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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驸马》续--曼珠沙华 作者: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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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曼珠沙华,也称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开放时叶已经落尽,叶长出时花又开始凋谢,彼岸花的花朵和枝叶虽然是同根而生,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彼岸花,开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样绚烂鲜红的花,有花无叶,当灵魂度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开成妖艳的花。
我们有一天也终会死在这片土地里,所有的一切也会像曼珠沙华一样,葬在彼岸的路上,葬在这片泥土中。
她所包含的情,不是能够触及的心动,而是远在天涯的爱,她所代表的只是凄凉与悲哀。
谁在悬崖沏一壶茶
温热前世的牵挂
而我在调整千年的时差
爱恨全喝下
岁月在岩石上敲打
我又留长了头发
耐心等待海岸线的变化
大雨就要下
风狠狠的刮
谁在害怕
海风一直眷恋着沙
你却错过我的年华
错过我新长的枝丫
和我的白发
蝴蝶依旧狂恋着花
你却错过我的年华
错过我转世的脸颊
你还爱我吗
我等你一句话
一生行走望断天崖
最远不过是晚霞
而你今生又在哪户人家
欲语泪先下
沙滩上消失的浪花
让我慢慢想起家
曾经许下的永远又在哪
总是放不下
轮回的记忆在风化
我将它牢牢记下
——冰蓝末末


1楼2013-02-02 00:55回复
    “请驸马揭下喜帕。”礼官平和的声音传来,换回了冯素贞的思绪。
    取过宫人捧上的喜秤,轻轻挑起新娘的盖头,继而为其揭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东方天香长睫低垂一副哀伤之态,上了淡妆的双颊略显红晕,娇嫩的红唇微呡,这样的天香让冯素贞心间一震,与大殿上的俏皮自信全然不同,安静地坐在床沿的女子忧伤而落寞,若是细看,双眼间更是有些红肿,此般娇弱之态让人徒生有心相护之意。
    “请驸马公主完成合卺、结发之礼,以结永好!”
    无声地拉起东方天香,接过礼官递上的合卺杯,两臂交绕,仰头喝下,而后又由礼官各剪下她们的一缕发丝,绾在一处装入两个锦囊,作为两人结合的信物。看着递到手上的锦囊,冯素贞无奈地扬了扬嘴角,听说结发便意味着两人的灵魂永远地结合在一起,永不分离,若真如此,她和公主岂不是有违人伦、大逆不道?
    抬起眼眸,瞥了一眼至此为止不曾有任何反抗的天香,眼中又多了几分歉疚,是她为了一己私欲害得公主殿下也沾上了这有违天道的罪孽,上苍啊,请不要怪罪这善良天真的女子,所有的罪过由她冯素贞一人来背就好。
    礼仪结束,礼官领着众人退出新房,房中只剩了她们这一对“新人”,冯素贞感觉尴尬,刚要说些什么,一直面带忧伤的女子却是径直向正厅走去,冯素贞一愣也跟了上去。东方天香在桌前坐定,便拿起桌上酒壶,自斟自酌,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去,眼角有清泪划过。
    见眼前的女子实有把自己灌醉之势,冯素贞快步上前夺下她手中酒杯,叹道:“公主,别再喝了。”
    有些微醉的人反映却异常强烈,猛地转头瞪着冯素贞,泛着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怒意,“你走开,不要在这假惺惺的,我告诉你,本公主是不会做你的妻子的,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着又拿起另一个酒杯继续倒酒。
    冯素贞苦笑,继而坐于一旁看着这蛮不讲理的公主借酒消愁,看着她含着泪一杯杯地喝下辛辣的酒液,看着她渐渐模糊的双眸仍旧透出无尽的悲伤,看着她动作迟缓地添酒喃喃自语地述说着对某些人的思念。
    直至,东方天香一个不慎将酒壶打翻,通红的脸颊靠在染了酒水的桌上,模糊地呓语,“剑哥哥,剑哥哥,”柳眉紧皱,扶着桌沿试图站起,不过腿脚似乎并不配合,“绍民,绍民。”
    冯素贞急忙上前想要搀扶,“我在这儿,公主想要什么?”
