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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成了团宠文里的背景板,绝嗣皇帝那刚出生就一命呜呼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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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成了团宠文里的背景板,绝嗣皇帝那刚出生就一命呜呼的崽。
在原著剧情里暴虐无度的皇爹,看到我能活下来后,喜极而泣,开始修身养性。
只为能亲眼看着我成为皇太女。
重生归来的团宠文女主却坐不住了。
她气冲冲地来到我面前:「父皇日后就会认我为养女,你休想占了我的公主之位,不然我八个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我掰着手指纠结道:「可是……阿爹不让我一家娶八个,你死了这条心吧。」
1
意识刚清醒,我便感觉周围暖乎乎的。
啥情况?怎么好像在泡热水。
「皇后娘娘,您坚持住啊!再用些力小主子就出来了!」
「江氏,你给朕撑住,只要生下孩子,朕就饶恕江家所犯下的罪!
「哪怕、哪怕是死胎也好,也要让朕看看孩儿……」
杂乱的声音涌入耳朵。
我试图睁开眼,却感觉到一股推力从头顶传来,伴随着女子的一声痛呼。
有人拽住了我的脚。
呼吸越来越憋闷,求生欲令我不由自主地随着推力往下挪动着。
终于,周围的世界有了光亮。
「是个小公主。」报信的接生婆声音本来颇为喜悦,突然,她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没气了!」
所有人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去看那道身穿黑蟒袍的身影。
我累极了,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隐约察觉到有人将我抱了过去。
檀木味的香气将我包围,我下意识地屏住微弱的呼吸,便感觉到眼前的人收回了发抖的手指,似乎踉跄了下,声音中满是悲痛地道:
「将朕的皇儿……厚葬入皇陵罢……」
躺在床上的美妇人听闻后,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唯余哀意。
匆匆赶来的皇太后瞬间两眼一翻往后倒去,捶胸道:「哀家的乖孙女,苍天啊……为何要这般待我楚氏!」
2
什么?好不容易才出来,我不要厚葬哇。
事关小命,我顿时张开嘴,发出小猫似的哭啼声。
我的老父亲听到动静,瞬间喜极而泣,滴滴泪水砸在我脸上。
「快,太医呢!皇儿她哭了!她还活着!」
他慌乱地拨开襁褓,布满胡茬的下颚小心翼翼地贴了贴我的脸蛋。
「女儿……你不要离开父皇,只要你能活下来,朕愿意永不杀生,为你积福积德。」
太扎啦。
我胡乱地挥了挥手。
本以为要给小皇女陪葬的太医们瞬间支棱起来,一个个轮流上前把脉。
「有脉搏!」
「咦,奇怪,这脉搏方才还十分虚弱,现在却越来越强劲了。」
有眼力见的大太监顿时伏地喊道:「陛下洪福齐天!庇佑小公主安然无恙!」
见我活过来,楚元帝高兴极了,大手一挥:「赏,都看赏!」
我被一双细腻的手放进柔软的襁褓中,咂吧着嘴沉沉睡去。
阎王爷说了,上一世我积了大功德,这辈子是享福的命。
于是我便穿成了团宠文里反派暴君的崽儿。
老父亲年轻时在马背上受了伤,后宫佳丽三千,年至三八了仍是孤寡老人。
他拜遍神佛,只为求一子嗣。
皇后为了争宠,硬是用秘药怀上了孩子。
只可惜,这样的孩子本就不健康,她还在怀胎七月就被算计导致提前生产。
最后孩子出生时就成了死胎。
老父亲看着好不容易求来的崽一命呜呼,顿时大开杀戒,四处征战。
最后被女主所『感化』,认其为养女,把楚国江山拱手相让给男主,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3
刚出生的幼崽基本在沉睡。
到了洗三礼这天,我是被涌入口中的苦涩苦醒的。
呸呸呸!什么东东,又腥又难吃!
抱着我的奶嬷嬷因为恐惧颤着声:「小公主她、她不肯喝奶,许是奶中有药的缘故。」
我睁开眼,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像打了马赛克的世界。
明黄色的身影将我接过,声音淡然:「拖下去,斩……算了,送出宫罢。换下一个奶娘来。」
啊啊啊。
许是血脉上的牵连,我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我那疼崽如命的父皇!
我吐着泡泡,小手努力地去抓他胡髭,想要瞧清他的面容,看看能通过面相预测福祸的本领还在不在。
奈何人小视力也微弱。
楚元帝体验到崽儿的活泼,心中此时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当场就要掏出圣旨封皇太女。
急得大太监吴公公劝阻道:「陛下,不可啊!」
「有何不可?」楚元帝轻柔地擦去我嘴边的口水,「朕亲手打下的江山,自然要留给朕的皇儿,难不成还要过继那群做白日梦的宗子吗?」
「公主殿下血脉尊贵,奴乡下有说法,刚出生的孩子压不住福气,奴是怕……这对殿下不利啊。」
我歪了歪头,好奇地看向说话的人。
咦,也看不清。
「也罢。」向来不信这些的天子,最终还是将圣旨收起,「待皇儿平安长大,朕先为她铺路。」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老父亲做了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宫里已经多年没有喜事,哪怕是个小公主,洗三礼也办得尤为盛大。
宾客们往澡盆中投入铜币银钱,我听着这哗啦啦的动听声音,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口水。
好多好多钱!
