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余述平
他在单位是个头头，但在家里不是，在家里，女人说干啥就干啥，他的威风早
已溜到爪洼国里去了，他敢违抗，女人就骂他，甚至用尖尖的手指挖他，直到他脸
上被挖出清晰的印痕为止，女人是不管你头头不头头的。
他感到苦恼，觉得自己在单位和下属们面前很丢面子。
他其实有很多约会，男的、女的都有。他每次都很犹豫地推掉。犹豫的原因是
因为自己确实想去，老呆在家里，连日子都长了霉。推掉的原因显然是因为自己的
女人，女人需要一个说法，特别是晚上出去，你的现由要十二分充分。否则她就会
指责：你是不是想出去犯错误?
他没有办法，他生怕踩着家里的那颗地雷。
单位的同事都很潇洒，特别是男士，他们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不像他这么累。
他很羡慕他们，男人嘛，谁不想在外面图个快活。
他们的老婆为什么不闹呢?他感到纳闷。
他问他们，同事们都笑了，他感到自己傻乎乎的。
同事们说：关键是要个说法，女人天生是被哄的，你哄得她越舒服越好。
他问：怎么哄呢?
同事们说：要因人而异，要察颜观色，要见缝插针，要灵活机动。
他又问：回家出了差错呢?
有一个同事开始介绍：要坐怀不乱，临危不惧，化险为夷，譬如你和女人约会，
女人的气息就会被你带回家，你到家的时候就马上蹲厕所，厕所里的气味就会将女
人的气息消灭掉。
另一个同事现身说法：有一回，我和一个女人约会，女人的头发刚上发胶，那
天她很激动，总是把头往我怀里拱，那时正流行穿马海毛毛衣。我回到家，妻子盯
着我胸前看，我感觉有些问题，也往自己的胸前看，我顿时吓了一跳，那儿油汪汪
一片，但我马上故意拍拍那里，嘴里不停地说，外面好大的灰，外面好大的灰，说
着说着妻子就没事了。
他大开眼界，很受启发。同事们说：你是头头，可以利用的机会更多。同事们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个单位给他们送挂历，同事们说：这些东西不要拿回家，关
键的时候才拿回去。
他真正地懂了。
他是头头，而且是个重要部门的头头，给他送礼品的人很多，手表、手提包、
电熨斗、衬衣，还有酒，种类很多，他把它们统统锁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柜子里的
这类东西总是满满的，取之不尽的。
那在晚上，有个老同学请他，晚上还安排跳舞。他不敢对老婆说实话，他说：
有个单位请我吃饭，听说还意思意思，发点礼品。老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窃
笑，那个晚上玩得很痛快，虽然他和舞女们没有什么情况，但他仍然有一种鸽子挣
脱笼子之后的新鲜和兴奋感。
跳完舞后，他就到办公室里打开酒瓶，用酒漱漱口，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石英
挂钟，装着醉醺醺的样子回家，回到家就把礼品交到老婆手里。老婆有些高兴，说：
白吃白喝，还有礼品，这样的好事多一点才好。他安安静静地睡了。他在梦中甚至
都发出了笑声。这样的好事多了起来，老婆一点也不感到厌烦。他欣喜，觉得这
方法确实安全可靠。他更加有持无恐了。
约会的机会越来越多，男的、女的都有，但他很节制，每晚十一点钟前必须回
家。有一天晚上，他和一个女朋友约会，也许是那女朋友太可爱了，他们谈了很
久，感到话永远说不完似的。他们偎依在一起，甜蜜使他们忘却了时间的存在。后
来女朋友亲他手腕的时候，他看到手腕上的夜光表已指向十二点，他推开女朋友，
说：我要回家。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赶紧跑回办公楼，可办公楼不知为什么原因停电了，他摸摸索索地走到办公
室，又摸摸索索地打开柜子，他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白酒，直到嘴里和鼻子里都冒
出酒气来，然后他从柜子里随便拿着一件礼品，急冲冲地回家。
回到家，妻子还没睡，她笑眯眯地等着他和他手中的礼品。他把礼品交到她手
上后就倒头睡了，他慌称自己醉了，其实他是为了掩盖约会的紧张气氛。妻子先
是赞叹说，怎么这件礼品和往常不一样，还包装得好好的，肯定是件好东西。
妻子边说边撕下包装纸，原来是生日音乐盒，她仔细地看着，突然发现一张纸条，
纸条是这样写的：
祝你生日快乐
你的心爱：小惠
女人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是勃然大怒，然后她把他从床上扯下来，这个晚上她
将他撕得粉碎，撕得他像一张破烂不堪的尿片。
他没有办法解释，他只有忍声吞气，他的脸又被挖出了深深的血痕。
女人不仅跟他在家里闹，第二天还闹到他的办公室里，她砸烂了桌上的玻璃板，
砸烂了他的笔，最后实在没什么可砸了，她就愤怒地踢了一下办公室的柜子。柜子
是脆弱的，它一下就破了，柜子稀里哗啦地掉出酒瓶，以及各式各样的礼品，礼品
全被她砸得稀烂。
碎片在办公室里怪异地跳动，它们跳到她愤怒的脚下，跳到他垂头丧气的眼里，
他没有办法，他的心里晃动着破碎礼物的悲哀弧线。
From: 亦凡公益图书馆
他在单位是个头头，但在家里不是，在家里，女人说干啥就干啥，他的威风早
已溜到爪洼国里去了，他敢违抗，女人就骂他，甚至用尖尖的手指挖他，直到他脸
上被挖出清晰的印痕为止，女人是不管你头头不头头的。
他感到苦恼，觉得自己在单位和下属们面前很丢面子。
他其实有很多约会，男的、女的都有。他每次都很犹豫地推掉。犹豫的原因是
因为自己确实想去，老呆在家里，连日子都长了霉。推掉的原因显然是因为自己的
女人，女人需要一个说法，特别是晚上出去，你的现由要十二分充分。否则她就会
指责：你是不是想出去犯错误?
