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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all/造中心】个人产出存档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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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之环完结后,可以说我是终于结束了一段苦旅,现在我不会再被乌贼的作品牵动心绪,也已经失去我曾经对牢造的爱了。时隔许久登上贴吧,想起从前我是一直会在贴吧留一份产出存档的,就也存放一份好了,好歹也总共写了几万字。


IP属地:上海1楼2025-03-07 23:15回复
    《镜中神》白造/黑夜女神+白造/萨斯利尔,巨量私设,1.6w
    summary: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如果你必须得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几天,能不能不要忘记提前找我报备一下?你的天国副君很忙。”
    全知全能者有些迷茫地转过头,看见了萨斯利尔绣满华贵银线的衣摆。他叹了口气:“如果你必须进来,能不能记得敲门?”
    萨斯利尔敷衍地抬手敲了两下门,然后大踏步地走进来,把门关上:“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没法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再像上次一样毫无知觉地被祂取代,并开始毁掉你的所有实验资料、主动去连接混沌海,那么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也不差不是吗,”全知全能者含糊地咕哝,“反正结果不会有什么差别,而难道其他的一切是有意义的吗?”
    萨斯利尔神色一凛,快步上前,钳住全知全能者的肩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一遍,托利亚!”
    刹那间,全知全能者金色的眸中像要放出两道耀目的光,旋即,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碎裂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直到眸中映出萨斯利尔的模样:“……萨什卡。”
    萨斯利尔叹了口气,一手抚上全知全能者的头发——几乎已经无法辨别出金色的发根——而仍未松开钳住他肩膀的手:“我就知道,让灵性直觉指引我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我就说不能放任你把自己关起来。”
    -
    “所以,要警惕你受到的影响,是要看你的眼睛,对吗?”阿曼妮西斯问。
    “或许吧,但也没有足够多的意义。”全知全能者答,“从我迎接新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失去了所有的蓝眼睛。尽管这双微缩的太阳要比我那双中度近视的眼睛好用很多。”
    “蓝眼睛很漂亮。”阿曼妮西斯说,“我母亲就是蓝眼睛。她也是金色头发——到老了就是很漂亮的银白色。”
    “我母亲也是蓝眼睛。”全知全能者说,“我的蓝眼睛就继承自我的母亲,我哥哥和父亲都是棕色眼睛。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敢担保记忆的准确性了……而早在我成为混沌海的猎物之前,我就已经整整五年没见过我父母了。”
    “你父母一直住在小镇上吗?”
    “对,但我的工资和补贴都算得上优渥,而这些是直接打到我父母名下的……我哥哥是当地的政府雇员,我也相信他能保证他们的生活质量。”
    “我也……很久没有看望我父母。”阿曼妮西斯轻声说,“我得结束了手上的项目才有时间飞越半个欧洲看望他们。我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个晚上是跨年夜,我和家人打了视频电话。我妹妹拍给我看故乡的烟花,我母亲说等我回家时就能拿到迟到的新年礼物,会是一个小小的惊喜……可惜,我没机会知道那是怎样的惊喜了。
    “而那天我们的团队进行了交换礼物的活动,我拿到了祂的八音盒,上面是一个很漂亮的芭蕾小人。我一度怨念于如果是其他人拿到了它,是否我的一切都会完全不一样。但现在想来,其实是它选择了我罢了。”
    -
    全知全能者仍看起来有些始料未及的迷茫,萨斯利尔揉乱他的头发:“如果一时间承受不了知识的代价,就不要勉强。你该多出去看看我们的臣民,那才对你维持人性有好处——我们的规划推进得很顺利,很多城邦都已经大变样了,可能已经大大不同于你记忆中的样子,你不想检阅一下吗?他们现在正在为丰收庆典作准备,之后还有冬弥撒,然后很快就到新的一年了……还是你又想听我给你唱金曲串烧?这回以摇篮曲还是国歌为开始?”
    “不要。”全知全能者煞有介事地摇头,“你又没有太阳途径的加成,不太好听。”
    “你也知道你唱歌不好听啊,”萨斯利尔没什么好气地说,“你是太阳神,你来唱唱看?”
    全知全能者默然了几秒:“我忘了。”
    萨斯利尔张口,像是要再教训他几句,最终却没再说什么,闭上眼、俯下身来,这一体两面额头相抵。
    “要不,”吞吐的呼吸间,全知全能者开口:“做个新尝试,嗯,你背物理公式给我听?可以从牛顿第一定律开始?”
    -


    IP属地:上海3楼2025-03-07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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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9 16: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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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得多尝试点新方法,尤其不能陷入思维定势。这也算是一种基本的、必要的素养。”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的想法,嗯,音乐?”
      “不止于此,其实还有更多听上去更蠢的尝试,但效果其实不算很差。”
      “……包括让萨斯利尔给你背物理公式?”阿曼妮西斯看着他,说道,“你是希望听我给你背经管理论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可能完全听不懂,那不是我的领域。”全知全能者微笑起来。
      “不过我对这点其实一直有些疑惑,”阿曼妮西斯说。他们正同在“黑夜女神”的神国,这里终日笼罩于繁星点点的夜幕,长满深眠花和夜香草的平原绵延得无边无际。他们一同站在缠满藤蔓的永黯树之下,“你当初说你一直是个造物主的虔诚信徒……可你还是个很有资格的科学家——物理学家。你还曾经属于一个奉行唯物主义的国家。”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关于旧日时代的事,我绝不会隐瞒或撒谎。”全知全能者说,“这其实不算特别少见的现象——科学家和教徒——比如牛顿。我个人来说,严格意义上,我那时并不是信仰某位具体的‘造物主’,‘神创论’和宗教并不等同。当然,我也从小生活在宗教氛围比较浓厚的环境里。小时候是我奶奶抚养我,她很虔诚,因此我从小就会背《圣经》……但这其实只是便利了我后来编写圣典。我上了中学,开始学物理,开始了解构成世界的底层规律,就把《圣经》彻底扔进垃圾堆了。我很早就认为,探求规则,并将他们作为为我所利用的工具,要比听任他人的摆布可靠得多。我很小时就立下志向,想要让我得出的理论和我做出的成果能改变——造福整个世界。”
      “不得不说,造物主的途径很适合你。”阿曼妮西斯评价。
      “这算是称赞吗?”全知全能者微笑,“而我开始相信一位‘造物主’的存在和创造,其实是拥有博士学位之后的事。两方面因素。一方面,我离开校园时正是东欧巨变的那几年,我找不到个人在时代洪流中的锚点,不知道我多年的学习是为了什么,我早早立下的志向似乎也失去了投入和付出的对象……另一方面,当用知识所造的船似乎永远无法抵达真理的彼岸时,你总得为世界找些解释。”全知全能者微笑,“对这两方面,神创论,乃至于宗教都能提供不错的安抚,何况那时我们研究的是混沌海。到这种绝望的时候,最前沿的现代科学家也与无知的原始人无异。
      “——而当初的我也并不可能意识到,神灵其实也是唯物的。”
      -
      萨斯利尔睁开眼睛,站直身体,有些无奈地注目他:“你是说物理——‘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它还有意义吗?”
      “……不太有。”全知全能者答,“……你理解成单纯的怀旧也可以。或者也不算完全没有,科学本身依然有意义,相应的研究方法也就还有。”
      “可现在你只有神秘学。它们的本质始终属于疯狂和无序——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研究完全不能粗暴地与我们曾经的工作等同。”
      “对,但无序本身就是一种秩序,”全知全能者拾起墨水耗尽的羽毛笔,把羽毛笔插进墨水瓶重新吸饱墨汁,阳光透过菱形的雕花玻璃洒在列满公式的草稿纸上,“只要它是能被解析的、能为它找到底层逻辑的,它就存在秩序。这些解释是可被检验的,遵循它们的逻辑,就能得到相应的产物。这一切甚至可以构成一个有序的、完善的解释这些现象的知识系统。既然所有一切都完美地符合了科学的定义,过往的推导经验也依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那它为什么不是科学呢?
      “甚至它是有着不变的、无法被扭曲的普适规律的——非凡特性不灭定律——它至今仍是一条不需要加上前提的定律,不是吗?”
      萨斯利尔盯着他的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捏着他肩膀的手:“看来你现在状态还不错。”
      -
      “所以,”阿曼妮西斯说,“在发现神秘学领域的一切知识同样是可以被解析的之后,你就对祂祛魅了?”
