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谈话似的,木制的大门空隙间无声无息地插【和谐你妹】进一把镀金的剑,剑刃上银光流动,就像一只液态的蛇,洒脱自如。
水银。
真红看着这种重金属一点点地滴落,在小屋简陋的木板上,就像一汪小小的闪着银光的湖泊,折射出一方蓝色的天空,是这个单调的屋子里唯一明媚的色彩,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种液体有毒。
明媚的,有毒的,水银。
罗真伯爵微笑着走过去,笑容满面地打开门:“水银灯吗?很荣幸再见到你。”
来人的瞳孔蓦地放大,酒红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她尽量平静地审视着这间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房间,真红苦笑着冲她抬起手,水银灯纤长的手中,那柄修长古典的剑微微颤抖着,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伯爵,终于开口:“人还是鬼?”
那声音冷的像冰,完全没有温度。
“真是没有礼貌的孩子。”罗真爵士看着她,无奈又宠溺的样子,“话说你好歹是杀了我的罪犯吧,对受害者怎么这么不尊重?”
水银剑被笔直地举起,水银灯依旧是没有表情亦没有温度地警告他:“既然如此,我是来找你的女儿的,别妨碍我。”
像所有的绅士一样,罗真爵士毫不介意地鞠了一躬:“请便,爱女不才,承蒙指教。”
不仅是水银灯,连真红都怔住了。
真红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这样,温柔,优雅,从容,无懈可击,完美无缺,但真红明白他内心不可理喻的愿望,他一直妄想制造出绝世的人偶,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能力,纯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令人顶礼膜拜的气势,而且他一直荒唐地认为那样的人偶真正地存在于世,只要她们活得了提供动力的物质,在伯爵看来,那样的物质最好就是人类的灵魂。
而真红,作为他的女儿,不止一次地被要求交出自己的灵魂。
那时候的真红还只是个孩子,会对着这样的要求为难地摇头,会撒娇地寻求母亲的援助,甚至她也会认真地思考这样的人偶是否真的存在。
当然,真红得出的结论永远都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人偶。
但伯爵已经陷入了一种接近癫狂的状态,印象中每次有孩子欺负真红他都会疯狂地扑过去拉走自己的女儿,从来不让真红干任何的家务,让她接受最精英的教育,简直是把女儿当成一个纸模一样保护。
据罗真伯爵自己说,这是为了得到完美无缺的灵魂,他做的人偶的灵魂必须是最无瑕的,所以真红现在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伯爵会如此彬彬有礼地容忍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灵魂要去干一件野蛮的事。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