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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驿路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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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是度娘的领地。


1楼2012-05-02 14:22回复
    偶翻日历,想算算自己五一该上什么班,心里盘算,如果休息,该怎样去耍。抬首看见母亲在厨房里劳碌的身影,加之看到五月十三日是母亲节,一个令我们不太重视、常常忽略的节日,忽然感叹起来.....
    ‍我们的生命是母亲给的,我们的血液里永远流淌着母爱,永远挥之不去。就算我们过着最平淡的生活,母爱也渗透在生活的一点一滴里,有时母爱也会被忽视,甚至被埋怨。但母亲依然牵挂儿女,时时刻刻。理解母爱是一种成熟的表现,因为这说明我们已经告别单纯索取爱的幼稚,已经能从日常生活中发现最平凡最伟大的爱。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去爱我们的母亲。
    在五月十三母亲节就要来临的这个节日里,我们应该、或者说,我们可为母亲送上什么样的礼品?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为了留下一些意义,为了留下一些印痕,特在劳动节这天开始到母亲节前后,构思一篇中篇小说,一是讴歌母亲,二是想真正展现写文的意义———因时而作,因缘而起,以文载道.......
    ———是为序。同时,也希望大家在这个节日,大家都不忘给自己母亲一个祝福,给母亲一道问候。
    


    2楼2012-05-02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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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夜雨带来了凉爽的晚来秋。这个夜晚,空气里满含着雨丝的味道,浸透着泥土的腥膻。凉风习习地落在院中,有树摇叶落的声响。而这种幽凉,而这种哗然,更是满含气息,随叶卷风残雨又潇潇,回旋飘摇,给昏天暗地中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的人儿,都带起一丝丝空落落的、凉飕飕的、因愁绪而升腾起的愁寥。抑或是说,在秋,这是一种纷题的笼罩,激荡开来,勾起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更象是“念想”与“挂牵”之类的愁绪。又或是说,季节的轮回,须由一种寒烛可亲的风物,用凉与寒的韵味做“喻”,以万里未知归的韵脚做“比”,来荡涤、去吹彻那些沉淀在风尘中落而未下的某种心结。
      呆坐在窗前的他———徐再思,一个在外求学多年的学子,一朵来自大山深处的“流云”,在谴虑和澹悟的季节里临风听雨,衣着,明显显得有些单薄。
      家乡是不是又该有了“万壑树声满,千崖秋气高”的况味了呢?拢着衣袖、靠着墙根的他在默默地想:叶儿都在风中脱去了绿妆,花儿也在雨里卸去了彩容,但秋实后的果子呢,似乎也该金灿灿地挂满山中,缀满家园,尤其应该橙黄在自己下山来的那条求学的驿路上了吧?
      哦,驿路,那让我一路走来一路念叨的驿路;那云烟漫漫、翠华摇摇的驿路;那溢满梨花幽谧芳香、又酣醉于梨儿金黄色泽的驿路;那让羊群挤挨着和天空的白云一起竟相飘荡、让石头站立着和山崖的花草一样争相绽放的驿路;那走过父亲一瞬、走过母亲半生、走过外公外婆一辈子的驿路;那让乡亲们用扁担诉诸理想、用火把点燃生活的汗浸血染的驿路;那蜿蜒着我昨天种种幻想、牵扯着我今天诸多思绪如炊烟飘晃的驿路,为何会让我在这个远隔千里以外的城市忽然就想起了你来呢?
      是因秋雨的细柔,可以让我静思?
      是因为秋风的凉寒,让身裹落叶霜重的你内敛了浩叹?
      是因为每个走出村庄的人都带走了你脉络中的几多浓绿,在黄了理想、瘦了身子以后,需要把一些东西窖藏、或者纷扬?于是树儿把叶子纷纷抖落,于是人们把思念纷纷挂在枝上?
      抑或还是,远走在他乡的脚,在每一个驿口,都需要你用一把金色的手杖,去一程一里、一里一程地把疲惫的游子的心,隔空点染,然后挑亮?
      难道更是,因那窗外的树摇叶落,雨打风缠,让我增添了几多的联想,增添了几多的伤感?想起了家乡,想起了家乡的每一个山垭,每一个道口,都站立着的一棵一棵的大树。在这个季节,遒曲了身姿,值守着召唤。像是母亲、或者外婆、更像先辈们颤颤的手指,虽然嶙峋,虽然枯瘦,但却始终坚定地指着某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是一串串挂着红辣椒的屋檐?是葬着先祖们魂灵的山峦?
      而屋檐,而山峦,来去的通途,是不是起点只有一个,终点也只有一个?而每一个离开村庄的人,是不是都带走了一片绿叶,却留下了一条根?
      十九岁的徐再思,在雨的细密里,他的心,突然之间有着一种诗人般的通感,同时也交织起一种哲学家一样的思悟。
      想着、幻着,徐再思因在都市里等待无果而显得有些疲惫的心,在这个雨意绵绵的黄昏,又回到了熟悉的故土,回到了归家的那条驿路,回到了风吹劲急的山峦。他的心,仿佛是停放在故土归崖上等待召唤的叶子,徐徐风中,有无数的生灵在陪伴着自己侧耳倾听,倾听母亲和先辈们的呼喊,如那年那月那日寂寞的黄昏......
