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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腐王道 文】烈音(燕青中心,架空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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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敬度度


1楼2012-08-18 14:14回复

    写在前面:
    本文为架空民国,以燕青为中心,初步清水向。
    相继出场的主要人物还有:卢俊义、朱武、柴进、许贯忠、铁牛、李师师、赵佶,还有诸位兄弟(暂时未定)和一众龙套的甲乙丙丁。
    1、本文将涉及到一系列真实的历史事件,难免会有些时间上的漏洞,还望大家见谅,付之一笑吧。倘若看见一些熟悉的人名,也不要惊讶呦;
    2、关于北京的称谓:1928年北伐战争后,中国的首都迁到南京,北京改名为北平特别市。1937年,将北平改名为北京。但这个称呼并未被国民所接受,基于这样的历史条件,所以在本文中会产生“北平”和“北京”并行的情况,特此说明;
    鞠躬,打人不打脸,拍砖也请温柔些,谢谢……
    


    4楼2012-08-18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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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子,”燕青的视线并未离开楼下示威的人群,却扬声止住了正要离去冲动的部下,“你这样冲下去是打算把人都给我抓上来,是吧?”阳光安静地斜照了进来,撒在燕青纯白色的西装上,暖暖的,粲然生辉,和楼下的喧嚣倒是一吵一静,相映成趣。
      愣子猛然住脚,不明所以地回头望他,“处长,局长他不是只让我们把刺头儿挑出来剔了就成了么?”
      “那我现在就问你,你说,这群人里谁是带、头、挑、事、儿的?” 燕青闻言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你不会告诉我,就是那几个带头嚷嚷的吧?”
      对上燕青目光,似是觉察了其中温和的责备,愣子心中一紧,随即哑然,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燕青笑得越发的明媚,瞧着人群中几个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的身影,眼底却悄然隐了一份若有所思的阴郁:“你见过谁家上阵时,是主帅出面叫骂的?”看着愣子似懂非懂的神态,燕青与局长对视了一眼,无声地在心底苦笑了一声,继而用更粗糙的词汇解释道:“会叫的狗大多不咬人。”
      愣子恍然,又问道:“那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燕青忍不住摇头,刚想说什么,局长却率先说道,微微有些烦躁,也有些不悦他方才的失礼:“说你是胖子你还真就喘上了,说出去你还真给**、局张脸啊。”
      “局长,我想借点人手。”也不想让自己的人太尴尬,燕青适时地开口,岔开话说道。
      “多少?”
      燕青盘算了一番:“十人左右。”
      局长毫不迟疑,左手直接一把撩起听筒,顺手夹在耳肩之间,右手熟练地刷拉拉划着号码。“你们马上**,听燕处长的安排”,冲着燕青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现在直接让燕处长和你们说。”
      燕青略过了寒暄的段落,飞快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开门见山地命令道“抄、家、伙,大约三分钟后,等我的人下来,你们就跟着一起出来。出来的速度要快,你们也不用做别的,直接把门口的人群冲散,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把他们分割成彼此不能相连的几块就行。”
      想了想,燕青还是补上了一句,“过两天就是局长的生日,今天不准开、枪,忒不吉利。……什么,拿枪、托砸?这个……”燕青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这我倒不反对。”这些说完,燕青周全地用手掩了听筒,俯下身来轻声问道,“局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没了,小乙你看着办吧。”
      “那好,你们抓紧时间。”燕青挂了电话,侧过身便对着身旁跟着的年轻人吩咐道:“六儿,你现在就带几个识趣的人下去,给我狠狠教训一下那几个领头吵吵的。手下留个心,见、血无所谓,别闹出人、命就成。”
      “愣子,你就带你的人找个旁人看不见的地候着,盯紧了,等场面一乱,你就看哪些人的举止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甭废话,你直接把他们给我逮来,关他个两三天。”
      “都抓来?”
      燕青点点头,端的是成竹在胸,又浮出一种极细微的鄙夷来:“都抓来,一个都别放过,这些藏着的才是真正的刺儿头。”真正的灵魂人物人数绝对不会多,否则临场政出多方反倒自缚手脚,只要控制住了这些人,剩下的不过是群没有头脑的乌合之众而已。
      “万一只是傻子在发愣怎么办?”
      “抬杠是吧?”燕青笑了笑:“什么时候傻子都能跑到**、局门口来发愣,我就毙了你个吃白食的东西。”
      看着两人领命而去,燕青返身,也陪着局长踱到窗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局势的发展。


      7楼2012-08-18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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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汗
        度度也忒敏感了点,被河蟹的小星星是*******局。
        关于日、伪、JC、局的处室设置:手边没有找到准确的文史资料,所以参考了上海局的一些情况,肯定会有问题,不过应该不会影响叙事,也先行说明一下。


