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的是，十年前的那次会议中，罗真伯爵是唯一反对放火清理“不纯血统”的人。
这一切，水银灯无从得知。
而真红，对这段记忆清晰如昨。
仅仅是对莎拉进行了一次礼节性的拜访，回来时，赋予她生命的两人都面色苍白地倒在庭院中，涣散的瞳孔映着天空。
Suiyintou
九个字母，似乎是伯爵耗尽生命给她留下的提示。
很多人看来，真红的宽容几乎是没有原则的。
极少有人知道，真红的残忍也是没有原则的。
她动作优雅地熄灭红烛，换上一支惨白的蜡烛，烛泪流下，糊满了雕花的烛台，扶手椅摇动的节奏渐渐缓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绝望的死寂。扶手椅摇动的声音仿佛是死者沉郁的叹息。
真红站起来，提起长裙的裙角，一袭维多利亚式礼服裙的包裹下，金发蓝瞳的她高贵得像尊神像。
“真红·罗真参上。”无懈可击的宫廷屈膝礼，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精致得如同一个等身人偶。
木制的楼梯上传来一声轻哼，水银灯象征性地提起裙角，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水银灯。”
她伸手抓住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利箭，不易察觉地皱眉：“所谓贵族，就是会在问候时间放箭的人吗？”
“对于宿敌，很抱歉我不能像父母所教导的那样坚守贵族风范，况且，”真红轻捷地躲过用作暗器的黑色羽毛，“你不也是一样吗？”
剑刃在黑暗中闪出金属特有的银光，风一般地撕裂空气，平日里装饰用的手杖竟不亚于任何武器地迎上，即使上面依旧挂着可笑的昂贵的蕾丝蝴蝶结。
“起码我不会像贵族那样虚伪。”

黑暗中，女子闭上冰蓝色的瞳，金色的发丝旋转，发出糜烂而诱人的气息。快得如同闪电一般，金发竟如金属一般劈开空气，迈着上个世纪奢华的舞步，红妆女子飞旋着，水银灯甚至能感受到她尽在咫尺的呼吸。
“金发舞曲？”虽然知道身为贵族的真红能够熟练运用各种荒诞不经的雾气，但终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曾让自己嗤之以鼻的攻击方式，水银灯不得不承认，螺旋式双马尾——真红引以为豪的贵族标志，一旦它像上帝发出的请柬那般闪耀光芒时，普通人也就看到了人生的绝舞。
“给亡灵的哀悼。”真红舞姿绝美，如凤凰涅盘，“也是给胜利的死亡献礼。”
漫天的黑羽纷然而至，纷扬落下如拉开死亡的序幕，羽毛漆黑似墨，仿佛经过夜色的点染，在月光下甚至折射出黑钻一般的光芒。
“黑月波潮。”①波澜不惊地点出黑羽之名，真红手高高举起，仿佛某个古老的魔法仪式，血一般的红蔷薇花瓣葬礼一样落下，随着女子旋转的手臂，花瓣凌厉如风地裹挟出强大的气流。
“血色之吻。”带着几分讥诮，水银灯的发梢镀上一层浅浅的银色光泽，“你还真如他们所说，连花瓣都能用上。”
“相对于你对黑羽的恶趣味，花瓣实在是不足挂齿。”真红冰蓝色的瞳仁中流转着漫天的星辉，易碎得如同青涩的玻璃，“你总是很有想象力——不过，恰好是我最讨厌的那种。”
“承蒙夸奖。”冷淡地看着窗外，月色皎洁，水银灯行了个并不标准的骑士礼，微微皱眉，“因为是宿敌，所以必须说这种威信的话吗？贵族确实虚伪得可以。”
“因为是宿敌，”女子轻轻提起裙摆，“但并不违心。”
“你那些无聊的追随者又要来了吗？”水银灯纵身一跃，猫一般敏捷地跃上城堡的尖顶，“下次再战。”
“下次。”拄着手杖，真红屈膝，“下周四？”
笑容愈发不屑，水银灯的瞳孔闪闪发光：“为什么要听宿敌的？一个月内我会来，时间不定。”