      如那年那月那日寂寞的黄昏,外婆的离世,自己的心也如一棵落了叶的小树,四处都有淌风漏水的感觉。但心中的隐痛,也随秋的到来,逐渐凝固———因为落叶是疲惫的蝴蝶,用吻触送走了外婆的灵魂,用温暖覆盖了外婆的身躯,然后将他的疼痛,一层一层的掩盖。
      如那年那月那日寂寞的黄昏,父亲离开他们娘俩,要去过自己的生活———虽然母亲一次次向他解释,来自大城市的父亲是爱他们的,但因为身体的原因,才不得不离去。农村的粗粮杂口,加上会猎守的外公意外去世,使得得了浮肿病的他,因营养不良和休息不继,身体越来越虚,体质越来越弱。若再得不到好的医治、没有好的环境,宝贵的生命就难以为继。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垂危绝望之季,有消息传来,单身的知青,可以回到城里去顶替家人的工作。而渐渐老去的爷爷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娘就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回到爷爷的身边。虽然这事让娘觉得有些委屈,也倍觉辛酸,但能让你的爸得到康复,能让他代替你娘和你在你爷爷那里为我们家尽一份孝道,也是我们农家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没有办法的唯一办法......
      


      3楼2012-05-02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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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似懂非懂的年纪,在那个寒冰乍起的秋日,对突然离去的父亲留在心中的瑟瑟,是如秋风中呐喊着、跳跃着、起伏摇曳的树叶,在雨的淋漓和风的呼啸里,收拢着母亲的叹息,汇聚起外婆缘何个中长的白发,一起簌簌地、飘飘摇摇地跌落在那段蒙满水雾的尽头。
        尽管,驿路上,有父亲觉得愧对外婆的长跪不起,有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紧紧拥抱,有对母亲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五里一徘徊的回望,但父亲的离去,无论有什么样充足的理由,多年以后,直到现在,都不能让自己完全谅解。哪怕自己到这个城市求学的第一天,他就到学校来看望了自己,哪怕在自己最困顿的时日,是他第一时间为他带来了洗漱用品并置办了衣服被褥,哪怕母亲曾一次又一次叮嘱过自己,你的血管里毕竟流淌着他的血,但当日父亲离去以后留给自己的凄惶,留给母亲的心酸,留给外婆驻着杖在黄昏的夕阳里一次次的凝望,多年以后,依然泪水交咬在他的梦里,总在寒凉初彻的季节,用疼痛撕裂着他的心。
        好在在那年的霜重里,母亲用柔善和坚强作油灯,外婆用悯慈与通达作捻儿,点燃他的心中的灯盏,并时刻精心呵护着他内心的小小的火苗,让他走过那段幽暗、走出那段晦涩,并在来年的春,慢慢重生了小鸟般的欢愈,虽然,以后的生活,依然劳碌,甚至更加贫穷。
        而后每年的秋,每一个寂寞的黄昏,他都看到单薄但更加坚强的母亲,为了不让自己挨冻,用枯瘦的手指捡起一节节的枯枝,把那些破碎的日子一一点缀,然后,把缝补好的温暖交到他的手中。
        而后每年的秋,母亲的柴垛越码越高,母亲却越来越矮,越来越瘦。
        而后每年的秋,每次求学归家的路口,早寒入住的驿路,梨树,总是纷扬起雪花,抖落满地的思念。而在迎风的垭口,母亲晶莹的白发,参差披拂!
        而后每年的秋,自己的脚步是母亲密密缝合的针脚,无论走得多远多高,无论走得多弯多曲,线头里,细线中,总有一段故乡的云在迤逦,总有一枚家乡的叶在闪亮,但母亲的眼,却在岁月的流逝中,日益昏浊。
        而后......
        而后......
        (未完待续)
        


        4楼2012-05-02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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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究竟怎么了呢?听着窗外霖霪的雨,徐再思心中忽然一惊:是不是母亲病了呢,并且是病得不轻;或者是母亲突然遭遇了什么大的变故,让人不得不抛开眼前所有俗事,该得回到她身边,去关心、去慰问一下她老人家一下了呢?应该是这样的吧,不然,性格沉稳的舅不会把不急的事说得如此的急促,更不会在晦涩的话语里对我闪现出某种怨忿,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之间,揪着的心,让堵塞的喉头隐约起了哽咽,同时,脑海里闪现出一句话来:
          ———“临海三千里,隔山一盏灯”。
          临海三千里,是他想对小敏说的,而隔山一盏灯呢,则是他想对老迈的母亲和已经过世的外婆说的。定定的、愁然的他,在刚刚看似有些好转的心里,随又一阵急促的雨,一阵扑窗的风,席卷起了他知与谁同如诗圣杜甫作客在外的感受———“万里悲秋常作客”!
