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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借钱与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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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伊始,男生们中间就开始议论辅导员的屁股了。
辅导员确实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的女人。开学周后的一天晚上,开了第一次班会,她发现教室光线有点暗,于是准备走到墙边把不常开的侧灯也打开。我坐在教室最左边靠墙的位置。之前她站在台中央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盯着她看,她略显富态的身躯往我这个方向移动的时候,我的目光也像线牵木偶一样跟着动。
意料之外的是出现了对视。意料之中的是我全身都酥掉了。
辅导员对我的第一印象很差。那是刚来学校的第三天,我跑到她办公室去打听学费减免的事。她住在我们学院的女生宿舍里,办公室也在那儿。我爬上爬下,大费周折,终于找到了一间,上面挂着辅导员名字的牌子,大喜过望。于是我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探着个脑袋问:“胡斐在吗?”我看见里面有好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生,有一个,我在开学第一天的“新生逛校园”活动里还见过,就在我正准备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其中一个身材挺好的女生立马走到门口,用恶狠狠的语气质问我:“你刚才说什么?”我很惊愕,略有些怯意地重复了一遍:“胡斐在吗?”
“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我更加惊愕了,双眼怔怔地望着她。
“你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这么没教养我是你老师诶,你直呼其名大呼小叫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女生”就是胡斐,我一下子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给搞懵了,连道歉都忘了说。
这是我来大学后第一次被泼冷水。你知道的,刚来学校那会儿,从火车站的迎新志愿者到室友再到各个社团招新的学长学姐都温柔可亲,热情有加,让你几乎忘了人和人之间还有芥蒂,有矛盾


1楼2012-10-31 10:51回复

    (二)
    很快就军训了,下午同学们都比较疲倦,从宿舍走到训练场需要一段距离,在此途中,同学们几乎都耷拉着脑袋,步子也迈得松松垮垮的。这时,突然有连续几声嘹亮的喊声传到我们耳中,我们循着声音往附近一瞧,只见一辆自行车穿过我们长长的队伍,车上的人一边单手骑车,一边拿着喇叭在喊。喊的人口音比较重,我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听语调像是召唤我们去完成什么伟业之类的我能充分感受到他的激情。他和我们一样穿着军训服,从这点可以判断出他也是新生。
    人群中立刻开始窃窃私语,我听到的一个比较清晰的词是“愤青”。说这个词的人用的既不是恶深痛绝也不是轻蔑嘲讽的语气,在我听来却感到异常刺耳,甚至我能明显地感受到我耳根都红了。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词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褒义词,它总能让我联想起青春、热血、无畏甚至诗意,直到高三有一天,人大选举,班主任把选票发给我们这些年满十八岁的同学,并且嘱咐我们勾左边那一个和年级主任沾亲的人。很快班主任就把选票收上去了,他略微翻了翻,翻到我填的那张时,哈哈大笑,念了出来:“我弃权,因为这几位候选人我都不了解,我不能确定他们中间的哪位能更好地代表我们行使国家权力,为人民服务。”随即他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说:“徐瀚,你就是一愤青!”全班哄堂大笑,我有没有发表意见和有没有重新填过我都不记得了,但耳根通红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到了现在。


    6楼2012-10-31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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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7 15:59:08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三)
      军训期间,我一直在琢磨国庆做兼职的事。学校的开销之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最关键的是父母并不清楚大学里的学费不包括教材费,所以没有给我预留那部分钱,我买了三百块钱的教材后,生活费便所剩无多了。有几天,每天中午和晚上我都只打一块钱的豆腐“佐”饭,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又开始大吃起来,一“开禁”,便比先前吃得更厉害了,以至于到了明明饱了还要不停地买小吃死撑死撑的地步。于是渐渐地,我明显地感受到我离“断粮”快不远了,可能撑不过十月中旬。还好有个国庆,我得利用这个好好弥补一下“亏空”,我心里暗暗盘算。电话里,父亲问我十一回去么,我不敢告诉他我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只说想在国庆期间呆在学校好好调整下心态以更好地适应大学生活。父亲“哦”了一声,说道:“钱够吧?下次可能要到十一月中旬才能给你打钱。”我连忙“嗯嗯”了两声,说:“够了够了,行的行的。”心里暗自庆幸事态比我想象得要好,我还以为起码要到十一月末才能给我打。
      路边电线杆上有很多国庆兼职的小广告,每次我都会驻足观看一会儿,但是室友不管我,只顾往前走,为了跟上他们,每次我都觉得我没有看够,没有把握住关键信息。——似乎是从这时开始,我慢慢地不再每天跟室友“集体出动”了我脱离“群众”独来独往是在周围人中间比较早的,所以那段时间有些人甚至认为我跟室友之间矛盾很深。
      有一天,军训中,我把脚崴到了,教官允许我到旁边去休息会儿。我坐在草坪上,打算用我那部山寨手机的UC浏览器看看新闻,但网页怎么打都打不开,正百无聊赖之际,我看见胡斐了。