        8楼2012-08-18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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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的撕扯混乱。
          “小乙办事确实有一套,”局长满意地转过身来,铁青了半天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松动,不经意间添了几分不那么明显的笑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燕青顺势恭顺地低头,有意或无意地避开了与之视线交汇的可能:“局长谬赞了,小乙的雕虫小技在您面前不足挂齿。”
          很顺耳的回答,无可挑剔却隐隐透着几分疏离,局长不着痕迹地眯了眼,不辨喜怒,转瞬又是平日里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笑得与世无争。
          作为上司,无疑,他是发自内心地欣赏燕青这个年轻人的。无论是燕青在局里的为人处世还是平日做事的谨慎持重,都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修为。自己上位的过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其中的种种跌宕起伏,勾心斗角,构陷诽谤,现在想来犹自心惊,而眼前这个名叫燕青的年轻人却自始至终牢牢地站在自己这边,雷打不动,直到自己成功地踩着前任的尸(河蟹)骨,登上思慕已久的局长高位。
          但是,自己的秘密,燕青作为部下知道的似乎太多了些……
          好在,燕青是不难掌握的,想到这里,局长按捺了自得意满,笑得愈发和蔼,脸上的笑纹每一道好像都能绽出一朵五月灿烂的花来:全北平城都知道,**局几位挑梁的处长,督察处处长李固惜命,特务处处长燕青爱财,总务处处长却是好色,另外的几位也是“各有所长”。
          而燕青的敛财从不收敛,其肆无忌惮,几乎已经到了世人侧目的地步。
          他还上次在一次政要的堂会上,偶然离席恰好听见北平的几个商家暗地里扎堆抱怨:“‘雁过拔毛’算个P,他大爷的,瞧着吧,北平城就算是耗子过个街,只要让燕大处长抓着了,我估计肯定也能找个由头敲上一笔。”之后便是愤愤地顺道问候了燕家的祖宗。
          他听了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凭空生出了几分说不出的轻松——毕竟,有所求的部属,用着才是最安全的。
          “局长,没别的吩咐,我就回去了。”
          他回过神来,阻止道:“别介,你等等,我还有事交你去做。你知道这伙人是为什么来闹事的么?”
          燕青无奈地笑道:“小乙又不是半仙,局长您不说,我哪儿能猜到呢?”
          “昨儿个侦、缉、队从报馆抓了几个人,说就是这伙人煽动百姓反对大、东、亚、共、荣,其中还有学校的教授掺和,今天就是为这事儿闹腾得我脑仁疼,”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猛地靠回了椅背寻求支撑,“也是下面的做事没过脑子,许贯忠,许教授,那是我们能随便招惹的人么?”
          局长有些郁郁,燕青听了却是精神一振,嘴角露了个兴奋的极为孩子气的微笑,“燕大的许贯忠,研究楚辞的那个?”
          “可不就是这位活祖宗,”局长抚额苦笑,盯了天花板一会,又不由自主地捏了捏眉心,好像光凭许贯忠的名字都会给他带来天大的晦气,“那个姓许的,旁的不说,单靠他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就能把整个北京城给我活活翻过来。”
          燕青倒是不以为意,“他翻过来,我再给您原样儿安回去不就得了?”
          “所以啊,你替我出面去放他,老关着他也不是个事儿。再者说,倘若不放,万一天天让人在门口堵着,这让咱们局的面子往哪搁?”
          “是,我这就去办”燕青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慢着”
          燕青回过头来,局长难得地支吾了一会儿,半晌徒劳的躲闪,迫于无奈这才字字斟酌地补充说道:“找个台阶,局里的面子也是万万不能折的。”
          燕青刚一回头,只看了局长的表情心里便将端倪猜出了七八分,听他扭扭捏捏地说完更是了然于胸。礼节上仍是分毫不乱,郑重地朝局长鞠了一躬,“多谢局长提点,小乙谨遵教诲。”


          10楼2012-08-18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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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贯忠被人从单独关押的牢、房里提出来,有些莫名其妙。
            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看守人员的身后穿过幽暗的走道,走道尽头能见到稀有的浅黄色的光亮,会客室的铁门朝他洞开,冷凉,寂静,像一只蛰伏猛兽的血、盆、大、口。
            “进去吧。”
            许贯忠却没动,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奇怪的是身旁的黑皮们也没有推搡催促的意思。无尽的疑惑澎湃而来,他正想着,却听得一个声音自房间里传出:“许教授,待客不周,多有得罪。”
            那人回过身来,上前几步,不远不近地站定,却是一副陌生面孔。
            许贯忠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的这个人从头到脚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是每一个所有京津名媛梦里都会苦苦思念的男子,琼瑶玉树,风姿天成。一头柔顺油亮的乌发被主人打理得一丝不苟,如初雪般的西装纤尘不染,掐腰的细微设计越发显得人身形挺拔,一条藏青色的领带衬得男子得皮肤更加的白皙。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更独特的是那人的唇边总衔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与天性中的乐观无关,反倒更别有一份不可名状的魅惑。老天似是爱极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将倾倒众生的资本一股脑地塞给了他,而此人也似是得尽了日月的精华,恰到好处地将天之所赐一一承起。
            “燕处长,幸会”许贯忠了然,边说边伸出手来,在这之前,燕青本人他没有见过,但这位特务处长的种种轶事他多少还是有点耳闻的。话虽客套如此,但举止中的冷淡许贯忠却也不想掩饰,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惭愧,”燕青礼节性地握了握手,随即摆手示意部下出去,请许贯忠坐下,给他倒了杯上好的绿茶这才恭维道,“许教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竟得一见,实在是小乙三生之幸。”
            双手接过茶水,许贯忠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不卑不亢地道了声谢,便也不再有什么说话的意思,只将视线默默转向桌上纵横交错的棋盘。燕青也不在意,径直往许贯忠对面坐了,笑着解释道:“小乙早听闻许教授是弈棋的高手,今日冒昧是特来讨教的。”
            许贯忠仔细地品了口茶,这才放下杯盏,低声道了一句“原来如此”,似是寻常。
            “许某棋艺不精,只怕是要让燕处长失望了。”
            燕青似是分辨不出这话里推托的意味,只拿一双眸子静静地瞟了许贯忠一眼,略一沉吟,也不趁许贯忠的话头,反之,直接点破了原委,爽快地一推棋盘,笑道:“想来许教授是不愿与燕青之流为伍了。”
            “也是,报上是怎么说小乙的来着,”燕青回想了一番,一一细数道:“横、征、暴、敛,贪得无厌,数典忘祖、心、狠、手、辣……还有认贼作父。你们那些文章我都看过,不得不承认文采斐然啊,字字诛心,就是用来骂我有点可惜了。”
            “也罢,”燕青微微一挑眉,“小乙虽然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这强人所难的事却也是断断不会去做的。既然许教授不愿赐教,那小乙这便直接派人送您回去。”
            言罢,燕青正要抚掌,招呼侍从进来,冷不防却听得对面的许贯忠喊了声“且慢”。定睛却见许贯忠不紧不慢地把玩着茶具,拇指轻轻地刮擦着表面青瓷表面光滑的釉质。稍稍向后靠了一些,许贯忠毫无遮蔽地对上燕青的双眼,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燕青会意:“那便手谈为宜”。