    却不曾想,这醉酒之人举臂一挥,愣是将她隔开了去,带有怒意的话语传来:“你不要过来,我喜欢的不是你,叫的也不是你,你们同名不同人。”说罢,颤颤颠颠地向卧房走去。
    不曾多想,冯素贞紧跟其后,这是她亏欠东方天香的,天香一日没有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她就有责任照顾好这被她所害的公主。见到这女子晃晃悠悠地跌在床榻上,喃喃着渐渐睡去,冯素贞叹了口气,走近床沿,将这醉酒之人扶好,拉过一旁的被褥为其盖上,端详着盛满哀愁的脸庞,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望着屋中摆设,跨步向另一头的书房走去。
    夜已半,沸腾了一日的京城趋于静默,夜风起,吹落路边、庭院的树叶,让人忆起,这时日已然入秋了。
    第二章
    天色渐亮,有宫人进屋伺候洗漱,一人报道:“公主,驸马,今科榜眼李兆庭携夫人来访,以贺公主驸马新婚之喜。”
    还没等她回神,卧房中就传来了公主殿下不耐地声音:“喜什么喜,不见!”
    而此时,她已然起身向正厅走去,一边不时地揉着睡了一夜后酸疼的手臂,“等一等,我换身衣服就来,让李公子和夫人在前厅稍作休息。”说罢,步入卧房,也不去看仍在床上的天香,从橱中拿了衣物,径直向右侧的屏风走去。
    前厅中,刘倩正坐在椅子上端了茶盏,悠闲地啜饮,而李兆庭则立于一旁仰头看着壁上诗画。见着熟悉的身影,冯素贞心中一时又阴郁酸涩不已,本应该怨他恨他的不是吗?在他人眼中她可是“尸骨未寒”啊,而她的心上人却是攀龙附凤地娶了宰相之女,他们二人来给她贺喜?呵,讽刺啊!她的心中却仍是放不下李兆庭,哪怕只是看一眼。


    3楼2013-02-02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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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6 12: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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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前问礼,“李兄。”见到对方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又无名地感到一阵恼火,他不是都另娶他人了吗,又来探究些什么?脸色不善地调开视线,转头看向刘倩,又温和一笑:“嫂夫人,绍民多有怠慢,还望嫂夫人多多包涵。”
      “没关系的。”刘倩大家闺秀的笑容在脸上展现,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见其一副呆愣愣之态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叹息,“兆庭。”轻轻出声拉回他的思绪,又动手理了理他略显凌乱的衣襟。作为女人,对于自己的丈夫将眼前之人看作是已故的冯家小姐,她并不是全然不计较的,潜意识里,她在捍卫她的所有权。
      “呦,看样子,你们很是恩爱嘛!”这时,公主殿下也已经梳洗完毕,着一袭淡黄长裙,手中握了一根甘蔗,不无讽刺地说道。这个善良的女子,见李兆庭娶了丞相之女而在为她抱不平了,于此,冯素贞心间确有一股暖流滑过,悄无声息。
      木讷的读书人却丝毫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平之意,看了一眼自家娘子,恳切地说道:“公主,刘小姐知书达理,而且非常善良,作为男人,能娶到这样的好妻子,是我莫大的幸福。”本是一句作为丈夫称赞妻子的极为普通的话语,却让两个心系他的女子各自心忧,冯素贞听了如此言论脸色自是好看不到哪去,刘倩心中也是为了那一声“刘小姐”而感到不是滋味。
      怪异的气氛在蔓延,那古灵精怪的公主却又轻松地问道:“驸马,你说,本公主怎么样?”神态间与生俱来的傲然之势展露无遗,也不管自己是否真的是贤妻,她就是觉得自己有与他人一比高下的资本。
      浅笑,冯素贞这状元也不是虚有其表,很快便从那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公主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还有呢?”听了好话的公主自是高兴,语气中不禁有了一丝小女孩撒娇的意味。
      这让冯素贞多少有点难以招架,“呵,真正的幸福是难以言说的。”略有尴尬地笑笑来掩饰她此时的不自然。
      尴尬的气氛若有若无地在几人之间流转,不冷不热的拜访以李兆庭夫妻俩的请辞而告终,倒是让越处越不自在的驸马爷松了口气。
      冯素贞自从金科高中被招驸马后,从未有过的惧怕黑夜,这日头下山后,她就不得不按照皇室规矩到公主府过夜,这叫她怎能不胆战心惊、如坐针毡?想她的身份若是被揭穿,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不过,上仓会在人们最为无助的时候,为你网开一面,这也是天下子民如此信赖天上神佛的根结所在。冯素珍亦是感到侥幸万分,好在,她的“夫人”,尊贵的公主殿下早已心有所属,根本就看不上她这不冷不热没有热情的人,好在,东方天香根本就不会让她接近那攀龙附凤的紫檀月桂床,所以,即便每夜趴在那坚硬冰冷的书桌上,她也是甘之若饴,总好过浑身不自在地躺在那高床暖枕之上。
      生活在尘埃落定之后就会让人安于现状,一个王朝的统治若不是逼得民不聊生,通常鲜有揭竿而起、举义反叛之人,此者也多多少少是源于这一因由。冯素贞亦是世之俗人,自然也有此种思绪,公主大人自从上一次与她大吵一架后便搬回了宫中,她也不用每日夜间都要提心吊胆一番,除了时不时地面对国师一党的刺探刁难和公主殿下隔三差五的新花样外,她这个空头驸马倒也当得挺自在。
