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毛利兰在那个小旅馆住了4日。白天在神户这个城市漫无目地地闲逛，会买一大包水果糖，一边逛街一边吃，直到吃到牙齿生疼。深夜的时候抱着抱枕在电脑前打字。骀荡的清风从窗外吹来。安谧背静，有着东京没有的味道，沉默而且自由。
这样的地方若是能长久的生活就好了。
她只是想想而已。关了小说的文档着手在网上订前往伦敦的次日机票。一个小时前她接到远山和叶的电话，她说“兰，我要和平次结婚了。”毛利兰在一刹那愣住，转瞬一笑，只是道“7年过去了啊。我一直相信你们会在一起。”
电话的那头停顿了一秒，“我也一直这么相信，你和工藤会在一起。”
毛利兰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短暂的沉默。
“婚期是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三，伦敦。Town Hall，你回来的吧？听说你在神户。”
“恩，OK我回来的。”然后毛利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桌子上，频繁的失眠让她感觉到累，杯子里只剩下咖啡渍，污了白璧。
那天晚上她头痛伴着晕眩，辗转反复，终是抱着被单睡着。
“我也一直这么相信，你和工藤会在一起。”
——为什么你们总是能那么轻易就能提起他。就好像他是我的光一样是必要的存在。
毛利兰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有几颗晨星。天未大亮。
她在前几天被帆布鞋磨破脚后跟的地方贴上了创可贴。伤口边缘泛红，然后视线就瞟到了腿上的两个伤疤，都被子丅弹擦伤，还留有淡淡的痕迹。她摸上去，感觉模糊不清。
时隔7年，那里还是有点疼。
早上去退了旅馆的房间。她的行李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她喜欢这里，却并未有太多留恋。
——她是到伦敦以后才发现那个抱枕落在了那个旅馆。
——那个背静而不知名的旅馆。它在某一处躺着。
毛利兰出门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坐上高速巴士前往关西机场，驾驶员告诉她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巴士里有些闷热，窗上结了水汽。她无所事事地在上面涂涂画画，写自己的名字，Ran。Mouri Ran。水顺着最后一笔流下来，逐渐覆盖了最底下的名字。Kudou Shinchi。
她到关西国际机场的时候雨下得很大了。不时有雷声，办理完登记手续以后却被告知航班会延误，不过那么大的雨显然也是情理之中。手表显示的时间是12:14分，天色却已黑。她在候机大厅里听MP3，带上耳机，有轻扬的音乐。对面有个男孩坐在那里，七八岁的模样，戴着一副眼镜，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上的书看，额前的碎发似乎快触到眼镜。她闭上眼睛休息，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一眼对面坐着的男孩，任凭时间游走。饿了就去买杯咖啡，不久后她便想起来给远山和叶打电话告诉她飞机延迟，要了地址决定自己去找她。
两个MP3全部听到没电以后雨终是小了些。她去登记行李，路过那个看着书的男孩，只是无意识的一瞥。男孩手里捧着的是《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毛利兰有一刹那的错愕。
她站在男孩的右后方，绝妙的距离，光线还有方向带来一种奇特的感觉，渐渐逼仄。
驻足许久。她拖着行李转身离开。
而后天晴。
她透过飞机的玻璃向外看去，彤云霞光。看似交叠着的白云其实根本无法预见。
只有空气中的安然以及淡淡的咖啡香一起存在。