      “没错。”全知全能者说,“祛魅,你的形容很准确。我至今不敢回想我仍狂热认为我是‘神选者’的时光,那很可能将局面迅速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不是当时的我身上有另一位的馈赠……你的“那位”。——但谁敢信任祂们的‘仁慈’?那位与原初可是同等的存在。
      “……即使我的儿子正在我的神国里快活地玩耍,即使到目前为止我相关的实验仍从未受到反噬。”
      -


      IP属地:上海4楼2025-03-07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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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带着阿蒙回来不久,”萨斯利尔坐到靠窗的实验台前的旋转椅上,边整理着自己华贵的袍摆边说,“我带他去参观了信奉他的神庙,他很喜欢信徒们为他捏就的乌鸦形象,他已经连续做了一个礼拜的乌鸦了。
        “梅迪奇也很喜欢他的乌鸦形象,他认为这比人形的阿蒙可爱多了。而且现在他一团火就能烧掉一整只阿蒙,而不只是烧掉他的头发或者帽子。
        “从他变成乌鸦以来,亚当的储物柜已经快被他偷光了,还有些其他东西,他向我报告了很多;列奥德罗也被他搞得很恼火,你知道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已经两次差点为追打阿蒙而搞砸了工作;他甚至还险些破坏一次乌珞琉斯的重启……你得教训教训他,他是个实在太难搞的孩子,光靠我的说教和处理都远不足够。”
        全知全能者正透过窗户眺望永不日落的神国,蜜蜂和蝴蝶正在奥赛库斯的花田上盘旋:“所罗门和伯特利呢?”
        “所罗门的季度报告没有什么异常,北大陆今年的收成很好,他们在尝试和本地作物杂交出新品种,但目前还离成功有很大距离。伯特利——他之前的带回来的东西我拿给你看过了吧?——他已经快消化完旅法师了,你也要记得为他做好准备。”顿了顿,萨斯利尔忽然问,“——从他们身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是说当初……是你为他们选了这样的名字。”
        “很多。”全知全能者转向他,明亮的日光在他的侧脸映出闪耀的光斑,他微笑起来,“你猜不到吗,萨什卡?‘受膏的帝王’和‘多民的父’。”
        萨斯利尔看起来有些颓丧,避开了他的目光,犹豫着开口:“……我只是想知道,那算是你的旨意吗?”
        “不,那只是命运。那是‘白塔’而非‘空想家’的能力。”全知全能者重新转向窗外,“我无法看清他们全部的路,但确实预测到了很多……但我也无法确定,预言被发布是否会是它被达成的一部分。”
        -
        “我想我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你,最好不要管你的实验对象叫儿子,或者把你的儿子当作实验对象。”阿曼妮西斯说。
        “我并没有将二者混淆。”全知全能者耸肩,“‘错误’唯一性是我的实验对象,它来自那位与原初同等的存在的遗留,而阿蒙是我的儿子,是以它为基石的生命。
        “他虽然可爱,却也实在恶劣得让人难搞,连萨斯利尔都时常受不了他……当初的研究员阿纳托利畅想一个成家的未来时,是不会想象这样的儿子的。”
        “那么你的想象是怎样的?关于你曾经幻想拥有的未来。”
        “……未来吗?……我父母搬到了城里,而我住在一栋带花园的小楼,要有供我钻研用的阁楼和藏书室,还有一个足够大的厨房,花园里要种满应季的花,保证每个季节都花团锦簇……在那里面住着的将是一个普通的家,我可能会有一位温柔的妻子,我们将在家乡教堂的神父的见证下结婚;如果我们有孩子,他可以在草坪上滚来滚去,我可以在夏天教他游泳……”全知全能者的语速慢下来,飘忽地怀想起那些想象,直到他微笑起来,“但这其实是个陷阱。如果把它和我现在的情形端到曾经的我面前,那么阿纳托利·亚力山德罗维奇没有任何可能选择这个未来。”
        “那么现在的你会选择哪个?”
        “我说了,它只是个陷阱。”全知全能者答,“我没有选择。这里只有一条路,而这个美好的平凡的想象时时刻刻地飘在前方,如果你走向它,那你就已经上钩了。你将失去你的一切。祂们这样的存在是如此狡猾,不是吗?”
        -
        “狡猾——你的形容还真是相当人性化,萨什卡。”
        “你我毕竟没有共感。我不知道祂对于你到底是怎样的。”萨斯利尔答,“但那位存在给我留下的印象确实如此,当我处理你一次又一次的麻烦时——祂其实还很会模仿你,你知道吗,托利亚?”
        全知全能者沉默片刻,开口:“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辨别出祂的?”
        萨斯利尔露出无奈的微笑:“我是你的半身,托利亚。我还不至于连你都认不出来。祂并不真正了解你,实际上祂的破绽每次都很明显。但祂每一次都上一次更难以被发现,我是该称赞祂的好学呢,还是说这是祂越来越渗透着你的征兆?”
        他叹了口气,起身上前,俯身捧起全知全能者的脸:“托利奇卡……我很担心你的状态。与最初相比,你已经发生了巨大且根深蒂固的改变,而你既不会愿意放弃探求知识,我们又尚未真正找到解决祂的方法,倒回过去更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已经撑过了两个千年……而你被无意识地顶替的情况在近十年变得越来越多,作为你的防火墙,我耳畔的呓语也越来越清晰……我不愿意这样说,这是在顺应祂的诱导——但这一过程显然是无法逆转的,而如果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告失败,你为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灵做好准备了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可是最初的侧面……而你的诞生甚至也算是我的改变中最重大的那些之一。”全知全能者自嘲似的一笑,随后正色道,“至少并非所有改变都全无益处,而祂们所给予的也算配得上所要求的代价。我看见了很多东西,尽管其中大多数含义模糊、指向不清……我只能说,我们的努力不会是毫无价值的。
        “起码无法被抹消的将是我留下的丰厚遗产——成果,这只是个说法萨什卡,别这样——所带来的希望,既然末日的曙光已经存在,那么朝阳终有一日能够升起的。”
        “你可真是自大,托利亚。”萨斯利尔拍拍他的脸颊,“你根本没可能确保未来几千年的一切都能成功按你的设想进行。”
        “你这句话背后隐藏的逻辑真是和我一样自大。”他们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萨斯利尔低头吻了吻全知全能者的睫毛。
        沉默片刻后,萨斯利尔轻声说:“必要的时候,我会启动‘救赎蔷薇’的计划……至少我们还能信任埃拉。”
        “如果到了那一步,千万要记得不要告知我。”全知全能者仰面靠到椅背上,眯起眼睛,金色的睫毛上阳光闪烁,“而即使连最后的努力也宣告失败之后……至少我们还能信任埃拉。”
        “你相信她能够做好一切?”
        “……几乎可以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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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5楼2025-03-07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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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非凡力量的体系都是如此狡猾。”阿曼妮西斯答,“充满陷阱的美梦,我同样经历过类似的梦境。”
          “很抱歉,但是——是哪一场呢,梦境的女神?”
          “我晋升真神的哪一场。”阿曼妮西斯答,“不是唯一的一场,但是是最美妙也最危险的一场,只是于我而言,不是关于幻想的未来,而是记忆中的过去。
          “我想或许我曾经的生活正是你所向往的。我很富有,我父母的房子是一栋带花园和喷泉的别墅,我和我妹妹从前就总是在紫藤架下读书,投喂在屋檐下筑巢的燕子。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记忆的盲盒,我在这里经历了太多——我年幼时失败的恶作剧,成年时秘密的生日礼物,欢乐时留下的笑声,痛哭时面对的墙角……我的家和我的家庭是塑造了我的一切的根本。
          “我敲门时是我母亲开的门,她非常惊喜,我扑上去拥抱了她,接着是我父亲和我妹妹。我错过了家人间的晚餐,于是我妹妹,机巧的赛琳娜,立马就要拉着我去厨房,我母亲则要留下我和我聊天,父亲忙着安顿好我带回来的行李。正在这时候,今晚的第一束烟花炸开了,那声音惊到了我们,而火光如此漂亮……很快,烟花全被放飞起来,将天空映得亮如白昼……那是个既美妙又无比真实的梦,即使现在的我也挑不出任何错处。留在你的家人中间吧,它说,为什么不呢?”
          “于是最终,你是如何破除了这个梦境的?”
          “我为这一切做了准备。”阿曼妮西斯昂起头,“我们倒数着等待跨年夜的钟声时,我忽然问我‘母亲’,我的新年礼物是什么?”
          -
          “毕竟,那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陷入美妙的梦境了。而这个世界的自我认知向来是个危险而值得慎重的问题,如你所言,祂们很狡猾。”阿曼妮西斯说,“就例如一个对我来说最为凶险的问题,一只初开灵智的年轻母狼阿曼妮西斯,和跨国企业的高级总管埃莉诺·马塞尔,对于刚刚拥有这个世界的认知的我,我是谁?”