      然而,这样的生活在府中管家来报公主大人不大对劲,让她进宫一趟后便彻底地成为了过去。当她匆匆忙忙地入宫去见自家“夫人”,却是没有见到那个一向调皮闹事的东方天香,而是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公主殿下,虽仍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但是眼前这个知书达理、静若处子的女人绝对不是她家活力四散、不服礼教的公主殿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东方天香面前呆住,她家公主身着淡黄色宫衣,乌黑的发丝扎成小辫垂于胸前,发髻上的钿子散着金光,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即破煞是可爱,遥看似仙子下凡尘,广袖宽松,腰佩粉玉,蛮腰纤细,楚楚动人。
      眼前这个知书达礼,一举一动都透着温婉大气的女子却绝对不是她所熟悉的东方天香,现在的公主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谨遵着皇家公主的礼仪,没有情,没有心,只是一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4楼2013-02-02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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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入夜,带着心中的惶恐不安,冯素珍作于桌前心急如焚,如今她要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心有所属对她厌恶抗拒的刁蛮公主,那个正在梳妆台前刺绣的女子是会接受嬷嬷的安排,与她同寝的,到时候她的身份很难不被揭穿。
        正在苦恼之时,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而后一个醉醺醺的身影闯了进来,浑浊的双眼在屋内扫视了一遍,对上她的视线后往这边走来,虽有不详的预感,但她还尚未作出反应,便已被一股大力给拽了起来,前面那个比她高大许多的身影不管她的反抗直直地将她拉到屋外。
        奋力地甩开面前之人的桎梏,冯素珍见着心上人的这幅醉态,心中无名地起了一股怒火,“兆庭兄,你喝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冯素珍,”李兆庭的一声怒吼让她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下了,“我今天就是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呐你!”
        冯素珍沉默不语,心间却酸涩万分,呵!有没有良心?不知道究竟是谁没有良心,是谁没有遵守他们的三年之约,是谁在她“离世”后立马娶了别人?
        猛然回身,语气冷硬道:“兆庭兄,我不是什么冯素珍,”冯素珍早就已经死去,在她要嫁给东方胜之时就已经死了!
        “我不是什么兆庭兄!”酒后的李兆庭情绪异常激动,手一摇阻止了冯素珍继续讲下去,上前一步,双手抓住冯素珍双臂猛地摇晃,“我不是什么兆庭兄,我不是你的兆庭兄!”眼眸中红丝漫步,话语间有了痛苦的意味。
        冯素珍本能地挣开他的双手,“放开!”看着李兆庭一个不稳向后退了几步,却又于心不忍,适才的怒意平复,萌生了对心上人的关怀,“兆庭!”,想要伸手去拉,却又顾及此刻的身份,伸出的手僵置在泛着些微酒气的空气中。
        “好,你这双迷惑了众人的眼睛里还会有眼泪,没有麻木到毫无知觉,没有冷酷道完全无动于衷是不是啊!”李兆庭瞪着泛红的双眼凝视着她,因着愤怒而大口的喘息着,继而又上前拽住她的双臂,神色癫狂道:“你说话啊,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住手,”一声娇喝,刘倩的出现无疑是让冯素珍松了口气,立刻背过身去,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氤氲的泪水,“驸马,兆庭喝多了,请你放他一马吧。”
        耳边充斥着刘倩恳切的声音和李兆庭不断的责骂,而此时,一直在屋内没有出来的公主殿下也跟至门口,“驸马。”一声轻唤,东方天香靠近她,脸上竟是明显的担忧关怀之色,心中怪异的感觉划过,却还没来得及抓住它细细思索,便被随后涌来的失落怅然之感代替,此刻,她的恋人正在喋喋不休地埋怨她,而唯一的关怀却是来自眼前这位完全陌生的公主,呵,命运弄人,她竟是落得如此孤独无援之地,她和李兆庭竟是落得成为怨侣的地步。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却见气极了的刘倩挥了李兆庭一巴掌,片刻的寂静,没有了李兆庭顽固的质问,没有了刘倩吃力地相阻,而后,出乎意料的,刘倩转身毫不犹豫地跪下,“驸马,兆庭酒后无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马吧。”
        冯素珍赶忙弯腰将其扶起,神色坚毅道:“嫂子快请起,你扶他回去吧,今后不要让他再喝那么多酒了。”
        刘倩面有感激之色,回身推着李兆庭离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冯素贞心中不免凄苦,同为女子,她能感觉到刘倩也是如她一般地爱着李兆庭,深吸口气,也许,她是该放手了。
        “驸马,你没事吧。”旁边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问,明眸中透着一丝惧意。
        “没事。”除了苦涩地吐出这两个字外,她还能说什么?