Chapter04
伦敦的空气带着潮湿。
下了飞机招了一辆Taxi便向目的地赶去。心里沉闷，打开车窗。
她看到远山和叶。
彼时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子还活在记忆里，鲜活愉悦。如今远山和叶将马尾散下，眉目温和，隔着车窗向她挥手。
彼此冁然一笑。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在伦敦买了一套新的房子。简欧式风格的房子，客厅有一个水晶灯，发出橙色的光衬着米黄色的墙纸，温暖大气。地板是浅原木色，可见木纹。这套房子几个月前就已经彻底装修好，现在白色的家具已经摆好，可以入住。客厅接着阳台，以一扇白框玻璃门隔开，窗帘是以暗花点缀的蓝色。阳台很大，远远还可以望见泰晤士河。
毛利兰和远山和叶站在阳台上，被风吹起了头发。
“我一直都很期待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兰。18岁以后我和平次来到伦敦，已经6年没有见到你了，真是想你啊。”远山和叶顿了顿，带着些犹豫“你还是没有想起他？”
毛利兰没有回答，挑起眉，似是欲言又止。
“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偏偏忘了他。”
“不是这样的。”毛利兰突然抓住远山和叶的手，靠着阳台的栏杆，白色栏杆上刻着反复美丽的花纹。“我还忘了一个人的……柯南，我还忘了他。”
远山和叶看向抓着自己的那一只手，苍白消瘦，能感觉到抑制的颤抖“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飞机上。”毛利兰看向西面的泰晤士河，空中有白色的鸽子成片飞过，她的声音掩饰不了带着起伏。“我很清楚，你知道。”
远山和叶沉默下去。空气都开始岑寂。
天空很蓝，被阳光衬托了色彩。抬头就看到飞机割破天际留下白色长条清晰的痕迹。
记忆那么短，可是回忆那么长。
“说说吧，服部怎么向你求婚的？”毛利兰突然笑起来，之前的气氛即刻烟消云散。
远山和叶被那么快恢复心情的人噎了一下，感觉窘迫。忽地想起了什么，脸刷的就红了。“什么呀，那才不算求婚呢！”
“说啦说啦。”毛利兰催促。
“那天和平次逛街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高中的一个同学，叫藤原。他来伦敦旅游，觉得很有缘就聊的久了一些……其实真的没有多久啦！十几分钟而已。”
“藤原走了以后，平次就突然等会我说……”
“我终于是知道为什么你对其他男人眉来眼去我会很不爽了。”
我终于是知道为什么你对其他男人眉来眼去我会很不爽了。
毛利兰怔了一下，突然“噗”地一声捂着肚子笑出声了。“和叶，你现在越来越拿服部没辙了啊……”明显是很欢的样子，笑得没心没肺。
“去，哪有眉来眼去，不过聊天而已，是那个黑炭国语没有学好！”远山和叶不满的反驳，脸上泛起潮红。
——可是啊，你也很想跟他在一起。
——和他眉来眼去一起到老。


Chapter06
5月20日的婚礼如期举行。
他们租了传统的伦敦双层巴士作为婚车，停在Town Hall的门口，十分拉风。Town Hall旁的走廊绿荫环绕，树影婆裟，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照射，带着清爽又温暖的感觉。
下午3:00的时候仪式开始，大约有七十几个人参加了婚礼，有在伦敦结实的友伴，也有日本来的亲戚和朋友。出场时的音乐是维瓦尔第的《第八号小提琴协奏曲》，伴娘走在前面，远山和叶被她的父亲带入场，白色精致的婚纱，朱唇红颜。她是今日最夺目的女子。
服部平次在台上等她。她的父亲牵着她的手向他走去。
他朝她伸出手来。
只是那一刹那，彼时的记忆陡然汹涌而至。透过时光的罅隙唤醒她的记忆。7岁的，17岁的，现在的。这些人生中最美丽的时间，一直很庆幸与他一起度过。是的，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候，眼前的男子也是那样灿烂地笑，伸出手来对她说“我是服部平次，请多指教。”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被他牵起的手会一直牵那么久，走过童年，青梅竹马的岁月，然后再一起走下去。
她微微有神愣神。
直到服部平次抓住她的手。那样用力地握住，令她感到可靠现实。她回过神来，抬头看他。彼时的男子有了更加硬朗的轮廓，肤色依旧是从他爷爷那里遗传的黑色，嘴角依旧是那抹自信却不张扬的笑。
“笨女人。”服部平次把她拉到身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笑意。
远山和叶不动声色地呶呶嘴角，斜眼看他。
仪式是政府的注册人主持，他在那里解读婚姻意义，宣读法律条款，一字一顿。
之后伴郎上前交换戒指。服部平次将钻戒她手上。
钻石反射的光映入她的眼。
摄了年华。
“服部平次，你愿意娶远山和叶小姐为妻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终生爱她，呵护她，尊重她、保护她，不离不弃，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吗？”
“远山和叶，你愿意嫁给服部平次先生，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终生爱他，相信他，尊重他，维护他，不离不弃，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吗？”
——Yes，I do.
Yes，I do.
我愿意这份爱永不会忘记。
就算有一天我会老去。但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我愿意这份爱永不会忘记。
他们在众人面前签署了结婚证书。
黑色的墨迹将会永远映在那张白纸上。
Forever。