          “毫无疑问,答案是阿曼妮西斯。”全知全能者答。
          “回答正确。”阿曼妮西斯以出奇平静的语调叙述起来,“我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事实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一种精神混乱的状态。埃莉诺、阿曼妮西斯和来自非凡特性的疯狂烙印来回拉锯,我几乎所有时间都展露着神话生物形态,一天中称得上清醒的时间少得出奇。而那些难得清醒的时刻,我也不过是处在全盘的崩溃之中。我在公司的新年活动的交换礼物环节得到了那份相当可爱的礼物,一个上面有芭蕾小人、会播放神秘曲调的八音盒……我把它放在床头,听着那音乐入睡,再一睁眼时就看见群狼正在撕扯一个活人。我吓坏了。我的尖啸声也吓到了那群狼,它们以为我是生气了,于是把剜出的心脏献给了我,我吓得逃跑了。在这时我才发现我有了八条腿,我差点自己绊倒自己。我用了好几天独自在外游荡以消化这个事实,做了很多危险的尝试来确认这不是一场梦。这个世界光怪陆离,游荡的超凡生物比普通生物更多,于是我最终绝望地发觉这已经完全不是我的世界了,我的学历、地位、财富在此地毫无意义,我是一条真正的狼。我在崩溃之下自暴自弃,遵循阿曼妮西斯的记忆回到狼群,我想尝试做一条‘正常的狼’,于是我主动去宰杀被狼群圈养的人类。我顺利地咬断了她的脖子……然后在吃第一口人肉时吐了出来。
          “我宰杀她时几乎毫无所觉,却在开始啃食时忽然发觉,她长得和我妹妹非常相像……我第二次落荒而逃。我因此而明白我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成为狼群的一部分,尽管我也不可能还被算作人类。幸运的是,神话生物已经没有了进食的必要,我在狼群的地位也不算低——我是弗雷格拉的长子与长女的第一个孩子——于是我整日昏昏沉沉地蜷缩在自己的洞穴。而改变这一切的第一个诱因是萨林格尔,他的来访打破了那些几乎就要吞没我的梦境。”
          “那条羽蛇?”全知全能者挑眉。
          “好吧,我想你对他大概不够了解。”阿曼妮西斯同样挑眉微笑,“蛇是很狡猾的生物,他具备的特性又非常纯粹,这让他的狡诈在弗雷格拉的狼群中别出一格——弗雷格拉自己是个疯子,他的儿女也大多蠢钝。但他尽管强大又狡诈,却依然打不过弗雷格拉和他的好几个孩子,归降的异族身份又让他处处受到排挤。他感觉到了我身上同样具备的异类气息——尽管他并不清楚缘由——于是试图和我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他的意图昭彰了我的异类身份,也提醒了我我真正的归属和我不可忘却的过往。而他包含陷阱的请求又第一次让我对我作为魔狼的生活有了实感,我开始意识到,除了阿曼妮西斯的力量,我还需要找回埃莉诺的智慧。无论是仅仅作为一条狼的自保,还是试图改变现状的努力,都不能靠我蜷缩在洞穴里做梦。于是我又开始努力回想我曾经的生活。爸爸妈妈最好的小埃拉,妹妹最好的榜样,斯坦福的全优毕业生,总经理马塞尔女士,‘青苹果’慈善基金会的主人;柏油马路、高尔夫球场和玻璃旋转门,家用台灯、母校的图书馆和父亲最拿手的烤鹅肝;追逐、狩猎和对着红色的月亮长啸……我逐渐找回了我自己,于是我的人性逐渐被巩固,这让我的精神状态终于转好,我开始真正明白我在哪里、我需要做什么……同样逐渐地,我开始尝试适应和利用我的非凡能力——它的可怕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所幸它的强大亦然。


          IP属地:上海6楼2025-03-07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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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时间后,当埃莉诺终于逐渐与阿曼妮西斯达成融合,我开始外出探索我和其他魔狼们的领地,于是我发现了那些聚居的人类。这是第二个诱因,他们的存在彻底扭转了我的目标。除了那些被狼群圈养的储备粮,魔狼领地上不同的人类聚居点依然有着许多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其中大多数托庇于某条或某群魔狼,靠做奴工服务和定期为它们献上祭品换取其他人的生活和发展,它们选择被献祭者的方式也不相同,有的靠抽签,有的豢养奴隶专为献祭;而少数几个不愿意进行献祭的人群,则试图通过吞食特性以同样得到非凡的力量来抵御攻击。这样的聚居点往往并不会被愤怒的魔狼毁灭——不完全的神话生物要维持生命只需要很少的食物,而对于完全的神话生物,进食就已经毫无必要了——而是因变成失控的怪物而消亡……除非他们不幸地碰上了一只想要晋升的‘奇迹师’。
            “事实上,原先的我并不存在足够多的对于全体人类的同理心。我的出身非常优越,社会地位也一直很高,财富更是源源不尽,我从未见识过真正的贫穷和窘迫。我会自认是个善良的人,我创办了慈善基金会,我给我的员工很好的待遇,但我并不会在意那些无法进入我视线的人……社会地位构成的金字塔完美地隔绝了我与他们,他们不断挣扎的生活对于我不过是账面上的一串数字,而谁又能担保,在操纵股市和价格的过程中,我或许在无意间毁掉了多少家庭?但我现在失去了所有我曾经习以为常却又引以为傲的资本,我的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那些人类则一定程度上成为了我的救命稻草。我几乎以一种皈依者狂热的姿态投入去帮助他们,最初我过度的热情让他们害怕我甚至胜过那些会撕扯人肉的魔狼,但真诚的友善还是很快就被接受。彼时的人类几乎还只是原始的部落,被末日的洪水冲垮的旧文明几乎没能留下任何残影。他们的农耕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水平,依赖猎取不含非凡特性的动物胜过依赖田地;他们刚刚开采出矿藏,将它们作为贵族身份的铭牌多过安在矛头,冶炼技术更是刚刚起步……我不了解土地,也不了解金属,我的学识很难应用于如此原始的社会,但即使是粗糙的概念的提出,也足以引领他们大跨步地发展了。人类是足够坚强也非常聪明的。
            “我庇护的第一个聚居点,属于我原本就拥有的领地上的聚居点,实际上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老师。他们很感激我,我取消了他们的献祭,但他们坚持仍要为我做祭典,要供奉我,要手拉手围着篝火歌颂我的名字……他们不喜欢我的神名‘厄运女神’,而要改称我为‘安眠女神’,他们也很喜欢那些我教他们的歌,那些母亲为怀里的孩子唱歌的声调与我的母亲别无二致,而聚落里最高明的工匠为我打造了我的第一座神像……无论如何,实际上那都很难称得上精致,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位身着长裙、姿态优美,却长着狼耳朵和六条狼臂膀的女士,而那正是我现在的形态真正的来历。
            “正是在我藏在阴影中注目燃烧的篝火和他们欢欣的舞蹈时,正是在我为所有孩子赐予安眠的梦境时,正是在他们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培育出新种、发明出轮子时,正是在他们颂我为‘安眠女神’时……盲目的狂热从我心中褪去,稻草人装上了一颗真正的心。我看见了他们。不仅仅是一串数字或一张名单,不仅仅是午后的谈资或假充文艺的素材,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我看见了他们的卑劣,也看见了他们燃烧不休的伟大;我看见了他们的愚蠢,也看见了他们璀璨的智慧;我看见了他们的困厄,更看见了他们不断前进的勇气……我找见了我真正的同胞和归宿,也在这一切中找到了真正的我。我从那时便明白了我将为什么而付出终身。”
            阿曼妮西斯带着自豪的微笑转向全知全能者:“我很感谢你,托利亚……我很早就思考过驱赶或杀死其他所有非凡种族的可能,但我从未真正将这视作一个能够实现的可能。从杀死第一只魔狼到聚拢并庇护数个大型聚居点,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我尽量保持不被注意,但魔狼们还是纷纷疏远我、忌惮我,乃至觊觎我的力量和位置。我那时已经是足以被称作‘从神’的存在,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和弗雷格拉一样强大的存在,而哪怕祂们各自的从神,其中相当多都比我要更强大。即使我长久谋划、设下巧思,从而找到机会杀死弗雷格拉,也很难成功抢到我所需要的特性并成功达到弗雷格拉原本所在的位置;即使这也一并成功,我也不可能杀死他们——那些非人者的所有,即使弗雷格拉也不能。我甚至不可能找到真正的盟友,人类还太弱小,也不可能全盘真正信任身为魔狼的我,而非凡种族又不会真心为人类的未来而付出……直到我遇到了你。你带给了我这份可能——你的强大、智谋、你愿意承担的责任和我们所共享的古老记忆构成了我们合作关系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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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7楼2025-03-07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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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前并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全知全能者说,“我也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长期以来所提供的帮助。你也一直是我最忠实、隐蔽而可靠的盟友。”
              “你想不到这一点是因为你并不是一条魔狼,”阿曼妮西斯说,“我绝不能忘记自己是人的旧日时光,但我更不能否认我现在是魔狼,以及这一身份给我带来的便利与阻挠……在需要用这条信息来做布置时,你绝不会忽视它,但在其他时候,你并不能时时刻刻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或许,正是因为惟有我们共享着关于上一个文明的记忆,你才容易忽视这一点。”
              “好吧,我想确实如此。毕竟我们间的这份联系的确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我们是海洋干涸后两条唯二活下来的鱼,幸运的是我们还能在水洼中重逢,相濡以沫,并再次造就一片海洋……作为彼此仅有的、真正的同胞和战友,即使未来有了新的幸存者来到,我们过去数千年中构建的联结与那一切的记忆依然非常特殊。”全知全能者将一朵深眠花编入夜香草织就的花环,微笑起来,“这话在我们之间说听起来有些过于肉麻并且别有居心,不过我们都知道这是真话。而暂时,我也还并没有需要提出的请求。”
              “关于我们未来的合作如何进行,不是早在从前的契约中就决定好了吗?”阿曼妮西斯说,“当然,打感情牌确实不是你谈正事时的风格,也所幸我们都不是会被一时的意气动摇想法的人……即使已经认识了一千多年,我们仍然总是无法避免争执、误解和意见相左——很幸运,这一次直到现在我们的谈话氛围都还不错。而甚至可以说,我们,以及不止我们之间的误解时常恰恰基于了解,就像这个关于魔狼的例子。”
              全知全能者抚摸着永黯树上缠绕的藤蔓,微笑着说:“这太正常不过了。如果曾经的一切未被毁灭,那么我们几乎会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甚至无法想象有什么可能在那样的世界认识你……嗯,我们甚至语言不通。”
              “或许只有在电视机上——我们两个都是。不过也不是完全语言不通吧,明明我们也都会说英语?”