①向龙族致敬……

于是又来更文了……（我果然是勤劳的……）
与真红分别29天。
水银灯在此敲响了那扇门。
无人应答。
她微微皱眉，长剑出鞘，没入大门，在手腕处稍稍用力。门被强行打开。
伯爵府已不是上次的样子。
上次，29天前的伯爵府，虽然略显冷清和败落，却依旧处处可见浓重的贵族风，雕花的立柱，猩红色的法兰绒窗帘，大理石铺就的地面，组成了这户人家的鎏金时代。
这次，29天后的伯爵府，彻底沦落成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立柱上结满了蛛网，窗帘破损不堪，垂下丝丝缕缕的布条，地面上满是枯叶，而三楼，真红常坐的扶手椅上，只留下一本但丁的《神曲》，水银灯拂过书页，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她一直视为宿敌的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临阵脱逃，但所有的迹象无一不表明：她逃走了。
“贵族，懦夫。”她丢下两个词，转身离开。
水银灯并没有回到自己位于运河下游的住处，她在真红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张便条：
水银灯小姐，很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9月15日，愿您能准时来Alice与我见面，不胜荣幸。
——罗真
9月15日，距今还有2个小时37分钟，这段时间足够她赶往Alice，如果她愿意的话。
水银灯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那个以优雅、残忍、诡异著称的强大组织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企图闯入内部的人，更何况是Rozen这边的人。
毕竟，那是她亲手组建的。
90%的人眼中，那个组织名为Elizabeth，上流社会一等的社交场所。
8%的人眼中，那个组织名为Victoria，隐藏于地底的里社交界。
1.998%的人眼中，那个组织名为Maria，秘党最集中的根据地。
剩下的那0.0002%，只有水银灯一个，对于她来说，被赋予Alice之名的组织，是唯一可以和Rozen抗衡的场所，**了地狱的残忍和天堂的优雅，以最完美的手段干着刀刀见血的事，是亡命之徒的理想，有着最疯狂的秩序和永不失误的效率。
她只是好奇，真红怎么会知道。

停更公告：
由于本人目前的情绪以及父母的态度，此文暂时停更，望你们体谅。

像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谈话似的，木制的大门空隙间无声无息地插【和谐你妹】进一把镀金的剑，剑刃上银光流动，就像一只液态的蛇，洒脱自如。
水银。
真红看着这种重金属一点点地滴落，在小屋简陋的木板上，就像一汪小小的闪着银光的湖泊，折射出一方蓝色的天空，是这个单调的屋子里唯一明媚的色彩，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种液体有毒。
明媚的，有毒的，水银。
罗真伯爵微笑着走过去，笑容满面地打开门：“水银灯吗？很荣幸再见到你。”
来人的瞳孔蓦地放大，酒红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她尽量平静地审视着这间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房间，真红苦笑着冲她抬起手，水银灯纤长的手中，那柄修长古典的剑微微颤抖着，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伯爵，终于开口：“人还是鬼？”
那声音冷的像冰，完全没有温度。
“真是没有礼貌的孩子。”罗真爵士看着她，无奈又宠溺的样子，“话说你好歹是杀了我的罪犯吧，对受害者怎么这么不尊重？”
水银剑被笔直地举起，水银灯依旧是没有表情亦没有温度地警告他：“既然如此，我是来找你的女儿的，别妨碍我。”
像所有的绅士一样，罗真爵士毫不介意地鞠了一躬：“请便，爱女不才，承蒙指教。”
不仅是水银灯，连真红都怔住了。
真红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这样，温柔，优雅，从容，无懈可击，完美无缺，但真红明白他内心不可理喻的愿望，他一直妄想制造出绝世的人偶，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能力，纯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令人顶礼膜拜的气势，而且他一直荒唐地认为那样的人偶真正地存在于世，只要她们活得了提供动力的物质，在伯爵看来，那样的物质最好就是人类的灵魂。
而真红，作为他的女儿，不止一次地被要求交出自己的灵魂。
那时候的真红还只是个孩子，会对着这样的要求为难地摇头，会撒娇地寻求母亲的援助，甚至她也会认真地思考这样的人偶是否真的存在。
当然，真红得出的结论永远都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人偶。
但伯爵已经陷入了一种接近癫狂的状态，印象中每次有孩子欺负真红他都会疯狂地扑过去拉走自己的女儿，从来不让真红干任何的家务，让她接受最精英的教育，简直是把女儿当成一个纸模一样保护。
据罗真伯爵自己说，这是为了得到完美无缺的灵魂，他做的人偶的灵魂必须是最无瑕的，所以真红现在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伯爵会如此彬彬有礼地容忍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灵魂要去干一件野蛮的事。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是来试签的……不用在意……

