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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栾花:空山远,白云休赠,只赠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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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5-01-08 10:37回复
    前言:
    今天是栾花满月的日子。一个月前,我心头一热决定开一个白话剧本群,于是第二天就有了栾花的存在。栾花的花语:奇妙震撼,绚烂一生。而我希望,我们笔下的她们,也能在柔软中铿锵,勇敢做自己篇章中的主角,就像栾花一样,究其一生,绚烂一世。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5-01-08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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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设:
      皇帝·赵谆(24)
      明成三年生,明成二十三年登临帝位,改国号为正和。重权以武治天下,少问后宫之事,与皇后年少夫妻,极其尊重。好风雅,勤政为民,力奉勤能补拙,故而常在文治上下功夫,为仁君。
      ·
      皇后·徐清疏(23)
      正一品太师(赠官)孙女,父任从一品门下省左仆射兼同平章政事,赵谆青梅。本定于明成十九年嫁于太子,但因身体有恙,使得二十年才正式迁居东宫。性情温婉,但身体孱弱,汤药难离手。正和元年有孕,但因体虚不支难产,落下严重的病根。正和四年,皇后脉象日渐虚弱,有崩坏之象,皇帝按太医所说让其静养。皇后自请让权,嘱托由贤妃、娷昭仪共理宫事,皇帝允准后休养于中宫。每逢晨省,为使其不见风,以设屏风掩面。病重后,皇帝也不曾废却晨省,命嫔妃行礼于宫门外,无可例外。
      ·
      贵妃·梅逊雪(18)
      正七品平和大夫之女。梅氏本为美人,位列众妃之下,因其容貌姣好,性情天真烂漫,加之家族势力羸弱,致使皇帝宠而无边(含有打压贤妃的原因在里)宠爱可以说在后宫一骑绝尘,居美人位时吃喝用度都是按照顺仪的用度。爱耍小性子,自恃宠盛而行事乖张。对于气味很敏感,殿中最不缺的就是浓淡合宜香。曾经误打坏了贤妃最钟爱的樱桃树,但因皇帝的轻拿轻放而就此被放一马。
      ·
      贤妃· 许南钟(21)
      父任正二品知枢密院事兼同参知政事,明成十九年嫁入东宫为侧妃。明成二十年太子妃入府时,许侧妃有些珠玉在前的意味,因此与太子妃徐清疏关系十分微妙。皇帝登基后许南钟被册为仅次于皇后的贤妃,处事之风干脆果断,御下能力强,恩威并施,恭敬待上,少说多做。与其父秉性相似。许父性情直率,因此常在朝堂直言进谏而惹皇帝不满,皇帝有意弹压,于是在内庭的许贤妃也因此受到牵连。为压制许氏一族之风,皇帝擢升梅氏为贵妃压其一头,并有意将宫权往娷昭仪处倾斜。
      ·
      昭仪·娷茵(21)
      父任正四品宗正寺卿,为皇后闺中旧友。性情冷傲,眼界很高,心下行事,面对小伎俩看破不说破。富有生活情调,擅莳花、插花、簪花、烹花,案头总会有最时鲜的花卉缀意其中,能够准确掐捏一朵花从盛开到凋谢的准确时间,谢后以花作馔,因此寝阁中并不需要香料熏香,一年四季常有花的自然香气。入宫后继续与徐皇后惺惺相惜,竭力行辅佐中宫之职,奈何皇后孱弱,更多的重担就落在许贤妃与娷昭仪肩上。处事公正,少偏私,相较贤妃的雷厉风行,娷昭仪会富有更多的浪漫情怀。
      ·
      淑仪·秋杞照(20)
      父任正六品宣政使,是举手投足间最蕴含柔弱气息的江南女子。好诗读,好收集纸张,对于香料十分有研究,无论是屏风画扇还是信札纸张,都会将花蒸馏后提取香气添入其中,因此秋淑仪的物什皆携香风。写得一手好字,与皇后笔迹很相似,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皇帝十分乐见,嘱咐其常出入中宫代笔。
      *大公主赵辑柔(小名月满儿)生母
      ·
      婕妤·黛之(15)
      正五品观察使之女,喜欢和漂亮姐姐贴贴,尤其喜爱容貌出众的梅贵妃。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但很会说漂亮话,嘴很甜。心直口快,看起来是个小炮仗实则杀伤力为0,曾经因为口无遮拦被贤妃罚抄宫规,因此怀恨在心,每次路过贤妃寝宫都会悄悄翻白眼(属于无能狂怒)
      ·
      才人·曹尔(15)
      平民之女,常慕于皇帝的诗词,但无奈于所学甚少而时常将字音张冠李戴。最擅长自得其乐,最享受碌碌无为。胆子小且总爱为了小事而哭,譬如酥酪一口没吃摔地上了、刚到手的鱼溜了,但最难过的莫过于用膳时间没吃上自己喜欢的菜式。曹才人对食材要求极高,注重本味,但总会想吃反季节的蔬菜瓜果,因此侍奉的宫人很是头疼。天子曾评:且陶陶,乐尽天真。言外之意是除却梅氏,还是曹氏这样的女子最让人省心。
