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第七章 夜火
“怎么想的?”李师师静静地站在燕青的书桌前,身形依旧玉立亭亭,却看不出任何情感。
“什么?”嘴里应付着李师师,燕青穿梭在各个书柜间,手边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字帖,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今天接到上级的通知,要我准备撤离北平。”李师师将手压在燕青正要抽出的书堆上,打断了燕青的工作,“小乙,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李师师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当然知道燕青日后的任务困难重重,但偏偏这个时候要她撤离北平,是怕她扯燕青的后腿,还是燕青自知必死,已经着手在安排后事?
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没有办法接受。
燕青尝试着去抽字帖,发现李师师用的力气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看起来是不想继续把时间消磨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于是燕青权衡了一番,冷静而礼貌地开口“请高抬贵手,姐姐,小乙要练字了”。
回应他的,是一只手依旧坚守着阵地,“为什么,我要个理由”。
燕青叹了口气,放弃了和李师师的拉锯,转而去选毛笔。
“理由。”
燕青没有说话,只是将上好的宣纸铺平压好,透过单薄的纸质,下面铺垫的纹理脉络清晰可见。燕青将选好的狼毫浸入水中,白色的纤丝刹时间在水中灿烂绽放,又在瞬间收敛,刹那的芳华短暂的有些残忍。
“没有理由,只是小乙觉得现在的局势,姐姐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北平,所以报请上峰将姐姐调离。”
出人意料地,李师师也不恼,只问道:“有什么不适合?”
“姐姐觉得现在纠缠这个问题还有意义么?”燕青笑笑,“反正命令都已经下来了。”
“为什么,”李师师怔怔地看着燕青,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像打量一个疯子,“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因为我是你弟弟,”燕青完全理解李师师的心境,只异常平静地凝视着她,深情,温柔,却注定无关爱情,“姐姐,单凭这个,小乙就不能让你涉险。”
一向口灿莲花的李师师也被噎在那里,融在那样复杂而温柔的视线里,长久的沉默过后,她努力压抑着翻涌上来的情绪,艰涩地开口,自己的声音此刻听来却依然陌生的很:“那小乙,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又有哪个姐姐能坐视弟弟去赴死的呀。”
燕青轻柔地搂过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任这个女人靠在自己的肩头静静地泪流满面:“没事的,姐姐。别忘了,小乙有九条命呢……”
李师师闭了眼,微微抽动鼻翼,一滴泪水倏然划过高挺的鼻梁:小乙说的轻松,可是倘若今日一别,来年她还能见到自己的弟弟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