        昏黄的屋内,烛光随着夜的深入而逐渐地微弱,火烛偶尔的跳动映射得屋内的人与物更为朦胧,冯素珍拿着书静静地坐在书房中,却无心观看。
        老天爷今日偏与她过不去,似乎前半夜李兆庭的那一闹还不够,现在,那乖巧的公主殿下愣是要等她一起就寝,连平日里惯用的“读书百遍”这屡试不爽的借口都不管用了,公主殿下轻轻松松的一句“我等你”就让她哑口无言了。


        12楼2013-02-03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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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虽是为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不用与公主行房的理由,但基于良心谴责,面对着如此天真无邪而又对她依赖有加的公主殿下,冯素贞有点难以招架了。故而,当皇帝封她为总监管,前往妙州查访官员置产一案时,她着实是松了口气,一来有了正正当当的理由可以离开东方天香一段时日,待妙州一事了结后,一剑飘红也该找来解药而后就让他带着公主远走高飞,二来她也可以借此机会为她的父亲沉冤昭雪,她入朝后不做声响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此去妙州,本该快哉畅然才是,可现在心中犹如被柔软的棉絮堵住了的烦闷又是怎么回事了?是因为与丞相辞行时得知的李兆庭夫妇受他之命已前往妙州助她一臂之力,还是因为临别时公主那夹杂着不舍与担忧的柔的滴的出水的眼神?坐在马上,任凭着马儿颠簸前行,不去与同行的官员、侍卫多做交谈,偶尔仰头瞥一眼青天浮云,不自觉地轻叹出声。
          然而,到了妙州之后,事情却不如她想象中那么顺利,她料到王公公定会用尽所有恶人惯用的伎俩从中作梗,却不知她还是太过天真,将一只凶残的兽当成了人,想那穿着人皮的恶兽又怎会留有人性,他只会凶恶地盯准猎物毫无人性地将猎物玩弄致死。
          当她在曾经的知府后花园见到两鬓斑白的老父像是牲畜一般地被人关在木质的笼子里时,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怒火在心中熊熊燃起,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旁若无人地直向父亲的方向走去,一个踉跄,身体扑在了粗糙的木笼上,双手狠狠地抓着木栏,恨不得将它捏成粉末。
          “为什么要把他拴起来,他是人不是动物!”愤怒的吼声泄露出她此刻的心绪,为人子女者,怎能看得老父亲神智错乱受辱于人?而有些人就是要看她方寸大乱之态,以此来证实心中的疑虑,此刻冯素珍的激动让当时也在场的李兆庭都感到惊讶,毕竟,圣人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平常人对于一个从未谋面之人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太过可疑,本就要抓她小辫子的王公公更是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
          “莫非驸马爷认识此人?”透着几分阴气的低语传来,却过于凸显他想要看好戏的心态,反而让冯素珍感到自己的失态。
          敛下神色,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带感情波动地吐出三字:“不认识。”
          “那驸马爷为何如此激动呢?”王公公看了她一眼,不死心地问道。
          被疯狗咬着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而正处在气头上的冯素珍更是如此,猛地回身,目光锐利如鹰,恨恨地说道:“就算里面是王公公,我也会这么做的,难道王公公你不是人吗?”