受身体影响,我心性也逐渐幼稚起来,感到无聊时就开始不停地吐奶。
急得楚元帝原地团团转。
「孩子是不是不舒服?」
太后祖母是过来人,她将一个玉石璎珞圈戴在我身上,提醒道:「皇帝,许是乖孙女想她娘了,你不如带去给皇后瞧瞧。」
她的眼神慈和,看我时满脸笑呵呵,像是在看世上的珍宝。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想含饴弄孙,为了给皇帝求个子嗣不知往寺庙捐了多少香油钱。
如今达成夙愿,别提有多开心。
4
太后祖母和皇帝爹都不喜欢我母亲江氏。
但如今爱屋及乌,也难得给了几分好脸色。
母亲的怀抱一开始是暖暖的,我在她怀里吞咽,能够感觉到其中的疼爱之意。
但又夹杂了许多东西。
祖母和老父亲走后,我昏昏欲睡间听到女子不甘地呢喃着:
「本宫几乎去了半条命才生下你,你为什么,不是个皇子……」
夜晚。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摇篮前,把裹着龙纹襁褓的孩子放了进来。
我被惊醒,睁开眼只看到陌生婴儿耳廓上的桃花形胎记。
想扯开嗓子号哭,却被纸帕捂住。
「青绮,你在干什么?」
好在江皇后醒来看到了婢女的动作,顿时冷喝了一声。
青绮屈膝跪下,不慌不忙地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信纸,道:
「这是侯爷和世子吩咐奴婢做的,小公主这般瘦弱,说不准没几日便夭折了,不如换康健的表姑娘进宫。」
「娘娘放心,刚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没人会发现。」
噫呜噫呜。
不要换走我。
我顿时晃动小手,企图唤醒娘亲的疼爱。
江皇后看完信,声线中夹杂着丝丝不情愿:「可、可这是我唯一的女儿。」
「娘娘,侯爷和世子如今还在牢狱里,若是有个万一,表姑娘就是世子唯一遗留下来的血脉,您和陛下日后还会有别的子嗣。」
大约是被某句话打动。
美人娘亲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闭上了眼,哀声道:
「你……给她找个好人家罢。」
我心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难以呼吸。
原来再次被抛弃,还是会难过呀。
5
月色像层薄纱轻披在朱红色宫墙上。
我躺在狭小的食盒里,听着外头哒哒哒的脚步声,脑海中已经构思了不少日后如何回来揭穿假公主身份的情节。
不知过了多久,我顶不住幼小身躯带来的疲惫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恰逢窥见一丝光亮。
河流拍打着岸边石头,天际隐约泛白。
女子将我从食盒中揽出,上挑的凤眼透出一股残忍之意:「小主子,你别怪奴婢心狠。」
「只有你死了,表小姐才能安然无恙,我才能对得起世子爷的托付。」
救命啊救命啊!!!
原来不是换子,是要取我小命。
我憋着力,求生欲作祟下嚎出一道极大的哭声。
青绮不予理会,抬手就要将我丢入河中。
就在这时。
两支黑羽箭极快地穿梭而来,一前一后精准地射穿了她的手腕。
6
「啊!」女子惨叫出声。
我感觉到身体在往下坠,随后落入略微熟悉的怀抱。
淡淡的檀木香令人心安。
楚元帝止不住地颤抖着,眼下青黑一片很是憔悴。
「就差……就差一点……」
随行的太医慌慌张张地扶着官帽下了马,给我把完脉才松了口气。
「陛下,小公主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着凉,请您放心。」
闻言,楚元帝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裳裹住怀里的孩子,才递给新来的奶娘。
我饿得不行,下意识张嘴开始狂喝。
毕竟是能统一五国的狠人。
老父亲很快就恢复到了往日的冷脸状态,他不看脸色绝望的青绮,朝跟来的暗卫说道:
「朕许过宏愿不再杀生。
「你把她带回去审讯,朕要知道是哪些人在背地里欲害吾儿。
「有子嗣者,其子皆贬入奴籍,并流放于西蛮,三代不得科举入仕。」
7
这道旨意一出,不知道引来了多少骂声。
青绮就是个普通的奴婢,根本扛不住暗卫审讯,很快就把江家供了出来。
谁能想到一个母亲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换走。
所以当青绮说皇后不知情时根本没人起疑。
江氏得知后,装成伤心过度的样子晕了过去,醒来便抓着楚元帝的手痛哭流涕:
「孩子!陛下,我们的孩子不见了!」
「别怕,朕早就让暗卫盯着呢。」
楚元帝不疑有他,轻声细语安慰着发妻,转头就把江家也放上了流放名单。
太后祖母本来想来劝说我那暴虐无度的父皇。
结果在听到我差点没命后,她顿时勃然大怒,拍碎了一张案板。
「这群蠹虫!还留着性命作甚!皇帝你难不成是修身养性久了,也开始心慈手软不成?」
我:「……」
果然是亲祖母嘞。
她低下头,细细地拂过我头顶的发丝,方才庆幸道:「还好哀家的乖孙女福厚,日后定能比你父皇有出息。」
老父亲杵在旁边,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等阿宝岁数稍大些,朕就带着她一同上朝。」
皇室子嗣夭折率高,一岁前都不会起正名上玉碟。
于是父皇便给我起了个小名,唤作阿宝。
当皇帝很忙,不是 996 就是在 007 的路上,但父皇得了空闲便来看望我,生怕崽儿哪天就夭折了。
我被养在凤鸣宫中,由一堆奶娘和宫女伺候着。
江皇后很少露脸。
比起老父亲和皇祖母的直白疼爱,她对我的情绪很复杂。
如今有怨,有愧疚,唯独没有爱。
不是所有的爹娘都会爱孩子,她的亲情都给了被流放的舅舅和外祖父,不疼爱我也很正常。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世界变得明亮起来,不再是一片马赛克。
父皇蓄着长长的胡子,隐约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模样。但是眼窝深邃,子女宫凹陷,分明就是——
绝嗣之相!