      ·
      寿春郡君·魏花晚(16)
      原名魏伪儿,因父母盼望生出男孩而得此名,原是花房宫女,后迁拨至贤妃宫中掌灯,又因机缘巧合发现篦发手艺极佳,成为贤妃宫中的梳头娘子。与贤妃共同设局,误有一夜春宵,恰逢栾花褪红晚的深秋,于是贤妃做顺水人情将魏伪儿献给皇帝。(可以理解为魏氏有心而无力,贤妃知道后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帮了一把)后被册寿春郡君,更名花晚。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5-01-08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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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第一记·莫怨中秋花事少』
        ·
        第一折·赵谆X梅逊雪:“有如此用心,又怎能只以好坏而论?你该问的,是我喜不喜欢。”
        第二折·许南钟X魏花晚:“花可残、枝能毁,好在是留了根子还在,能为来年许一份期盼。”
        第三折·徐清疏X秋杞照:“何为知心,唯杞照是也。”
        第四折·许南钟X娷茵:“进来内宫多有擢用之事,妾掌砥愚钝,故来请娘子示下。”
        第五折· 梅逊雪X黛之:“若能变作一只小狸奴,日日挨着娘子,料她便是无从下手了。”
        第六折·梅逊雪X许南钟:“梅娘子深得圣心,怎么舍得官家冒着文人指摘、护着你呢?”
        -
        『第二记·秋在枝头栾树花』
        ·
        第一折· 魏花晚X曹尔:“曹娘子泪珠珍贵,官家又疼惜曹娘子,怎会让奴来惹娘子落泪呢。”
        第二折·魏花晚X秋杞照:“可是以我所见,纵是微末的溪流也很好。”
        第三折·赵谆X许南钟:“看你并不是固守本份,反倒是揽权怙势太久,已然忘了君臣二字要如何写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5-01-08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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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5-01-08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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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记·莫怨中秋花事少』
            雨落在窗子底下时,夹杂着丝丝樱桃红。我仍记得许多年前的开春三月,那棵樱桃树还只是一个柔弱的小树苗,别说樱桃果子,就连花儿也不见一朵。会宁殿的宫人有限,贤妃却拨了以过半数的人去伺候这一棵还未长大的树苗,正因如此,我才有机会走到了她的面前。在一个苦夏的黄昏,我躬低身子为贤妃奉茶的时候,忽然发觉金箔似的照影并不能肆无忌惮地洒在我梳得整齐的发髻上了,我与贤妃一起微微地侧过头去,发觉原先不起眼的小树苗高了许多。
            贤妃的每扇窗下都摆满了笔山墨砚或时鲜的花卉,唯独正对着樱桃树的那扇。她从不命宫人落帘,总会在四方窗扉欣赏树的原貌,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后院的女孩们正值贪顽的年纪,时常窝在树下编草笼,捉蛐蛐儿,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欢笑声,偶尔也会不顾尊卑之谈地加入我们。红色的头绳随着风飘扬在空中,就像流连在深庭的短梦。那时的我们最渴望环绕树底,拿裙袋去兜被风吹落的樱桃花。粉白之间的归宿,是女孩的腰间、襟口与鬓边。贤妃慷慨地允准我们扮靓,对于这些微小的妆饰,她只会微微笑着夸赞我们年青,好看…几年过去,我又站在屏后为贤妃奉一盏茶,我们如一默契地转眼窗外,原来又到一年雨季了。我曾问:大内名贵的绿植很多,为何您如此钟爱那棵樱桃树呢?她笑着说等我长大些就会懂得。可是直到樱桃树被毁坏,我依旧没有等来我的答案。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5-01-08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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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折·赵谆X梅逊雪:“有如此用心,又怎能只以好坏而论?你该问的,是我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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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三月正是樱桃花绽放的时节,会宁殿的樱桃树偌大得如同一把粉白的大伞,这正是许贤妃的心头好。梅美人无数次路过,还没望见会宁殿的牌匾就能看见一树旖旎的花海。她暗自发誓,一定会采撷最饱满的一朵来妆饰自己的衣裙。一日午后,梅美人与三两随侍悄悄来采花,却不慎将半边的樱桃树打坏了。此事还未等贤妃发落,就闹到了赵谆跟前。