          王公公被堵了个正着,脸色微变,却又不好当面发作,尴尬地咳了一声,眼珠一转,阴测测的脸上又挂上了算计的笑容,越过冯素珍向冯少卿走去,“冯大人,别来无恙啊?”而此时的冯少卿情绪一个激动猛地站起向他考去,嘴里还不停地称他为父,王公公厌恶地后退,想他一个太监,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这一声“父亲”叫的着实讽刺。
          接过宫人递上的蜂蜜,又谄笑着靠近,“冯大人,奴才此次来的匆忙未及带什么礼品,这里啊有一点小意思。”
          看着王公公嘲弄着喂她老父亲喝那蜂蜜,耳边充斥着他带着浓厚鼻音的笑声,这满是耻辱的笑声就像那鞭子打在她身上一般,火辣辣地疼,而她却只能看着,这般的耻辱总有一天她冯素珍会加倍还给他。
          刚入妙州就受了王公公这么一个不能称之为下马威的下马威,冯素珍心中自是不快,当了这么些日子的男子,她也学着世间男子常用的排遣苦闷的法子,随意地寻了家酒店,叫了壶清酒、一迭小菜,自斟自酌起来,却怎料借酒消愁愁更愁。高中状元又怎样?身为钦差又如何?她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能和那些奸臣贼子抗衡,以为这样就能为将那个把她家弄得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揪出来?那朝政已经昏暗到了奸佞当道、忠良殆尽的地步,她一个毫无背景的新官又怎么与那些个老奸巨猾之辈较量?这可当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了。


          14楼2013-02-03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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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如此劝诫自己,但心中那无端的恼怒、气闷又是怎么回事了?但这时的冯素贞只会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正常人被人诬陷而受冤之后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并不是她在意那位公主如何看待自己。
            气恼地看了一眼仍在自己身后的女子,这人也真是的,进来也不会关门,真不知她是特意要让她们被人当场抓住,还是要来贿赂自己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事情自然不会就此结束,公主殿下一气之下向她的父皇哭诉一番,皇帝龙颜大怒,想他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一点委屈,哪里容得他冯绍民如此欺负?一怒之下派了八府巡按张绍民带着圣旨前来惩戒她。
            平静地听完圣旨,全然没有含冤受屈者应有的愤懑焦躁,看着眼前脸色铁青、怒火中烧的八府巡按张大人,她猛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新婚之夜公主口中的“绍民”就是他吧?呵,难怪,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人,而她所嫁的人还如此不知珍惜,让他怎能不恨她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张绍民冷硬的语气表露出他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目含冷光地盯着冯素贞,他要提天香讨个公道。
            “我。。。”只此一字,却再难开口,她能说些什么,她不想伤害天香的,但伤害天香却成了她保护自己的捷径。
            久未得答复,张绍民脸色又是难看几分,心中的怒火无处可去,只得怒道:“押下去!”
            接下来,审讯、杖刑是必不可少的,而这样也能让她的心里好过些,毕竟她亏欠公主殿下的太多了,以女子之身被召驸马,耽误天香的幸福不说,如今还要这般的伤害,身体上的疼痛若能替她的所作所为赎罪,那她真是求之不得。
            然而,有些人却是要置她于死地,王公公那奸贼又弄出个所谓的夜明珠一案,不用多说,这一定是欲加之罪了,果不出所料,在她的卧房中搜出了那一刻亮得刺眼的夜明珠。
            如今,她算是大彻大悟,那女子确实不是来贿赂她的,而是来栽赃嫁祸的,只是公主来的未免巧了点,看来,这其中还藏着好些端倪。她果真还是太过天真,前几日,探望了父亲,听父亲讲述那个掩埋了十几年的秘密,她才顿觉官场之黑暗,皇室之腐朽,心下更是存了个警醒。而这次,她仍旧是栽在了王公公的手中,此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嘱咐李兆庭的竟是让他告诉天香,她没有骗她。呵呵,她果然是整日地满嘴谎话,如今都不需要酝酿的,一开口就是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谎言。她没有骗她,哼!她哪里没有骗她了?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她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黑夜再次降临,被人从狱中带出去,却并不是往知府大堂而去,冯素贞知道定是王公公要私下解决她。
            金碧辉煌的大殿,威严大气的玉台,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皇宫大殿,然而这个只不过是京城的那座殿宇的赝品罢了,再相似又如何,关键的人不在,掌权者不承认,它仍旧是假的。
            被人押解着跪在大殿上,那龙椅上坐的便是那奸佞之人,恨恨地盯着王公公,无奈此时的她浑身是伤,手上还带着铁链,不然,她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哼哼哼哼。。。”冷测测的冷笑传来,从王公公的表情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心情有多愉快,起身,站在高台之上斜眼看着殿上狼狈不堪的驸马爷,诡异地一笑,继而朝一旁那陷害她的女子走去,伸出食指,挑起那女子的下巴,尖声细语道:“美,实在是美,这是世上除了金子以外最美的东西了,”说着又瞥向冯素贞,奸笑道:“可是呢,说不定,驸马爷比你还美呢!”转身向龙座走去,“来人呐,给驸马爷凉快凉快!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那尖细刺耳的声音让人心凉。
            身体被人拽起,眼看着外袍将要被人扯掉,而此时,大殿的门却被人强行破开,一道白色身影猛地攻来,踢开了拽着她的两名侍卫,接着,剑锋一扫,手上的铁链瞬间便被劈开。
            “大胆刁民,竟敢劫持朝廷钦犯,拿下!”
