随着凶神恶煞男人的吼声，那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的人手指上插着的竹签被拔出又深深扎进。不出意外的，他们听到了一声压抑着的闷哼。
“不说。”
不变男女的微弱声音响起，仍是如此平静而坚定。
“不说？哼。”凶神恶煞男人背过身去冷笑一声，实则偷偷抹了把额上的汗。已经好几天过去了，能想到能用到的刑也都给这女人用上了，可她怎么就不说！软的硬的都试了，能威胁的也都威胁了，但她就是不开口！这样下去，长官那边我可怎么交差？！
“呵，在我手底下还没有不开口的人！”冷笑了一声，打算用虚张声势壮壮自己的胆儿，“你不怕死么？就算你不怕死，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家人朋友的性命吧！”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显而易见的错误。
“我不怕死。我的家人们，父亲在烈日下顶着高温做工，被阳光灼伤眼睛不慎掉下摔死。事后工程公司一点赔偿都没有，甚至连父亲的尸体也直接埋在地基下。母亲思念成疾，也在不久后随父亲而去。而我的妹妹，在连续一天一夜治疗受伤的同志们后——是的，这伤拜你们所赐，也在书桌前因劳累过度而猝死。还有那些同志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奋斗的同志们，他们之间不断地有人死在你们的刀下……”
女人抬起头，数条深深的血痕在她惨白的脸上格外显眼。尽管她的双目已被剜去，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空洞，但男人总感觉那里仍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自己。
“我不怕死。死，说到底，不过就是去另一个世界与同志们团聚，为下一代人的幸福做个铺垫罢了。我这个人一生无功无过，但也自认活的坦坦荡荡，无愧于心。而如今，我即将为了党、为了人民、为了光荣的无产阶级、为了我和同志们共同的事业、为了后来人的幸福而死，我——
“心甘情愿，死得其所。”
她的语速缓慢，语气淡然，只有说到自己的亲人之死时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将这些年积下的恨全部凝聚在字里行间，再化成锋利的矛刺向资本粉饰太平的幕布。
就在说完了这一长串话时，她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霎时变得轻盈。伴随着眼睛被深深剜去；面部被牵动的伤口；被拔掉指甲、折断指骨的双手；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鞭痕和鲜血的躯干……诸如此类的刑伤和它们所带来的苦痛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重新变得健康、年轻、美丽的自己——她回到了20岁，再次成为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教授。
回忆开始在她的脑中放映。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她看见了从童年走到少年再到青年的自己：六岁时羡慕地看着街头上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小吃的同龄人的自己；13岁时为了给妹妹挣个出路学到住院的自己；20岁时和母亲妹妹举着横幅到工厂门前讨公道的自己；24岁时在逼仄狭小潮湿的地下室里忍着闷热写诗的自己；以及一天前跑在后面，拖住特高，为同志们争取逃跑机会的自己。她既用亲历者，又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完了自己26人生的走马灯，她瞎了的左眼和高度近视的右眼却能将每个细节看得一清二楚，而总时长不到一秒。
我知道的，迟早会有这一天。
那无数个夜晚在她脑中放映的、逼得她辗转反侧的时刻终于到来，她出奇的心平气静。
眼前先是一片白茫茫，见不着天见不着地，她缓步行走在这里——也许那不能算作走，她的脚下并没有实感，只是身体在漂浮，而双腿不自觉地一次又一次地迈开。她隐隐的期待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又像早已知道有什么来迎接她。无限的喜悦、期盼、感怀与惆怅充盈在她心间。
“不说。”
不变男女的微弱声音响起，仍是如此平静而坚定。
“不说？哼。”凶神恶煞男人背过身去冷笑一声，实则偷偷抹了把额上的汗。已经好几天过去了，能想到能用到的刑也都给这女人用上了，可她怎么就不说！软的硬的都试了，能威胁的也都威胁了，但她就是不开口！这样下去，长官那边我可怎么交差？！
“呵，在我手底下还没有不开口的人！”冷笑了一声，打算用虚张声势壮壮自己的胆儿，“你不怕死么？就算你不怕死，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家人朋友的性命吧！”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显而易见的错误。
“我不怕死。我的家人们，父亲在烈日下顶着高温做工，被阳光灼伤眼睛不慎掉下摔死。事后工程公司一点赔偿都没有，甚至连父亲的尸体也直接埋在地基下。母亲思念成疾，也在不久后随父亲而去。而我的妹妹，在连续一天一夜治疗受伤的同志们后——是的，这伤拜你们所赐，也在书桌前因劳累过度而猝死。还有那些同志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奋斗的同志们，他们之间不断地有人死在你们的刀下……”
女人抬起头，数条深深的血痕在她惨白的脸上格外显眼。尽管她的双目已被剜去，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空洞，但男人总感觉那里仍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自己。
“我不怕死。死，说到底，不过就是去另一个世界与同志们团聚，为下一代人的幸福做个铺垫罢了。我这个人一生无功无过，但也自认活的坦坦荡荡，无愧于心。而如今，我即将为了党、为了人民、为了光荣的无产阶级、为了我和同志们共同的事业、为了后来人的幸福而死，我——
“心甘情愿，死得其所。”
她的语速缓慢，语气淡然，只有说到自己的亲人之死时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将这些年积下的恨全部凝聚在字里行间，再化成锋利的矛刺向资本粉饰太平的幕布。
就在说完了这一长串话时，她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霎时变得轻盈。伴随着眼睛被深深剜去；面部被牵动的伤口；被拔掉指甲、折断指骨的双手；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鞭痕和鲜血的躯干……诸如此类的刑伤和它们所带来的苦痛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重新变得健康、年轻、美丽的自己——她回到了20岁，再次成为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教授。
回忆开始在她的脑中放映。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她看见了从童年走到少年再到青年的自己：六岁时羡慕地看着街头上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小吃的同龄人的自己；13岁时为了给妹妹挣个出路学到住院的自己；20岁时和母亲妹妹举着横幅到工厂门前讨公道的自己；24岁时在逼仄狭小潮湿的地下室里忍着闷热写诗的自己；以及一天前跑在后面，拖住特高，为同志们争取逃跑机会的自己。她既用亲历者，又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完了自己26人生的走马灯，她瞎了的左眼和高度近视的右眼却能将每个细节看得一清二楚，而总时长不到一秒。
我知道的，迟早会有这一天。
那无数个夜晚在她脑中放映的、逼得她辗转反侧的时刻终于到来，她出奇的心平气静。
眼前先是一片白茫茫，见不着天见不着地，她缓步行走在这里——也许那不能算作走，她的脚下并没有实感，只是身体在漂浮，而双腿不自觉地一次又一次地迈开。她隐隐的期待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又像早已知道有什么来迎接她。无限的喜悦、期盼、感怀与惆怅充盈在她心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