      9楼2012-10-31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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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回去后,我把视频传给了王旭。我们都在各自的QQ空间里上传了视频,我取的名字是“我校保安群殴在校大学生”,他取的是“天理何在?一学生被三保安围着打”,原本我们只是想在自己的好友圈子中间发泄一下情绪,引来很多表达愤慨的评论后,我们萌发了把它转到其他传播速率更快的网站上的念头,于是他负责校内,我负责微博,迅速使这个视频的点击率和转发率都超过了三位数。
        我也给郑茜发了短信,告诉她这些事。自从那次在湖边见着她以后,我经常给她发短信,特别是在感到落寞的时候,会给她发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情小语”之类,她每次都会回很多字给我,并且几乎每条短信都会用上表情,看得出来,她是在用心回复。但她从来没主动给我发过,也很少跟我说她自己的事。
        视频的事闹大了,本市一家晚报的记者开始来学校调查了,学校一面做出官方解释“被打的不是学生,是社会人士。该男子不顾保安拦阻,强行飙车进入校园,引起保安过激行为”,一面追查最先发布视频的人。
        我对学校的解释将信将疑,并且认为即使是社会人士也不应该对他这样残暴,对学校的“追查”举措,我感到无厘头,但也有些害怕。


        17楼2012-11-01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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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王旭比我淡定得多,每次在电话里他都说:“我一人承担,绝不让你受牵连”。有一次我忍不住约他出来说这件事,他把我拉到校外的“堕落街”请我吃东西,走到一家格子铺的时候,从里面传来旋律激昂的音乐。王旭被迷住了,在店外驻足了许久后,走到格子铺的收银台前问这首歌的名字,店员告诉他是李晓杰的《朋友的酒》。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还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接到了王旭的电话。
          “徐瀚,你知道吗?我一夜没睡。”
          “你干嘛了?”
          “边听边哼《朋友的酒》,‘昨日一去不复回哦也开心比什么都贵覆水不能再收回哦也,桃花谢了有玫瑰’……”
          “好吧,你赢了。”
          晚上胡斐喊我去她办公室,我预感到是“东窗事发”了。我走到我们学院女生宿舍的门口时,胡斐已经站在那儿等我了。她脚踏一双拖鞋,目光黯淡,神情无助,不复平日里的高贵冷艳,我暗暗心惊。她告诉我她很早就知道我是最早发布视频的人之一了,这些天她为了“掩护”我弄得焦头烂额,现在实在瞒不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刚在办公室等我等得焦急,不自觉地就下楼来了。我很意外,同时又大为感动,连忙主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她说了。
          “从道德和情理上,我觉得你没错,但……”她长叹一口气。
          她打开她的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粉红色的钱包递给我,说:“去买点啤酒过来吧。”
          我捧着手接过她的钱包,心颤抖得厉害。我走到超市,拿了四瓶“青岛”后,没有打开她的钱包,而是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来付了钱。一路上,我手心紧紧攥着她的钱包,我努力不去想这是她的手碰过的东西,我努力告诉自己这个钱包和她的指纹和脉搏无关,可是心里依然热乎乎的。


