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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林的竹屋微风穿过窗棂，带来远处药圃里金银花的清香。
星魂端着青瓷碗的手微微发颤，碗中鸡汤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缭绕，
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再喝一口。"他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冷燕靠在椅子上，苍白的面容被热气熏出一丝血色。
她望着星魂执勺的手——那只能在一息间取人性命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舀着鸡汤，连一滴都不敢洒落。
"我自己来。"她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擦过星魂的手背。
两人同时一怔，冷燕看见星魂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被惊动的蝶。
"你右肩的伤..."星魂话未说完，冷燕已经蹙眉轻嘶一声，刚抬起的手臂又落回被褥上。
他抿了抿唇，将勺子递到她唇边："别逞强。"
鸡汤的香气里混着当归和枸杞的味道，是星魂在灶前守了三个时辰的成果。
冷燕小口啜饮，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星魂脸上。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自与屠城那场血战后，他怕是未曾好好合过眼。
"好喝吗？"星魂问得有些迟疑，像是从未问过这样的话。
冷燕忽然起了玩心，故意皱眉："太淡了。"
"不可能。"星魂立刻反驳，却又犹豫着尝了尝勺中残余，"我明明放了..."
话未说完，他看见冷燕眼中狡黠的笑意，这才明白被戏弄了。
一丝罕见的窘迫浮上脸颊，他别过脸去："受伤了还不安分。"
窗外竹叶沙沙，仿佛也在轻笑。

冷燕望着他侧脸被月光勾勒出的轮廓，
忽然想起那日在金华城城墙下，他浑身浴血却仍执剑挡在她身前的模样。
当时漫天箭雨如蝗，他的背影却比任何铜墙铁壁都令她安心。
"星魂。"她轻声唤他，手指悄悄攥住了他垂落的袖角。
他转回头来，目光落在她缠着白布的肩上。
此刻她的伤口应该还在疼，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还疼吗？"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怔住。
冷燕先笑了，笑声牵动伤口变成一声轻咳。
星魂立刻放下碗，手掌悬在她背脊上方，想抚又不敢抚。
她索性抓住他的手腕，将那只布满剑茧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这样就不疼了。"她轻声说。
星魂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他能感觉到掌心下她肌肤的温度，比鸡汤更暖，比夕阳更烫。
这样的亲近太过陌生，让他既想抽离又舍不得移开半分。

冷燕察觉他的僵硬，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正要松手，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指尖。
"别动。"他声音低哑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任凭光影在彼此交握的手上流转。
良久，冷燕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
星魂浑身一僵，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与自己如鼓的心跳渐渐合成同一个节奏。
"燕姑娘，我们..."星魂喉结滚动，"这样不妥..."
"哪里不妥？"冷燕故意在他肩上蹭了蹭，发丝扫过他颈侧，"快活林里又没有旁人。"
星魂沉默片刻，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
冷燕感觉肩上一沉，是他的下颌轻轻抵在了她的发顶。
这个妥协般的动作让她鼻尖一酸。
竹影渐渐拉长，将两人相依的身影投在墙上，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星魂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这些年的刀光剑影，竟觉得此刻捧着一碗凉了的鸡汤，比任何胜利都更让人眷恋。

转过几重翠竹掩映的曲折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冷燕脚步一顿，衣袖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月光正斜照在中央宫殿的飞檐上，十八只铜铃在风中轻晃，却诡异地不发出半点声响。
此处的豪华震惊了冷燕，冷燕原以为快活林是建在山林的随便搭起几座客栈的民间组织，没想到却比想象的要富有
这高老大真有本事

"这是..."她仰起头，瞳孔中映出一片金红交错的琉璃瓦。
星魂站在高两级的石阶上回身看她："快活林的正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外人不得入内的。"
冷燕挑眉，故意往后退了半步："那我这个'外人'..."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已被星魂握住。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纱袖传来，比话语更直接地将她拉上台阶。
冷燕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衣袖，在夜色中竟格外相称。

殿前广场铺着青白相间的玉石，每块都打磨得能照见人影。
冷燕故意落后半步，看着星魂的背影在无数石板上分裂又重合。
他今日换了件窄袖劲装，腰间不再佩剑
"看路。"星魂头也不回地说，却放慢了脚步。
殿门无风自开，沉香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冷燕的绣鞋踏在乌檀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注意到星魂走路是完全无声的，像一抹游魂。
"你平时就住这里？"冷燕指尖抚过鎏金柱上的一道剑痕。
星魂摇头，指向西侧长廊："那边有间密室。"他忽然蹙眉，像是懊恼自己说得太多。
冷燕假装没察觉他的警惕，转去看墙上悬挂的兵器。
一柄软剑在玻璃匣中泛着蓝光，剑穗上沾着深褐色的污渍。
她刚要伸手，星魂已经挡在她与剑之间。
"淬过毒的。"他声音发紧，"沾肤即溃。"
冷燕歪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笑了："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没碰过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