Chapter07
仪式结束后已经6:30。一群人坐上双层巴士，大红色的巴士上还贴了祝愿新婚快乐的字眼。他们前往伦敦新兴的“SOHO”文艺区Shoreditch，由法国人开的酒吧Lounge Lover，红蓝灯光交织，从外面看像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闪闪发亮的水晶灯，巴洛克式的镜子以及带有明显东方风味的大红灯笼。一片混搭风。
晚餐是自助。客人们可以随便吃随便拿。
空下来的时候远山和叶和服部平次在一起。他们总是总是兴致勃勃地争吵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并以此为乐。
“谁让你那个时候叫我笨女人的！”远山和叶不满地冲他斜眼，手里还拿着一杯香槟。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说事实，谁让你那个时候呆住了？竟然傻站在那里，我真是佩服你唉。”服部平次挑挑眉，脸带笑意地戳穿她的失误。“昨晚没睡好？”
“什么嘛……我只不过是在想事情而已！你这个黑炭……我……”
“你可别喝醉了啊。”服部平次抬头看了一下墙壁上的钟后突然打断她。
“什么……？”
远山和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服部平次抢过她手里的香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跳舞的时间到了。”
客人不一定要跳，但新人是一定要跳第一支舞的。
他们选了一首Shania Twain的From this moment。
【I just swear that I'll aways be there.
I'd give anything and everything and I will always care.
Through weakness and strength, happiness and sorrow,
for better or worse, I will love you with
every beat of my heart.】
服部平次牵起远山和叶的手。方才一直捏着酒杯的缘故，她的手心有些凉，脸颊泛起了红晕。眼前的女子活泼带着点脱险，他不清楚前几天教她跳的舞她还记不记得。若是忘记也只能佩服她的记忆力了。
记得有一次对她戏谑彼此相处的生活是小吵天天有大吵总没有。生活平淡如水可是开心。远山和叶努力跟上他的脚步，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
【From this moment I have been blessed
I live only for your happiness
And for your love I'd give my last breath
From this moment on】
“唉，我问你哦。”远山和叶和他靠得极进，几乎是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很轻，却听得清。“你的初恋情人是谁？”
服部平次怔了一下，哑然失笑，脸色古怪地看着她反问，“你还记得啊？”只见远山咬了咬嘴唇瞪了他一眼，只是道“本姑娘记忆力甚好。”
“唉你这算是吃醋么？”
“谁吃你的醋呀混蛋！”
当初的一切都清晰如画。