哦豁,这下不用看自己的面相,我都知道是大凶。
我啊啊呀呀一阵念,小脚一蹬踢开了老父亲凑过来的脸,拒绝了他暴风雨般的亲亲。
「哎呀,皇儿这是和朕打招呼呢!」
楚元帝大笑,掏出一个镶金脚镯,熟练地套了上来。
8
想过被刺杀,想过被毒,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因为沦为生身母亲的争宠工具,导致小命堪忧。
江皇后在后宫中有个死敌。
年轻貌美的乔贵妃,甚得我父皇宠爱,因此脾性十分骄纵,顶撞皇后是常有的事。
她之前还偷偷拧了我一把,笑得咯哒咯哒响:「日后本宫的孩儿,定比这小丫头可爱。」
我看着那张粉面桃腮的俏脸,陷入沉思。
山根横纹,多夫之相,这……
每当老父亲要去乔贵妃宫里时,江皇后就会派人去截胡。
「就说是小公主病得厉害,不能让那***如了意!
「好叫她知道,只有本宫才有资格孕育皇嗣!」
她让婢女解开我的襁褓,把我放在冰天雪地中,直到看见我冻得小脸通红发起高烧才满意。
寒风刺骨,我哭得直打哆嗦。
荣嬷嬷于心不忍去劝,江皇后就摸着肚子道:
「这孩子克我江家,一想到父亲和弟弟还在西蛮,本宫便待她亲近不起来,不如趁早怀上皇子。」
等我能爬能走了,时常的生病就变成了摔伤碰伤。
有时还会给我喂些闹肚子的药,只为让父皇多到凤鸣宫来。
楚元帝只以为是女儿生来病弱,急得胡子都掉了大把。
我:幼小可怜且无助。
告状!我要告到中央!
再这样被养下去,不成病秧子才怪。
我发奋图强练习说话,一眨眼就到了周岁宴这天。
9
楚元帝为了炫耀自己唯一的崽儿,特意放宽臣子参加宫宴的门槛。
来的人很多,其中的视线既有探究,也有嫉恨和不喜。
伺候的宫女给我戴上一顶红色的布老虎帽子,两只老虎耳朵在头顶支棱,看上去圆滚又喜庆。
有擅长拍马屁的臣子立即惊呼道:「小公主殿下竟犹如仙人座下童子!」
闻言我朝他笑着露出两颗小米牙。
有眼光!
也有背后窃窃私语讨论的:「不过是个女娃娃,陛下怎的如此大费周章。」
「是啊,若是个小皇子,岂不是得更热闹些,要我说陛下还不如过继秦王世子呢……」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很快就来到了抓周环节。
宾客们已经提前在红绸布盖着的长桌上放满了东西,有书本有弓箭,妆匣钗子皆有。
江皇后随手从腕上褪了个玉镯放进去,因为不上心所以没有特意准备。
皇祖母则笑眯眯地拿出了一颗拳头大的东珠:「乖孙女看看喜不喜欢?」
帝王缓缓把玉玺一同放了上去,威严面容变得柔和:「阿宝,来拿这个。」
瞬间引起了一片吸气声。
众目睽睽之下。
我站起身,像一颗滚圆的糯米团子挪到楚元帝面前,抓住那片明黄色的衣角,慢吞吞说道:「阿宝抓、爹爹。」
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全都不要。
天底下最为尊贵的掌权者,此刻愣在了原地,眼中热泪盈眶。
趁老父亲心情正激昂的时候。
我笨拙地撩起袖子,露出手上的青紫痕迹。
「好疼,爹爹能不能让、母后别打阿宝了,阿宝乖乖,会听话。」
一旁的江皇后:「!」
众宾客:「!!!」
10
她慌乱地拽过我的手:「你这傻孩子,在胡说些什么。」
我抱住脑袋蹲下,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呜呜呜,阿宝知道错了。」
楚元帝铁青着脸,找来伺候我的宫女问话。
知道我身上总是「无缘无故」地出现伤痕后,当场大发雷霆,狠狠骂了江皇后一通,并夺了她的凤印和宫权。
「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又如何能处理后宫事务?皇后便先在凤鸣宫中好好反省罢!」
楚太后一脸怒容,丝毫不留情面:「传哀家懿旨下去,皇后无诏不得出。」
这是变相的禁足了。
江皇后想解释:「陛下,陛下,你听我说……大公主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会打她,定是有贼人在背后嚼舌根呐!」
人群里的乔贵妃捂着嘴娇笑,火上浇油了一把:「娘娘真是说笑了,谁不知道凤鸣宫的奴婢最是听话,都夸您御下有方呢。
「陛下,臣妾会养孩子,您不如将大公主交给臣妾抚养。」