          客在他乡,是恨不能马上飞回家的无奈,此刻,牵扯着他的,是对母亲无尽的、深深的担忧。
          不能登高望远,没有百年多病,只有独坐窗前,看雨线渐渐爬满窗格,氤氲成起伏的思绪。
          一忽儿间,起伏的思绪又由远方拉回到了近前,回到了一个叫小敏的姑娘身上。
          这是一个让自己喜爱着的、也让自己纠结着的女孩。晶晶亮亮的眼睛和红扑扑的脸蛋,透着健康,逸出秀美。她的存在,是除了儿时母亲要求他有出息时,带上自己到父亲所在的大城市走一朝以外,自己想留在这方城市的另外一个原因。当然,那梨涡乍现、含而不露于自己梦中、让自己怦然心动的浅笑,以及她委婉地让父亲传向自己的含蓄表白,还有她对自己的处处用心,都曾幽幽深深地打动着自己,并一并成为他要留下来,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的决心和内在的动力。
          她和她的家人,都是喜欢他的,而他,同样也是。三年以来,自己在这所城市所投下的稿件,刊在刊物上的诗歌、散文、小说,不但有她亲手传递到她父亲所在编辑部得以编辑、修改、刊发的汗息,而且,自己每一个由编辑裁剪好需要认同的文本、稿件、回复,都流淌着她的气韵———为他整理成册,供他翻阅并珍藏于她的书橱。
          他从生涩中一步一步的走来,能够写出让许多人称道、让文友们艳羡、让行家首肯的具有思辨与哲理、充满底蕴与文化气息、善于提炼生活且诗意与警策并存的作品,都涵盖着她父亲、一个自己叫张伯的人的功绩。写作上给予指导,写作时给他提供素材,给他书籍以借鉴,在他写不下笔时的思想启迪,自自己有缘与她相识、相遇以后,抽空到她的家,得到他的指教,就是寻常之事。而她的母亲呢,也常常眯缝着眼,听他们讨论,嘘寒问暖中常常作些好吃的东西,留他在家用饭,与她最亲近的爷爷,看他,总是慈祥得像看自己的孙子。
          她是专职于报社收发稿件的文员,是高中毕业后顶替母亲来报社工作的。而自己在大学的课余,除了努力用汗水和艰辛换得一份生活的酬劳以外,勤耕的笔,不但拓宽了自己的视野、空间,也因有她和她的家人的鼓励与鞭策,让自己在这里觅得了一个知音。
          在这里,不但有自己心灵的挈合,而且在恬憩的回忆中也落满厚厚的甘淳。一些悉心的日子———是春暖花开的美妙,有翩然娇纯的笑声,砰然心动的少年一见如故的倾心呀,三年多以来,即使是冬日,也同样馥郁并温暖着他,让他在今夜,忽然有诉说不尽的思量和对流逝的往昔的不断追忆!
          (未完待续)
          


          6楼2012-05-04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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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从她说她和他的爸都非常喜欢他的文笔开始,从一篇篇的稿件被正式刊成方块文字供读者阅读、欣赏以后,他就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希冀。
            但事与愿违。
            虽然她的爸在他毕业之前就为他张罗好了工作,但真正等到毕业,事情又起了些许变化。邹区长的女儿和黄秘书的小姨,也都想着要往这个报社里挤。紧跟着,罗副市长又要去了一个名额。虽然,在他知道有待进来的这几个人物之中,只有他有着与社长一样让人稀罕的文凭,其余的,都只是初中文化,或者说,都只是具有不超过高中以上的学历,虽然,劳调部的胡部长也一直倾向于把这个名额优先分配给他,但他的事情,还是因各种因素的制肘,因各种外力的滋扰,不得不就此搁浅。
            后来,小敏的爸想先通过一些关系,把他安置到一个小一些但仍然有一定影响力的报社再说,但到最后,依然困难丛丛。首先,这儿也只有两个名额。而许多有关系、有头脸、有门路的人物,早就在他之前闻风而动了,各路蛰伏的“诸侯”,也都在背地里各显神通、暗自较劲。到了最后,还是劳调部的张秘书给他指了条道:由他帮扶着出面,带上礼物,到各处去打点打点,去要害部门疏通疏通。并亲自为他拟定出了一个名单,对于重要点的、必须要拜会的人物,用行里的一些潜规则,去攻陷他们。
            就这样,一道难题,既横亘在了自己和母亲的面前,也摆在了人家小敏及家人当中。
            这里虽说是中国最好也是最发达的城市,但就这个大家眼里最繁华、最有魅力的城市,就目前来说,对于普通人家,月平均收入,按所得计算,都还是以不超过两百圆的居多。如能达到两百圆或者超过两百圆以上的家庭,不是官宦之家,就是所谓的生意人家了。所以要一下设法拿出三千圆,去打理关系,去疏通环节,对于普通的家庭,仍是面有难色、让人紧皱眉头的事,更何况像徐再思这样的山村贫困了不知多少世人家,更无疑是一场痴人说梦。
            年轻的自己,亦曾有过不甘的心。心中的不甘里,亦曾痛恨过用金钱、用关系去铺路的方式。曾有的信念里,满以为凭着自己的学识、素养、过硬的文凭及本身的年轻与活力,以中规中矩的行事,可以堂堂正正、亮体亮面的闯开一条门道,但当自己提着档案,四处奔走,在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碰璧,在惯看人们虚以委蛇的打着哈哈、面露哈欠,在飘过对外乡人看似恭敬实则不屑的神情中,现实,似乎才以当头棒喝般的敲震,让他清醒:来自这个城市之外的人,你要想融入这个城市,光凭你有热情、有学识,而你身上没有可以支配博弈的金钱、手里没有可以翘起杠杆的人脉,那一切都是幻想,这一切都是虚妄。
            ———虽这个城市在日益繁华,且一直充满活力、充满朝气,虽这里百年前就人潮汹涌、熙熙攘攘,但如今这个让许多人梦想之地、淘金之所,自形成以后就有其严格的壁垒与暗含的森严,自运转的那天起就有其外人无法窥探到的隐秘———繁华从不拒绝封闭,而封闭之中,繁华只是供“外人”眼里浏览与观光的风景。这个用钢筋水泥铸造出的美仑美幻的“风景”,可以让你细看,可以让你欣赏,但不能让你轻易触及,更不能让你与之贴近。因为,它的美,从来就是坚硬的、棱角分明的、排斥的,所以,富丽堂皇之中,高高在上成了这个城市的内核,而堡垒、而森严就成了维护这个城市运转的一种潜在的规则,更别说去接纳还粘有一身泥土气息、未曾洗尽铅华的你了,徐再思想。
            概末能外,每个城市的发展、变迁,都可以拼凑出相同的脉络———拥有多少内在的奋斗,就会流淌多少外在的泪光;拥有多少璀璨的霓虹,就会有多少夜的繁星不再闪烁,于是,总会有许多怀揣希望的人,因梦想而来,同样,也会让许多触及现实的人,因梦碎而去。
            (未完待续)
            