他没有办法，他生怕踩着家里的那颗地雷。
单位的同事都很潇洒，特别是男士，他们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不像他这么累。
他很羡慕他们，男人嘛，谁不想在外面图个快活。
他们的老婆为什么不闹呢?他感到纳闷。
他问他们，同事们都笑了，他感到自己傻乎乎的。
同事们说：关键是要个说法，女人天生是被哄的，你哄得她越舒服越好。
他问：怎么哄呢?
同事们说：要因人而异，要察颜观色，要见缝插针，要灵活机动。
他又问：回家出了差错呢?
有一个同事开始介绍：要坐怀不乱，临危不惧，化险为夷，譬如你和女人约会，
女人的气息就会被你带回家，你到家的时候就马上蹲厕所，厕所里的气味就会将女
人的气息消灭掉。
另一个同事现身说法：有一回，我和一个女人约会，女人的头发刚上发胶，那
天她很激动，总是把头往我怀里拱，那时正流行穿马海毛毛衣。我回到家，妻子盯
着我胸前看，我感觉有些问题，也往自己的胸前看，我顿时吓了一跳，那儿油汪汪
一片，但我马上故意拍拍那里，嘴里不停地说，外面好大的灰，外面好大的灰，说
着说着妻子就没事了。
他大开眼界，很受启发。同事们说：你是头头，可以利用的机会更多。同事们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个单位给他们送挂历，同事们说：这些东西不要拿回家，关
键的时候才拿回去。
他真正地懂了。
他是头头，而且是个重要部门的头头，给他送礼品的人很多，手表、手提包、
电熨斗、衬衣，还有酒，种类很多，他把它们统统锁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柜子里的
这类东西总是满满的，取之不尽的。
那在晚上，有个老同学请他，晚上还安排跳舞。他不敢对老婆说实话，他说：
有个单位请我吃饭，听说还意思意思，发点礼品。老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窃
笑，那个晚上玩得很痛快，虽然他和舞女们没有什么情况，但他仍然有一种鸽子挣
脱笼子之后的新鲜和兴奋感。
跳完舞后，他就到办公室里打开酒瓶，用酒漱漱口，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石英
挂钟，装着醉醺醺的样子回家，回到家就把礼品交到老婆手里。老婆有些高兴，说：
白吃白喝，还有礼品，这样的好事多一点才好。他安安静静地睡了。他在梦中甚至
都发出了笑声。这样的好事多了起来，老婆一点也不感到厌烦。他欣喜，觉得这
方法确实安全可靠。他更加有持无恐了。
约会的机会越来越多，男的、女的都有，但他很节制，每晚十一点钟前必须回
家。有一天晚上，他和一个女朋友约会，也许是那女朋友太可爱了，他们谈了很
久，感到话永远说不完似的。他们偎依在一起，甜蜜使他们忘却了时间的存在。后
来女朋友亲他手腕的时候，他看到手腕上的夜光表已指向十二点，他推开女朋友，
说：我要回家。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赶紧跑回办公楼，可办公楼不知为什么原因停电了，他摸摸索索地走到办公
室，又摸摸索索地打开柜子，他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白酒，直到嘴里和鼻子里都冒
出酒气来，然后他从柜子里随便拿着一件礼品，急冲冲地回家。
回到家，妻子还没睡，她笑眯眯地等着他和他手中的礼品。他把礼品交到她手
上后就倒头睡了，他慌称自己醉了，其实他是为了掩盖约会的紧张气氛。妻子先
是赞叹说，怎么这件礼品和往常不一样，还包装得好好的，肯定是件好东西。
妻子边说边撕下包装纸，原来是生日音乐盒，她仔细地看着，突然发现一张纸条，
纸条是这样写的：
祝你生日快乐
你的心爱：小惠
女人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是勃然大怒，然后她把他从床上扯下来，这个晚上她
将他撕得粉碎，撕得他像一张破烂不堪的尿片。
他没有办法解释，他只有忍声吞气，他的脸又被挖出了深深的血痕。
女人不仅跟他在家里闹，第二天还闹到他的办公室里，她砸烂了桌上的玻璃板，
砸烂了他的笔，最后实在没什么可砸了，她就愤怒地踢了一下办公室的柜子。柜子
是脆弱的，它一下就破了，柜子稀里哗啦地掉出酒瓶，以及各式各样的礼品，礼品
全被她砸得稀烂。
碎片在办公室里怪异地跳动，它们跳到她愤怒的脚下，跳到他垂头丧气的眼里，
他没有办法，他的心里晃动着破碎礼物的悲哀弧线。
From: 亦凡公益图书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