              “我的英语只够用来阅读,我了解专业名词也远多于日常对话,而我的英文口音惨不忍睹——而以我参与的项目的类别,我的名字能允许被公之于众,大概是发讣告的时候了。”全知全能者将藤蔓缠绕在深眠花与夜香草的花环上做固定,“至少,争执和误解并未将我们推远,而是让我们不断地了解着对方和自己,所以,作为两条涸泽的鱼,我们能在此地相逢就已经足够幸运。至于真正的理解,即使萨斯利尔,也不可能完全地、彻底地理解我,孤独与疯狂一样是底层的守则,而它们也总是相伴相生。”
              -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介绍萨斯利尔时称他是你的同伴。”阿曼妮西斯促狭地微笑,“我没有指责的意思,这当然是必要的警惕。”
              “……我创造出萨斯利尔与我走出切尔诺贝利没有相隔太久。尽管我当时完全没有计数时间,但那应该是在我离开它的五年以内……甚至可能不到一年。而我遇到你时。我们已经共同漫游了大约五十年。”全知全能者说。
              “我的情况和你很不相同,这也造成了我们之间极大的区别,包括当初的认知和所面对的困境。在我被混沌海吞没之前,我已经眼睁睁看着我的大多数同事或是被粘稠的‘石油’包裹着溶解,或是听从了它的召唤主动成为祭品。就连我被它包裹着失去神志的那一刻,都紧紧握着手中的枪。我醒来时,摆脱那种接近失控的状态、恢复神志清醒的速度出奇的快,我手里的枪消失不见了,而换成了‘错误’的唯一性。”
              “它那时就是眼镜的样子吗?”
              “不,那时它更接近一副怪模怪样的面具。眼镜是在发现它的形态能够被修改后我的选择,而阿蒙爱好的单片眼镜形态就实在多少有些华而不实。我最初醒来时,并没有意识到时间究竟已经过去了多久,我以为自己只是个侥幸的幸存者,或者只是为此压力过大做了个梦,或者说,我当时很期望我已经经受的的一切——发出召唤的‘石油’和被吞没的同事——都不是真的。无论如何,我当时都万分感激,我虔诚地在胸前画十字感谢上帝,那是我这辈子最为虔诚的时候……现在来看,该被我感谢的是祂的死对头才对。我很快发觉那一切并不是梦,但我那时一定程度上认为我成了‘被选中者’,于是不再害怕混沌海,或者说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我离开我曾经的据点试图去找研究所里同样幸存的同事,这个过程花费了很长时间,我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反复喊他们名字,而应答我的只有积灰。它内部的建筑的状况还是让我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而在我发觉这点时我才想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但我似乎又不需要进食。我犹豫了一阵到底要不要尝试出去,我们当初封闭研究所就是为了起码不要把这可怕的‘石油’带给整个世界,而我既不能确信外界的情况,也不敢保证我可能会带出什么。但最终我还是迈出了那一步,我相信一位‘被选中者’还是必须得干点什么,而不是龟缩到死。”
              “‘被选中者’,难怪你说你甚至不敢回忆那段时光。你现在就不怕了吗?”
              “我已经尽量精简这方面了——好吧,现在确实,至少还有你在。


              IP属地:上海8楼2025-03-07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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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初完全对这种隐患无知无觉,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存在。我从切尔诺贝利出来,而这整片广阔的地方几乎同它从前一样荒无人烟,这片土地没有人类的聚居点,超凡生物则比其他地方更多,看见它们,我就已经能够确信‘石油’的力量早就已经渗透到了外面,但又疑虑于异变仍被圈定在这片曾经的辐射区,还是已经扩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在走了很久之后终于看见了第一个人,但我刚刚试图招手示意他就已经跑远了,而第二个人在我试图开口询问时掏出了他的斧子,在我避开那一击之后同样逃走了……那时候,落单的人类和另一个落单的人类实际上总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因此,在我发现人类蜗居的地下避难所和在超凡生物手下做奴隶的聚居点之前,我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交流的对象,于是我自己和自己交流——我那时完全无法分辨来自祂的‘耳语’和我的‘心声’,混沌海具备的心灵能力还进一步地混淆了这一点……在我几乎无知无觉的状态下,祂差点就成功了。而幸好还有你的那位给我的馈赠——‘错误’的唯一性让我发现了这个错误。我猛然发觉,我戴上那副眼镜和不戴那副眼镜时,看见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们几乎该感谢‘诡秘’和那位‘上帝’的仇恨,祂们互相之间的制衡实在为我们留下了太多漏洞可钻。”
                “的确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我长期地信任‘错误’甚至远胜混沌海,而直到第二纪末初步‘全知’才意识到它可能的隐患——因它帮了我实在太多,如果没有它,‘我’早就不存在了。甚至我与你的相遇都来自它的指引——正是通过它,我感知到了‘源堡’的异动和一个模糊的方位。”
                “原来如此……所以,是可以通过‘诡秘’途径的唯一性联系上源堡的,对吗?”
                “可以,但程度非常有限,几乎算是只能感知到‘源堡’的存在,不比弗雷格拉强到哪去,我也长期没能在这方面得到突破。我怀疑在特定的时机——比如当初你来到的时候——可以借助唯一性对源堡进行一些探查……乃至干涉。但我始终没能捕捉到任何尝试的机会,很显然,我的这位也并非全无作为。”
                “——编好了。”他调整了一下深眠花与夜香草的花环上茎叶与花朵的造型,将它抛给阿曼妮西斯。
                “很漂亮。”阿曼妮西斯接下它,端详片刻后将它戴在头顶,深色的花朵与鲜嫩的枝叶将黑夜的女神妆点得更为璀璨,“谢谢。我的手工能力远不如你,不过你也远不如我妹妹。”
                “你的妹妹——赛琳娜,你把这个名字赐给了你最忠实的圣徒。”
                “她是个孤儿,是被我的‘值夜者’从魔狼窝里抱出来的。那条愤怒的母狼为给它的孩子报仇而屠杀了整个村子,却将她叼回窝里当作自己的孩子哺育。”阿曼妮西斯说,“至于我妹妹,你也知道,我谈起过她。就像我当初说的一样,我可能很难给你什么育儿建议,我妹妹和我年龄相仿,她也一向很乖巧。”
                “亚当和阿蒙同样年龄相仿,”全知全能者说,“但他有时候甚至比我和萨斯利尔更操心阿蒙。‘错误’的能力本身就已经够麻烦了,阿蒙的恶劣和不知轻重还导致他经常给对方留下心理阴影,于是心理医生总要为他收拾烂摊子。——但在从前,在我身上则相反,当我快被最顶尖的‘精神分析师’搞疯时,正是‘错误’客串了真正的心理医生。”
                “于是,萨斯利尔就是你的治疗方案?”