            7楼2012-05-06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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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敏,这场秋雨对你也是一次洗礼吗?还是对我们都是一种沉淀?在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比如我,总是珍藏着这样交叉出现的两幅画幅———
              洁白的海浪吻醒了沙滩,你在左,我在右,我们向着海岸线奔跑,向远方眺望。一串串的脚印叠映在多姿多彩的朝霞里,像是载我们扬帆远航的小船。咸咸的海风轻拂起你的裙角、我的衣袂,将绚烂的青春抛在时光的身后。银铃般的欢歌笑语,茁壮着爱的青萝,初萌了爱的柔蔓和温暖。我们尽情招展双臂,相互缠绕,对着晨曦,伸向天空,是誓言要将世界抓到手的幸福。
              老态龙钟的皂荚树背对着天边的晚霞,顽皮的小鸟从远方画出一道归家的弧,母亲在右,我在左,我们一起望了望村口飘起的袅袅青烟,又一同看了看醺荡荡的晚霞已经枕在了垭口。母亲用她粗糙的大手擦去我脸上的汗珠,荷着锄头,背起一身暖暖的余晖,牵着我,伴着一串串的笑语,走向归家的小巢,将一轮初生的弦月抛在身后。
              小敏,晶莹的水珠顺着屋檐滴下,此刻的天空,飘着的尽是些不忍扯断的雨线。想你,成曹植笔下的洛神,一颦一蹙间,染我心灵成一池不停鼓荡的湖水,洁白透明中,任缥缈的心绪在雾里蒸腾,看梦幻般的你在瑟瑟的风中白衣胜雪。
              但我又不能想你,只因现实。只因现实有壁垒,有围墙,有我归家的路。承载着我几多年华而不变的青石板呀,那一路上纷纷扬扬飘飘荡荡的梨花,常常开在回家的梦中;低矮但温暖了我整个少年时代的屋檐呀,一盏无言的灯一直在滋滋的亮着,那是母亲的眼睛,在每一个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夜里照亮着我。
              小敏,一滴水有一滴水的露珠,一棵草有一棵草的青郁,有些时候,我们发过自己的光了,展现过自己的美了,就要该走出虚幻,去面对现实、接受现实了。努力过,懂得世事总有无奈,形势总比人强的道理,并淡然接受它,才不怨天尤人,才能安时处顺,所以呢,我想在走之前,应该高高兴兴地为你道个安,向你的父母及爷爷问声好,祝福大家快乐才是,同时,也想在这里给你说清楚离去的因由,是想要你不怨恨于我,也不要因我的离去而认为我是一个无情寡义的人。
              你的父亲前天来过我这里,看着他因我的事儿不断奔波张显出的疲惫,看着他因我的事儿写在脸上的焦虑,真的让我心疼,也让我这久以来诚惶诚恐的心更加惴惴不安,心生惶惑、充满愧意。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一直以来,你们一家人为我所做的一切,特别是这三个月以来的劳心劳力,我都看在眼里,并牢记在心,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涌动着一种对你们一家诉说不尽的感激,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说出,该在什么时候去道来。
              所以在昨天早上,我觉得对于自己的这个事儿,是该自己学着去张罗,也应该自己有所担当、学会处理的时候了。在些许的犹豫之后,厚起脸皮,我还是去了趟胡部长和张秘书长家,想看看,这事究竟该怎样解决、能如何进退、如何了断才好。
              是他们的一席话儿,还有昨天下午我突然接到的一封家信,才最终催生了我必须要离开的决心。小敏,我的母亲独自养育了我,现在家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而我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我得回去尽孝并处理家事不说,还有,小敏,我自己现在还不具备与命运博弈的资本,有与世道抗衡的能力,虽然我们都一起为这事尽力了,但事与愿违,我只能抱歉地甚至是带着遗憾的心并心存感激地对你和你的家人说一声:真的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这临海三千里的地方,虽然让人留恋,虽然繁华光艳,但它终究不属于我。
              


              9楼2012-05-15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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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想再让你的父亲为我尴尬了,我真的不能再让你上了年纪的爷爷为了我而为难了,小敏,想起这些,说起这些,让我汗颜。听胡部长和经办主任说,想进那个杂志社的,这几天又增加了好几泼,大家都在台面上和台面下暗中叫着劲,所以,难度可想而知。听说你从未求过人的爷爷,因为着了急,为使事情稳妥、和缓一些,在前几天,昧着自己的良心,带着厚礼,以打探战友的名义为幌子,去了一趟胡部长父亲家,才稳住了胡部长,没有先答应下别人。但时间逼人,留给我的,已经不多了。至于分配,胡部长对我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这是最后一个星期必须尘埃落定的事儿。上面的市长,已经催促了他好几遍,现在已经给他下了最后的期限。但分管人事这方面的事儿,又最终卡在了分管人事的刘副市长那里......
                与你爸爸交好的张秘书也私下里对我说了许多我还不明就里的状况,让我觉得我自己的事让太多的人为难,所以,我同样要为他人作想。
                他说了,而今的上海,可是炙手可热,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国各地的精英、有头有脸有山头的政客以及政商后代,甚至还外国人,都在往里钻,都在往里弄,都把这里看成了天堂。这不,就拿你还不是太中意的这个报社来说吧,还别闲它庙小呐,就现在而今眼目下,光是外面有关系来的大学生,被他压在案头的,就有五六个之多,更别说还有张区长的少爷,许秘书的二妹,程团长的千金......让他倍感为难。可那一拨一拨的,应酬下来,又费神来又不简单。他还说,自己对于哪层关系都不敢疏忽,对于哪路神仙都不敢得罪,再与哪路人马周旋时都得小心。这些,还是庙里的,看得见的,还有好多的,暂时还没有搭上线来的,或者说,还没有找到恰当的门路过来的,他们也一直都在外头打听着、窥探着,一旦搭上关系,有人指引、铺路,专营上了,忽然就杀出一俩个硬家伙来,让我得罪不起又猝不及防!