老父亲满眼心疼地将我抱起,淡淡回了一句:「那也是你身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日后,朕会亲自抚养阿宝。」
说完,他抱着我拂袖离开。
我从父皇怀里探出小脑袋,望向跌坐在地脸色惨白的便宜娘亲。
那本该是极贵的面相,此时已经有了衰落的迹象。
11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三岁前我都住在帝王所居的太极宫中,等大了些,父皇便在旁边给我造了座小的太女殿。
一开始连抱小孩都不会的楚元帝,如今已经拥有丰富的带崽经验,能熟练地给我拆头发洗手洗脚了。
对于我的事,他在时很少交给宫人。
但也不是不会生气。
时间久了,带孩子总是会暴躁的,看到我用手沾了墨水在奏折上爬出层层叠叠的墨迹,他咆哮大喊:
「小兔崽子,快停下来。」
我抬起黑乎乎的小爪子:「好玩,阿宝要玩!」
一身黑衣的暗卫头子踏进御书房时,我正坐在老父亲的头顶上撒野,导致那本就不多的头发越发稀少。
「参见陛下,小公主万福金安。」
我停下动作好奇地望过去,看到了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带着浓郁的煞气。
楚元帝冷哼:「再不回来,朕都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话语中却是浓浓的亲近之意。
男子轻笑:「劳陛下挂念,之前臣遭遇一些意外失去记忆,方才耽搁了时间。」
我问:「阿爹,这是谁。」
老父亲双眼一亮,一把将我塞进男子怀中:「这是你裴寂叔叔,不对,可以叫他亚父!」
裴寂一愣。
我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松开手里稀碎的绿豆糕,递到他嘴边。
糯声喊道:「亚父!请你吃糕糕!」
裴寂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弯起,他并未嫌弃被幼崽捏烂乎成一团的糕块,反而珍惜地小口品尝起来。
「公主殿下聪慧,未来定能当好皇太女。」
美人亚父要和父皇禀报此次去秦州查询的贪贿情况,我听着无聊,便溜到一旁去摆弄九连环,时不时塞一口完好的糕点进嘴里。
直到裴寂起身欲离开:「臣还有任务在身,先行告退。」
我纠结了一会,要怎么说给大人听,亚父走了可能回不来呢?
他面相上的血煞已成形,死劫就在今晚。
眼看着人已经走到门口,来不及思考,我噔噔噔跑过去,抓紧黑黑的衣袍。
「阿宝要和亚父玩!」
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不松手,说急了我便扯开嗓子号哭。
裴寂急着去完成任务,却又不舍得怪罪第一个肯亲近他的孩子。
最后楚元帝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罢了,你把她带回府去玩两日,再给朕送回来。」
12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宫。
我坐在红枣马背上,兴奋地望着周围的景象,时不时喊一声:「驾!驾!马儿快跑!」
「臣家中简陋,公主殿下看了可能会无所适从,不如回宫去……」裴寂仍不死心,絮絮叨叨地劝说。
看到卖糖葫芦的小贩从旁边经过,我双眼一亮,指着道:「糖葫芦,要吃糖葫芦!」
白念叨的裴寂:「……」
他停下马,认命般地掏了银子。
裴府并不在内城,而是在外城的街巷里,是一座狭小的院落。
吃到了甜滋滋的东西,我并不在意那些脱落的墙皮,一进来便好奇地去摘菜玩。
听到动静,一个大点的孩子走了出来,他很瘦,肤色极白,显得眼睛也大,眼眸中的瞳孔在阳光下微微泛蓝。
神情怯懦地喊道:
「父亲。」
我挠了挠脸,和小孩的视线对上,朝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美人亚父对儿子并没有对我时的那般和蔼,只轻轻颔首应了句,便僵硬地站在一旁,吩咐道:
「我去给你们做饭,阿舟,你看好妹妹。」
裴舟垂下眼眸,手指攥紧了衣角:「是。」
我并没有感觉到这对父子间的怪异。
难得见到同龄人,我一点都不怕生,抓起裴舟的小手就往菜地上跑。
「哥哥,陪我玩。
「菜叶上有好大的虫!我们把它养着吧!