尼玛没有灵感就挤牙膏……把它当成作文写，弃坑这种不道德的事还没正式做过……
黑色的身影已经闪到自己的身边，那柄剑几乎抵着喉咙，少女娇俏的脸近在眼前，酒红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快要漫出来的欣喜和不屑，甚至还带着点迫不及待；“真红，这样结束生命可不是你的风格——”
尾音被强行拉长，真红成功地看到酒红色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她在刚刚的一刹那像闪电一样行动，那柄剧毒的剑被推开，旋即一身红裙的女孩高高地跃起，仙女一样轻盈地落到了能够维持安全的对面。
空手入白刃，这样的事情原本只能成为英雄主义的孩子年少时的理想，但它真真切切地发生，那个女孩的行动显然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但水银灯只是在些许的惊异之后就迅速地从侧边给出了另一击，快、狠、准，在面对这样的对手的时候，发自本能地兴奋充满了她的全身，以速度对抗敏捷，以狠毒对抗凌厉，以准确对抗矫健，对于水银灯来说，就是这样的简单。
真红显然也没意识到她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恢复镇定，仓皇地躲过一击，虽然没有大碍，但一缕金发被割下，飘摇在地上。
她迅速地站稳，单手支地，另一只手中，如刀片般凌厉的红蔷薇花瓣飞了出来，无视了所谓的万有引力，直直地飞向前方，而水银灯眼睛都没有眨动，只是伸出手，支起了防护罩，紫色的光芒安全地笼罩着，堡垒一样牢不可破。
罗真伯爵不易察觉地微笑着，看到这些违反物理法则的动作时，笑意便更加明显了。
两个影子迅速地交织在一起，手中器械碰撞，金属的声音回响在不大的空间，回声充斥在耳边，但两人的行为大概已经超过声速了，丝毫不受影响，只看见一道道光辉，剑反射的光泽，手杖上红宝石的闪光，光线一闪而过，红蔷薇和黑羽纠缠着，拉开死亡的大幕，没有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两人，苍穹中俯视众生从天而降的鹰也未必更敏捷，草原上王者一般向前突进的狮也未必更强大，在普通人眼中，这已经算是神了吧。
这样的战斗持续着，这对宿敌似乎将一直以来积累的仇恨在这场战斗中全部倾泻出来，你死我活，歇斯底里地进行着毫无理由的战斗。
毫无理由，却又极其残忍，这就是所谓宿敌，即使某一天世界崩塌了，也不能指望她们一起逃命，恐怕在逃亡的路上遇到彼此就能使她们将所有外界潜在的危险忘得一干二净，所能做的拿起武器，互相厮杀，也许是厮杀到世界末日。
但有个人显然不能等到这样的时候了，他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手。