            一声令下,四周的侍卫皆是拔刀杀来,顷刻间,众侍卫便和那白衣女子打作一团,而此时,冯素贞才得以看清这女子的面貌,原来竟又是刘倩,呵,这是她第二次救她了,看来,她冯素贞最近欠的人情是越来越多。
            刘倩武功甚好,不过几招,那些个侍卫便都身上挂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王老贼看情势不妙,抓起一旁的尚方宝剑凌空一跃,来至冯素贞身边,宝剑迅速出鞘抵住了她的喉咙。
            “驸马爷,事到如今,我也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了,我先送你上西天吧!”
            “你敢!”
            “哼,尚方宝剑在此,你敢不从命!”
            正当时,刘倩甩开了几个侍卫,剑已抵在了王老贼颈上,而外面又有宫人报道:“公主驾到!”
            呵,这一夜果然够混乱,这傻公主来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这边有多危险,她这样冒冒然前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她冯素贞如何是好?
            那王老贼果不是吃素的,一颗金豆子向公主殿下猛地飞去,正中腹部,公主一声闷哼便向后倒去,怕什么来什么,此刻的冯素贞真是三魂没了七魄,心间一把无名业火燃起,恨不得立马将那王匹夫给撕了,焦急地想去看看公主伤的如何,却被颈间一片薄薄的剑身给阻了去路。
            “大胆,敢冒充公主,劫持钦犯,尚方宝剑在此还不就范。”一不做二不休,王公公此时只能硬撑到底。
            刘倩挑剑攻去,又与王老贼一番较量,而此间又有无辜之人丧身,那名叫红嫣的女子,为了她的一句“自重”而付出了生命,如此“自重”又让人情何以堪。
            出离愤怒,冯素贞亦是加入了打斗之中,与刘倩配合着攻击王老贼的弱处,而一剑飘红的到来无疑是给她们增加了取胜的砝码,让她们都松了口气,终是,几人合力将他拿下。
            一夜事多,这个冬夜徒增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奸贼的落马却要为之付出此般巨大的代价,心忽的变得苍凉,自以为救民于水火的抱负,却无处安放,自以为获得的重生,却只是再入迷途。


            17楼2013-02-03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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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淡黄色宫装,裙摆衣襟处绣了繁密花纹,衣饰合体衬出她身材姣好,一头青丝尚未挽髻,只是扎成小辫垂于胸前,手中握了一段黑色甘蔗置于身前,一双明亮的眸子,明镜清澈,灿若繁星,此时正笑意盎然,一举一动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她明媚的眼眸中。
              “公主,你又在玩什么?”掩饰自己一晃而过的失神,冯素贞开口问道。
              东方天香并未还嘴,只是笑着问道:“好玩儿吗?”
              这么一个似乎是哄骗小孩的问题,我们的状元却又是一愣,随后点头应道:“好玩儿。”
              待其他人打理好一切都出去后,屋中又安静下来,每每与天香独处时的那份不自在又回来了,冯素贞顿时觉得坐立难安,想到今夜来公主府的目的,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正巧,天香此时也是有一个让她兴奋不已的消息要告知她的驸马,勾起嘴角,笑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料,公主也有事情要跟她说,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温和一笑,“你先说吧。”
              “父皇让我们两个出宫,去体察民情!”将满心的喜悦说了出来,小心地瞥了一眼驸马的神色,却只见这人目有惊愕,满脸愁苦,适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心中气闷的难受,带了几分不满的埋怨道:“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不怎么愿意跟我在一起。”
              心中无声的叹息,而脸上却只能摆出笑意,强颜欢喜,“怎么会呢?我是高兴,高兴。。。”
              “哎,那你的坏消息呢?”陷入爱恋的女子心思变的不同,只要心上人肯说,她就会信,信以为真的公主心情又莫名地好了起来,歪着头问道。
              “唉。。。”冯素贞被问了个正着,心虚地转身,不去面对一脸期待的公主,双手交握,不停地转动着拇指,寻思着答话,“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坏消息?”
              这话对公主自是受用的,只听天香语气轻快道:“你打破脑袋都猜不出来父皇为什么会让我们去体察民情。”
              心中烦闷的人当然不会去多做思考,冯素贞只是一脸落寞地说道:“这一下不破才怪呢!”
              “父皇名义上是让我们去体察民情,暗地里是让我们去查找太子老兄。”
              “什么?”冯素贞惊叹,“皇上还不想放过太子殿下?”