              -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5-01-08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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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正和四年三月初二
                地点:仪鸾阁
                美人·梅逊雪
                朱金交替的菱花窗旋开了半扇,三月的惠风就此徐徐地钻进了仪鸾阁内,摇曳着窗檐下两盆梅美人爱不释手的三叶梅。此刻梅氏正痴痴地望向它,神思不禁就飘散到会宁殿庭院中的那颗樱桃树了,以至于皇帝剥开晶莹剔透的串珠门帘走到跟前时才回过神来,将面前这簇独特的春时花景分享给皇帝听:“这株三叶梅是月初时您刻意让花房搬过来,没开过两日,就渐有要败落的趋势了。善善不想辜负官家的心意,便勤于添水施肥,可惜并不显成效。后来问了莳花的姑姑们,这才知道,原来过于繁茂也并不是好事。所以,官家您看,善善现下剪得还算好吗?”
                ·
                皇帝·赵谆
                赵谆总把她看作是檐外的一点霞光,鲜活至极,淳朴可人,更无需同他人作比,这便与她的名字极为不符。是以,他不大爱念她的名,取而代之的,则是更为亲昵的称呼:“善善。”此一份“别出心裁”的回礼实在惹人眼,然君子谦德、莫论人非,更何况,赵谆喜爱的也正是梅氏身上的这份天然,“有如此用心,又怎能只以好坏而论?你该问的,是我喜不喜欢。”清浅而恬淡的香息透过窗棂与兰帐,宫人们识趣地低下头,已然习惯皇帝与梅氏间的亲密之举,赵谆则分外惬然地将梅氏怀抱在身前,笑着问她:“善善可是关心则乱?”
                ·
                美人·梅逊雪
                这日梅美人梳着一团繁冗的扶云髻,所幸身量并不算高、也就未能遮住皇帝的双目。或许是吹拂进的风里尚夹带着倒春的寒,仍在凝望三叶梅的善善、不禁将脊背牢牢贴在皇帝饱有温度的怀中:“话本中说,凡有情男女、有时无需表露心意,便能透过一双含情的眼睛悟出很多。可也有些人说,那都是骗痴情男女的,但在善善看来此言不虚,官家说的很对,就是关心则乱的呀。”
                梅美人发间一髻所装点的是枚蓝玻璃花簪,蕊珠里延展出的金丝连缀着一颗靛蓝色的宝玉。此刻她恰似一只不安分的小鹿儿,在皇帝的怀中动作敏捷而又轻盈地翻动了身,一颗悸动的心与正垂摆的珠玉一同荡漾了两回,仰面说道:“那让善善也看看,官家还算喜欢吗?”两厢对望里、还是梅美人率先招架不住了,眯着两弯月牙眼、指间轻轻地刮蹭过皇帝胸口,“这里不仅藏着善善、还很喜欢善善这些的杰作。官家、善善看的可还对麽?”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5-01-08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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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赵谆
                  似有无奈地轻叹一声,皇帝笑着握住梅氏作弄的指尖,所谓爱也纵也,再不能有比之更贴切的形容了。于赵谆来说,娇惯与漠然只在其一念之间,例如梅氏举不胜数的、不合规制的许多恩赏,又或者是看似寻常,实则循意而为的许多忍让。从那张金丝蟒纹的垂带第一次落入赵谆稚嫩纤小的掌中之时,许多事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嗔痴爱怨,便自然是简单至极的,不必掺杂其余的因素,如同悬月下的池色清恬,干净——这证明赵谆把她养得很好。五趾金龙的织纹就这样被压去一角,皇帝却浑不在意地又按了按,隔着繁复的缛衣,她的冶婉、娇柔,在赵谆刻意为之的沉默下显得格外清晰而明亮。四目相交,他遵守着她口中“色授魂与”的约定,拦腰横抱,那枚玻璃花簪便在梅氏的惊呼与嗔怪中悠悠荡荡地垂委,最终与柔软的发尾一并铺成另一种别致的风披,引得皇帝喟道一句:“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帘珠碰撞出新的声响,赵谆将未尽之语掩入檀口之中,几息过后,方才笑着喃声:“我看善善亦也十分喜爱,可是我看错了么?”