「哇,这根萝卜秃秃的,好像我阿爹!」
被迫跟着玩耍的裴舟露出迷茫神色:「你阿爹不是我父亲么?」
我昂起头,把那根像阿爹的秃萝卜拔了出来,掰着手指数道:「爹爹是爹爹,亚父是亚父,爹爹只有一个,亚父有好多个!」
是的没错,对值得相信的大臣,父皇都会让我喊亚父,有的会推辞,有的咬咬牙就应下了。
知道我不是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后,裴舟态度瞬间亲近了许多。
嘀嘀咕咕说了会话。
他蹲下来,用纸帕替我擦干净手上的泥土,又戳了戳手背上的软肉,问道:「你这里为什么会有小窝窝?」
小孩的睫毛浓密又纤长,低垂时像一把黑鸦羽扇,令人想去摸一摸。
我听了有些生气,但想到他母亲早逝,面相又是早夭之相,便觉得同病相怜,又不气了。
「哥哥,以后我给你分肉吃,咱一块长窝窝吧。」
裴舟刚想点头,厨房里的人影就捧了香喷喷的饭菜出来。
闻到这令人口齿生津的香味,我顿时忘了方才说要给小孩哥分肉的话语,占着盘子不撒手。
13
裴家并没有请下人,只有邻近的一个老妇人每天会来一趟,打扫院子和煮饭。
毕竟对于一个暗卫头子来说,不可能天天在家。
天黑后,点了油灯,美人亚父便温柔地提醒道:「殿下,您该睡觉了。」
我不听,缠着他不肯撒手:「听故事!」
独子素来乖巧,因此他从未遇到过这般难缠的幼崽,只能生疏地讲起以前的事,妄图将我哄睡后再去执行任务。
早点完成方才安心。
然而最后他讲睡着了,我还醒着。
我瞧了瞧靠在床头的睡美男亚父,确认死劫消失后,穿好鞋履跑出去找小孩哥。
裴舟被拉进房屋的时候揉着眼睛一脸困惑,只能任我摆布躺上了属于父亲的床榻。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同榻而眠。
我左看右看,找个舒服角落满意地躺了进去。
当午时的阳光从窗缝跑进来,我揉了揉被晒得发烫的肚皮,起床去找小孩哥玩。
裴舟正在檐下念书。
美人亚父在院子里挥舞着剑。
一个陌生的老妇人在菜地里摘菜,絮絮叨叨念着:「哎哟!那颗又大又白的萝卜咋没了?昨日儿还想说用来腌酸呢!」
「……」我心虚地搅搅手指,又转回屋去把秃萝卜藏好。
……
「裴大人,您不知晓,昨夜啊郊外的燕京山那处有地龙翻身,死了不少人呢!」
裴寂抓着我的头发,不知道该从何梳起,听到老妇人这番话猛然愣住。
燕京山。
正是他要去执行任务的地点。
如果没有我的纠缠,他会按照命运的安排,受重伤后死于地龙翻身。
我晃了晃腿,十分自然地吩咐道:
「亚父,要扎两个小揪揪!」
14
在裴家玩了两日,临走时我抱着秃萝卜,依依不舍地和小孩哥告别:
「你有空了要来找我玩呀,不能忘了咱俩过命的交情。」
虽然过的是菜虫的命。
「好……」裴舟点头。
回到宫中,看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我便撒开腿飞奔过去。
「父皇!父皇!
「阿宝好想你!」
楚元帝一脸幽怨,双手十分自然地将我抱起:「朕瞧你明明是玩得不亦乐乎。」
我掏出秃萝卜,试图证明自己对老父亲的思念:「父皇,看!」
「你带着根萝卜做甚?」
「睹物思人!」
楚元帝:「……」
紧跟其后的裴寂很是捧场:「小公主年幼便懂得这么多道理,陛下,您何时立储?臣看立皇太女宜早不宜迟。」
「来人,立诏书!」
老父亲再也按捺不住,大手一挥喊道:
「朕之长女楚流徽,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今日起册封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这回大太监吴公公没阻拦,笑眯眯地递上了笔给负责写圣旨的翰林院编修。
15
这道旨意在朝廷引起的动荡自不必说。
有不少大臣跑进御书房跪下劝说道:
「陛下,还请三思啊!」
「自古以来皆为太子承宗,岂有封太女之礼?」
「您不如多选些良家女进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而反对最激烈的却是我的生母江皇后。
父皇这几年都未曾宠幸过她。
她怨着我,解除禁足后从不曾给过我好脸色。
「本宫不同意!」
我正坐在龙椅上给父皇的圣旨画小乌龟,听到声音毛笔一抖,歪了。
小乌龟变成了王八。
美妇人怒气冲冲地冲进御书房,柔和嗓音变得尖锐:「陛下,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怎能立其为皇储呢?」
「不若等我们的嫡子出生,再……」
「阿宝也是你的孩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转过头去看,发现父皇的眉毛好像快拧成了毛毛虫。
他叹息:「朕都四十好几了,当祖父的年纪,能有个子嗣已经是万幸,你也别一天天地做梦。」
见劝不动楚元帝,江皇后凑近过来,晃着我的肩膀,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问道:「乖女儿,母后给你寻个好夫君,等你日后长大了嫁过去,相夫教子好不好?」
我扁扁嘴,仿佛听见什么恐怖的事情,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号声:
「哇呜呜呜呜——阿宝不要嫁人,我要当太女,给阿爹和皇祖母养老!」
刚走进御书房的楚太后,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
「哀家的心肝宝儿,莫怕,有皇祖母在呢……」
她抱起我一阵哄,凌厉眼神剜过江皇后,警告了句:「皇后,你逾矩了,后宫不得干政。」
于是,我在五岁半的年纪,就水灵灵地当上了楚国的皇太女。
后宫里不知砸碎了多少杯盏。
当了没两天,我就后悔了。
天不亮就要去听老太傅讲课,吃不到糕糕,玩不到玩具,走神还要被打手掌心。
简直太惨绝人寰了!