              “你想到哪去了,父皇说朝廷里有人要加害太子,所以让我们暗中查访,保护太子。”
              听天香这么一说,冯素贞才恍然大悟,不禁地对皇帝也有了些改观,原来他还并不是太过昏庸,呵,也是,他坐了几十年的江山,就算再昏庸无能,这些个勾心斗角自然是比她要老练得多。
              看这人似是沉思,似是发呆,天香只得轻声问道:“驸马,夜也深了,你,可要安歇?”
              听闻此言,冯素贞只觉得心中一凛,再看公主神色,低眉顺目,举止间多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涩,顿时只感到芒刺在背,身体一僵,却仍是强作镇定,“这。。。此行在即,我,我还是先去安排一下为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皇家的教养,公主的尊严让她只能对此报之一笑,却多少有些苦涩意味,“那是自然,驸马去忙吧。”
              松了一口气,冯素贞抬手拍上天香肩头,嘱咐道:“你也早些休息。”说罢,便掉头往屋外走去。
              温热的触感离去,天香跳快了的心却还没平复,嘴边绽开浅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牵挂,从不曾如此渴望过一个人的陪伴,从没有过如此在意另一人的态度,这般奇妙的感觉,便是爱了吧?是比喜欢深得深的感情了吧?


              21楼2013-02-04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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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织锦街,徐州城最为繁华的商道,道路两旁,店铺林立,旗帜招扬,而街面上摆了摊的小贩也都吆喝的起劲,全然一副繁华盛世的模样。然这一日,这街面上又是来了这么一对人儿,有一少年,江湖侠士打扮,右手握了半截甘蔗,不时地敲打着左手,但他的坐骑却是让人啼笑皆非,不是矫健的骏马而是一头毛驴,前面的青年牵着毛驴,一身仆人打扮。这两人便是依了天香的主意,乔装打扮来“体察民情”的公主、驸马两位大人。
                到了徐州最大的客栈前,客栈老板早已热切地迎了过来,这一路都是如此,有人先她们一步为她们打点好一切,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她们此刻也只能坦然受之,不多说些什么,两人随老板走进客栈。
                两人进屋后刚放好行李,便听得屋外有人叫嚷。
                “两位客官,我有一事想同两位商量一下,不知两位可否行个方便?”听这声音,该是客栈的老板,而他的语气颇有些唯唯诺诺之感。
                两人互通了下眼色,天香扬声说道:“有什么事你就在这说吧。”
                “唉。。。”声音稍有停顿,又再响起,“是这样的,有人想让二位把这帝皇客房让出来。”
                “哼!岂有此理,这房间是我们先定下的,凭什么让出来?”
                “我们可以出更高的价钱,希望兄台行个方便。”另一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天香手中甘蔗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意,决定耍一耍外面的人,“我要五百两。”
                “我答应。”
                “我又改注意了,我要一千两。”
                “成交!”另一个声音又起,不带多少犹豫。
                天香眼中稍露讶色,又刁难道:“我又改主意了。。。”
                话尚未说完,外面之人便已恼得大怕房门,“嘿。你是耍我们呐!”说着,更是将怒气撒在了客栈老板的身上。
                听着老板的讨饶声,两人决定出去一探究竟,而房门一开,外面的情形却是让两人一惊,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魁梧男子被另一人制住,而老板正满脸惊吓地看着三人。这三人她们都认识,那两个魁梧男子便是皇帝新封的贵人的亲戚,而另一人却是京城一见后便再无踪影的一剑飘红。
                “是你?”
                “一剑飘红?”
                两人同时出声,但此刻的心态却是南辕北辙,对冯素贞来说再次见到他除了吃惊外便是松了口气的喜悦,而于天香而言,更多的却是歉疚,上次不辞而别,本以为剑哥哥会怪罪于她,却不曾想,他对她的好还是一如既往,买下丞相之职送给驸马,还有这一路上的照顾,这些,若是以前的她,或许会感到甜蜜,而如今,她只会感到沉重,她无法回报他的深情不是吗?