                  ·
                  美人·梅逊雪
                  秀丽的颌角极为迅速地点了两回:“官家自然没看错,善善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呀,所以…”一道粲然的红霞逐渐蔓延至梅美人的面中,就像是摊开的裙页上那朵鲜艳的红露珍,不过此刻的朱红除却秀美之外、则是显露出更多的羞愧难当了:“见会宁殿的樱桃树花繁簇锦时,误以为贤妃娘子亦不懂的其中道理,就想着以同样的方式修剪一下,可贤妃娘子好像不太喜爱、还说善善毁了御赐之物…”
                  当真与铺散开的发一样虚伏在皇帝的膝间,但梅美人就不似柔顺的发尾那样乖巧了,隔着膝间一条金绣的盘龙故技重施般摩挲着:“官家,善善知道错了,您能不能可怜一下可怜的善善,不要罚的太重啊?”
                  ·
                  皇帝·赵谆
                  古往今来,史书总以最详尽的笔叙去书写祸国之本,其中又尤以女子乱政为首,而当赵谆望见母亲在夜月下平静无波的等候时,他便已经明白,帝王心术,正是如此。手掌重新抚上梅氏从来明媚的面庞,皇帝温柔的纵许,便是她的如此行事的底气。指肚轻轻擦过她的嘴角,赵谆思索着回应,却又在这场无声的拉扯中莫名地想起了贤妃清冷的目光,“不怪你。”他并不似看上去那样清风霁月,赵谆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或许是睥下的姿态显得太过强硬了,赵谆伸手把她捞回怀里,交颈时伴有一句:“但是善善,你要分清楚,什么事是我不喜欢。”
                  ·
                  美人·梅逊雪
                  实则自皇帝进门的那一刻起,梅美人心间的波澜就悄悄地划开了几道波纹,此时荡开一点最大的涟漪以后,才渐渐趋于平静了。领悟到其中奥妙的梅氏很珍惜与皇帝间的情谊,因此也就更为乖顺了一些,但还是大胆地在皇帝的颈边啄上一口,“善善很乖,同您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定!”两鬓之下是桃红色的面颊、随有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官家宽仁,必要报之。可惜凡我所有,都是官家的恩赐,要论善善自己的心意,那便只好红鸾账里、再好好多谢您几回了…”
                  ·
                  皇帝·赵谆
                  小意温柔,许也是她最最拿手的了,眼见梅氏俏更胜春三分的娇婉模样,赵谆不由再度衔来半片粉唇,加之有意而为的几处“惩治”,引得香腮染赤、绿云换雾,直至此间柔情媚态已不容外人道也之时,赵谆却仍旧一身君子端方地含糊道:“以德报怨,善善此名,当真再适宜不过了。”
                  ·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5-01-08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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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折·许南钟X魏花晚:“花可残、枝能毁,好在是留了根子还在,能为来年许一份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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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毁坏樱桃树一事,梅美人非但未受责罚,还被皇帝进秩为贵妃,这令内庭妃嫔们瞠目结舌。此时还不待四月芳菲,便有花空难折枝,贤妃除了诧异,更多的是哑然。此番贸然擢升,聪慧的贤妃自然知晓其中缘由,但是她保持缄默,因为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傍晚的一场大雨,将剩下的樱桃花也被打落在地,雨来势汹汹,窗外的玉兰树同样不能幸免。面对这样令人惋惜的景象,贤妃与寿春郡君似乎都没有办法。
                    -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5-01-08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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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正和四年三月初六
                      地点:会宁殿
                      贤妃·许南钟
                      窗前布景的台子上摆着一尊青瓷瓶,在贤妃手间转了半环,早不经摧的枯叶窸窸窣窣地落在檀桌上,由贤妃一片一片拾起、一枝一枝裁去多余和萎靡的部分。光影透过小方窗投进来,将花枝的碎影沿的极长,极散,就这样一瓶花景便又重燃生机,被贤妃吩咐重归阳下。青瓶移去,露出原在对面坐侍的魏氏娇俏的面庞,在贤妃裁花时安静、沉默,当下也是由贤妃先开口打破的:“你曾是花房出来的,焉会不知突枝碍眼的道理?”