            18楼2012-08-19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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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谦让,还是燕青执黑,许贯忠执白,空秤开局。自然,黑子先行。
              许贯忠气定神闲地看着燕青落下一子,对于自己的棋艺,许贯忠有绝对的自信。十岁,许贯忠便以“神童”之名,名扬京津,落笔千言倚马可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单说弈棋,十三岁,寻遍整个北中国,许贯忠再也未曾有过一个入眼的敌手,从此,丹青风流,罕有其匹。而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许贯忠暗自冷笑:何其自不量力,只是白白送上门来自取其辱罢了。也好,借此机会好好羞辱一番,也教他们明白这人外有人的道理,看他日后是否还敢如此张狂。
              尧作围棋,以教丹朱。局方而静,棋圆而动。
              棋盘上经纬纵横,黑如眸子,皓若珍珠,纠缠厮杀,风云变化。方寸之间,竟隐隐藏着几分骇人的肃杀之气,杀、伐烈烈,遮天蔽日。
              中盘已过。
              许贯忠拈着棋子,一双剑眉随着局势的发展,逐渐紧皱,有些难得的犹豫。棋逢对手的畅快,激起许贯忠心中久违了的那份豪情,血脉喷张,急切地渴望一决高下,无关胜负,只求一酬生平,只是,遗憾的是,为什么单单是这个人……
              稳了许久,斟酌着落下一子,许贯忠这才抬头,抱拳,依旧骄傲如昔,只是起先对燕青的满腔轻蔑早已不见,眉间添了几分沉重:“燕处长,您已无路可退,承让。”望着大好的局势,许贯忠自己却心中有数,这盘必胜之局赢得并不轻松。
              燕青低头,面色凝重看着盘间的局势,许贯忠的白子步步为营,任燕青的黑子屡出奇兵,就是岿然分毫不乱,如此严整的阵势真真称得上天衣无缝。所谓挥洒自如,化象无形的境界也不过如此了吧。
              “许教授所言非虚,小乙甘拜下风,”燕青没看许贯忠,言语间是由衷的敬佩,右手摸索着从身旁的罐里又摸出一子,“啪”地点在了盘中的一点上,带着几分粲然的骄傲抬头道:“只是,您错了,小乙并非走投无路。”
              许贯忠不信,忙凑上前去看个仔细。他是就中好手,又是十二万分聪明的人,许贯忠只粗略地看了一眼,便瞬间明白了燕青的意图,心服口服的惊叹之后,继之以刻骨的寒冷骇然。许贯忠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的燕青,如同看一个疯子,又如同看一个天才,同情、怜悯、恐惧、敬服众多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搅得他心乱如麻:这个人出人意料的棋路已经让自己应付得有些捉襟见肘,无拘无束的思路可当一句‘大开眼界’。而如今,绝境之下竟又主动舍了大半的身家,倾家荡产地放任黑子自生自灭,用这种残酷的办法生生从自己苦心经营的防线中撕开了一道口子。这是要多狠的心,才能在刹那间做出如此冷血的决定?
              “观棋的章法,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燕青赞同地点头,流连,意犹未尽地琢磨着棋盘上的走势,说道:“许教授确实称的上‘棋中君子’。”
              “燕处长是懂棋的,”许贯忠想了想,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问,为什么你会甘心替日本人卖命,一颗如此绝顶聪慧的玲珑心怎么会情愿匍匐在仇人的脚下。最终出口,却只是叹道:“只是……未免太冷硬了”,他咽下了后半句,到头来难免伤人伤己……
              燕青嗤笑了一声,满满的无所谓:“只要能赢,几颗弃子又算得了什么?”语气刺耳的很,在博施广爱的许贯忠听来有些失望,撇开了头,不再说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到这一层,戒备之心又重新回到了许贯忠的身上。
              “今日能得许教授指教,小乙感激不敬,为表谢意,我派人护送您回府。”
              “这算什么,”许贯忠并不打算领情,文人独有的矜持和自尊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呼来喝去的待遇,“抓我无凭证,放我无理由,请燕处长给许某一个说法”。
              意料之中的反应。
              “世上哪里来的这许多说法?”燕青淡定地笑了笑,看也不看他:“既然局中舍车可以保帅,许教授怎就料定局外退不是进呢?”
              许贯忠心中一凛,话虽少却软硬兼施,心知此人绝非善类。
              “许教授是一时俊彦,”燕青意味不明地加深了唇边的笑容,“有些事情,小乙就不多嘴了。我只提醒您一句,很多事,一味地坚持未必奏效,见好就收才是正道。”
              沉闷地走到门边,许贯忠还是不死心停了下来:“若是在战场上,燕处长,你还会这么选择么?”他真的惋惜如此心思锦绣的人物竟要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他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当然,”谁料身后没有片刻迟疑,燕青直接甩出了答案,将许贯忠最后的一丝微弱希望击得粉碎,“我不能死,那么我只有麻烦别人先去、死了。”
              许贯忠不齿地哼了一声,觉得燕青的轻描淡写近乎恬不知耻,而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也愚蠢的异常。许贯忠猛地回头,“不到最后一刻,谁能断言到底谁才是弃子?”言罢便头也不回地拂袖,扬长而去,不屑再多停留片刻。
              “谁才是弃子?”燕青喃喃地重复,有所触动,从许贯忠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收回了视线,心事重重地重新打量着眼前纵横交错的棋盘,沉思。片刻,信手抚乱了局,棋子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毫无章法,燕青的心反倒渐渐沉静了下来,眸子亮的如同夜的星辰:落子入局,黑白搏弈个个皆抱必、死、之心。
              “许教授,但愿你好自为之。”
              (待续)