16
过完年关这日,母后身边的荣嬷嬷突然出现在尚书房门口,俯身行礼,说道。
「太女殿下,皇后娘娘很是思念您,特意在宫中办了赏花宴,派老奴来请您过去一同欣赏。」
「好,我去。」
听到能光明正大不读书,我迫不及待地拉起荣嬷嬷的手往外走。
赏花宴就办在御花园里的湖心亭处。
除了宫妃,还有许多大臣家眷在场。
我抬眼望去,恰巧看到江皇后正揽着一个女童,眉眼柔和地说道:
「宋夫人不愧是有福之人,连小女儿都生得这般讨喜,连本宫看了都喜欢。」
「娘娘过誉了,这丫头皮得很……」
说话的妇人面圆耳厚鼻梁宽,确实是有福之人,但唇珠开裂,分明就是近日有丧女的迹象。
那女童长得犹如面团子,柳眉弯弯,笑起来和江皇后有三分相似,声音清脆。
「能得皇后娘娘喜欢,是娇娇的荣幸。」
啊,两世之人,天命之相。
我站在原地打量着,突然发现了怪异之处。
咦,不对,那分明是夺来的天命!再晚两日就看不出来端倪了。
江皇后见到我,脸上的笑意顿失。
「怎么见到长辈也不行礼?」
贵夫人们纷纷一脸惶恐齐声说着:「该我们给太女殿下行礼才是。」
「今日只有长幼之分,身份即便再贵重,也不得失了礼数。」
她斥责了我一番,方才将宋娇娇推到我面前,不容置喙地道:
「这是本宫为你挑选的伴读,日后娇娇便跟着你去尚书房读书。」
我抬起头,只觉得女童耳上的桃花形胎记实在晃眼。
「孤不要!」我推辞,伸手绕了一圈,指向角落里那个被欺负的女娃娃。
「她长得好看!可以当孤的伴读!」
女娃娃闻言呆愣了一瞬,湿润眼眸闪出希冀的光,却在下一秒被人推入了水池中。
「一个父不详的**!也敢抢我妹妹的东西!」
17
动手推人的是宋娇娇的两个兄长。
作为团宠文女主,宋娇娇是宋家人的心头肉,宋夫人生了八个儿子才老蚌生珠得了一个女儿。
见我拒绝了宋娇娇,宋夫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并没有斥责两个儿子的举措,甚至都不曾唤人去救快要被淹死的宋流儿。
「那孩子是我家老爷远房表妹所生,手脚不干净,之前还偷过娇儿的东西,殿下真要选她为伴读?」
江皇后厌恶皱眉:「这等腌臜的存在,不如赶出府去,也不必救了。」
好在,我身边跟着不少宫人,得了吩咐便跳下去救人。
趁我身旁空无一人时,宋娇娇气冲冲地来到我面前,低声恐吓道:
「我不管你是哪来的**,父皇日后就会认我为养女,你休想占了我的公主之位,不然我八个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我掰着手指纠结道:「可是……阿爹不让我一家娶八个,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娇娇气得跺脚:「你,无耻!」
就在这时,女娃娃被救上来了。
宋流儿没有哭,她浑身湿漉漉地给我磕了个头,转身朝宋夫人道:
「表舅母,您的养育之恩,流儿铭记于心,但——
「我还是想当太女殿下的伴读。」
我咧出笑容,哒哒哒跑过去牵起她的手,拍拍胸脯承诺道:「以后孤带着你读书,给你分糕糕吃!」
太好了,以后就不是我一个人被老太傅念叨了。
说完,我指使手下的宫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捏捏拳头摆手:「把他们两个也丢下去,洗一洗嘴里的污言秽语。」
宋家两兄弟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啊啊啊——娘,救我!」
我昂头离去,深藏功与名。
丝毫不知道随手救下的小姑娘,日后会成为一代女相,名垂青史。
18
后来宋将军在朝堂上抨击我行事不端,企图讨个说法。
然而护崽老父亲的态度却是:「吾儿不过是一稚童,她能有什么坏心思?明明是你儿子做得不对。」
为了弥补宋家,宋娇娇还是成了我的伴读之一。
皇室宗族那边也将秦王世子楚秦珏塞了过来。
若非我的出生,他大概率能被过继给楚元帝。
最令人惊喜的是,最后一个伴读居然是和我有过命交情的小孩哥——裴舟!
尚书房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教这么多刺头,老太傅的双鬓又白了不少,总算是不只逮着我一个人念叨了,时不时摸胡子叹气:
「噫吁嚱!