                      ·
                      寿春郡君·魏花晚
                      听诏过后,魏氏也不愿穿红戴绿地招摇过市,身上的鸠青色褙子显得格外安分。时下正是开春三月,窗外玉兰本属于盛开的鼎盛之期,却因一场时节的雨被打落在地上,从前不知春雨润如酥,原来润的只有符人心的花啊。魏氏早年出自花房,倘若没有亲自侍奉贤妃这一遭,怕只怕还将思绪放在真正的莳花之道上。如今自然知晓言下的意欲,只是面对绿影里的贤妃,这位人微言轻的郡君除却听却诏令,自然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她一如往常地挽袖、为贤妃斟茶,一副眉眼垂得很低,声音也放得很轻地回应着:“梅娘子是官家所爱,但许多事情也离不开您的操劳,想来,官家他是会记得您的好的。”视线一转,郡君又望见了那一棵被打坏的樱桃树,本该是欲火鎏屏的颜色,如今朝北的枝上已经秃秃,而又恰好不巧,空枝的一侧正好对着贤妃殿阁的正门,几位女孩们踩着高高的梯架试图挽救。郡君将视线从庭外挪回,柔和地劝慰:“打落败花并非是一件坏事,留待空隙,来年才好长得更盛。”
                      ·
                      贤妃·许南钟
                      眼见魏氏在撤下瓶栽后亲躬侍奉,便也泰然稳坐在榻桌侧,神情专注地拨弄盖纽,又提着沿杯沿走过一圈,泛出的瓷声让贤妃不禁眉梢一沉,失了挫茶的兴致。后在移目时捉见魏氏外放的目光,便也随之而看过去,原先惜落于窗沿的玉兰被扫下青阶,如今窗口空空荡荡地,却好似还能闻见玉兰残香。在往外看去,一行着瓷蓝色宫装的侍婢垂着头走过去,众人各司其职,贤妃却一眼透过忙碌的宫女看向先前极尽疼惜的树植,仅是将目光落在空疏的枝梢时便又唉声一叹:“花可残、枝能毁,好在是留了根子还在,能为来年许一份期盼。可若是年年蚕食,直至腐入根茎呢?”停顿在樱树枝头的一寸目光被很快的收回,贤妃神色如常地端起茶杯,以氅袖掩在面前浅用了小小一口,随后扶在掌间,并未急于放回桌上,而是接着方才的话茬子继续说道:“如今娷娘子愈发成熟,所谓操劳…来日也可担起重任,今日会宁殿清冷至此,便难免来日如何了。只盼梅娘子日后,莫再让会宁闹出乱子才好。”
                      ·
                      寿春郡君·魏花晚
                      从前,贤妃的木钵中最不缺乏的就是乳色清匀的茶汤,如今重倚窗下,郡君再次端起旧时的茶钵却是另外一种心境了。天色昏昏沉沉,殿外的女孩们依旧是小跑着推开怀素雅致的屏门,为贤妃与郡君燃起了一支亮眼的小火烛,不消多时,整座内庭便笼罩在宫灯盏盏之中。栾花树的枝梢丛生,尽管花期未至,此时也沉浸在暖黄色的光照里,投在地面上的影儿纤长得似一把伞。郡君将手中的茶盏恭恭敬敬地递于贤妃面前,随后亲自拉拢了一扇窗页。“再不济,上头还有娘娘与大娘娘。只是,梅娘子损了御赐之物,官家嘴上虽不说,心里想来,也会有成见的。这些话,出了会宁奴也不说了,怕叫有心之人听去,觉得这话故意拈酸。”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5-01-08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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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妃·许南钟
                        日斜暮尽,一场迎夜临降的风忽然卷起来,将原本扫置在角落的尘迹与落叶吹的四散,但因会宁殿向来严谨细致的要求,宫侍们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宫女恭顺的垂目、低首将烛光燃起后,替贤妃将手中余剩的茶水倒去,换上新水,又紧接着将几扇大开透风的窗合上。这般动静使贤妃在游神之余也看过去一眼,正好撇见樱桃树迎风摇曳,簌簌呜鸣的样子,只是还不曾多有留目,转瞬间就被魏氏恭敬呈来的一盏杯夺去目光,看着她亲自拉拢的窗页,不禁失了笑,与她说道:“若是换在旁处,少不得要罪你一个妄议乱论的名儿,但如今在会宁,仅二人间的闺室之谈,就只罚你为我添一盏灯吧。”说着,贤妃抬手将她递来的茶盏稳稳接住,低头搅弄翠叶时,鬓间簪住的一尾流苏坠着小珠就轻轻荡起来,伴着贤妃轻声而不失威严的声音:“总归是官家宠爱,也没纵着将如今(我)辖治下的几司夺去,如今官家正高兴着,咱们便不必再多计较,平白扫了兴致。”
                        ·
                        寿春郡君·魏花晚
