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鸠酒……”
“放这吧。”
“可是陛下……”
“我说放这就放这，怎么？你还怕我不喝么？”
“奴才不敢。”
无然按了按额头，有些微疼，她瞥了眼桌上冰冷的鸠酒，唇边轻划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终于来了么？
她等了多久了，只为这一刻？
许多年前，她被强行入宫，只为求死，最后不想死的时候，却又赐来了一杯鸠酒……何其悲哀？
怎么可以爱上那有三千佳丽的君主？
怎么可以？
多年前，她还是傲气满怀的少年，以男装进了科考，需以女儿身份求得一官半职，那时的她锋锐逼人，犹如彗星崛起一般的神秘冷漠。
到了殿试，却被那个温文尔雅的他扯下了发髻。
也是，怎么可能逃得过阅遍佳丽无数的他呢？是她天真可笑，以为她的装扮当真天衣无缝。
她被关进了这金碧辉煌的牢笼，换下清雅宽大的男装，穿上艳丽夺目的女装，夜夜被迫醉梦。
何等的屈辱？
无然轻轻地笑，眼角却落了颗眼泪，她立刻拂去，心中好像被什么刺了一刀，痛得她鲜血淋漓。
怔然地瞥了眼鸠酒，她平静地伸手。
“你喜欢什么？朕给你。”
“不劳陛下。”
“这花喜欢么？”
“喜欢。”
“那朕便摘了于你。”
“陛下，为何要摘这朵花呢？它生在这青翠的枝干上，不是更有一番风姿么？拿在臣妾的手中，只能艳丽一时。”
“……”
“陛下！”
“别说了。”
“臣妾不是正如这花么？若是陛下真的疼臣妾爱臣妾……”
“闭嘴！来人！送雅妃回宫！”
“陛下！……”
她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自由？爱情？
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个带着自由的爱情。
爱着你，恨着你，屈服你，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碎了的繁梦。
她从中得到了美好，屈辱，耻辱，然后随着破碎，一起消逝得无影无踪。
“无然。”
“嗯？”
“你恨我么？”
“陛下何出此言？”
“别移开眼，看着我。”
“……不恨。”
“为何？我杀你全家，毁你前程，给了你最不想要的东西……”
“陛……子雅，你很好，真的。”
“……”
“不恨你，不爱你，要恨，只恨我自己。”
“……”
冰冷的指尖触到冰冷的瓷杯，如冰冷的雪水洗礼了冰冷的雪。
无然唇角讥讽，眼眸看向重重殿宇之后的天空。
……阴暗一片。
她在等什么？
等他还阻止她喝下去么？
然后抱住她，用他的体温温暖她的心，告诉她，一切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而已。
可惜，这场梦，她不想做了。
她冷笑着拾起瓷杯一仰而尽。
没有犹豫。
然后，她就坐在这里等死。
外面的夕阳渐渐沉下，最后一丝光亮也沉淀在她的心中。
这昔日亮如白昼的殿宇，此刻却比黑夜还要浓寂。
无然坐在榻上，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爬满了她的身体，撕裂，穿行，欲裂开的疼痛。
心却仿佛被温柔的藤蔓缠绕住，有什么东西缓缓开枝散叶……
那是什么？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指尖紧紧地，紧紧地攥住袖口，深深地掐入肉中，维持脑中的一丝散漫地清醒。
她活了什么？她爱了什么？她念了什么？她抓住了什么？她想要什么？
一生，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从她瞳孔中滑过。
如刺眼的明光，破开清晨。
她到底爱了什么？
爱了什么……爱了什么……
无然的嗓子里，只有这破碎得可笑的挣扎呻吟。
忽然她腰间一暖，被拉入怀中。
很暖很暖，是她这辈子也不能奢望的温暖。
不能奢望的温暖，此刻却环绕在她的身上，触手可及——可是，她已经没有了气力，抬起小指都会抽光所有力气。
她只能睁开已经迷蒙滴血的双眼，透过血色的模糊，看向抱着她的男子。
金黄。
一身璀璨的金黄。
仿佛这个世界的阳光都在拥抱着她，可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冷，冷入骨髓的冰。
“无然。”
那个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陛下有什么要告诉无然的么？”她嘲讽的笑，却不知为何透出一丝苦涩。
“你爱我么？”
“爱。”
“你恨我么？”
“不恨。”
她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到死了，都还在骗人。
骗无用的谎言。
欺骗了谁？欺骗了谁？
“你为什么抖？”
“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
无然微笑了下，缓慢地抬起头，看向抱着她的男子，轻笑着吐字：
“你。”
她害怕他。
他却抱住了她。
他给了她鸠酒。
她给了他谎言。
她喜欢自由。
他给她囚禁。
她喜欢洒脱。
他给她虚伪。
她喜欢阳光。
他给她阴暗。
她喜欢他，
他却让她和他阴阳相隔。
金黄，刺伤了她的眼睛。
让她瞳孔涣散。
温暖，灼伤了她的身体。
让她全身冰冷。
鸠酒，痛苦了她的心智。
让她含笑而逝。
喜欢了什么？爱上了什么？抓住了什么？活着得到了什么……