          18楼2012-11-01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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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下顿饭的饭钱不知道从哪里去弄。我躺在床上苦苦思索。
            前几天我想到了卖书,但最后只弄到了10块钱,于事无补。那天我翻箱倒柜老半天,只找出几十本旧杂志,文学类书籍虽然有很多,但我实在不忍心卖。我颇有些“敬惜字纸”的古风,在家的时候,我连一张写了字的纸都舍不得扔(但是如果家人偷偷扔掉了,我也不会想起有哪张纸不见了,父亲常拿这个打趣我),所以字纸堆了一个箱子又一个箱子。我把那些杂志每本都翻了一遍,看到很多以前我留下的笔迹,可是当时写下那些字的缘由我几乎都想不起来了。有一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在多本杂志的各个角落,是我喜欢过的一个女生吗?我当时是以一种怎样的心境不停把用铅笔划她的名字呢?我不禁心驰神往。在最旧的一本杂志的扉页上,看到一句用钢笔工工整整写着的话后,几乎落泪:“我不喜欢你很长一段时间忽略我,某天又突然来找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搬着杂志走到学校商业街的一家旧书店,老板翻了翻,说:“都没什么用啊,只能按斤称了。称不?”我无奈地点点头,她把杂志搬到秤上后,说:“20块6毛。”我接了钱后,又在店里的旧书摊位逛了下,看到一本《活着》,标价10块。“可以少点吗?”我问老板。“少不了。”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咬咬牙,还是买下了。我把他刚刚付给我的10块钱重又递回给他时,讪讪地笑了笑,他也回应性地笑了笑。
            下顿饭的饭钱不知道从哪里去弄。
            父亲现在在干嘛呢?是在看CCTV13还是又在房间里神秘兮兮地写写画画呢?父亲…钱……钱…父亲…
            下顿饭的饭钱不知道从哪里去弄。
            笨蛋,下顿饭可以不吃嘛,一顿不吃又不会死人。下下顿呢?笨蛋,下下顿等下顿过了再说嘛,不是现在要想的事。那现在干嘛?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下顿饭的饭钱不知道从哪里去弄。
            我如果真睡着了,然后慢慢地在饥饿中死去了。我的室友要过几天才能发现我再也不能动弹了呢?
            下顿饭的饭钱不知道从哪里去弄。


            22楼2012-11-02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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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突然接到了郑茜的电话,她约我一起去吃饭。实际上,自从那次在操场上聊过天后,她开始会主动找我了,并且找得越来越频繁了。她依然很少说自己的事,更多的是对我的关心。
              我很疑心她是看到了我发的说说,因为当时都1点了,她怎么会还没吃饭呢?但我迫切需要解决燃眉之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赶紧说“好”,然后下楼准备去跟她见面。“实在不行,找她借点吧。”我甚至心里还暗暗嘀咕。
              打完饭后,我摸摸口袋,一拍大腿,装作惊讶和懊悔的样子,说:“完了,忘带卡了。”她笑了笑,把她的卡递给了我。
              我们面对面坐着,吃到中途,她突然放下筷子,嘴边浮现出一丝微笑。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我突然想起一件蛮好笑的事,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像太监和宫女吃饭一样,啥事都不会干?”
              我听出了她话中暧昧的意思,耳根一红,埋首吃饭。不知怎么的,当时我满心想的都是不能对不起某个人。
              饭后,她递给我两百块钱,我死活不肯接。她说:“拿着吧,知道你没钱了。”我心里一惊,但依然嘴硬:“没有的事,你想哪去了?我是真的只是没带钱而已,我有那么不可信吗?”
              最终我没接她的钱。一方面是顾及颜面,同时又不想欠她人情,特别是在她打了“太监”和“宫女”的比方之后,我更不好意思接受她的“好”了。


              25楼2012-11-03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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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我想起了胡斐。为什么我会在郑茜要借我钱后想起了她呢?难道是说我认为应该借我钱可以借我钱我能接她钱的人是胡斐吗?
                我给她打了电话,告诉了她我的窘迫后,她让我去她办公室。
                这是我第二次来她办公室,门口依然挂着有“胡斐”两个字的牌子,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我很有礼貌地敲了门,很快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请进。”我推开门后,居然看见郑茜坐在里面(后来,我才知道她从开学起就被辅导员叫到办公室做助理了)。我讶异地都忘了跟她打招呼。里面还有几个女生,但没看见胡斐。
                “老师在吗?”我问郑茜。
                “你说什么?”
                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老师在吗?”
                但回答我的声音明明来自我的身后,我回头一瞧,只见胡斐笑嘻嘻地站在门后,说:“不错嘛,还有点进步。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我似乎和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一样懵掉了,连谦逊的话都忘了说。
                她打开她的包,取出粉红色的钱包,递给我两百块,我一想到郑茜就在旁边看着我,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差点就没接钱。
                她接着说:“处分的事……”
                其实我接钱的那一刹那,心里还是感到了片刻的轻松的,毕竟困扰了我近一个月的事终于可以缓一缓了。可是胡斐一提处分的事,我的心又绷紧了。不过她也没讲事情的进展,只是觉得见到我有必要提一句这个事罢了。我有预感,未来一段时间里,处分的事将取代借钱的事使我焦头烂额。
                我又看到了她粉红色的钱包,我想拿过来攥在手心,享受心砰砰直跳的感觉,可是我没敢提这样的要求,我连表达一下我对那个钱包的喜爱都不敢。可是刚才我居然成功地让自己厚着脸皮向她借了钱。
                事实证明,上次我发的说说或许需要修正为:“难以启齿的程度:表白>借钱>写这篇文章。”(完)









                


                26楼2012-11-03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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