「论诗词歌赋,你们对我毫无威胁。
「论教书育人,你们却让老夫颜面扫地!」
当然,其中不包括小大人似的裴舟。
他天分极高,又刻苦,不像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老太傅最喜欢的孩子。
虽然变小后以前的事不大记得,但对学神的膜拜仍然刻在骨子里。
每次裴舟温和地劝说我默写大字时,我都乖得像只鹌鹑。
宋流儿不识字,基础是最薄弱的,但她每天都咬紧牙关去学。
虽说是太女伴读,但楚秦珏和宋娇娇自成一派,他俩都看不惯我,但又只能隐忍着。
楚秦珏是想证明他比我更适合当太子。
他的面相上带了紫气,但极为浅薄,似有似无,只有靠近宋娇娇时才会明显。
宋娇娇则认为我占了她的公主之位,时不时去讨好江皇后,殊不知鸠占鹊巢的是她。
于是都不约而同卷了起来。
写累了,我摇摇摆摆就地一躺,恨不得喊出一句:死手,快卷啊!
一转眼,就临近了父皇的生辰日。
为了当好贴心棉袄,我特意拜托小孩哥从宫外帮忙寻生辰礼。
可从不食言的裴舟,这两日却迟迟没有出现。
19
「殿下,咱真的要从这狗洞钻出去吗?」宋流儿挠挠头问。
「当然,这是我寻遍整座皇宫,才找到的出口。」
好不容易把伺候的宫人都支开。
城墙处,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毫不犹豫地弯下腰。
「我要亲自去瞧瞧才安心,只要在天黑前回来,父皇肯定不会发现。」
丝毫没注意到,后头还跟上了两条小尾巴。
靠着过目不忘的记忆,我和宋流儿迈着两条小短腿,哼哧哼哧地找到了裴家。
小院的木门嘎吱一声响,走出一个面带慌张的老妇人。
我凑上前,问:「大娘,我们来找裴舟,他在家吗?」
「是你啊,小姑娘。」老妇人愣了愣,认出我后才急慌慌地道,「舟哥儿已两日未归家了!裴大人也不见人影,老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舟哥儿向来乖巧,我就怕他是遇上了拍花子,最近城里的拍花子可猖狂哩!连御史大人家的孩子都敢抓。」
「你们快回家去吧。」
闻言,我不敢再耽搁,吹响了脖颈处的骨哨后,几道潜伏于暗处的身影显现。
「太女殿下。」
「你们帮我去找个小孩,留一个人保护我就行。」我比画着裴舟的模样,肥嫩的小脸板正。
吩咐完暗卫,我看了看宋流儿的面相,拽着她往东边走。
遇东呈难,蛟龙化困。
「你今日有小劫!还好问题不大。」
宋流儿面露茫然:「啊???」
走了没多久,前边就出现了一片热闹的集市,舞狮杂耍吸人眼球。
果不其然,我们刚走进人群,便被纸帕捂住了口鼻,意识陷入混沌中。
隐约只听见有人喊道:「老大,这俩丫头相貌不错!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万万不能让父皇知道崽被卖了……
而此时的皇宫里,因为我的失踪已经闹翻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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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裴舟正一脸忧虑地替我擦拭着脸上的粉末,周围还有许多小孩的哭闹声。
「殿……流徽,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来救你呀。」我看了看他脸上弥漫的死气,比了个「嘘」的手势,开始观察四周。
昏暗的地室里堆放了许多铁笼,笼子关的都是小孩。
那些孩童皆身穿锦衣绸缎,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人家,这群拍花子目标很明确。
宋流儿还昏迷着,躺在对面的铁笼中。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男女主怎么也被抓来了?
宋娇娇正害怕地小声抽泣,楚秦珏则不停摇晃铁笼呐喊:
「放本世子出去!
「不然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我:「……」
没眼看。
「闭嘴!」一个刀疤脸大汉听到动静走下来,拎起手里的斧头恐吓:
「再瞎嚷嚷,老子先砍了你!」
楚秦珏噤声了。
等刀疤脸离开后,宋娇娇转过身,铺天盖地的埋怨扑向我。
「都怪你!要不是你乱跑,我们怎么可能会被抓到这个破地方!」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又没让你们尾随。」
裴舟皱了皱眉,将我护在身后:「注意你们说话的态度,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逃出去吧。
「如果流徽出了事,陛下的雷霆之怒你们谁也承担不住。」
虽然楚元帝这些年修身养性不再杀人,但不代表他是个仁君。
唯一的孩子,相当于束缚他的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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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未曾将一群稚童放在眼里,地窖里并没有人时刻看守着。
我探出脑袋,和其他孩子嘀嘀咕咕了一阵,他们便收起了哭声。
和宋流儿一个铁笼里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他脸色苍白,病弱如西子,眼瞧着就剩半口气了。
我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瓷白的药瓶,递过去:「阿爹特意留给我保命的丸子,你给他喂下去吧。」
这里头用了不少珍贵药材,熬出来也不过五粒,但药材再贵也贵不过人命。
宋流儿接过,掰开了少年的嘴唇硬塞进去。
少年吃完药,总算有了点力气。
他看向我,轻声道:「谢……谢谢你,我父亲是左丞相,若能出去,定有重金报答。」
我没搭理他,转身蹲着和裴舟说话。
「唉,今日的大字还没写完,希望太傅不要生气。」
裴舟温和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别怕,我帮你写。」
「你是如何被抓过来的?」我问。
裴舟告诉我,是那个老仆妇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