                哎,难呀,张秘书长紧皱着眉让我思量,他说:所以呀,再思,可别大意着哟,趁着这样的机会还在,不要松懈,更别把你的文凭当回事,知道吗,这是一个关系比什么都重要、都稀罕的时代,就这样给你说吧,因为你爸张伯与他是远房亲戚,并且也曾经帮助过他,对一个实在的、好心的人,他才肯为他帮忙、出力,对我才肯说这样的掏心窝子的话来。他又说了,现在,大学生在外,在小城市,确实是非常紧缺,也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国家培养了我们,也确实不容易,从农村来这里,其中过程的艰辛,他能理解,但理解归理解,现实归现实,在上海,现在就是这么个样子,除了紧缺的是关系以外,其他的,都是些无稽之谈。年轻人呀,你张伯的为人不错,与我的关系又那样铁,所以才肯将这样的信息与思维方式提供给你。因我的心还有一份同情,一份明白,在多方面的情处两难里,自己也才顶着压力将内心的倾向在胡部长哪里一次次的挑明,才让你能有机会做最后的选择。但机会归机会,铁归铁,你也得有实质的行动尽快拿出真金白银,让我好使力呀,别再为难你张伯了,他也不容易的,否则,机会一但流失,就是上帝也帮不了你了。好好想想吧,明天你再来找我,或者你有什么打算,告诉你张伯一声也行......
                (未完待续)
                


                10楼2012-05-15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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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再思思忖着、整理着、仗量着、叩问着、不断地咂摸着自己的心胸。不知不觉中,落在窗棂上的雾气已经飘散。天,渐渐的在自己弹奏起的时光琴弦中由昏黄变得幽暗。
                  密密斜织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也在此刻停止了吹拂。打开半截露在外墙上的窗,空气一下清新了许多。有树下的秋虫在唧唧地欢唱,将一轮秋月唱得清辉满满。都市中,家家户户刚亮起了柔和的灯盏,仿佛被沐浴干净的大地上,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用灯火作答,想引月光到家,再多采摘一份雅意,来宁静自己的内心,再多洁取一些清辉,更多地沐浴一下这迟来的清凉。徐再思笑了笑,伸展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四肢,顿觉一阵舒畅、一阵豁达。起身,拉亮了因久坐着而一直未开的灯盏。
                  虽然这是一间半拉子在地上、半拉子在土里的曾经堆积旧货的杂房,灯光也只有十来瓦,但披衣觉露滋的月光,似乎并没有嫌弃这里,更是以擦亮明眸般的幽蓝,澄澈着一颗唯天听,唯心静,唯入禅的心。
                  ———想想自己虽然来自农家,但就现在来说,远比许多并不比自己笨但没有机会完成学业的人幸运,比如他的表哥,比如同村庄的二丫,比如那些弟妹需要照顾、老人需要赡养的乡邻,比如有机会留在城市、但为了孩子们都能接受启蒙而毅然放弃仕途、且兢兢业业一干就是几十年的赵老师,更是他的榜样!
                  为自己劳累了一生而没有享过一天清福的白发亲娘哟:此刻我在想,除了您,为供我上学而宁愿早早退学在家顶替我帮你干活的表哥、本该拿来换盐换粮却把自家都舍不得吃的鸡蛋、山药给了我补身体的舅舅和舅娘、时常体恤和帮护我们一家人的生产队长以及乡邻们,是不是都值得我们去报答一下呢?想起他们,除了让我叹息,也让我热泪盈眶!
                  母亲,其实这暂居父亲家后娘的白眼,弟妹们翘着嘴唇的不满,满屋湿气的熏蒸,驱之不散的蚊蝇,遭遇困难的挫钝,比起你们大家为我的付出、给予我的厚爱,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本是山里人的孩子,学业如在都市有用,就留在都市,如果能为家乡作点贡献,我回去又何妨?
                  母亲,想想过去,是我不懂事,歉你太多,歉赵老师太多,歉山里人太多,所以,现在是儿子想通的时候了。我要回来,我不要这里的繁华,我不要当初的理想,虽然,是我不孝,没有能如您所愿,带您在父亲所在的城市走一朝,但将来,兴许我可以扶更多的孩子上路,让更多的母亲都有机会到这里看一看、走一朝,不亦是您的愿望吗?
                  母亲,你的孩子从现在起,已经开始懂得礼数了,更懂得体谅别人与作人的道理了。正如您说,父亲是爱我们的,只是现在,他有他的难处,所以,我们不但不要为难他,而且,我们应该学会对他感恩才是。是呀,在这一点上,我以前一直做得不是太好,孩子虽然遵从您了的教诲,在毕业之后在要处理的事情上,虽然没有要他操心,没有让他为难,但孩子一直对父亲曾经对我们的离开,对他生分着内心,在这之前,孩子还是没有释然于他暗示过我说现在住的这间杂屋,有可能要买,而且就在最近。前两天,我还因此怀恨过他呢,因为我想,是不是他迫于后娘的压力,怕我一直就这样赖在她家里,所以想要用这样一个委婉的办法,来驱赶于我了呢?现在,我已经不去想这些了!
