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我枕着绒质的围巾,就着老师盲点的位置睡了一个上午。美国高中压力虽说不大,但孤儿院对自己放松了管理后每晚都是疯癫到凌晨。
圣诞在美国人脑际中的分量远远大于我能想象到的范围。早上出门时便开始下起了不大的雪,在我睡醒后外面早已是茫茫一片。蓬松的白雪反射着惨白的日光,我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那家伙现在一定翘了课在学校天台吹雪吧——以往他都这样。
在老师通知了下午停课这样振奋的消息后,课堂里更是像一锅煮沸了的热水,向着四周氤氲着雾气。
我围上我唯一一条米色的围巾,背上包走下了楼。
通道内涌满了各色的人。在感叹这个白色圣诞的同时也有很多人碎念着这场雪的突兀。未带雨伞的学生堵住了下来的通道,满满的人潮开始熙熙攘攘。我借着小巧的骨骼,不费力地走到了人群的前两排。雪不断从不高的天空上下来然后积淀成松松垮垮的雪层。带了伞的学生三三两两组队拼着用一把不大的伞,然后齐步走进雪雾里,地上凌乱的散着雪被压缩后凝成冰的印子。
我暖了暖手将挎包放在头上准备冲出去,却在刚迈了一步后被来自后方的力拽回了原点。我转头看到的便是他那一副我行我素的笑脸。
他鼻翼上有着一小块因为血液不循环的斑驳,柔软的栗色发丝服帖的安在上面。里面着了一件暗灰色亚麻针织衫,深深的纹路清晰可见。外套是一件暗色的风衣,没有扣上,上面残留着来自天台还来不及消融的雪。我伸出手把他左肩上的一小块雪放在了掌心,因为突兀的温度,它很快在我手里化成了雪水。
他安静的看着我做完所有的动作,最后露出了一个傻里傻气对不起他英俊面庞的笑容。
“天台雪的滋味看来不错。”我调倘开口。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的确不错。”
“看来这场雪没有这么容易停下,我们跑回去吧,Jus。”
他没有答话,径直看了看外面雪的大小后也忍不住蹙了眉。看来是对这场雪也表示无奈。接着他脱下了外套盖在我和他的头上,外套上温热的因子很快的漫过我的肩膀。
“看来只能这样了。”他嚣张的揽过我的肩跑了出去,脸上依旧是一副无害的笑容。
我和他没有跑去孤儿院,而是径直的跑到了一条种满了梧桐树的小道上。他把外套随意的扔在了松洒的雪地上,就着惯性把我连着拉到了地上。他枕着蓬软的雪躺了下去,良久没有说话。等到他的鼻息从原本的散乱变得平稳起来时我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了。
“Lua。”
“怎么?”我把视线飘到他未睁眼的脸上。
“做我女朋友怎么样。”他睁了眼,一副风淡云轻的语调。
“……这样的告白不符合你浪漫的传闻啊。”
“对一个我从5岁开始便看着她长大的女生来说,我觉得还是老夫老妻的语调实在点。”
“……”
Lua你在他面前也太失败了。连这样的告白都能接受。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就这么在一起了。
在那次圣诞后,这个城市意外的一整年都不见雪。我躲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看见外面风淡云轻的天空释然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