              19楼2012-08-19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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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日照西山,燕青乘车回到自家的别墅。西边的云霞已抹上一晕绚红,似是决意要与西山的妖娆枫叶一争高低,血红色的夕阳印在四合院通透的窗纸上,艳丽得迷了人眼,迷了人心。华灯初上,北平,这座古老的城市,被万家点点的灯火晕染无比温馨宁静。
                “六儿,天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李师师不在,吴妈下意识地将手在围裙上搓了又搓,这才自然地上前接过了燕青的外套,燕青一边踏着门口毛茸茸的地毯脱鞋,一边随意地对着自己的侍从说道。
                “那我明天还是老时间过来接您?”
                “不,”燕青没回头却断然拒绝,接着仔细想了想局里拟定的安排,从六儿的角度望过去,只见燕青好像颇为认真地注视着鞋柜上的文件包,嘴角抿成一道坚硬的细线,与平日办公室内的温文不同,倒更近出任务时的那份果决。
                “明天早上你提早一小时来,我想去看望一下你母亲,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六儿原以为燕青提早出门有什么重要的安排,不料竟是特意去看自己的母亲。处长还记得呐,六儿心里一惊,转而又是一喜,自己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讷讷地说道:“处长,我娘早已经没事了,真不用麻烦您亲自跑这一趟。”
                “怎么不用啊,”燕青淡淡地看了一旁候着的六儿一眼,“我是去看大娘,又不是来看你。去与不去的,哪儿轮的着你这小毛孩子说话?”
                “处长,这话你说不够格,你总共才比我大了几天啊,”六儿心里只觉得要融化似了的感动,面上仍然是死抻着嘴硬,还故意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再者说了,这天下老太太都是一样的,您看谁不是看啊”。
                “瞎扯,孝庄和西太后能一样么,你娘和我娘能一样么?”
                “可不是一样的么?都是俩眼睛一鼻子,一脑袋俩胳膊俩腿儿。长三只眼的那不是我妈,那是正经的马王爷。”
                “滚蛋,”燕青也知道自己心腹的德行,于是一边笑骂,一边作足了架势要大耳瓜子扇他。
                “处长饶命,”六儿也很配合,象征性地躲闪了一下,接着便黏了上去,挑衅似的问道:“那处长你倒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胡说八道,”然而话说到此处却顿住了,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燕青别过脸去,勉强笑了笑,转而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落寞,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自嘲道:“其实,我娘长什么样,连我自己都忘了。”
                (明天继续)


                24楼2012-08-20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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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两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停在燕青别墅的门口。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身着警(河蟹)察制服的男子,殷勤地替后座的客人拉开了车门,体贴地护着头顶的位置,“师师姐,到了请下车”。
                  乳白的的高跟鞋,近乎完美的腿部曲线,婀娜的腰身裹着一件白的亮眼的连衣裙,一个年轻的女子款款欠身下了车。依旧是白色的帽子,几根修长丰满的羽毛微微跳动,宽大的帽檐下笼了一层细致的面纱,看不清女子的相貌,只有一大截白皙的脖颈裸露在秋日和煦温暖的阳光下。
                  “老三,辛苦你了,”女子开口,声线美若黄鹂初啼,多情却不腻人。从随身的手提包中取出一只装饰精美的礼品盒来,微一施力,当面打开,深色的锦缎中间横陈一支做工精巧绝伦的镶金琉璃发簪,色泽艳丽,剔透晶莹,“这是给尊夫人的礼物,还请你代为收下。师师眼界浅薄,全凭自己的揣度,倘若尊夫人不喜欢,也请她多多包涵师师的冒昧。”
                  “这如何使得,实在太贵重了。”男子慌忙退开几步。
                  眼看自己的好意被人拒绝,女子也不恼,极其细微地歪了歪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老三,你连你们燕处长的面子也不给了么?”
                  “不是……”男子还想说些什么。
                  李师师笑道:“什么不是啊不是,瞧这一路上,你把你们燕处长夸得跟花儿一样,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太输给他吧?”
                  言罢也不管他的犹豫,直接将礼盒放在车后座的软垫上,“你的东西和给司机师傅的东西我就一并放这儿了,老三,其他的就由你看着办吧。”
                  走上几步台阶,那女子又回头看了一眼犹自费神的老三:“早些回去吧,看这天色,家里人早该等急了。”
                  “姐姐你回来了啦?”听到门口的声响,原本在厅里看报告的燕青放下手里的咖啡,加快几步迎上前去。
                  “可不是么,”李师师将自己的手包递给吴妈收了,自己取下了新潮的网格状手套,交叠在一起方搁在一旁。取下帽子,李师师理了理鬓角有些散乱的秀发,举手投足都是万种的风情:眼横秋水,眉如翠羽,轻点朱唇鲜丽可人,精致的妆容,绰约的风姿直教千娇百媚愧煞红颜。
                  “路上还顺利么?”
                  李师师剜了燕青一眼:“都是你安排的,能不顺利么。明知故问。”
                  燕青莞尔:“家里还好么?”
                  “家里都好,就是很想你。”
                  “我也是。”燕青引了李师师坐到桌边,先一步替她拉出椅子,递上一块餐前擦拭的毛巾。
                  “谢谢,”李师师看着面前的餐桌,崭新的桌布铺的平平整整,点缀着一些欧式的田园小花纹路,中间的玻璃瓶中精心插着一大蓬鲜花,微张的花瓣上水珠还在闪烁反射着屋顶的灯光,梦幻而温馨。
                  接过燕青递来的毛巾,李师师偏过头在他颊侧轻轻印下了一个吻,“小乙费心了。”
                  见吴妈离开去别的房间忙了,李师师才指了指耳畔。
                  燕青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已经检查过,家中没有任何窃听装置,取过手畔的刀叉切了一块,“姐,吃吧,我都快饿死了。”草草嚼了几口,咽下,这才接着问道:“对了,我给家里选的礼物,还行吧?”
                  李师师松了口气,展颜一笑,眉间的神采当得起倾国倾城四字,娇嗔,这个弟弟怎么吃饭这么心急。李师师给自己倒上一点酒,又给燕青面前的杯中也添上一些。悠悠轻晃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杯中琥珀色的洋酒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平复,不见,李师师道:“家里很喜欢,表哥说了,马上会把你的心意转给各位外出的亲友。”
                  “那就好,那就好,”燕青低头抿了口酒,他千辛万苦搜集的情报马上就会送到上峰去,总算不负他一片苦心。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家里还特意叮嘱我转告你,让你自己注意身体。这年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兵荒马乱的,亲戚朋友大多又不在身边,家里特别担心,让你千万注意安全。”
                  燕青低头笑笑,朝李师师一扬酒杯:“家里也是瞎操心,这不还有姐姐照顾我么?Cheers!”
                  一饮而尽。
                  “谁稀得管你,”李师师会意,缓缓喝下了杯中佳酿,秋波一转,潋滟生辉,伸出舌头灵巧地舔去了嘴角的甘露,狡黠一笑:“干杯。”。
                  (待续)