“两位请停。”罗真伯爵的话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交织在空中的两人顿时停了下来，虽然不可置信，但冥冥之中确实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她们，使她们不得前进。
“非常荣幸向两位介绍我的想法……”他看着蹙着眉头的两人，笑容讥诮，“就我所知，两位都精通中世纪的黑魔法吧……”
“开什么玩笑！这世界上没有魔法，幽灵！”水银灯别过头去，尽量将“幽灵”这个称呼咬得特别重，似乎在强调什么似的。
“不要否认——而且，水银灯小姐，你的魔法虽然高深，终究见不得人，也和平凡的世界格格不入，所以没有人指导的你，自然不会像我这样，”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眯起了眼睛，如同阳光下打瞌睡的慵懒又危险的黑猫，“即使你本身的悟性很高，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领悟精髓，你也是这样哦，我亲爱的女儿。”
真红紧紧地咬着嘴唇，正视着伯爵：“哦，父亲大人我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想吐！”仿佛是为了否认自己和自己这个人的联系一样，她转过身别过脸，目光不与伯爵相交。
“真红，最令我惊讶的是你对魔法的天赋居然没有水银灯强大，而且当她明白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你还只是迷迷糊糊地以为这是什么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啊，没错，你和水银灯的否定不同，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掌握了黑魔法，只是迫不得已地运用而已——”看着真红的海蓝色瞳孔中浮现出一层浅淡的责备，就像慈怜的父亲面对不争气的女儿。
“至于真红你为什么可以暂时和水银灯打平手，就是因为你无意识中将你的潜能激发出来，因此你涉猎的方面比她广得多，虽然没有一项能够做到真正的精通……”
“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你们两个，都将成为我的杰作，你们将会以卑劣的世人永远无法想象的方式获得永生，获得不老的容颜，获得新生。”
“最重要的是，你们将会对我，俯首称臣——”随着拉长的尾声，爵士的手中射出青蓝色的火焰，不避让地袭向毫无防备的真红。

于是各种纠结各种渣……尽快完结！
冰蓝色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紧，谁都明白真红此时的状态，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强烈的，肃杀的，让人不自觉的恐惧的。
说起来水银灯并不了解真红，在她印象中这个女孩对自己最大的要求就是贵族、优雅，哪怕是在战斗中，真红也尽力维持着毫无意义的风度。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充满杀意的眼神，要致对手于死地一般，愤怒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强烈地燃烧着，发出冰蓝色的火焰。
“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了。”玫瑰色的嘴唇中吐露出的是彻骨的仇恨，“最讨厌的事情，很不幸，Rozen伯爵，您侵犯了我的底线，所以。”少女停顿了一下，空气结了冰一般沉闷，“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面对伯爵释放的火焰，她没有半分的畏惧，甚至没有任何防御，只是简简单单地放出了十倍于青焰的红色的大火，迅速地反噬过去。
“你无意识中将潜能激发了”水银灯猛然想起伯爵给真红下的定论，这样的潜能能算是什么？超越人类了吧，像神一样摆弄着卑贱的生命了吧。
“认真了嘛，我很高兴啊，女儿的成就永远是父亲的欣喜，真红，为你鼓掌。”Rozen伯爵并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甚至还说出赞美诗一样的语言，“不过，我亲爱的女儿，到此为止了，你也是个不乖的女儿，这样的孩子，不要也罢——”

姐终于回来了……
这世界上有什么事物的速度能够超过火焰？大概就是闪电了吧。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窄小的房子，哥特式奢靡的气息在瞬间弥漫，带着点血的味道。
水银灯站在真红面前，白皙的手掌已经微微碳化，黑色的皮肤稍稍上卷，她死死地支着一道紫色的光弧，圆形的光弧像个防护罩一样挡在她面前，她依旧冷冷地盯着罗真伯爵，目光如同铁钉一般锐利，似乎要把伯爵的灵魂洞穿：“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杀了真红！”
掷地有声的声音简直就是战书，然而她的表情平淡如宣告“我要吃饭”这样的小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且我最讨厌自己的战斗被打扰。”
“我也是这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真红此时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连呼吸都感受不到，只是兀自，带着点任性地冰冷着，“所以麻烦别打扰和这个人。”
很显然，她并不是对罗真伯爵说这句话，因为下一秒钟，水银灯的手就被轻轻地，但是不容置疑地推开，“我想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够解决。”
“是啊，可以解决，甚至刚刚被火焰打中也没有什么麻烦对吧。”一边看着真红的掌中鲜红的蔷薇花瓣飞舞如刀，一边优雅地坐在了屋子的角落里，水银灯的嘴角勾起一个刻薄而冷静的角度，事不关己地看着这出演出。
“真有趣。”拍拍手掌，罗真伯爵笑得灿烂，“不愧是我的女儿，知道有些事情外人得回避。”他刻意看了一眼水银灯，笑得更加明媚，不染尘埃，“这样吧，如果你能够打败我，那么我就给你自由。”
“第一，我的自由不是你能给的了的。”真红盯着他，一字一顿，“第二，不是如果，而是必须，我必须打败你。”
“那么，开始吧。”