                “是的。我决定把这部分的负面人格分离出去,这样我就不会再有‘心声’,也就无从将它与来自那位的‘耳语’混淆。这是最初的想法,而很快我又意识到通过他来联系亵渎石板能比直接联系更加安全。但这对当时的我是个风险颇高的选择,尤其因为分离虚拟人格的能力正来自混沌海。我确信如果这场‘手术’出了差错,厄运将毫无疑问地即刻降临到我身上,但坐以待毙更不是我的风格。于是,仅仅进行了几次简单而粗糙的实验后我就直接开始了这场‘手术’。幸运的是,它的过程还算顺利,我将分离的负面人格与血肉魔法的造物相结合,创造出了萨斯利尔——‘分出一根肋骨’的说法并不完全是谎言。”
                “我知道是你亲手捏塑了萨斯利尔的外表……只是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为他选择这样的外貌和名字。如果由我来猜测,你应该捏一个金发蓝眼……”阿曼妮西斯突兀地停顿了一下,“……的外貌。——与旧日的你最为相似,也最能提醒你你的人性。”
                “因为我当时是出于完全相反的考虑。”全知全能者答,“我当时的选择实际上是完全的分离和抛弃。我需要一个去我甚远的存在,如同光与影般全然对立的角色。如果我长久地对着一个镜像,我将混淆他与我。因此我选择塑造一个影子,他将与太阳伴生,也时刻提醒着太阳的存在。我放弃与分割出的身份的思维互通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当我以萨斯利尔作为接触混沌海和亵渎石板的防火墙之后,这些选择更加显得尤为重要——这让祂与我的隔绝更加彻底,也让我的状态不会直接地影响他,让他能在我失去控制、或者出现不可预料的状况的情况下通过独立的思考解救我,或者至少作为另一处存档。‘萨斯利尔’这个名字出自近似的逻辑,我本来打算直接叫他萨沙——亚历山大,这是我父亲和我哥哥的名字——但最终为他生造了一个名字。
                “但这又反而造成了新的隐患。如同你所说,因此我也就缺少了一面映照我的过去的镜子……我的记忆越来越不可靠,我终究会忘掉那副形象,也越来越容易混淆萨斯利尔的形象和我本来的面目。而思维的彻底隔绝也让他时常不能及时发觉事态的恶化,祂的欺瞒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容易……但我们很难做到每个抉择都是完美的,实验结果不能达到预期更是无可避免的事。而目前来说,这些弊病尚在接受范围之内,萨斯利尔也始终是最了解我的存在和我不可被分割的半身,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IP属地:上海9楼2025-03-07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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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9 15:5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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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我想错误往往是不可避免的,弥补也往往仅仅是弥补。”阿曼妮西斯微笑起来,“但犹豫不决也不可能让一切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选择迟早得被做出。有时候你只能保住账面上的数字。”
                  “有时候,如果和我们所标榜的那些东西——普世的爱、仁慈和宽恕——相对照,我们的行为就总是显得虚伪。”全知全能者说,“但总得有人开第一枪。没有永恒的敌人或同志,只有永恒的责任。”
                  “不需要面对道德的困境也是一种幸运。而我们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又太弱小,我们掌控的力量凌驾于绝大多数人之上,但我们所能做出的也只有我们所能做到的最好的选择,一个微小的决策失误,最终就甚至有可能动荡整个世界。‘少了一个铁钉,亡了一个国家。’”
                  “‘少了一个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丢了一匹战马;丢了一匹战马,败了一场战争;败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国家。’我也很喜欢这支民谣。”全知全能者说,“是的,力量,即使而今,我也不敢担保我能总是正确地、得当地使用我的力量。我只是一个研究员。而这些力量的体系相当难以控制,探索其中知识的道路亦绝非坦途。”
                  “坦诚地说,你让人害怕。你现在有着凌驾于其他所有存在的强大,即使加上莉莉丝和巴德海尔,你也是不可被动摇的,但你自身又岌岌可危。”
                  “我不觉得你真的害怕我,不过我只希望不要真的走到那一步,我是说你们联合起来来杀我。”全知全能者说,“事实上我始终相信,关于这些力量的知识才是真正的力量,它们甚至比力量本身更重要。最可怕的东西永远是未知。”
                  “我想你很喜欢你的权柄。”
                  阿曼妮西斯向前迈出一步,深眠花和夜香草的平原骤然褪去,他们踩上细软的沙滩。红月正被云层遮蔽,苏尼亚海粼粼的海潮上倒映着布满繁星的夜幕,美人鱼的歌声在海面上模糊地回荡着,远处的灯塔则犹如夜空中最明亮的一颗星。仍是深夜时分,即使最勤劳的渔民也尚未起床,渔船停泊在近海的岸边,远处的村庄只能看得出模糊的轮廓。
                  “必须承认,是的,没有什么能比知识的殿堂全盘地向我开放、世界的真相展露无疑更令人兴奋的了。早在我上学之前,我就已经是知识的信徒了。而一直以来,我也不过是在践行我上小学时在国旗下立下的志向。我选择的道路,准确地来说——是探求知识并利用它们造福我的世界。我是个科学家。”他们共同眺望着远处的灯塔,“但它又仅仅是一种权柄。就像我绝无可能战胜祂,或许我也绝无可能了解到世界的全部,也未必能够知晓它的终极到底是什么。‘全知’和‘全能’,一定程度上这确乎不假,但它在我手中能做到的相当有限,也并不符合很多人的幻想——比如很多旧日的宗教典籍所记载的——很多事并非我的范畴。我不过是追求真理的其中一员。”
                  “比如造出一块你搬不动的石头?”
                  “这倒不难——我喜欢这个古老的笑话。”海浪袭上礁石,珊瑚随着水流摇曳,“——我不是个真正的圣人,也并非真正全知全能。我很难否认我自身对权力与力量的渴求,也无法保证我总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我只是必须战斗到底。我只能说,如同我曾经所言,现在还远未到放下枪的时候。”
                  “很有你风格的比喻。”阿曼妮西斯说,潮水冲上沙滩,打湿了她的裙裾,“如果说非凡的道路来自祂们两位的安排与逼迫,至少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而这条路上同样没有其他选择。当我们决定了要作为人类和这个星球的父母时,就必须要用责任把自己拴牢,也必须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
                  “甚至几乎可以说,这牺牲算得上轻微,不是吗?”全知全能者微笑。
                  -


                  IP属地:上海10楼2025-03-07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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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入海口吗?”全知全能者俯身拾起一块贝壳,问道。
                    “我想你应该能知道。”
                    “的确不难知道……但不必这种时候也用权柄查探吧,我想这是你选的地方?”
                    “我很高兴你还没有过分地习惯它,乃至变得与它无可分割,我是说力量和权柄。”
                    “我们总会习惯它的。祂们是没法被打败的,那是注定的结局:‘我们’成为‘祂们’的一部分。而我也不能确定现在的抗拒到底算不算有意义。”
                    “我相信有。无论如何,在迎接注定的结局之前,我们总得尝试尽量多保留些东西。你是尤其不能放弃的那个。”阿曼妮西斯说,“这里确实是入海口。马提亚河的入海口。”
                    “按纬度来看的话,这里原本该是直布罗陀海峡……而现在这一带是肥沃的三角洲。不过这么对应也不太对,早在我苏醒之前,海岸线就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全知全能者将拾起的贝壳扔进大海,回头望向阿曼妮西斯,“我记得你的多瑙河现在也是马提亚河的一条支流——不过,那还是多瑙河吗?”