                  26楼2012-08-21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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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朝暮分昏晓,醉看美人笑”燕青等李师师将杯盏放下,向前倾身了几分,刻意压低了声音,盯着李师师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小乙今天总算是明白这话的妙处了,马上将军,灯下美人。若能有姐姐这般的美人相伴,哪怕是村醩新酒,不亦是人生乐事么?”
                    如此暧昧的情境,如此不符身份的言语,李师师闻言,身形一顿,看着燕青深邃的眼睛,逐渐敛去了面上盈盈的笑意,郑重地说道:“‘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燕青,你失言了。”
                    燕青悠悠叹了口气,只一言不发地瞧着李师师,直到后者慢慢体会出了一些门道。
                    如此煞费苦心,李师师在心里忍不住暗笑,不是笑燕青而是笑自己。只是那抺无尽妩媚的笑意,看在燕青的眼里却如刀锋般锐利。他叹了口气,大气,冷静,警醒,这才是军(河蟹)统引以为傲的党(河蟹)国之花。
                    再开口,燕青的语气却很是复杂:“姐姐,你心里有数便好。”
                    “小乙只想提醒姐姐,美酒佳酿与你我无关,花前月下的天长地久也与你我无关。如果我没猜错,你和赵大公子的书信联系,到现在还没有报告上峰吧?”
                    李师师慌乱地垂眼,心境却变了。既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又不失为一种柔中带刚的敲打,这一向是燕青的风格,真真的四两拨千斤。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汇报道:“一共两次,去年十二月月十八,今年二月七号。”
                    “我都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拦我?”李师师惊讶地望着燕青,压低了嗓音问道,后者点头算是默认。
                    “特、务,特、务,特殊任务,”燕青轻笑,“姐姐不要见怪,小乙并非是监视姐姐,只是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我知道姐姐你也只是想报个平安,所以我事先已经替你做好了痕迹的清理,确保不会给我们惹上麻烦。姐姐,你的资历比我老,很多事还望你三思而行。”
                    燕青默默地看着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难以遏制地露出哀伤的情绪来,不知怎的就有些难过,低声开解道:“小乙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也知道思念的痛苦。只是姐姐,你这样的做的风险太大,以防万一,暂时还是断了为好。”
                    是啊,还是断了好,李师师有些酸楚地想着,隐隐几分哀凉。
                    “一桥飞跨水当中,九曲栏杆异样红。正午画舫桥下过,衣香人影太匆匆。”儿时听得的诗句,此刻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讽刺,吴侬软语的温柔,橹声阵阵的安详,皆不过是繁弦急管中的春秋一梦。李师师生平第一次觉得,江南的湿润空气,恬淡的水汽氤氲中竟也透着一丝薄凉,虽是幻象,却也凄惶。
                    “小乙放心吧,我明白。”
                    (待续)
                    P.S:今天出去逛了,SO,更新的分量似乎不是很足啊,不好意思~~~~~~
                    