END
“放这吧。”
“可是陛下……”
“我说放这就放这，怎么？你还怕我不喝么？”
“奴才不敢。”
无然按了按额头，有些微疼，她瞥了眼桌上冰冷的鸠酒，唇边轻划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终于来了么？
她等了多久了，只为这一刻？
许多年前，她被强行入宫，只为求死，最后不想死的时候，却又赐来了一杯鸠酒……何其悲哀？
怎么可以爱上那有三千佳丽的君主？
怎么可以？
多年前，她还是傲气满怀的少年，以男装进了科考，需以女儿身份求得一官半职，那时的她锋锐逼人，犹如彗星崛起一般的神秘冷漠。
到了殿试，却被那个温文尔雅的他扯下了发髻。
也是，怎么可能逃得过阅遍佳丽无数的他呢？是她天真可笑，以为她的装扮当真天衣无缝。
她被关进了这金碧辉煌的牢笼，换下清雅宽大的男装，穿上艳丽夺目的女装，夜夜被迫醉梦。
何等的屈辱？
无然轻轻地笑，眼角却落了颗眼泪，她立刻拂去，心中好像被什么刺了一刀，痛得她鲜血淋漓。
怔然地瞥了眼鸠酒，她平静地伸手。
“你喜欢什么？朕给你。”
“不劳陛下。”
“这花喜欢么？”
“喜欢。”
“那朕便摘了于你。”
“陛下，为何要摘这朵花呢？它生在这青翠的枝干上，不是更有一番风姿么？拿在臣妾的手中，只能艳丽一时。”
“……”
“陛下！”
“别说了。”
“臣妾不是正如这花么？若是陛下真的疼臣妾爱臣妾……”
“闭嘴！来人！送雅妃回宫！”
“陛下！……”
她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自由？爱情？
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个带着自由的爱情。
爱着你，恨着你，屈服你，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碎了的繁梦。
她从中得到了美好，屈辱，耻辱，然后随着破碎，一起消逝得无影无踪。
“无然。”
“嗯？”
“你恨我么？”
“陛下何出此言？”
“别移开眼，看着我。”
“……不恨。”
“为何？我杀你全家，毁你前程，给了你最不想要的东西……”
“陛……子雅，你很好，真的。”
“……”
“不恨你，不爱你，要恨，只恨我自己。”
“……”
冰冷的指尖触到冰冷的瓷杯，如冰冷的雪水洗礼了冰冷的雪。
无然唇角讥讽，眼眸看向重重殿宇之后的天空。
……阴暗一片。
她在等什么？
等他还阻止她喝下去么？
然后抱住她，用他的体温温暖她的心，告诉她，一切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而已。
可惜，这场梦，她不想做了。
她冷笑着拾起瓷杯一仰而尽。
没有犹豫。
然后，她就坐在这里等死。
外面的夕阳渐渐沉下，最后一丝光亮也沉淀在她的心中。
这昔日亮如白昼的殿宇，此刻却比黑夜还要浓寂。
无然坐在榻上，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爬满了她的身体，撕裂，穿行，欲裂开的疼痛。
心却仿佛被温柔的藤蔓缠绕住，有什么东西缓缓开枝散叶……
那是什么？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指尖紧紧地，紧紧地攥住袖口，深深地掐入肉中，维持脑中的一丝散漫地清醒。
她活了什么？她爱了什么？她念了什么？她抓住了什么？她想要什么？
一生，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从她瞳孔中滑过。
如刺眼的明光，破开清晨。
她到底爱了什么？
爱了什么……爱了什么……
无然的嗓子里，只有这破碎得可笑的挣扎呻吟。
忽然她腰间一暖，被拉入怀中。
很暖很暖，是她这辈子也不能奢望的温暖。
不能奢望的温暖，此刻却环绕在她的身上，触手可及——可是，她已经没有了气力，抬起小指都会抽光所有力气。
她只能睁开已经迷蒙滴血的双眼，透过血色的模糊，看向抱着她的男子。
金黄。
一身璀璨的金黄。
仿佛这个世界的阳光都在拥抱着她，可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冷，冷入骨髓的冰。
“无然。”
那个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陛下有什么要告诉无然的么？”她嘲讽的笑，却不知为何透出一丝苦涩。
“你爱我么？”
“爱。”
“你恨我么？”
“不恨。”
她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到死了，都还在骗人。
骗无用的谎言。
欺骗了谁？欺骗了谁？
“你为什么抖？”
“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
无然微笑了下，缓慢地抬起头，看向抱着她的男子，轻笑着吐字：
“你。”
她害怕他。
他却抱住了她。
他给了她鸠酒。
她给了他谎言。
她喜欢自由。
他给她囚禁。
她喜欢洒脱。
他给她虚伪。
她喜欢阳光。
他给她阴暗。
她喜欢他，
他却让她和他阴阳相隔。
金黄，刺伤了她的眼睛。
让她瞳孔涣散。
温暖，灼伤了她的身体。
让她全身冰冷。
鸠酒，痛苦了她的心智。
让她含笑而逝。
喜欢了什么？爱上了什么？抓住了什么？活着得到了什么……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