                        于是,一盏长明的宫灯流转到了郡君的手中,将贤妃香鬓间矜贵而又细长的流苏给明晃晃地照亮了。魏氏恬淡地笑着,她自知如今的身份多靠贤妃的成全,虽然已经是正经的官家娘子,但在她面前依旧是放低身段,与从前伺候贤妃时一样的姿态:“娘子的教诲,奴会谨记的。奴是从会宁出来的人,一言一行也代表着您的言行,总不能叫娘子丢了脸面。”话声一顿,魏郡君并不想将诸些不快之事铺陈来叙,于是口吻淡然地另起话头:“奴前些日子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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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妃·许南钟
                        数盏澄烛用昏黄色的暖光照亮了整个堂室,火芯不时的闪烁使得不能将几处细致的地方看的周全。面对魏氏而今恭顺、乖觉的姿态,贤妃并未表露出不妥或讶异的神情,反而泰然地坐在原处,施开一抹端庄的笑来:“我愿助你一程,亦是因你如此性情,但既如今做了官家娘子,便多将心思放在圣心上,侍奉好官家才能有更好的出路。”魏郡君先前奉上的山前雾凇已见温凉之态,但贤妃早已没了饮茶的兴致,故而它只孤零零的立在桌边。待贤妃松松懒懒地倚在桌沿时,幽幽开口:“殿下如今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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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春郡君·魏花晚
                        魏郡君又回想起那日廊下的情景:虽然已近开春,但坤宁殿前仍有两行宫女火急火燎地往殿内运送着炭火,由打头的女孩出来报禀,说皇后娘娘身体违和,一时半会怕是不能起帘怕着了风,于是魏郡君隔着薄薄的一层幔纱与皇后浅浅叙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话。如今贤妃问来,魏氏也就自然答道:“那日官家看劄子看到了半夜,像想起什么似的,让奴次日清晨去给皇后娘娘问安。但去的不巧,娘娘身体未愈,就也没逗留太久。”具体叙话的内容无非是些训诫妃嫔的老生常谈,魏氏在坤宁殿听过一回、又在会宁殿听过一回,就不再赘述,“娘娘兴许是旧时的老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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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妃·许南钟
                        提及皇后,贤妃原本舒开的晴眉又不由自主地折在一起,在明烁忽闪的烛光下显得晦暗许多。方才归于平静地心绪隐隐间又有些蠢蠢欲动,使得端庄的姿态下,是两只手胡乱扯弄着丝帕,安静了几息之后才说:“殿下既然有恙,便不要多去搅扰了,明儿我吩咐人再去为殿下看看,添些所能用之物。”这几日的烦遭事,连带着梅氏连拔四级、皇后病重叫贤妃焦头烂额,如今眼下也尽显疲态,如今既已失了兴致,暮色渐沉,贤妃索性随意地摆了摆手,已然是如从前般挥退的意思了。“若是请安,便在殿外一尽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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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春郡君·魏花晚
                        在离开会宁殿之前,魏郡君如常为贤妃放下了淡色的帘帐,再按照贤妃的喜好、添了安神的香料。路过会宁殿的厢房,魏郡君放慢了脚步,透过暖黄色的灯盏能够望见里面的陈设并未多变,那把微微泛黄的木椅依旧靠在窗扇之下,只是帏幔的颜色由杏色换成了褪红色,插瓶的花儿也不再是玉兰。这是魏郡君先前的居所,那时的她还不叫花晚,而是用着母亲给取的“伪儿”,那个她羞于开口的名字。后来,她从狭小的花坊走到了会宁殿,再走到了天子身边,她更名授号,成为了女孩们梦寐以求的官家娘子,这些都有赖于贤妃的舍得与成全…直到一束晚风轻轻地吹起她的衣袍,使郡君抖身打了个寒颤,才不得已地由这束冷风画上了思绪的句号,自春花的小径中往自家殿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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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5-01-08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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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折·徐清疏X秋杞照:“何为知心,唯杞照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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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在这场淋漓不尽的雨来过后,皇后又避无可避地病倒了。