                    28楼2012-08-22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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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燕青在里屋处理文件,蘸了墨,瘪了多余的汁水,正要添一笔批注,却敏感地听得李师师的房中有些极其细微的响动。
                      披衣,燕青起身,支开了探身出来观察的吴妈,轻手轻脚地踱到李师师的门口,轻叩房门,礼貌地询问道:“姐姐?”
                      “进来吧”许久,传来李师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姐姐?”黑暗之中,燕青敏感地察觉到了李师师气息的异常,反手关门,开灯。灯光洒下的那一刹那,燕青微微一愣,旋即上前几步,低头,伸手,体贴地替李师师擦去了眼旁的泪水。燕青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但独独看不得女人的眼泪,一时竟也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略微回想了一番,燕青便明了了其中的缘由,连忙柔声道歉:“好好的怎么就哭了?方才饭桌上是小乙话说重了,姐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别哭了,是小乙混蛋,要不那事儿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和你有什么关系,”李师师笑着摇首,稳了心神,自己拭了眼泪,如若平常一般叙着姐弟家常,“你说的在理,我都明白,是我自己一时糊涂,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夜色已深,全然看不见远近的山脉和房屋的轮廓,漆黑的夜早已把一切掩盖在一片迷茫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点一点、一簇一簇璀璨闪烁的灯光,流光溢彩。
                      李师师眼中仍有泪光闪烁。一双柔荑抚上燕青的鬓角,多少有些不落忍,岔开话题,问道:“小乙,今年二十五了吧?”
                      “是啊,”燕青笑了笑,巧妙地歪头偏开了一个角度,恰好避开了李师师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怎么姐姐,你不会也想给我说亲事吧?”
                      李师师也笑,并不尴尬,只顺势收回了手,这两年给燕青来说亲事的络绎不绝,弄得某人现在大有风声鹤唳之感。不过,能看一向沉稳的弟弟显出那样手足无措的尴尬来,李师师笑了笑,也真真算一件难得的乐事。
                      “好了,”燕青上前把李师师搂进怀里,带着她起来,趁热打铁地哄道,“姐姐,没事儿就去睡吧,我还守着你。”
                      李师师顺从地靠着他,一如既往的安心。
                      一年前,军(河蟹)统上海区区长王天木投靠日、伪,受到波及,整个华北地下网近乎全线崩溃,北平站的骨干同志陆续被日军按图索骥地搜捕抓获,处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充斥着无尽的杀(河蟹)戮与背叛,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转瞬便是玉碎的惨烈。李师师亲眼见了一个外围同志被乱枪打死,子弹穿膛而过,又在体内二次爆炸,扯烂了皮肤组织,带出大片飞溅的血水,那人就这样软倒在自己的面前。李师师混在惊慌失措却又难掩好奇的人群里,没有任何眼泪,她知道,那人死不瞑目,因为他至死都不明白致命的背叛到底来自何处。这般视死如归的英雄也必定不会甘心用这样一种低廉的方式结束生命。
                      那样悲愤的眼神,异常清明混杂着巨大的悲痛,直直地看到人内心的深处,连魂魄都一同吸走,只一眼,李师师便再难忘却,以至于一闭眼,满满的都是血色的天空,血色的旷野,腥咸的风鼓噪着嗜血的味道。血的粘稠,血的厚重,血的祭、奠,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呢?心惊肉跳的问题,诡异的笑声,她夜夜从梦中惊醒,按捺不住地瑟瑟发抖,醒来后却每每发觉,自己次次泪流满面。
                      (存货还有,不知道还要不要发呢~~~~~~~~~=_=)


                      31楼2012-08-23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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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文)
                        后来,是燕青整夜整夜地守在她床边,反反复复只是在耳畔对她说:“小乙在这儿,一切有我。”很简单的语言,却如同咒语一般,奇异地驱散了恐惧,渐渐安抚了她几近失控的情绪。
                        紧接着是一场车祸,两名同志永远长眠在他乡的土地上。
                        李师师是在一个酒会上听到这个噩耗的,明明是肝肠寸断,面上却依然只能强作欢笑,由人牵着在舞池里翩然起舞。
                        而更为可怕的是,她辗转从其他人嘴里得知,这场车祸的主使人竟是燕青。她坚持要一个否认的答案,而燕青却坐在一堆厚厚的文件背后,表示爱莫能助。
                        走出燕青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李师师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头漫上一份彻骨的寒冷。周围警(河蟹)察的黑色制服,局长的黑色专车,铺天盖地的黑色,就像一幕钢铁屏障,连同燕青,往日熟悉的身影也模糊了起来,让她看不明白。
                        从那天起,她一直保持着沉默,冷漠而疏离地保持着和燕青的距离。
                        直到乙日,六儿回来取燕青的换洗衣服,请她一起去医院探望,她才理解燕青的选择,虽然残忍,却也是艰难的仁慈。
                        原来,北平警(河蟹)察局一直在协助日、军、宪、兵、队的审(河蟹)讯,特务处作为骨干处室之一自然也不会例外,而燕青偏偏是负责这块的处长。
                        审讯自己的同志,审出结果就意味着背叛,就意味着更多的同志即将被牵连其中;审不出结果,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志被宪兵队带走,进行再无生还可能的“特殊审讯”。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志在面前被活着解(河蟹)剖,撕心裂肺地惨叫,不得章法地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血淋淋的场面,而他非但不能出手相助,反倒还要和身边的施暴者称兄道弟,一同旁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志血肉模糊的惨状,痉挛般的抽搐,他却还要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大笑着肆意地给施、暴者加官进爵,厚金相赏。
                        一方的痛苦,竟是两层的折磨……
                        这一切,燕青始终没有对她解释,只一个人生抗着,他只说他忙着整理抗(河蟹)日分子的名单,让她自己多加保重。
                        有些伤,难以宣之于口,却分明伤的更深……
                        六儿看着沉默不语的她,给她沏了杯茶,低声解释说:“今儿审一个娘们,性子烈,嘴也硬。处长本来打算按惯例来的,但听说她还怀着孩子,挺可怜她,耐着性子磨了一早上嘴皮子,谁知道这小娘们就是不识好歹。偏偏日本人电话一个接一个,最后局长也抗不住了,只能签了文件,让处长把她交给日本人去审。”
                        “师师姐,你知道后来又出什么幺蛾子不?”
                        李师师木然地摇了摇头,心思全然不在此处:那个女人若落在日本宪兵手里,倒真的还不如死在警(河蟹)察局里,好歹能留个全(河蟹)尸。
                        “处长看那小娘们快不行了,移送之前,好心好意地给她口水喝,结果,那小娘儿们竟然当着一群日本人和的面啐了处长一脸血。”
                        李师师诧异地抬头,六儿见她总算有了反应于是好似得了鼓励一般,更加有劲地复述道:“处长当时就火了,连血都没来得及擦,掏出枪,一枪就崩了她。”
                        “啊?”李师师忍不住出声,“日本人没拦他?”
                        “想拦哪里拦得住啊,处长的身手,师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出手又快又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动手了。”六儿耸耸肩,语气又是骄傲又是不值,“就为这破事,处长后来还挨了宪兵队两个大嘴巴子。当时血都打出来了,一开始我们只当是日本人下手太狠,后来看处长脸色不对,这不,也不管它宪兵队不宪兵队的了,立马就奔医院来了。”
                        “一查,胃出血。医生说,处长这是压力太大,劳累过度。刚才局长已经打电话来吩咐了,最近让处长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安排他人接手,不用挂念。”
                        她坐在病床边一言不发,六儿只当她心疼难过,替燕青掖了被角,摇摇头便退出去守着了。在他眼里,自家的燕处长只是熬夜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几天。
                        李师师却只看着还没清醒的燕青:紧锁的眉头,即便在睡眠中也没有半分释然,鬓角生出的几缕白发,异常的刺眼——这个弟弟,还不到而立之年啊。
                        她缓缓俯下身来,与燕青额头相抵,苦涩的眼泪在一瞬间决堤滑落:她第一次感谢燕青的选择,因为她终于明白,有时候牺(河蟹)牲了的人反而得到了另一种形式上解脱,而活着却意味着更深重的痛苦……
                        (待续)


