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格勒与别的爱新觉罗不一样。他是异数，这条评价并没有褒贬的属性，只是我的观察记录。别的爱新觉罗，要立业，要忠于爱民、或者爱国的需要（至少表面上应如此）。我理解他们，谁不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呢？我们出生即被冠名正统御民，礼器则是我们的襁褓，黎民顶礼膜拜，赋税人丁供出千秋万载的一条脐带，这已经不是吸血，这是在敲骨吸髓。他们垂低细伶伶的脖颈，嶙峋的脊梁骨匍匐着，面无表情地往脚底送，但我们仍然要啐一口辱骂：太硌脚！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天经地义是座右铭，立业的业，其实是业障的业，看明白的，命好或许能够安稳作富贵闲人；看不明白的，九泉之下仍然睁着赤瞳诘问某位帝王：如何你负我？爱新觉罗是另一种诅咒，可悲是他们并不知道，但其格勒不一样——他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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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对他总怀有更多的耐心。笠园是讽刺画，骷髅似的月亮往下照，其格勒摘下暖帽，翎羽如死神镰刀的一段弧影。】作甚么不高兴？【我与他明知故问，节中煮了梨坨水来，家常的东西，热气像套首的绳索，试图将漂泊的灵魂们一网打尽。】

【第二幕】爱新觉罗策先，爱新觉罗项山
待押俘虏至京中，武王前来询问肃王为何意，肃王并不回答，只问武王认为俄罗斯有何意？武王认为其居心叵则，肃王提出，如今外火器营正在革新，除了排兵布阵，训练精兵强将之外，军事作战的武备也非常重要，如今已有抬枪作为新式鸟枪为清军所用，他让武王留着这些俄兵，实则是可以进行学习制造和教导演放，提前做一些准备。武王恍然大悟，后肃王上奏，请武王于内外火器营拣派熟习火枪章京及外籍顾问，挑选抬枪于随用器械，并同工匠，前往盛京添造演习，以备边需。

武1：我没有甚么不高兴的，我只是有疑问，想请教皇叔。您既然把任务交给了我，说明对我信任，那么又要十三哥坐镇，押这么一群罗刹鬼子回京，我只是不懂这是何意？
肃2：那么我也问一问，你觉得俄罗斯有什么意思？
武2：（嗤之以鼻）狼子野心，居心叵则。所以我才认为，要斩草除根，伸出来的手脚过长，便应该利索斩断。
肃3：如今外火器营正在革新，除了排兵布阵，训练精兵强将之外，军事作战的武备也非常重要，如今已有抬枪作为新式鸟枪为清军所用，他让武王留着这些俄兵，实则是可以进行学习制造和教导演放，提前做一些准备。
武3：原来皇叔是这个意思。但我觉得，既然如此，便要做个完全的准备，我想请命，请您允许，内外火器营拣派熟习火枪章京及外籍顾问，挑选抬枪于随用器械，并同工匠，前往盛京添造演习，以备边需。

肃2：
【我为他困惑的怒火感到满意，年轻人需要这个。他们需要时常愤怒不满，感慨批判，对某些境遇、某些现象表达不满，愤怒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进化的原动力，它们是用于内驱的燃料。请他喝梨水，清一清肺火，楚河边境的故事那钦与我讲过了，险些冻成冰雕的俘虏，他们身形高大，毛发丰沛，钟情于喝高粱蒸馏出的伏特加，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拥有荒凉西北所孕育的共同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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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也问一问，你既然往卡伦线巡游过，依你看，俄国如今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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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望去，墙上从前挂着赵孟頫的秋声贴，如今已被一张舆图所代替了。我忘了具体更换的时日，但是心情却是刻骨铭心的，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是悬在头顶的、迟早要掉落的一块巨石，我们在巨石下安营扎寨，繁衍后代，走是无法走的，离开是无解。我对着这张舆图的某一个边角的、潜在的对手，如面壁，幻想与他们的首领对话，或者谈判。航海开辟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枪炮将探索的性质变质，发现是竞速的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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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咱们外火器营正在革新，除了阵法演练，训练精兵强将之外，武备也是至关重要。你如果往西方多瞧一瞧，会发现抬枪是新的趋势。我让你留着这些俄兵，实则是替你留下一串钥匙，他们还有一些用——【看向他，其格勒的眼睛黑不见底，翎羽与舆图上的西北部重叠，像深入腹地的一支利刃。】

【笠园的月光并不明亮，起码不足以让我看清主人的神情。坦白而言，几个罗刹鬼的死里逃生并没让我感到不愉快，一来我没有什么羞耻心，面子、自尊一类的事物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二来我也没有什么正义感，哄骗那钦时说的那些严正之词向来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我只是讨厌虚伪。戎马半生的肃亲王手下分明冤魂无数，何必摆出一副怜弱悯苦的惺惺之态，又何必搭这一方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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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用我，是看上了我杀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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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钦说这一切是他的意思，起初我还不相信，我以为他有用人的慧眼，必然也有杀人的胆量。总比那钦有种些。实则却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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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放我出鞘，何必让那钦来扫我的兴？千辛万苦把人抓住，难道是为了押解回京，给罗刹做人情么？

【倘若爱新觉罗项山足够了解我，会看得出我这一日的反常。我的敬称通常只在不敬之时使用，通篇的不敬，反而是一种青眼。这世上足以让我另眼相看的人并不多，扬佳沧岸算一个，可惜他已魂归九泉。爱新觉罗项山原本也算一个，可惜他已经老了，他的头脑已经变得迟钝，思想也逐渐顽固，我难以理解也不想理解这一种由岁月磨洗而引起的钝化，或许是感到老之将至，从来杀伐果决的老肃王也想行善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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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一旦失去了杀气，那么离庸俗或者死亡也就不远了。失去杀气的人，也就不配我的不敬了。在他问出这一句后，我原先因抱有期待而引起的所有不忿，一下子烟消云散。所以后来，我几乎是以一种哄老人家开心的宽容，在答复他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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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野心，居心叵则。他们伸出来的手脚过长，便应该利索斩断。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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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回到文华殿，靖川公教我以礼法杀人的那个下午。墙上的舆图只是简单的黑白墨线，有雄心的人却能透过墨线看见它们生灵涂炭的将来。】等将士们学会了演放抬枪，就能杀更多的罗刹鬼。届时不单是人，鄂罗斯的国土也只如囊中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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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常仰慕人，但倘若有人能想到更有趣的杀人手段，我会毫不犹豫地拜倒在他门下。譬如此刻，我已做回了深孚众望、贤达孝明的武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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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懂皇叔深意。既然如此，便要做个完全的准备，我想请命，请您允许，内外火器营拣派熟习火枪章京及外籍顾问，挑选抬枪于随用器械，并同工匠，前往盛京添造演习，以备边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