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升对着士兵喊道。
所有魔族的目光都投向升,等待下文。
“陛下,请您放了他。”升不惜单腿跪地向祥求情。
“为什么?”祥冷冷地问道。
“陛下不是想要与人类交好吗?这正是个机会,您放了他,正能让人类看见您的宽厚。”
“宽厚不等于纵容。”祥毫不犹豫地回道。
“但是饶恕是一种恩德。”升有些心虚,“想来他会感激您的,也会悔改的。”
“他会吗?”祥看向马夫那充满恨意的双眼。
升知道自己底气不足:“我会说服他的,给我一些时间。”
“那好,我给你一天时间,明晚带他来见我,如果他愿意向我下跪并臣服,我就放了他。不过现在,我要先将他关进监狱里,钥匙由你保管。”说完,祥离开了会场。
马夫被关在了城堡后山的监狱里,此刻已是下半夜,升拿着监狱的钥匙,在门外徘徊。
“直接用钥匙打开监狱的门让他逃走?还是劝服他暂忍耻辱向魔王屈膝?”升思量着,“如果我直接放走他,他必然会被通缉,他的人生就此毁了……”
升握紧钥匙,走向监狱门上的小窗口。
“大叔。”升放低声音叫道。
“你这个叛徒!”马夫看见窗口外的升激动叫道。
“我不是叛徒,大叔,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向那个魔鬼下跪的!”
“大叔,我是想帮你。”
“帮我?真想帮我,就拿钥匙开门,放我走!”
“我放你走也没用的,你根本逃不走。城堡守卫森严……”
似乎想起了什么,升问道:“大叔,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
马夫并没有撒谎,他确实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么昏死,怎么出现在了城堡,怎么手中有一把匕首,怎么就有了杀魔王的胆量。
想来追问无果,升又回到了劝说的主题上:“大叔,你有家人吧?”
说到家人,马夫犀利的目光立刻柔和许多。
“为了他们,你要活着出去。”
其实,马夫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拼命的念头,只是一直以来,一股杀气包裹着自己,直到升提到家人,马夫的气势才突然弱了下来。
“我,我想回家,你帮我。”
虽然马夫前后的情绪差异让升有些不解,但至少保住他了,升还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露出安心的笑容:“只要你明天愿意……”说到这,升有些哽咽,“愿意向魔王下跪……”
“我可以,只要能活着。”
回到房间,升靠在床上琢磨着,今晚的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马夫叫自己叛徒,就因为他挡下那一刀吗?那样的愤怒不像是第一时间发出的反应。他的指责,就好像自己已然成为了魔王的走狗。想来,自己被封为男爵的事难道已经传遍罗城?而且因为这样,自己被同类当做了罪人?
还有失而复得的匕首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当时想从马夫那解决些疑问,但交涉成功后,马夫就蜷缩起来,颤抖着躲在角落,再也问不出什么。
“……如果他愿意向我下跪并臣服,我就放了他……”祥的话再次在升的脑中响起。
回想起昨天在医疗室内,自己都做不到,刚才却劝服别人去做,真是可笑。
不过危机关头,升还是下跪了,为了保住那个马夫。
而这一点在祥那边看来,却是更有趣的一件事。
“他很爱人类,就像他的祖先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尊严和生命。”祥说道。
“但这也就成了他的弱点。”艾利把玩着从马夫那里收回的匕首。
“被自己最在乎的人痛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你觉得他做得到吗?应该说,他会答应吗?”
“他会,而且可以做的非常好。”
“你对他那么有信心?”艾利有些诧异。
“我对自己有信心。”祥从艾利手中夺回匕首,插在腰带上。
翌日,大殿之上。马夫毫无悬念地向祥下跪求饶,祥也遵守约定放了他。
“艾利恩男爵,我接受了你的建议,你是否也可以为我做一件事。”
“愿为陛下效劳。”升开始熟练于这些礼仪。
祥掏出腰侧的匕首:“这把匕首,可以帮我查出它的主人是谁吗?”
“不正是那个马夫的吗?”升撒谎也变得流利起来。
“不,这把匕首,绝对不是他普通一个马夫可以拥有的,我相信你明白。”祥直视着升的双眼,仿佛可以看穿他一样,“这几天,我会在罗城郊外的猎场狩猎,暂居那里的屋子,等你找到匕首的主人,带他来见我。”祥把匕首一掷,落到了升的手中。
祥起身准备离开,又特地回头强调了一句:“我一个人在那里等你。”
升明白,这次见面,不成功,便成仁。
夜晚,祥在猎场的小屋外烤着白天猎取的山鸡,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向他靠近。
“你来啦。”祥从火堆上取出烤好的山鸡,拔下一个鸡腿,向身后的人递过去,“我赏你的。”
“陛下,我来复命了。”升并没有接过祥的“赏赐”。
祥收回手,把“残”了的烤山鸡扔回火堆,“进屋吧。”
升跟着祥走进里屋,祥正襟危坐,微抬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一脸严肃的升,等待着他开口。
“我把匕首的主人带来了。”升目光放空。
“好效率。”祥感知了下四周,没有其他人,他并不诧异,只是一笑问,“人呢?”
升左手摸上腰侧的匕首,举到胸前:“匕首的主人……”
祥在等待,刺杀的瞬间,只是……
“……就是我。”
只是飞溅出来的鲜血却不是自己的。
“你做什么?”祥站起,眼前的人稍稍超出了自己的预算。
鲜血顺着匕首的刀锋流出,快到刀柄之际滴落在了木制的地上,深入地缝。
“这把匕首,是联盟献给陛下的礼物,我保管不善,使它落入对陛下有异心的人手中,是我失责,这一刀,是我对自己的惩罚。”升依然紧握着匕首,刀锋插在离心脏不到三毫米的位置,升全身发抖,嘴唇发白,勉强站着。
祥本以为,升会一不做二不休跟自己硬拼,却没想到自己低估了眼前人的忍耐力。他明白,升选择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取得自己对他的绝对信任,他明白跟自己硬拼的胜算不大,虽然自己对他忠心与否并不在意。
升等不到祥对自己的回应,自己这个赌局胜算极微,如果祥就这样不管自己,自己必死无疑,如果他哪怕稍微有点动摇救了自己,那就是自己赢了,就算赢得危险,也比硬拼白白送死强,那天在祥的寝室里就感觉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除非可以得到他的信任,否则永远杀不了他。
鲜血还在不断向外流,升已经体力不支,单膝跪下,眼前发昏,祥依然站在自己眼前一动不动,升自嘲似的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这一局,自己赌输了,这是升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