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苏易正笑得波澜不惊,丝毫不显意外,抬手摸了摸头发,摆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问道:“男孩?男孩子怎么会穿一身粉红色?”
典型的阴谋得逞。
“又不是我要穿的,是菲佣非要我穿的。”说着说着,小粉球瘪瘪嘴,眼里汪汪的蓄着水汽,大概是看出了苏易正的不怀好意,咬了咬牙愣是忍住了哭腔,没让眼泪掉下来。
苏易正看见他这副样子赶忙收住了话头。
秋佳乙抱着小粉球的手紧了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对苏易正说:“就到这里吧易正前辈,这里离幼稚园已经不远了,我先去上班了。”
转身的一瞬间,感觉到手臂被拉住。
那只手算不上暖,甚至有些冷,拉的不紧,却是无法挣脱的力道。
她那时候想,只要他拉住她,她便永远都不会,也没办法挣脱,沉溺或是漂浮,他浩瀚无边,而她只能选择顺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这算不算是厄洛斯的另一种眷顾?
“我们话还没有说完,” 苏易正的眼神异常的温柔,有些刻意掩盖的情绪已经喷薄欲出,声音里混杂了艰深的涩意,“晚上我来接你去吃饭吧。”
那样的一个错身,她终究没有看到他的哪怕一个眼神。
等到她回身,他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优雅笑容,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看了看怀里的小粉球,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口,“今天大概没有办法一起吃饭了,”握了握他的手,璀然一笑,“等到我把事情办完就给前辈打电话好吗?”
阳光从苏易正身侧打过,他微低着头,刘海半遮了眼睛,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抬头,安抚似的对她笑笑。
他转身上车,挥着手对她弯起唇角。
惯用的手势,标志的笑容。
绝尘而去。
有些人生来骄傲,总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拥有或者失去,他不执著也不惋惜。
不过就是失无所失。
等到有一天真的想要抓住些什么,突然害怕外壳的坚冰太厚,会把那个温热的人也一起冻住。
她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小粉球歪着脑袋看她,此刻眉眼舒展,小嘴微翘,古灵精怪,一副“我全都明白,你不用解释”的表情,玉雪可爱。
小孩子的世界简单洁白,只要能吸引他此刻的注意力,他便能把之前的哭泣伤痛扔到一边。
她喜欢小孩子的世界,原因很多,简单直白毫不掩饰是最重要的一个。
她在爱情里遇见了一个武装得几乎完美无缺的男人。
其实终究,还是个孩子。
却早已失却了这份最重要的情怀。
秋佳乙捏了捏小粉球的小圆脸,有些担心地问他:“吃早饭了吗?”
小粉团的头慢慢低下,没有回答。
“菲佣给你穿的这身衣服不喜欢?”
低着的头点了点。
“所以就跟她吵架了?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知不知道这样横冲直撞是很危险的?”
小粉球的头终于慢慢抬了起来,小嘴一扁,包在眼里的泪已经盈满,“我有好好跟她讲,可是她不但不耐烦给我重新换,还说我就是个没有妈妈要没有爸爸疼的小孩,再有这么多要求爸爸也不会要我了......”
话说到后来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眼泪吧嗒吧嗒打在秋佳乙抱着他的手臂上,灼热的温度直烧进秋佳乙的心脏,灼得她心揪。
抬起手轻轻拍着小粉球的背,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语调婉转轻缓。
小粉团用力抱住秋佳乙的脖子,轻轻抽噎着,哑着声音问道:“佳乙老师,是不是因为我不乖,所以妈妈才不要我?”
声音绵软得直戳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