只是前朝人心涌动,后庭风波不断,这都催使着这位羸弱的皇后要打起精神。三月十五这天,宫人们发觉秋淑仪在坤宁宫待了四个时辰才出。有人猜测,秋氏本就为受赵谆信任为皇后代笔。此番久留不出,也许正是效习宫中琐事,接管许贤妃的协理一职。但其实是:当日皇后晕厥,秋淑仪久留也只是为了寸步不离地照料。皇后转醒后提出要亲自修一封平安信予赵谆,秋淑仪奉烛榻前不曾多言,因为她知晓,事关皇帝,皇后事必躬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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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5-01-08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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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正和四年三月十五
                            地点:坤宁殿
                            淑仪·秋杞照
                            彼时秋淑仪正如常地拢起袖袂、娴然立于那方小檀木案前,瘦腕悬在半空,致使小毫饱饮了香墨,缓缓在兰砚缘侧顺掭两下,而后落笔白宣。棂外正有密云笼绕天际,一场冷雨过后万物皆泛起潮湿的雾寒,坤宁中却由炭火烘得尤为暄热,以至于秋淑仪额间都沁露了几珠薄汗。软指捏着一方小帕拭汗时,也就抬眼将皇后瓷容纳入眼中——定省时相距甚远,或许不可晰见,直至此刻皇后疲惫地阖着双眼,纸靥上是胭脂粉饰不住的苍白,眼窝下也泛着点点乌痕,手肘支案、身子歪倚在榻间,分明是很羸弱的身态了。秋淑仪的双眉由此蹙起,想及近来诸事,终归不能劝她安歇。谁知方执起笔再写时,皇后竟卸了力一般往一侧倒去。连忙搁笔,墨珠悉数溅洒罗衣也不曾察觉,只是快步上前,一璧将皇后拥在怀中,一璧焦急而又惊恐地喊着她。这时宫人们也围了过来,秋淑仪急道:“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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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徐清疏
                            她转醒来,仿佛只过了片刻。
                            此时皇后虚倚在软枕上,低垂的眼睫将倦怠遮去,无论如何也难以轻轻地颔首,于是只能纳下一道宽慰的目光来安抚淑仪的急切。她们就这样一卧一立,沉默很是长久。从内向外望去,帘帷依旧垂在西窗下,日光透过它却不再亦如寻常般照上皇后那幅贞静而又苍白的面庞,或许在这一刻,从这帘旧褐色的幕遮中才照出了皇后的影子,惟有更漏过青窗的一缕昏黄,落在檀案边仍未醒来的灯身上,恰似白日里点起烛台,一豆灯花跃然在眼帘下——正和四年的三月,她忽然恍惚起来:不知何时眼前变得雾茫茫一片,回想起记忆里故乡的三月、春寒犹不及,也是这样潮湿又沉闷的味道,空气里还能细细闻见庭前空阶下雨后苔痕遗留的苦涩,攀落在宫室墙援的角落里,使得皇后微微蹙紧了眉,却又在看向秋淑仪时徐徐缓开了眉头:“杞照,无碍,帮我研墨吧。”这就是身为皇后的徐清疏,好似端持住一个平和的微笑已是这么多年来刻进她生命里的习惯,但皇后很快闭目支颐,揉着额间挥散不去的隐痛,应许也是与她私下常往、笔代诸写,才愈发显露真性。而天公近日很不作美,摧雨不歇,又不真正见到是日连绵的雨,宫室中总阴昏昏的一片;不像这病来如山倒,摧了眉歇、两行病青,常年不见好,如是想着,递去一段太过清瘦的手腕,还有闲心打趣似的顽笑:“还要劳烦你将本宫扶去案前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5-01-08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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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仪·秋杞照
