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二月十三
地点:长信殿玉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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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仪·晏舒
西窗余晖将云母屏风镀作熔金,踏进垂花门时,晏舒抱着一捧新折的白玉兰,花枝被她用素纱轻裹,衬得那玉兰愈发莹白如雪。行至殿前,微微驻足,低眉顺目,姿态恭谨,却又不失从容,仿佛这一捧玉兰不过是随手为之,而非精心准备。
“良娣万福。”盈盈一拜,怀中玉兰的香气随着她微微屈膝的动作,悄然弥漫开来,与殿内熏香交织,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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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曹照息
十二枝纤丽的红山茶静立于案瓶,女史们轻轻地支起窗扇,帘外平而静雅的树影便能徐徐地淌入殿内,将曹良娣读诗的身影笼罩其间:“来时的路上,可曾望见圆润巧致的绣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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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仪·晏舒
“何止绣球?妾今晨踏露而行,见红梅破蕊,海棠结苞,连墙根下的二月兰都缀成了星河。”
“行经花丛时,恰瞧见了玉兰花开,正衬您的气度。”谈笑间广袖垂落,怀中玉兰恰抵上案沿,指尖轻旋花枝,露出银线捆扎的切口。
“此株白玉兰若置于殿中东窗,辰时日光斜切花枝,投下的影正合'玉堂春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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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曹照息
烟青色的裙褙下轻盈地衔住一枚解愠的绿帔坠子,偶有几株褪红的尽叶落在良娣手边的《茶经》扉页,还不待人拂袖扇去,就被携带着风花香气的风卷至殿外了。曹良娣爱花,殿内的雅瓶总会供奉时新的花卉,只是时常不尽心意,良娣便会亲自采撷,选择最鲜妍的几朵插瓶,待花尽后,以其入纸入墨,便能真正地实现“笔下生香”了。女孩们接过晏奉仪手中的玉兰,在良娣一路的眼神追随下,屏后的绿窗也就成了这捧玉兰暂时的归宿。良娣慷慨地解下手边三支:“景极雅致,行风雅事我不好白拿,就以山茶相赠,也慰一慰花朝近前的春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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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仪·晏舒
指尖抚过山茶花瓣上镀着的一层熔金暮色,垂眸浅笑似檐角风铃轻颤:"这西窗余晖染透的胭脂色,倒比妾折的玉兰更合春深意趣。"
任殿外疏光穿过帘幕坠在花间,细碎金斑驳如揉碎的晚霞坠入花蕊。“妾近来总觉自己插瓶如排算筹——横平竖直得恼人,若蒙您赐教,愿日日为良娣折取新枝——便是瞧着您如何调理花木时序,也抵得过读十卷《群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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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曹照息
在湘妃色的殿中,泥红小炉中煮着青茶,随之而起的氲波将曹良娣的眉眼浸得软溶,自有两名身着细红的女孩为二妃分盏。曹良娣仍旧席坐案前,院外的杏花簌簌地下起一场雨,帘外拢在一片茫朦的潇湘之中:“花分三者,分别为盟主、客卿与使令,而其中不同大小的瓶身有着独有的插瓶之法。譬如小瓶,则适宜纤长细高的花枝,不宜纷杂繁乱。”殿西侧的缃素一侧,则是放置着一只上窄下宽的瓶器,“而不同的景物,也有不同的瓶身去衬。我也只是略懂皮毛,不算有所建树,你若愿意,今后你我常来探聊。恰逢临近花朝,也不失为(你学习)的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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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仪·晏舒
挑起案头一支斜逸的山茶,任西窗暮色将花影拓在湘妃帘上,恰似胭脂水波漫过袖口的暗纹:“原以为'盟主'该是牡丹之流,谁知您竟用寸许红山茶压住了缃素瓶的孤峭——这般'以芥子纳须弥'的功夫,妾怕是要偷师半载才摸得着门道。”
借着茜纱窗瞄帘外的杏花雨,现学现卖。“敢问良娣,若要以'客卿'之姿衬这杏花帘栊,是选辛夷的庄重,还是取棠梨的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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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曹照息
随即一看,“杏花色淡,若放置疏帘雨下,我想我会选择棠梨。但若是搁置于殿央,或是屏前桌台,那便是要有镇势的气场,色弱不宜,为赠其饰,还是选鸡冠花,或是戎葵吧。”苔雨纷呈,轻轻地将低垂的灯影摇曳得很淡颜色,径深丛中总会有新绿的芭蕉,一红一绿,倒不知究竟谁为盟主,谁为客卿了。晚分时候,女史们为长信的四角悬挂上照暮的宫灯,圆巧的窗页后摆放着一扇偌大的屏风,两名女妃的身姿便在屏风上的山水画中映出。不消多时,可见晏奉仪捧着一只瘦细的隔筒而出,内乘最适文人的山茶客与南天竹,一路往偏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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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