「薛婆婆的儿子被抓了,那群人威胁她,不把我送过来就断她儿子的腿。
「可笑的是,之前她儿子花天酒地,为了银两差点没把薛婆婆打死,是我父亲将其救下,又给了她一份谋生的活计。」
……
没过多久,那群拍花子便急匆匆地将我们转移到马车上的货物箱里,盖上蒲草,想要赶紧出城去。
「莫贪了,先完成主上安排的任务要紧,现在京城到处都是禁军在巡查,再不走咱都得交代在这。」
他们一行人大约有七八个,一个个长得面目可憎凶恶十足。
一看就很适合上通缉令。
「也不知道狗皇帝抽什么风,又没偷他家孩子,至于把禁军也派出来吗?」刀疤脸吐槽道。
竖起耳朵偷听的我:「……」
可不就是偷了。
宋娇娇和楚秦珏挣扎着不肯配合,刀疤脸反手就把宋娇娇拍晕了塞进去,却对楚秦珏留了一手。
「再给老子添乱,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马车轱辘着驶向城门。
然而本该大开的城门此时已紧紧关上,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着。
「官爷,这批货送得比较急,可否方便一下让我们出出城。」有人上前去给守卫塞银两。
「陛下有令,不得进出!」
裴舟费尽力气,终于撬开了货箱的一道缝隙。
我蓄了蓄力,吹响三声骨哨,伴随着众孩童突然爆发的哭喊声。
得到命令的暗卫们突然出现,大喊了一声:「抓住这群贼人!」
便和人贩子们打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黑甲卫火速围了过来。
见大势已去,刀疤脸心中一横,提起斧头就往我和裴舟所在的位置砍。
「裴氏狗贼!你害我全家性命,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丧子之痛!」
裴舟下意识用身体护在了我前边,稚嫩嗓音颤抖着道:「殿下,别看。」
急忙赶来的裴大人,远远就看到这一幕,却无法阻止黑斧的落下,当即便呕出了血来。
叮——
一枚见血封喉的毒针扎在了刀疤脸的脑门上,他不甘地看着我手里的金镯,永远倒了下去。
我晃了晃金镯上的铃铛,糯声安抚着小孩哥:「不要怕,有孤在呢。」
22
回宫的路上,我正思索着如何面对老父亲的怒火,却在看到那道明黄色身影的一瞬间,落下了泪。
「父皇!
「呜呜呜,孩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楚元帝绷紧的脸庞,在看到我哭得委屈巴巴的那一瞬间变得慌乱。
他咬了咬牙,不轻不重地往我手心抽了两下。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独自偷溜出宫去,知不知道朕有多担心?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是想让为父和你皇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他不敢说,在翻遍整座皇宫都找不到小崽子的那一刻,心里已经在想着鲨多少人了。
我扁了扁嘴:「孩儿没有独自一人,带着伴读的。」
楚元帝气笑了:「那朕就罚她。」
糟糕,原来宋流儿的劫难是应验在这啊!
想到这,我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弄得楚元帝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铁青着脸在那举着手,直到楚太后赶来。
「哀家的乖宝儿,快让皇祖母瞧瞧,有没有受伤?」
我举起手指头蹭破的皮,吸吸鼻涕:「皇祖母,这里疼。」
楚太后瞪了楚元帝一眼,把我揽进怀里哄:「你凶阿宝做甚,有本事就把那群贼人的九族都灭了。
「阿宝这次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哀家可都听说了,那群被抓走的幼童,可都是大臣们的孩儿孙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要是都出了事,想象得出会闹出怎样的动荡。
我也是歪打正着,直接笼络了那群大臣的心。
正当我在皇祖母和老父亲怀里撒娇卖好时,裴寂一身血衣走了进来。
他俊美的面容上杀气不减,跪下禀报:「臣无能,贼人皆已服毒自尽,唯有一封信纸,写着让臣拿出秦州官员贪贿的证据,方能换回独子的性命。」
「可惜了。」
楚元帝垂眸:「朕还想着将他们挫骨扬灰呢。」
在场的除了我都是老油条,自然能看出来幕后另有主使,且跟秦州那块有关系。
如果没有我的意外插手,很大可能真让他们把孩子带走。
那些证据牵扯到众多人的身家性命,裴寂不可能交出去。
而年幼的裴舟,便只剩死路一条。
裴寂禀报完,毫不避讳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臣与稚子,日后定效忠太女殿下,万死不辞。」
对此,楚元帝不仅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
我把刀疤脸对楚秦珏的态度说了出来。
楚元帝听后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为难地看向楚太后。
秦州正是秦王的封地,而秦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幼弟。
皇祖母闭了闭眼,摸着我的脑袋道:「哀家老喽!只盼能看着阿宝长大成家,若有证据,皇帝不用顾忌什么,留下一条性命便行。」
听到我失踪归来,江皇后那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给宋娇娇,以示安抚。
父皇处置了许多位秦州官员,倒没有对我那位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秦王叔叔动手,只罚了他的俸禄。
23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
起初,后宫妃嫔们和皇室族老还期待着能传出新的好消息。
岂料过去了九年,宫里仍然只有我一个独苗苗。
慢慢地,见没有希望,妃嫔们都懒得争宠了,反而转头对我讨好起来。
只有江皇后坚信不疑,她能用秘药再给我添个弟弟。
然而老父亲年纪大了,为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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