                              见她转醒,秋淑仪伏低身脊,以焦灼的目波去看:经由火烛的照映,皇后那双深棕的眼瞳中纳去一萤光亮,却仍是空洞、失焦的,睫扇也在无力地摇颤,接着再度短暂地蹙眉阖眼,仿佛意识在此刻才缓缓回笼。而她攥着一方绢帕,仔细地拭去皇后额缘沁出的涔汗。从淑仪如有深壑的眉川,到皇后瓷白的静容,此时殿内惟有炭火烘烤时溅起一二火星的噼啪声,那些关切与悯恤却已然诉尽,而皇后只是报之以一道如纸般浅素的安抚目光。秋淑仪没有再劝,只愿为她将己所能助做到最妥帖。于是垂低了面庞,并不曾敛去担忧的神色,搀过她满是青络的手臂,先让她坐起稍缓半晌,这才一步一步地挪至案前。大约霏雨也会浇灭本已曛昏的日光,秋淑仪便在案前燃起一支明烛,再将隽愁的目光投向将将执起笔的皇后:“殿下,烛光(亮度)可还合宜吗?”话音未落,她似乎觉得仍有残影昏晦,于是另添一支新烛。此间坤宁已是十足敞亮,然而这样好的暖光并不足以为皇后苍面添上一丝红润,因此红烛也只慨然分下两痕憾泪。秋淑仪立在一侧缄然地垂首研墨,并未再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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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徐清疏
                              从床帷下走至书案前的几步路,听见窗外忽然下起雨来。今晨的雨事好似很短暂,不似昨夜里那般细密而又绵长的,树影只是些微潸然在那一帘闲扉处很是古朴的窗椽上,恰有风忽而过打落在台阶,闷闷的、那点旧苔也都青了。倘若再细听几刻,还有从檐山上滴落的雨水,一晃、一响,与皇后此时的步调分外合宜,可室中的静谧却在此刻被打破:檀香几上袅袅升起的烟水仍旧薄得仿佛只有一片心事的厚度,皇后微微侧首时,松烟抚过了她太过瘦青的髻,以至于她不得不凝看了好一会儿,细细想来,若说是卯时天还未亮的一缕朝雾也不为过,从前年青时的她惯爱在帘下花影中,寻想今日所用的香度,如今却只是掩帕咳了几声。直到从这片烟里走出来,又须臾自眼前消散,如同一句早已说完的话,分明好轻:“杞照,我知你懂我,这些琐事无须同官家去说。”这一句话、寥寥十几个字,皇后却说得格外慢,慢到她已端坐在案前,慢到照台亦接住了烛灯流下的眼泪。坤宁殿难得亮堂起来,只是近日阴雨不断,分明是白日,剪明两盏灯才足以彻底照亮整个宫室,就连墙闲上皇后因旧病而清瘦的倒影也明亮起来,可仍不足以将两段苍眉中的愁意褪去,但她已尤为感念秋淑仪的细心,借着搀住她的姿势回握了很久才分开:“何为知心,唯杞照是也。”这样苍白的笑容好像已经用去了气力,此刻袖络落在这页瘦宣上,她不经意地发现,自从秋淑仪为之代笔后,竟也不曾留意过这些纸张不知何时留下了经年的痕迹,指尖轻颤颤地拂过时,一些斑驳的、粗糙的纹理刻在指上,而后连提笔也微微颤抖了,于是那一颗滴落的微小的墨迹,好像长在皇后眼尾的小痣,很不起眼,却又一点、一点生长在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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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仪·秋杞照
                              就透过四弥的雾渺偏颈相看,掩面深咳时,仿佛皇后正巍然摇颤的躯影也要随那缕最为轻漫的岚烟散去。秋淑仪登时停下了研墨,更近前些,掌心在她薄瘦得几近嶙峋的肩背处划抚顺气。皇后的话语轻柔、悠慢,如同叙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陈迹旧梦,而秋淑仪滞下了手掌的动作,檀心的煎急忽然间糅入了不忍之情,如同小石激起湖波,一圈圈、一涟涟地泛起,明然露显在此时交汇的一眼中。那双眸中,蜿蜒着的几处血丝是久病为皇后烙下的痕迹,然而自满含安抚意味的目光中,仍可料想早先会有多灵动、澄净的少女目波。坤宁殿于经年间已浸染了汤药气味,此时另佐以珍墨秾苦,便是一室辛涩息香。宣白之上,实则是与往日代笔极其肖像的字迹,只是尽管她极用力地执写,那些笔画间细微的颤动、那颗不经意间遗下的墨滴,仍与笺上明叙的“安好”相违。情绪的坍圮是在双掌紧握时,原来不仅暄热的炭火、厚重的衣衫不能为她送暖,现下这样叠握两掌,自己也不能为这槁瘦的小掌沁上一丝热度。秋淑仪背身,将一滴无声的泪隐在烛火未可照及处,才又转回,相握益紧:“杞照知晓了,您……定要珍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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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25-01-08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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