                    “是的,多瑙河。”阿曼妮西斯语气轻快地答,似是陷入回忆,“我在gap year那年,独自筹划了我的第一次单人长途旅行。我沿着多瑙河一路上溯直到它的源头,乘过轮船、火车、大巴、甚至牛车,差点被一个人贩子骗走,还差点在一个乡间旅馆被偷走所有财物,我和一个在那会儿认识的罗马尼亚姑娘做笔友一直到我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能轻松地默画出多瑙河的形状,还有它在地图上的位置。
                    “而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或许也不是不能说那还是多瑙河,但它无疑早就不是我的那条多瑙河了。大陆中央已经隆起了新的山脉,中下游早就失去水源而逐渐干涸,上游则被切割成溪流,最后汇入了马提亚。但我想这一切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或许那只是因为没有一条河流能被重复踏入两次。”
                    “我的河流,”全知全能者说,“则或许相反。我爷爷奶奶住的村子里有一条第聂伯河的支流经过,我小时候……经常夏天跳进去游泳。在这世界上漫游第一个百年时,我找见了它。它很幸运,几乎没有改变……但我的村庄,我的爷爷奶奶,我跳水的踏板……全都没有了,连一点坍毀的废墟都找不到,那儿几乎是一片森林了,时间有着如此的伟力。而它只是一如从前般平静地流过黑土的平原……
                    “改变它倒是容易。就是莉莉丝的那次陨落——异种王最后的暴怒彻底改变了那里的地形,融化的雪水自崖角滴落,平坦的洼地变作陡峭的河谷,堰塞的湖泊决堤汇入,支流成为主干,其他的水流纷纷汇入它……仅仅又一千年,它的模样就再度改变。它就从这里汇入海洋,‘马提亚’的意思是母亲,所有沿岸的农民都奉它为母亲河。”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曼妮西斯说,“时间的伟力才真正左右着一切,即使‘全知全能者’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而历史未必总能承载记忆,但总是要一刻不停地前进的,而我们只能期待一条涓涓细流能真的成为母亲河,就像你我,或者这个从摇篮里重新长大的文明。”
                    “但我也不过是想凭吊一番而已。我和你不同,我更念旧,一条美丽的新河只会让旧河的轮廓更加昭彰。”阿曼妮西斯在已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下微笑。
                    他们在美人鱼遥远的歌声和海燕的啁啾中默默地漫步,天空已逐渐褪下夜的衣裳,橘红色的朝霞默默侵染着泛青的天际。渔民的村庄自睡梦中醒来,船坞口已出现几个提着灯的身影,妇人们点起烧柴的炉子,海风吹动被架起的风帆。
                    “你在那之后去过白银城吗?”全知全能者问。
                    “没有。那里毫无疑问算是你现在的核心领地吧?去到那里对我和我的信徒来说很不便捷。”
                    “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全知全能者说,“除了最高等级的祭司,白银城已经彻底没有人记得欧弥贝拉的名字了。”
                    “称得上是个好兆头。”阿曼妮西斯淡淡地答。
                    “的确。到现在也不过才算正式完成了第一步而已。记得让莉莉丝不要忘记保持谨慎,她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她并不多么需要这样额外的提醒。不过,如果这实际上是句敲打的话,我会为你带到的。”
                    “这倒不是。那么不必麻烦你了。”全知全能者说,“那条羽蛇呢?你似乎对他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算盘。”
                    “关于萨林格尔,我想现在对你和我都还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阿曼妮西斯答,“而且我们还算有很多时间。”
                    “我能理解,你不会愿意在这两条途径上都有把柄被我拿捏的。不过,毕竟他一千多年前时躲了过去,而现在的确不算是真正进行什么手段的好时机。”全知全能者说。
                    阿曼妮西斯不置可否:“萨林格尔对很多东西都很有探索的兴趣,尤其是你或许还力所不能及的那些。这只是个提醒。”
                    “我个人很欣赏这种精神,但那样的话他甚至最可能在我们出手之前自己送上门来。”全知全能者轻笑,偏头问道,“‘愚者’的唯一性还是在你放跑的那两条魔狼手上吗?”
                    “不出意外的话还在。怎么,造物主是想把‘诡秘’一并全盘掌控,还是打算重蹈祂们的覆辙?‘占卜家’的天使可不好抓。”
                    “不,只是那个关于灰雾和另外半片大陆的预言……我最近有了一些新的——不太好的……预感。不是预言……很大概率并不可靠……”
                    “是祂吗?”
                    全知全能者没有回答。太阳正缓缓自海平面升起,火红的朝霞将天空染得似在燃烧,繁星与红月都显得黯淡,新生朝阳的光芒将两位神灵笼罩。他们并肩而立,潮水滚滚涌上浅滩,今日的第一拨渔船已经下了海。
                    “我不一定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了,埃拉……而我希望——我相信你可以始终做出正确的选择……在或许我的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
                    阿曼妮西斯背过身去,摘下头顶的花环,将它挂到礁石上的鸟巢边,深眠花深色的花瓣与夜香草细长的叶片在清晨的海风中扑倏倏地抖动:
                    “——我想我会的。”
                    END


                    IP属地:上海11楼2025-03-07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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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许约》白造/黑夜女神,4k
                      “我需要闭上眼睛吗?”萨斯利尔问。
                      “不需要,其实我建议你最好睁着眼睛。如果有些害怕的话,你可以拉着我的手。”阿曼妮西斯俏皮地眨了眨眼。
                      “哦。”萨斯利尔应道,旋即迟钝地发觉:“我们已经进入梦境的世界了?”
                      “这就是你比他可爱的地方。他很难比我更晚察觉到这一点。”阿曼妮西斯微笑。
                      “力量有多么强大是很决定性的因素,对于很多事,包括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是必然的结果。”萨斯利尔漫声应道,环顾这属于梦境的世界。环境中的一切与现实几无差别,远处的树林中透出一只只冒鬼火的眼睛,道旁的麦田上厚重的积雪反射着月光,而身后的下午镇映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黑夜’途径与‘空想家’途径所能看见的梦境的图景相差无几,但进入的方式和影响的手段实在很不相同。这类情况究竟算是同一权柄的力量的不同映射,还是权柄与特性分散的结果,说实话,我至今还没能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你这时就又显出与他一体同生的地方了,可能他还会表现地更傲慢些。坦诚地说,你们之间现在的区别已经大得让人恐慌了,与最初的情况相较尤是。”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现在相会在此处,以及为什么将要在明天杀死他——这扇门需要被推开吗?还是说我们可以直接穿过去?”
                      萨斯利尔抬头仰望刻有巨人语“白银之国”的高大城门,前踏几步,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转头望向阿曼妮西斯。
                      “都可以。即使是在现实中,我们也可以直接穿过去啊,你有些太像人类了。但这总比他那样过于不像的好。”
                      萨斯利尔轻松地用“堕落”的力量腐蚀了城门上的锁链,然后缓缓推动这扇厚重的木门,它发出低沉的“嘎吱”声:“我提醒他这一点越来越频繁,但他越来越听不进去,于是最终我再也不跟他提起这件事。我意识到我必须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于是你找到了我,决定杀死他。”阿曼妮西斯说,踏上白银城内平坦的石板路,“感谢你的信任。他仍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吗?”
                      “最好不知道。为了守秘,我刻意地避退了很多同他的交流和监管。让祂提前知晓这个计划所带来的风险,要远大于他和我太久没有交谈和共体认知,反正我的监督在这一阶段已经几乎毫无作用了。”萨斯利尔答,“我也反复叮嘱了‘救赎蔷薇’中的其他成员,但有的人,比如说列奥德罗,总是行动快过脑子,未必能防止自己露出破绽。况且,要瞒过一位真正的‘全知全能者’实在太不容易,我们最近的集会又太声势浩大。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希望如此。”阿曼妮西斯说。她环顾街道的左右,注目一户户已经挂起门帘的店家和每家每户悬挂着、连成了一条河流的彩色丝带,屋顶上的积雪堆就的雪人在黑夜中露出歪斜的笑容,她指点着店铺上的匾额说:“我很久没有来过白银城了。的确如你所言,它已经大变样了,几乎已经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城市。而且全然叫人感知不到欧弥贝拉的气息。”
                      “若是连你都瞒不过,还怎么瞒过巴德海尔?”萨斯利尔回应道。他抬手抚过一户人家门口的彩色绦带,上面悬挂的铃铛叮呤咣啷地响动起来,引得梦境中的一家人惊喜地转向门口:白银城的人们相信新年的铃声能为新的一年带来好运。“过了零点,就将是新的一年了,光辉年代1144年的第一天。”他转向她,带着自豪与宽慰的笑容向阿曼妮西斯指点远处山丘上的建筑,黑暗中那庞然大物如同一团黑色的影子,“还没彻底竣工,但也不差多少了,等到开春积雪融化的时候,这所新的大学就可以开始预备招募老师和学生了,它将作为我们的第十一批人才培育计划的重要节点之一。”
                      随之他不禁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其实与之相匹配的可能还有一套全盘整修的打算,白银城的市政厅需要修缮甚至重建,它当初用的石料很可靠,但内部的设施早已落后不知多少个年代了;在大学旁边我们还打算建造一座大图书馆,但可能得到再过几年才能开工,目前建筑方案还没定下来;我们还有建造博物馆的计划,但可能得搁置几十几百年了,主要是这座城邦已经实在没有足够的土地了……”
                      阿曼妮西斯眺望那山坡上未竣工的大学城,明亮的晚星垂落在塔楼高高的尖顶上:“那么你打算如何兑现你对‘救赎蔷薇’的异族神的承诺,一定程度的合法传教权?”