                  母亲,虽然您没有上个一天学,说起来大字不识一个,但宽厚、得体、仁慈、永远为别人作想这一点,一直是看起来有知识、有文化的孩子我这一生学也学不完的!
                  明天,我会去给后娘认认真真的鞠个躬,感谢她这几个月的照顾;去给父亲磕个头,感谢他虽然苍老但困顿中仍不忘为我投来温暖的眼光;去给弟弟和妹妹分别买一套新衣服,感谢他们曾经为自己端茶送水的辛劳。
                  小敏那里,就不去了,一是怕出现不必要的伤感,二是怕出现不必要的尴尬。就悄悄给他们写下一封感激的信,投在张伯的邮筒,作为道别吧。
                  想好了这些,徐再思忽儿觉得轻松了许多。心,似乎已经卸载下了所有的重荷。若能早早吃完晚饭,再美美地洗个澡,躺在床上,尽情的享受的,不止是清风明月的抚慰。释然于世事的舒坦,迎向明天的清新,走向未来的从容,才是自己这张白纸画笔在手最绚丽的落墨。
                  


                  11楼2012-05-17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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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父亲,我亦来说说自己的母亲吧。
                    母亲出生在一户猎户家庭。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的缘故吧,少女时代的母亲,身体显得格外的强健,性格也份外的爽朗。
                    但母亲也有温柔多情的一面。
                    在自己能够记事的印象里,特别是在父亲离开以后,早上或者夜晚来临,我常常看到母亲怔怔的坐在梳妆台上。在梳妆之前,在洗漱之后,总是要先喃喃自语一番。总是好像在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又好像在为他祷告着什么,之后,小心翼翼地翻转镜面,用手轻抚一个人的脸庞。
                    镜子的后面,这是一张母亲不知偷偷的、痴痴的看过多少次既让她流泪满面、又让她柔情万千的照片,这是一张父亲留在这里气息尚存、鲜活尤再的唯一印记———父母亲的结婚照。
                    那时的父亲,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笑意荡漾,有些迷瞪、又有些故作严肃的脸上,写满幸福状。母亲则是一身的蓝布碎花,依偎在他的身边。虽说是黑白照,可依然看得出她红彤彤的苹果脸。让自己印象最深的,是母亲侧头偎向父亲一侧的粗粗的麻花辫。微风吹拂辫梢,似乎有意无意中,搭向父亲耳根之上的那一缕,是调皮的母亲在为父亲殷勤地、轻轻的呵着痒痒。
                    ———那是过去的想法,但现在想来,一直未再嫁的母亲,那一缕青丝,更像是在用一种无声的誓言,耳语在父亲的耳边。那一世的情愫呀,在那一刻,已经无可隐藏地、毫无保留的把一个姑娘的一世的柔情与绵恒的牵扯、缠绕在她的情男的最柔软的内心!
                    是呀,那时的母亲,黄金一样的容颜,流转着一种流光溢彩般的明丽。柔情似水的眼睛,有诉说不尽的烟波浩淼般的羞涩。两个人看上去,都纯朴、健康而傻气,像他们头顶的背景中明净无渣的天空。
                    那时,虽然他们在物质上与大家都没有什么两样,都一样贫穷,但他们所焕发的青春,却让许多人羡慕。
                    随后,自己就到来了。虽然在自己呱呱坠地之后没多久,外公就遗憾地地去世了,但父母的精心呵护,外婆温暖的怀抱,满山映入眼帘的葱绿,与伙伴们流连的满是梨香的驿路,挂在低矮屋檐下如风铃般的红红的辣椒,都以朴质、都以惊喜、都以一种舒逸,愉目乐耳地展现和铺陈在一个小孩的初来世间的心中。
                    (未完待续)
                    


                    14楼2012-05-27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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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离开后的翻年,开春,那时的我,快要满六岁。
                      我清楚地记得在公社教书的万老师柱着拐杖来我们村口,挨家挨户劝孩子们上学时,与母亲对话的一番情景。
                      “这伢子看起来蛮机灵的,要有六岁了吧”?头上顶着不知是雪花还是飘落的梨花的万师,用湿漉漉的手摸着我的头,候在锄着一小块荒坡地的母亲的身边,用慈祥的眼睛望着我,对母亲拉起了家常。
                      “真不好意思,先不知道您要来,到家喝口茶,歇一歇脚吧”。母亲用手急急地在围布上抹了抹,荷着锄头,拉着我,看着腿脚有些不太灵便的万老师,有些歉意地说。
                      “不了,不了,就不麻烦了,一会儿呢,我还得走几家呐”,万老师摆摆手。
                      “您身体还好吧,一心为了这些伢子,这些年,看把自己亏欠成什么样子”,母亲叹息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腿脚稍微有些不灵便,但那都是过去战争所造成的,现在和平了,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多好呀。再看看这些孩子吧,他们都有书念,都很快乐,自己固然在过去有点损失,现在想来亦可心安理得了”。
                      “向老师鞠个躬吧,伢子”。
                      “恩”。
                      “看得出,这是棵好苗,你看他,多懂事呀,可别耽误了他,开学时就来我那里上学吧。路程是有些远,但农村的孩子皮实,中午就将就着和我一起喝点粥糊应付着过去吧,下午呢,三点就放学了,我叫他与同村的二丫、黄葛、刘强他们几个一起结伴回家,相互照应一下,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至于学费的一圆钱嘛,我就特地给他免了。大妹子,你先听我说一下自己的理由,看看我说得对不对,说得中不中?”