Chapter09
红蓝的灯光带着奇特的感觉。
八点半。空气里散发着的香槟味道像是从灯光的散射下溢出，音响里开始放出DJ舞曲，新人可以继续跳，参加婚宴的客人也可以开始陆续地跳舞。毛利兰独自喝着香槟，醉意不是特别浓，只是有些想睡。
“Would you like to dance with me during the next song?”身后有清亮的男声，毛利兰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香槟却没有转身。Lounge Lover里的光线太强乱了她的眸，微微敛下睫毛却抑制不了颤抖。
“Would you like to dance with me during the next song?”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终于转身，面对着他。眼前的男子那样静静地站着，隔了7年的时光一直都存在。冰蓝色的眸子像一抹清淡悠浅的光，把黑夜变成白天。
“混蛋。”她突然开口骂。
工藤新一耸耸肩，向前走了几步，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微扬。她穿着碎花洋裙，脸泛着红晕，手中的香槟只剩下一半。
“混蛋。”她又说了一遍，声音有了哽咽的痕迹。手指微屈，握成一个拳。苍白的骨节分明。她几乎以为那是错觉，眼底有雾气氤氲而上。“我真的，真的很想打你啊。”
明明自己说过，想要撒手生活不想回头。
明明已经开始认为，这样的等待并不值得。
可是你的出现那样轻易地打破一切我所认为，甚至轻易地不带一丝痕迹。你的笑依旧是当初的模样，阳光而自信，像是夏季清新的雨水悄然拂过身侧。可是我已不如当初那般坚强，我的坚强只为了你存在。所以你的出现刹那便将它击溃得无踪。
我这些年来，到底算不算是一种等待。
“混蛋，我才不会哭。”
工藤新一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抚摸她的脸。滑过她的眼角，那里泛着潮湿。
“可我不是蛋，也不混啊。所以不是混蛋。而且，我不会让你哭。”他有些正色，却眼带着笑意，停顿几秒后再度开口，只是单音节的一个字“兰”。
只是单音节的一个字。“兰。”
毛利兰终于没忍住，一拳打到他身上。
“你也想起来了吧。”他看着她，眼神温柔。“我们从未离开的。7年记忆。”
此去7年一直住在纽约，仅仅是印象里有个女孩的影子影影绰绰地存在。那个时候他依旧是7岁的身体，除了记忆里的空白，生活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变化。直到6年后灰原的再次出现，她给他讲关于他失去的记忆，属于他的17岁漫长夏，黑衣组织和APTX-4869。
——“那天你问我要了APTX的临时解药便去救毛利兰，你找出线索并且很快知道她在中央美术馆。我和服部平次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受了伤并且昏迷，醒来之后不约而同失了忆。之后组织与外界的联系全部中断。”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工藤。可你也付出了代价。你们似乎是吃了组织新研制的试验品，在组织的时候我见过那种药的资料，是和APTX同时研究出来的。可以忘记自己喜欢的人。况且你还受了重伤，不得不到纽约治疗。”
“APTX-4869是因我而起，6年的时间里工藤优作终于找齐了所有资料，所以我会尽快做出解药。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可以忘记自己喜欢的人。
他还记得，那个一直称自己为灰原哀的女子所说的真相，和一年后她递给他解药后离去的背影。“我不欠你什么了。”她说，像一抹淡淡的影子，却怎样也不能否能她的一直存在。


Chapter10
之后他24岁。量变和质变的飞跃。
他本质上的17岁之后的7年过的苍白，记忆里偶尔会跳出很多画面，譬如说他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对她说“我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譬如说他对一个女孩侧过脸骂“笨蛋。”，或者是他说的那一句“我早就发现她不只是我的青梅竹马了……”
印象里的女孩，温暖明媚如夏日初光，他失了记忆却依旧记着那模糊的轮廓。她的浅笑低吟一颦一笑何时如此深入地存在于他的记忆深处，变成不能相忘的风景。到他想起一切之后才发现，17岁是他最为清晰的记忆。
“恩。”毛利兰轻轻点头。
那些记忆是怎样的澎湃，璀璨如光，记起来瞬间填满了心情。彼时是谁将可乐贴在她的脸颊，冰凉的感觉渗入皮肤，或是谁与她一起坐在云霄飞车上划过苍穹，抑是她对谁说的那一句“我喜欢你。”又是谁在美术馆的地下为她挡了一发足以致命的子丅弹，用生命来承诺对她的保护。
那都是她亲爱的少年。
工藤新一听到她的回答轻轻地笑起来。
——可以忘记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时候我会庆幸我们彼此相忘。”工藤新一笑得坏坏，微微欠身，向毛利兰伸出手去“May I?”
毛利兰搭上他的手，冁然一笑。
上一首舞曲结束，这一首才刚刚开始。
毛利兰被工藤新一牵着手领着跳舞，碎花洋裙荡漾开去。
“新一。”她喊他的名字，带着笑意。男子身上的独特气息熟稔，令她感到心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一直在我的潜意识里，那是记忆深处，却是稍不留神却能感觉到的想念。”
“我想你，非常，非常地想。”
工藤新一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说话。红蓝的灯光在他眼前交织，眼前的女子一身水蓝，衬得清淡。只有朱唇清亮，成为一抹永远无法忘却的色彩。
他微微张口，想说我也是，沉默许久却依旧只是看着她。然后他吻她。
他吻她。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有一种隐忍其实是蕴藏着的一种力量，有一种静默其实是惊天的告白。
END。


SF

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