                      “如果计划成功,那么他无疑会改掉他的沙文主义毛病。何况,我们的试点人才计划本身不仅不会是阻碍,还正是个大好的时机,你知道,历史和神话向来是不可分割的,无论在哪个年代。”萨斯利尔说,“并且现在与一千多年前已经不同了,不同种族的血海深仇早已随着时间而被淡化,非凡种族已经衰亡得完全构不成威胁,现在已经轮到人类需要表达包容了。”
                      他们旋即陷入沉默,继续沿着这条主干道向前走,并肩漫步于梦境的世界。新年前夜的人们大多沉醉于美妙的梦境,在睡梦中做着新年的预演:随风雪同来的好运铃声,律动和流淌的彩色丝带,在暖烘烘的火炉边相互偎依的一家人,彼此送出的诚挚祝福和礼物,灯会、烤鱼和烟花,祭典上的热情歌舞与主将会降下的慈悲……他们不发一语地穿行于居民的梦境,萨斯利尔会摇响每一户的幸运铃铛,而阿曼妮西斯为孤儿们赐予与逝去的家人重逢的美梦,直到阿曼妮西斯向他转过身来。


                      IP属地:上海12楼2025-03-07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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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深眠花与夜香草的平原从她脚下蔓延开来,城邦的梦境世界快速地褪去,永黯树拔起高耸的枝丫支撑起这方天地,繁星的流光散落在阿曼妮西斯的头纱上:黑夜女神的“深黯天国”。
                        萨斯利尔转向她,她看起来像遥远了许多。阿曼妮西斯说:“明天。我们就要开始最后的行动了。”
                        “已经都准备好了。”萨斯利尔说,“我会提前进入巨人王庭,借助与石板的联系压制混沌海、与祂拉锯,为你们创造出机会,而你必将是杀死我的主力。”
                        诚然如此:在“救赎蔷薇”的诸神与诸天使之王中,阿曼妮西斯是最为强大的一位之一,也是最愿意付出全力的那位。故而她必将承担杀死他的责任。
                        阿曼妮西斯注目他,长久地沉默,笼罩于阴影帷幕后的面容难以看清。直到她轻声开口:“你对计划有足够的信心吗,萨什卡?”
                        萨斯利尔像是苦笑了一下:“说实话,不太有。”
                        他侧过身去,避开阿曼妮西斯的目光:“我——他——在两百年前预备这个计划时尝试过做预言——我们看不到任何结果。”
                        他摇摇头,再度转向阿曼妮西斯:“但我们不能放弃选择希望。何况,你知道,预言和占卜很多时候并不可靠。”
                        深眠花和夜香草在轻风中摇曳,摇摇欲坠的沉默中,阿曼妮西斯再次开口:“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我们的第聂伯河和多瑙河。”
                        “这是一个约定吗?”萨斯利尔问,带着苍白的微笑,“公证的能力在另一个我那里。”
                        “不,”阿曼妮西斯迈步向前,深眠花和夜香草的平原褪去,燃烧的炉火与彩绦上的铃铛再度出现,“一个承诺。”
                        一个冰凉的吻印上他的额头,阿曼妮西斯拢起他的长发,在他耳畔轻声开口。一句他没能听懂的话。
                        “你在说德语吗?”阿曼妮西斯没有回答,萨斯利尔闭上眼,缓缓牵动嘴角勾起一个真正的笑容,“谢谢。”
                        正在此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沉闷的钟声轰响如同巨人的脚步。
                        光辉年代的1144年与深暗时代的第一年来临了。
                        -
                        阿曼妮西斯抬头仰望。山丘上耸立的倒十字架将山峰映衬得如此渺小,难以凝聚成形的阴影帷幕的神灵则如同一团黑色的雾气。他几乎一刻不停地尖啸或低喃,声音宛若痛苦的实质化,令所有听到的人不得不承受痛苦和疯癫的力量。他焦躁地游走着,或猛地凝聚、或忽然分散,一时愤怒、一时又畏缩。
                        经过巨人的王庭和仅剩的几个残余的据点,她来到了新生的“真实造物主”面前。诸神都能感知到,萨斯利尔仍有残余的神志尚未离开巨人王庭,但他周身笼罩着深重的怨气,没人知道那状态未知的怨灵是否封存着一个无法被接受的产物;而他所裹挟的混沌海气息也令所有神灵退避三舍,无以探明他的情况,尽管新生的风暴、太阳、知识三神都对能带来真正的决定性力量的亵渎石板渴求不已。而作为非相邻序列,她对王庭中的萨斯利尔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兴趣也为她引来了神子阿蒙更深切的敌意。
                        无法被触及的萨斯利尔也为东大陆的百姓们堵死了真正的生路。巨人王庭的门楣是唯一的“正门”。于是除了许多中高序列的非凡者们,只有“学徒”有能力带一小批人离开此地、迁移到南北大陆,而巨人王庭的封锁使得大吨量的船只无法出驶,普通人即使在“真实造物主”的许可下离开,也没有可能穿越狂暴的神战遗迹;甚者大批本有机会迁离此地的虔信徒坚信,是他们的不敬引来了神罚,惟有不曾改变的虔诚才能令主回心转意,于是他们坚持献祭和忏悔,耐心地等待受难的结束。造物主为整片苏尼亚海以东的大陆设下的庇护曾经让这片土地成为人人称羡的蒙福之地,而今却成为了一切苦难的源泉。没有神灵能够解开一位旧日设下的壁障,而除了曾经的造物主本尊,连新晋的永恒烈阳都无法净化最终之战残余的复杂神力,至于“真实造物主”这新生的邪神,则只能为这片土地带来更多堕落。曾经富庶的城邦如今已成一片炼狱,堕落的怪物生发在每一个无光的角落,而无声无息的隐秘不间断地悄悄吞噬着一切。倒毙的饿殍与残缺的尸体几乎铺满路面,人类为生存而自相残杀的丑态也不加遮掩地频频再现。


                        IP属地:上海13楼2025-03-07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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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呼唤她,以神名、真名和她旧日时代真正的本名,混乱而怨念的呢喃夹杂其中,需要艰难地辨认他究竟在说什么,而她沉默如磐石。
                          为什么,他似在痛苦地咆哮,又似在怨毒地诅咒,为什么我会落到这步田地?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背叛?
                          “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我没能料到所有的一切。”她答,“或许我们只是疏忽了微小的某一点。”
                          不……
                          阴影扭动、萎缩又生长,他尖啸起来:不,不!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
                          “我做不到。”她回应道。
                          作为出力最多者,她的力量已近乎竭尽。在面对陡生的变故时,她所能做到只有给她千年来的盟友以最后的梦境,而她恐慌于下一刻迎来的将会是战神乃至大地母神的背刺。恐慌——自从离开弗雷格拉的狼群,她就再未真正经受过它,而这也是她自打成为神灵以来所感受到过的最为强烈的情感。事态失控得彻底,这是长久以来她从未经历过的。
                          他的词句再度混乱起来。腐肉的腥臭随着狂风飘荡到山巅,干枯的尸体沿着层叠着山路堆积,黑色的非凡特性在腐肉与白骨间映着金属似的光泽,远处稀落的朝圣者队伍如河流般蔓延直到山脚下。
                          “你的呓语催逼着他们来到你的脚下。”她仰望那团阴影,轻声问道:,“这些天来,你已经杀死多少人了?”
                          不!没有,没有,不、不……
                          他狂乱地抖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咆哮,到最后却呜咽似风声。阿曼妮西斯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他。
                          即使状态最糟糕的时候,意志坚定的研究员也从未显露出过这样的丑态:被仇恨与癫狂占据整个心灵,被狂暴的本能所支配,将堕落的力量扩散向他的每一个信徒,无法遏制地发出混乱的呓语。他们为更糟糕的情况做出过预案:他恳求她,倘若他没能成功阻拦祂,那就连同巨人王庭中的萨斯利尔一并杀死。但他们没能预料到真正的变故,无论是忠贞者的背叛,还是徘徊不去的怨灵。是否实际上他们从未能够摆脱祂们的棋局,亦或根本没有谁能妄图左右无常的命运?
                          或许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她唯一真正的战友,尽管他仍记得她真正的本名。连很多造物主的虔信徒都并不承认这位邪神,这也是为何他在称号上加冠了“真实”一词。甚至他亲手创造的二位神子都视他为敌,为此四位曾经亲密的天使之王咄咄相对,他所做的却惟有不断地依循本能发出呓语、吞食血肉,为这人间地狱的苦难添上一笔注脚。
                          而河流消逝于地裂的缝隙与无声的隐秘,太多盟约与承诺已然失去意义。
                          “一切还没有结束,我曾经的盟友。”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身后哀怨的呼唤与怨毒的咒骂,“我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Viel Glück*.”她轻声说,步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END
                          *祝你好运。


                          IP属地:上海14楼2025-03-07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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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忠者之诚》白造/赫拉伯根,1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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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的声音,太阳神回过头,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
                            “这就是你为自己选定的形象?”