                      ———“大家都是知道你们家的特殊情况,而你一个人既要挣工分,有要养孩子,上有老下有小,也是挺不容易的。孩子的爹也老远八远的,有个啥情况,也是靠不上的,一个家啥情况都只有你一个人顶,头痛脑热,都只有自个操心,况且,你大在世的时候,我还时常受他的恩惠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吃过了他为我打的多少野味,所以,大妹子呀,我们都是实在人,又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在可以帮衬的时候帮扶一下别人,没有必要过分去认真,是不是?太认真了,反而生分,况且,我还有国家对我的一份补助呢,万老师又补充道。
                      “这怎么行呢,学费还是要出的,让你如此费心思在孩子身上俺都觉得非常难为情了,并且晌午还得打搅你一顿呢”。母亲拉着我的手,有些急了,对着万老师,吩咐我道:伢子,就凭万老师对我们家的这份真情,你都得好好学习,好好用心,才对得起爱你的和帮助你的这些人们。
                      那一刻,我看到父亲离开时都从未哽咽过的母亲,悄悄地转过身,在偷偷地抹泪。
                      就这样,我开始背着书包,开始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盘桓着花香、充满着神秘的父亲走出、万老师走来的驿路,与同村的伙伴们,到几十里外的公社的小学,去求学,去走我的又一段人生里程。
                      


                      15楼2012-05-31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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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显的看见母亲的躯体有些颤抖,月光如水下,本是清冷的夜但母亲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汗渍。
                        母亲突然停了下来,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一把拉住我拥我入怀,另一只手迅速从包裹里抽出一把泛着青光的砍刀。
                        我随母亲的眼光看去,四团晶莹的绿火,突然从溪涧后的一块大石中跃出,横亘在我们前行的路边。母亲带着颤音的小声断喝着我,那是狼!
                        母亲一只手迅猛地捂向我的嘴,怕我惊出声,另一只手已经举起了劈柴的架势。
                        我们站在原地,紧盯着两匹狼一前一后的慢慢向我们靠近。在月光的照射下,扁扁的肚子明显地可以看出它们的饥饿,而贪婪的眼光在有些惨白的月光里绿得如冒起的一团团的火。母狼像一条特大的犬,狼崽紧跟在母狼的身后。
                        我不由自主贴紧在了母亲的怀里,大气不敢啜上一口,母亲却屏住呼吸,用狼一样的眼光狠狠地盯着在我们眼前五米开外停下来的狼。
                        母狼竖起了银针一样的扎眼的长毛,头伏着地摆出腾挪跳跃的姿事,仿佛准备向我们扑来。狼崽慢慢从母狼后面走上来,和母亲站成一排,做出和它母亲相同的动作。毫无疑问,它们是要把我们当成训练捕食的目标!
                        月光凝窒了时间,一切都呈现出一遍惨白,没有风,就连小鸟也停止了啼叫,一切都在这个时候静了下来,连空气也凝固在窒息里。
                        我的身体不由的颤抖起来,母亲用左手紧紧览着我的肩,我侧着头,用畏惧的双眼盯着那两只将要向我们进攻的狼。隔着薄薄的面衣,我仍然能感受到母亲手心的汗渍浸入我肩膀的湿润。我的右耳紧贴在母亲的胸口,我能听到她胸口不断擂动的狂烈而急遂的“鼓点”声响。
                        而此刻母亲的表情却是出奇的稳重与镇定,她轻轻地将我的头向外挪了挪,那右手中尺余长的砍刀因刀刃随狼的头的方向转动,在冷月中闪烁着慑人的青光,寒冷的月光开始随刀刃的移动而在树林见跳跃,杀气顿时充满了整个山涧!两只狼迅速地朝后面退了几步,然后趴下,身体弯成了一张怒张待发的弓。我紧咬着嘴唇,我听有过猎守经验的舅说过,这是狼对猎物开始进攻之前的最后一个姿势。
                        母亲将刀举在空中,其势如一个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再用一种气场,笼罩、逼迫着敌人,一旦敌人敢于进犯,她会毫不犹豫地横空劈下!
                        那是怎样的时刻呀!直到今天,我都不能忘怀!
                        母亲的神勇让我镇定了许多,我仿佛在对峙的静默中听见刀砍入狼身体的那声闷响;仿佛看见母亲手起刀落时,狼血四处喷散。
                        刺目的寒光在月下似乎是一种挑衅,散出的寒意似乎对狼是一种战斗的召唤,母狼终于长嚎一声,腾空而起,身子在空中划着一道长长的弧向我们直扑过来。在这紧要关头,母亲本能地将我朝后一推,同时,刀如流星,急驰斜切过去。没有想到狡猾的母狼却是虚晃一枪,它安全地落在离母亲两米远的地方,刀没有砍中它。它在落下的一瞬又快速地朝后退了几米,又作出再次进攻的姿势。
                        就在母亲重新举起刀准备抵御母狼再次进攻的间隙,狼崽突然飞腾而扑向母亲。母亲打了个趔趄,跌坐在地,狼崽正好扑倒在母亲身上。就在狼崽张嘴咬向母亲脖子的一瞬,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慌乱中,母亲左手掐住了狼崽的脖子。狼崽动弹不得,两只后爪不停地狂抓乱舞,母亲的肩膀顿时血痕斑斑。
                        母亲一边同狼崽搏斗着,一边在旁边的地上摸索她的砍刀。就在母亲的右手再次抓到砍刀的时候,母狼朝躲在一旁的我猛扑过来。我害怕地大叫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一股狼嘴喷出的腥味已经贴在鼻息,狼有力的前爪已经搭在我的肩上,按住我的心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忽然悲怆地大吼一声,一刀砍在狼崽的后颈上,刀割进皮肉的刺痛让狼崽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
                        我忽然感到母狼喷着腥味的嘴离开了我的脖窝。我睁开双眼,看到仍压着我双肩的母狼正侧着头用喷着绿火的眼睛紧盯着母亲和小狼崽;母亲和狼崽也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我和母狼。母亲的刀仍然紧贴着狼崽的后颈,只是没有再用力割入,一条像墨线一样的细线,红红的正在从刀柄边沿缓缓滴下———那是狼崽的血!