如果说刚才的对决已经精彩到出乎意料惊心动魄，那现在的战斗似乎就是压倒性的优势，仿佛是人神之间的战斗。
罗真伯爵对火焰的掌握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底部，他甚至不需要躲避或是移动，仅仅是优雅地站着，手杖红色的宝石就喷射出蛇一般沿着地面游走的火焰，而真红握着白色蝴蝶结手杖的手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的颤抖着，就算是支起一个中等规模的防护罩都显得无力。
很显然她要输了，就算是罗真爵士都显露出不屑的眼神：“真红，如果是这种水平的话，我都很惭愧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也很惭愧有你这样的父亲。”真红死死地咬着牙齿，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象牙质地的手杖在木质的地板上划出一道痕迹。
“既然你惭愧，那么就让你早点结束痛苦吧。”已经完全顾不上所谓的亲情，伯爵的手杖突然演化成铺天盖地的大火，几乎要将真红吞噬一般袭来。
逆转不了局势了，在这样强势的攻击面前。
只是一直在一旁观战的水银灯突然在一瞬间以光速行动起来，一个足以盖过所有人的防护罩瞬间张开：“真红，你很想死吧。”
“既然是宿敌，就要阻挠你的一切愿望，所以我不会让你死。”

说起来真红对宿敌的定义一直没有研究过，不就是水银灯这样的人吗，至于宿敌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大概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挠自己的行动。
这样的定义让她觉得合情合理，毋庸置疑。
所以说，在自己想死的时候，宿敌就是那个唯一一个会死死地拦着自己像疯子一样优雅从容完全丢失地咬紧牙关阻止自己的人吗？
想想还真是讽刺。
她对自己和水银灯的力量都有非常清楚的认识，作为一个黑魔法师，她也在刚刚的战斗中对罗真伯爵有了一个大致准确的了解。
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力量。即使相加也无法抵挡那样的力量，简直就像神的手法一样，从地狱来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烈焰的颜色瑰丽得映红了一方天空，那样的色彩就像盛开在冥河岸的曼珠沙华，妖娆而又无望的颜色。或是流了一地的血，带着中世纪的疯狂的嗜血的渴望。
人类的语言无从描述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存在。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可以靠人多取胜？简直就像蚍蜉撼大树，当然，是两个渺小的昆虫。
真红觉得自己有点愚蠢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失风度，更可笑的是她居然在自我贬低。
可能就是一直以来依靠的理由突然溃不成军，倔强如初的两人还是无法握手言和，于是突然间就像在人海中走散的孩子一样，茫然地找不到信仰？
真是可笑，在这样的战斗中居然还有心思想其他无关痛痒可有可无的事情，在神的威压下开始思考自己和盟友究竟是怎样走到一块儿？愚蠢至极！
她的手杖终于重新舞动起来，漫天的蔷薇花瓣刀一般伶俐直下，仿佛是死亡的盛大舞曲。流星般划过房间的黑羽中夹杂着血一般鲜红抢眼的花瓣，旋风呼啸着滑向罗真。
就算知道没办法胜利，起码还是可以反抗的吧？至少，可以让这个丧失原则的宿敌死得优雅一点。她早就知道死亡是无法摆脱的宿命，只是时间问题，那么至少可以优雅一点吧，像个沉睡的公主，仿佛只要一个吻就可以醒来的死法，兴许不错。
毕竟，这是自己的宿敌啊，在刀光剑影中和自己兵刃相对地走过大半个人生的宿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