                            “是的,”赫拉伯根低眉垂目地回答,声音圆滑低沉如丝绸,与他苍老的形象殊不匹配,“我观察到,人类所尊奉的智者大多如此,我参照了很多类似的形象,我想,这样的形象最亲和,也与我将扮演的最贴近。”
                            “你在龙族中,还算是名年轻的后辈。”
                            “您不满意我的形象。”赫拉伯根谦恭地说。
                            “不,我没有不满意。”太阳神失笑,“只是,你这样的模仿……未免有些太过拙劣。”
                            “谨遵您的教诲。”
                            “你不必这样,这个形象很好。”他转过身去。
                            这并非违心之言。赫拉伯根现在的形象与赫密斯很有几分相仿之处,有一头花白的长发与垂至胸口的白胡须,长长的白眉垂落下来。这让他显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族中长老,使人能够信任他的智慧。美中不足的仅仅是赫拉伯根显然尚不熟悉这副人类的身体,尚不善于正确地遮掩和表现自己,让他眉目间精明的神色与唇角和善的微笑结合出一种别扭的不适感。
                            赫拉伯根从未提及过,但太阳神知道,他在太阳神的信众中依然颇受排挤,相当多人都并不愿意接纳他。总是行动快过脑子的列奥德罗对他抱有一种对聪明人的警惕,比起热爱挑衅的梅迪奇,圆滑隐忍的赫拉伯根更让他不安;奥赛库斯、乌洛琉斯与大部分人类出身的信众都在默默地回避他,这条年轻的龙早已摆出足够的悔愧,并自称自己是龙族对人类系统性压迫的反抗者、太阳神信众们的同道者,但积久的仇怨并不能如此轻易地消弭,赫拉伯根皈依者狂热式的表演更是堪称过犹不及;而私下里,梅迪奇曾不止一次衷心劝谏太阳神不可信任一个背主的家伙:这次他会背叛空想之龙站到我们这边,下次他便可能背叛您。
                            但太阳神对所有类似的声音不以为意。他温和地回答:一个人的出身或许是不可更改的,但它并不能定论一个人的本质,决定一个人最终的模样的是他做出的选择。你们应当学会的是宽恕与包容,悔罪者是亦可上天堂的。
                            尽管不情不愿,但在太阳神的坚持与赫拉伯根几乎无限度的忍让之下,信众们还是逐渐地接受着他。无疑,这副人类的形象将为这一过程出力颇多。相比龙的形态与后来的赫拉伯根,这一时期的他短暂地显得锋芒毕露又易于看懂。
                            “坦诚地说,现在的你显得比从前可亲许多。”太阳神评论道,“当然,从你的角度,你还是更该尽快掌控这副身体。但我以为,在我面前,你不必强行假托这拙劣的掩饰。”
                            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赫拉伯根却始终非常有仪式感地维持着他惯常的虚伪。初次见面时,他就声称自己是因不满于其他龙族对待人类的理念而主动投诚;空想之龙死后,他再三婉拒太阳神的分赏,直到最终以不得已的姿态接受;即使而今,他依然不愿在太阳神面前承认他的真实模样。他垂下头,双眉几与作揖的双手相平:“我希望您能够全盘地信任我。我可以为您献上我全部的忠诚。”
                            太阳神并不喜欢这样的矫饰的姿态,这条龙骨子里的精明与野望从未瞒过他的眼睛,但他依然选择了以无比坚定的姿态接纳他。因这实为他们的野心交汇的结果:太阳神作为赫拉伯根野心的通途,而赫拉伯根成为太阳神野心的外延。赫拉伯根的存在是一则实验,一项赌约,太阳神本质上无与伦比的骄傲的昭彰。他并不畏惧做赌徒。比起全盘的灭杀,他终究仍需要了解和宽待,以及驯化。他决心将智慧之龙的智慧付与众人,也决心以人的爱与思填充这叛徒。
                            而不仅是虚饰、谎言与畏惧。他期待着一切。
                            赫拉伯根抬起头,与太阳神眼神相对,眼中透出一种惶惑的精明,长长的白眉垂在眼尾。
                            太阳神笑起来,伸手拂起赫拉伯根的白发:“我只能给你一昼夜的信任,正如你只能给我一昼夜的忠诚。”
                            赫拉伯根垂下脑袋,将头埋得比先前更低:“我将给您亿万个昼夜的忠诚。”
                            END


                            IP属地:上海15楼2025-03-07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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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9 15:5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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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 me quitte pas>白造/黑夜女神,8k
                              她在所罗门殿堂的正殿找到了亚当。而今,被血染和损坏的正殿看起来已经再度与从前一般无二,但那些由所罗门与他的贵族布置的暗中禁制早已被全部清除。她走进来时,他背对着她,正对着所罗门的王座,正将胸前悬挂的十字架捧到唇边,虔诚地亲吻它。
                              无声无息之中,天使之王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他沉默地转过身。红月与星辉穿过穹顶上的窄窗,斜斜地打在他身侧。那个湿漉漉的雨夜似乎跨越数千年的时光再度降临,一如绯红的月光穿过挂着霜露的树梢照在他头顶。一个落单却依然模样体面的陌生人类不该就这样出现在魔狼的领地上。除非一切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
                              面对陡然出现的黑纱长裙的女士,他并未显出惊讶的神色,而是微笑起来:“我是旅行者奥德修斯,不知这里是否欢迎我的到来?”
                              一道阴影与那让人不安的眼睛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流淌,他退开一步,露出阴影般安静沉郁的萨斯利尔:“这是我的同伴,你可以称呼他为星期五。”
                              她眸光闪烁:“我是此地的领主与庇护者,‘厄运女士’诗寇蒂。”
                              “真是个神秘又熟悉的名字。”他答。
                              厄运的女神沿命运的长河顺流而下,往事如潮水般从她眼前褪去,亚当双眸中的金色缓缓融化在浅色的海洋中。于是她先开了口:
                              “原来你在这里。我一直都不知道。”
                              亚当神色未变,却微妙地移开目光,避开了与她对视。只在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真正确认了一切:她早该想到的。
                              他的名字是“亚当”。他是金发蓝眼。他从未解释过为何亚当能够拥有“空想家”的唯一性。他曾不止一次说过,“空想家”是相当特殊的途径,这份特殊真的仅止于无处寻觅的“阿勒苏霍德之笔”与“空想”和“放牧”的极高适配性吗?
                              这又当真是她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怀疑吗?无论目睹金色的神血铺洒在海面时,亦或放弃和真实造物主交流时,还是那之后第一次远远望见并肩而立的两兄弟时,在某个被她忽视的角落,她从未相信过他的底牌早已出完,而现状就是极限。这是必要的警惕,更是超凡的信任。
                              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他再度对上她的目光:“你打算单独与我谈合作吗?”
                              不是现在。“不,还有一些战利品的归属,我们六位尚未议定。”
                              他轻轻颔首,神色未变:“他们在侧殿吗?”
                              “前侧殿。”她答。所罗门的皇宫奉行不对称的准则,两间侧殿也是如此。
                              前侧殿中声量喧哗、烟雾缭绕,宛若平日里的朝会一般。然而黑皇帝所罗门与那些坐在高位上的大贵族大多已落荒而逃,图铎和特伦索斯特分坐在曾属于所罗门的座位的两侧,亚伯拉罕紧挨着图铎坐在他左手边,余下被招降的贵族大多坐在伯特利这一侧,而六神散落在特伦索斯特那一侧。
                              尽管所有人都有着一致的目的:杀死所罗门,破坏他与真实造物主的联盟,但六神间的分歧并未因此减少分毫,亚当的参与更是让气氛彻底剑拔弩张。旧神暴亡的下一步自然是扶持新的势力,尽管现在“联合帝国”的策略几乎已经得到了一致的同意,但图铎暗地中与亚当兄弟和霍纳奇斯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的联系,以及他表面圆滑却显然桀骜的性格已使天平在诸神中暗暗倾斜。而除了势力的重新划分,还有诸多琐碎的利益分配留待推拉,种种争执之声穿梭在缭绕的烟雾中。大部分天使都难以与真实造物主相处,这份“真实造物主信徒的小玩意”却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整个帝国流行了开来。


                              IP属地:上海16楼2025-03-07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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