                        母亲用愤怒而又近乎绝望的眼神直逼着母狼,那种神情似乎在警告母狼:你一旦出口伤害我的孩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割下你孩子的头。
                        母性的较量在无助的旷野开始久久地持续。无论谁先动手或动口,迎来的都是失去爱子的代价。
                        起风了,凛冽中夹杂着远处梨花浸月的缕缕暗香,似乎有意无意地冲淡鼻息中的腥膻,月亮也不忍再看着这样的画面,偷偷的躲进了云层。
                        相持到底多久,我不知道。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之后,母狼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放开了我,先还高耸的狼毫也慢慢的软了下去,那绿眸中居然闪现过一丝我只从母亲眼里读到过的情感!
                        母亲在一瞬就懂得了母狼的意思,她的刀从狼崽脖子上滑了下来,她将狼崽使劲一抛,母狼马上撒腿奔了过去,对着狼崽又闻又添。
                        母亲也急忙向我奔来,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她的一只手,仍然将砍刀紧紧地握紧。
                        母狼没有再次进攻,它和它的狼崽站在原地久久地候着我们,然后朝天一声长啸,带着狼崽消失在白雪还没有完全融尽的溪涧的远方。
                        母亲一把把我背在背上,一手托着我的屁股,一手提着砍刀,疾遂地飞奔......
                        月亮绕过暗淡的云层,重现在时光的空谷,用青幽托起一片片飘飞的梨花,落在母亲的肩上,洁白清纯成一种清澈而浓郁的大爱,落在我的掌中,沿着我的掌纹四溢,溶进血脉,与岁月消融。
                        今夜,怎能遗忘?今夜,月色如洗。逝水忘川的家乡哟,母亲,您受伤的眼还能看见月亮吗?来年,梨花纷飞时,让儿子也背上您,走一走您用生命驮起的我的驿路,让您一生一颗最喜闻香的心,永远有芳香、有美丽,有洁白来装饰您的晶莹。
                        


                        18楼2012-06-01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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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朋友们阅读.


                          19楼2012-06-03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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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是一篇散文小说,我想大家都应该认可、认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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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洁白晶莹、芳香四溢、飘飘洒洒、谴绻缠绵,用来形容母爱,应该是最恰当不过的风物。
                            而驿路,有广义的,有延伸意义的。
                            古代的驿路,是快马汗息夹带下的官方的“邮路”,旌旗猎猎中,传送九重圣意,荡起浩浩狼烟。现代延伸意义下的,是人来去行走的路、的道、的通途。
                            “在路上”,我们从生到死,一直都是,一刻不停。我们需要休息的时候,也只是片刻的坐停而矣,然后,又开始重复一段一段新的历程。其实,我们从物质世界,最终走入精神世界,在这之前,哪一刻我们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停息?特别是在我们还有欲求、还有索取的年轻时代。
                            我们的年轻时代,尽情的享受着如梨花般美妙的母爱,但对自己的母亲,扪心自问,我们回馈过她们多少呢?我不知道,而你呢?
                            这篇小说,尽展母爱的博大、无私之余,通过一场使人成熟、使人思考的秋雨,让内心有所挣扎、有所欲求的青年,几经从希望到失望,又从失望到有希望,当然,还有对事态的感悟以及对误解的消弭的过程,最终感悟人生并回馈母爱,有羊跪乳、鸟反哺的意蕴。
                            写作上常常有“凤头、猪肚、豹尾”之说。“凤头”,意思是开篇要俊俏,“猪肚”是指在中间写出的内容要充实、过渡要圆润,“豹尾”是指结尾要有力,让笔调充满开放,才能让人充满想像且回味无穷。
                            我把故事的高潮展现在结尾,除了有用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母爱带给我们的让人震撼、使人嘘唏的艺术效果以外,用写作上称为“豹尾”的方式,来收束全篇,会使“我们享受洁白晶莹、芳香四溢、飘飘洒洒、谴绻缠绵的母爱,我们应该回馈母爱”的文意得到一定的提升。
                            在这里,我还想说一下,我选了母爱中与狼有关的故事,是基于下面几点。
                            一:万畜皆通灵,而狼最接近于人的天性。
                            二:狼的通灵,是大家都有所共知、内心深有感触的。狼虽然凶恶,但对于自己的孩子,与人无异。狼能如此,人更能超之、胜之,所以,这也是一种借景抒情、借物烘托。
                            三:我看过《狼图腾》一书,对狼可以说有一种不同于一般的认识,加上我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也喜欢狼,在一舞吧上曾经抒发过自己的观点,让我曾经在阅读中产生过知与谁同的感叹!
                            这篇文题———“驿路梨花”选自陆游的“闻武均州报已复西京”的最后一句“驿路梨花处处开”的前四个字,在我看来,摘取一句满含诗意的句字为文、为题,本身就让人充满想像,让文意聪明张力。
                            最后,我想要说,这个母爱中与狼有关故事,是我以前看过就深受震撼而有所借鉴下来的,我想,只有这样的故事,这样的情景,才能让“我们驿路上母爱的梨花永远在心,永远透着芳香,永远洁白晶莹。
                            谢谢大家。
                            


                            20楼2012-06-03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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