                        32楼2012-08-23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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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你是对的,小乙,”想到以前的一幕幕,李师师的心里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慢慢升起,堵在喉头,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既然有人要生活在光明里,那就注定要有人背负黑暗,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要做的总该有人去做。
                          燕青安顿好了李师师,特意留了一条缝通风,仔细地拉上了窗帘,“委屈姐姐了。” 对这个国家,能做的,该做的,他都做了,之后的,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了。而对于这个女人,他总是抱有一份歉意的,这个女人在患难之中曾助他逃出生天,他能做的,只有倾尽所能地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对了,你还在找他么,小乙?”李师师笼着被子坐在床头,看着燕青忙碌的身影,冷不丁问道。
                          “嗯”燕青寥寥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你这是恨他么?”
                          “姐姐,”燕青却笑了,依然是行止翩然的优雅,语气平静地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我若是恨他,如今便不会叫什么‘燕青’了。”
                          “他救我在前,弃我在后。若无先前的救,就谈不上后来的弃,小乙虽然年少轻狂,但这个道理总还是明白的。”
                          “那你这些年锲而不舍地找他又是为什么?”李师师有些费解。
                          “为一个答案,” 燕青抬眼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声音很小,但说出这句话时,那语气却透出的是难以言喻的坚定和不甘,乃至仔细辨来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委屈,“我要当面问他,小乙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他毫不犹豫地将我弃之道旁。”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燕青看着李师师,答得非常干脆,“小乙手上有那么多条人(河蟹)命,有罪的,无辜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就算别人愿意,难道姐姐觉得我还能做回以前乖巧干净的小乙?还是姐姐觉得,我该死缠着他不放,寻死觅活地要一个补偿?”
                          燕青低头笑了笑,淡漠,清净:“不可能的,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是永远的错过。小乙是经历过生死的,世上的种种,小乙还有什么看不开呢?”
                          (待续)


                          34楼2012-08-24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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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第三章 朝鸣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一名身着浅灰长袍的男子从人力车上下来,负手伫立于微凉的秋风之中,身形伟岸,腰杆挺拔,由内而外透着与生俱来的大将之风。
                            男子仰头细细端详了一会头顶棕色的鎏金招牌,随后左右环视一番,振衣,抬步便迈进门去。
                            “请问您……”柜前是个伶俐的伙计,刚想招呼生意,见男子凛凛的气度马上转了口风,试探着询问道,“是要找我们老板的是吧?”
                            “是,有劳了。”男子略一抱拳,面上依旧是一贯沉稳的微笑。
                            “您稍等,这边儿请。”伙计连忙还礼,嘱咐过柜上的人手,先引了男子进了一进单独的小间,备齐了所有的茶水茶点,躬身道,“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请您先在这儿歇着。”
                            男子点点头,侧身坐了客位,接过茶品了一口,双眸含笑,轻轻道了声“多谢。”
                            “抱歉,让您久等了。”不多时,两个身形相近的青年一前一后来到门口,为首的见他便笑着作了个揖,熟练地客套道。
                            等待的男子见到来人,极快地打量了两人一番,放下手中的茶盏,谦让道:“哪里,是卢某冒昧前来叨扰了。”
                            为首的潇洒地摆摆手,双方各自通报了姓名,免不了寒暄了一番,再次请他坐下:“方才听得卢老板说自己是做药材采买的,那如今您不远千里来到北平,想必是有大生意了?”
                            “大生意不敢,只是手头有些闲钱想奉于贵方。”
                            “卢老板实在是太客气了,”男子大笑着眯起了眼睛,眼眸一转,转瞬却又整肃了表情,说道,“不过,在商言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比较妥当,您看呢?”
                            “这个自然,”卢俊义虽不适应如此迅速的语风转变,却仍然面色不变,应道,“价钱的事,都好商量,这出门在外,即便买卖不成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卢老板是个爽快人,那请说吧,您想要什么货?”
                            卢俊义报了几个药名,上首的男子示意身旁的随从一一记下,最后接过单子草草浏览了一遍,伸手比了个数字,“货倒是不紧俏,也都是现成的,只是一并算起来大概要这个数。”
                            “柴老板,”卢俊义看了一眼,极其淡然地笑了笑,清亮的眼瞳却变得锐利而深沉,沉稳浑厚的嗓音隐隐透着几分压抑着的不悦,“卢某虽然不精于计算,但您开给我的价码似乎是市面上的三倍吧?”
                            “不错,”男子倒不否认,顾自呷了口茶,坦然承认道:“确实是三倍。”
                            “卢某能问问其中的缘故么?”
                            “因为卢老板您不诚。谈生意,成于不成倒在其次,排顶前头的,最讲究一个“诚”字,只可惜,您没做到。”言语间不掩饰自家的轻视,分明已有送客的意思。
                            卢俊义闻言皱眉,难得的不气不恼,须臾间便转换了神色,不紧不慢地笑道:“说了这许多,归根到底您是怪卢某掩了身份是吧?实不相瞒,卢某确实不是做生意的,若您执意要问卢某谋生的行当,在下也只能道一句不便告知了。这自然是失礼之至的,卢某这边先赔罪了,您若是因为这个理由逐出卢某,我倒也不冤枉。但是,卢某还想问一句,难道您就毫无隐瞒了?”
                            卢俊义干脆又进了一步,侧身,撇开上首坐着的男子,直接对着立在男子身旁的“随从”意味深长地问道:“您说呢,柴老板?”
                            (待续)


                            35楼2012-08-24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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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对面的两人略一对视,心照不宣,接着便默契地换了座位。
                              柴进施施然坐下来,随从熟门熟路地给他换了茶,安分地退到门边去守着。房里只剩下两个聪明人,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于是柴进开门见山地说道:“世道艰难,防人之心自然不可无,柴进出此下策还望卢先生见谅。”
                              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他享誉商界的名号相比竟是如此的年轻,卢俊义始料未及难免有些感慨,连忙回礼,道:“柴老板说的哪里的话。”
                              柴进看了看门口随从的位置,挥手打发他们走的更远一些,这才出言问道:“我刚看了卢先生要的种类,皆是寻常之物。柴进冒昧揣度,若是您真的只要这些药材,远远没必要寻上北平。”柴进顿了顿,又向前倾斜了些直直地看向卢俊义,黑亮的眼眸坦荡纯净,神情专注而严肃,“除非……您还要别的东西……”
                              卢俊义心喜柴进的仔细,又顾忌隔墙有耳。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将茶水倾倒了一些在雕花的红木桌面上,蘸着茶水端正地写了几个药名。柴进凑上前看了看,暗自掂量了其中的分量,越想越眉头紧锁,这些药都是紧俏的商品,棘手的很,真真的有市无价。
                              “最重要的是这个,”卢俊义抽空看了一眼柴进的脸色,收回视线也是不由自主地苦笑。不是没有料想到柴进的为难,卢俊义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写了一个“盘”字。
                              “盘尼西林?”
                              卢俊义沉重地点点头,马上擦拭去了桌上的痕迹,低声充满歉意地补充道:“只要有货,价钱都是柴老板一句话的事”。
                              柴进闻言,眼睛里的不安反倒更加深了几分:“这个真有点麻烦,当然,和价钱的问题没有半分关系。其他的倒还好说,再难……凭我柴家在北平城世代积下的两份薄面,我总还能去托人走走路子……只是这盘尼西林……”
                              柴进沉默许久,想了半天,似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我和卢先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盘尼西林是事关生死的救命药,日本人看得非常紧。并非是我柴进胆小怕惹上事端,只是我确实没这么大本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经手盘尼西林这桩生意,赔上柴进的性命倒在其次,我最怕耽误了卢先生的正事。莫说是我,便是全北平城,绞尽脑汁,估计现在能找到路子的也不过两个人。”
                              卢俊义起初有些失望,但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于是又听得格外仔细。
                              柴进觑了卢俊义一眼,道:“一个是北平商会的姚会长,只是这条路您八成是走不通的,因为他的背后是日本人;还有一个是萧先生,一代工商巨擘,手上也有制药的生意,只是他家大业大,这药材生意反倒不是那么重要,这才让我柴家在这一行拔得头筹。自从日本人开进了北平城,我们这行的日子不好过,萧老爷子他也一直称病不出。我这么看过去,眼下的情形也许也只有他能助您一臂之力。”
                              卢俊义没有得半分轻松,郁郁道:“萧老爷子既然托病不出,卢某又该如何与他相见?”
                              “十天后是萧老爷子的七十寿辰,依照惯例,到时候他家一定会宴请同行。倘若卢先生不嫌弃,柴进愿意为您引荐。”
                              卢俊义闻言,立刻起身给柴进恭敬地行了一礼:“柴老板高义,卢某求之不得。”
                              “这如何使得,”柴进急急回礼,“卢先生太客气了。”
                              “……那……其他的药……”客套归客套,卢俊义是一个很难忘记自己职责的人。
                              “您放心,其他的药材包在柴进身上,我一定按时替您上下打点好。”
                              “蒙柴老板照应,”卢俊义从怀中取出支票,双手呈上,“一点心意,请您先收下。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卢某再将剩下的货款给您送来。”
                              柴进只拱一拱手,却不看眼前数额可观的支票,笑的儒雅而从容,“这支票还请卢先生收好,柴进确实爱财,但这次是万万接不得的。”
                              卢俊义不语,似有所悟,但情况未明又不敢轻易肯定。“柴老板……这是何意?”好似漫不经心的问,心中却是另有考量。
                              “卢老板为国不辞劳苦,不避斧钺,柴进虽无法效仿您的举动,也愿极尽所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这也算是柴进为抗战做的一点贡献吧。”
                              “若柴进没有猜错,您定然出身豪富,长于戎马,”柴进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只一味地盯着卢俊义看,增了一份试探,“亲自经手药材采买也是无奈之举,您说是么?”
                              卢俊义将柴进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却不开口吐露,只沉默着浏览房中博古架上陈设的精美瓷器,甚至带着几分稀有的闲适,不承认也不否认。
                              (待续)


                              36楼2012-08-25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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