                “飘红兄,进来坐吧。”面对着如此怪异的气氛,冯素贞只能故作轻松地笑笑,侧过身请一剑飘红进屋。
                一剑飘红只是看了看两人,并未有进屋的打算,“驸马,最近出现了大量欲仙帮众,你们要小心。”说罢,便掉头决然而去。
                “剑哥哥。。。”一声轻语,留住了匆匆的脚步。
                冯素贞亦是寻了个借口离开,将说话的空间留给二人。空荡的走廊上只剩了两人的身影,午后的暖阳照射下来,让人忍不住泛起一丝困意,站得近的两人却相顾无言。
                “你,还好吗?”踟蹰许久,终是只有这么一句问候,一句朋友间的问候,在离开妙州的那一晚,她就注定只能给他朋友间的问候。
                深吸了口气,语气间带了一份轻松,“我已经不再杀人了。”
                闻言,一怔,随即,温柔的笑意绽开,天香略转过身,将视线落在远处的屋顶上,神色间似是在回忆某些久远的事,“那我就放弃你给我的一项权利,一项可以阻止你杀人的权利。”
                “我想,这项权利你是用不到了。”平静地语气述说着,话语间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稍稍转头向他看去,天香心中多有不忍,却仍旧只能狠下心来将话讲得通透,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轻声道:“剑哥哥,我,已是有夫之妇了。”
                I


                22楼2013-02-04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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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6 12:4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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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暮色犹如柔软的纱幔,被人解开那束着她的绳带,渐渐地飘落,笼罩了那一方天地。漫天黑幕间却有星星之火加以点缀,每一簇火苗下又描绘着芸芸众生千般不同的景致。
                  微弱的烛光不堪忍受寂寞,尽情跳跃,晃了视野,模糊了光影,朦胧着一颗起伏不定的心。由入夜起,冯素贞便坐在这客桌前,一如往日地进行着她读书百遍的大业,拿着李兆庭给的书卷,却是她平日里不常读的周易,儒家为正,读书功利,有多少读书人会去看这道家经典?
                  正是对这书卷不甚熟悉,冯素贞倒也能将心神全数投入书中,时光也就在书页翻飞间悄然逝去,一转眼,夜已过半,而这屋中的另一个人早已睡死。抬眼看向床铺,适才开阔了一点的心中又布上了一层忧郁、哀伤。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也只能是不堪,这人,总是迟来一步,错过她无忧无虑的年华,错过他们的三年之约,而他们的缘分也终究在一次次的错身而过后崩离,如今,他已是别人的丈夫,而她,也早就回不去从前,相逢未嫁,也只能轻叹一声遗憾。
                  放下手中书卷,步履轻轻,生怕扰人清梦,更怕那清醒时的无言以对、相顾生恨。坐于床沿,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心下凄苦,如果没有这一切的变故,是否,她就能拥有她的幸福?可惜,这世道上没有如果,已然发生的事情不会退回原貌,破镜重圆依然是留有裂痕的。
                  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庞,有些颤抖,有些紧张,神色悲伤,眼中却隐含了一丝笑意,决然的笑,自从“冯素贞”在这世上死去后,她的感情只能存在于黑暗中,不为人知,在夜色的掩饰下,她才能将那些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翻出来,才能将那颗伤痕满布的心曝露在柔和的月光下,汲取丝丝的光华,疗伤。
                  最后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展示对他的感情吧,此后就将它细细藏起,牢牢掩埋,她必须放下这份情意了,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更适合他的人,他们已成为过去,那就让他们的过去尘封,让他去寻找真正的幸福吧,她给不了的,就让他在别人那里获得吧。
                  可是,一颗痴心,真的那么容易放开吗?
                  翌日,几人在街上偶然遇到了同是来寻访太子的张绍民,从他口中得知太子下落,几人商量着定下了营救太子的方案。又二日清晨,几人**了人马,往徐州城外的一个小山村出发。果不出所料,当他们带着一小队士兵前往太子落脚之地时,遇上了欲仙帮的人马,幸是皇帝给了她兵符,调动了徐州守兵,否则,他们定是不敌欲仙帮众。
                  敌方看着他们人多势众,也不硬拼,带着手下人马撤了,因而,此战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太子殿下安全救出,而他们也不敢多做停留,以防欲仙帮又从中作梗,当日,一行六人就急急回京。
                  回京后,日子又与往常一样,似乎,一切又回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皇帝依旧昏庸,太子依旧无能,朝政依旧腐败,奸佞依旧当道,忠言依旧逆耳,而公主殿下也依旧顽皮闹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真是一语成箴。只是,有什么事情似乎在悄悄的改变,公主殿下不再像以前那般爱寻她麻烦了,不经意的对视,会发现她出神的凝望,感觉到细微的不同,却又抓不住实质,徒劳无力。
                  转眼间,冬去春来,草长莺飞,时光毫不疲惫地向前奔驰着,越过了隆冬腊月,又迎来了早春艳阳天。
                  黄昏日落后,冯素贞步履幽缓,往公主府慢慢走去,这是她作为驸马的义务,一旦公主召唤,没有特殊理由她是不得不去的。皇家的驸马没有实权,基本上他的存在就是陪伴公主、讨好公主,不过好在,朝政的特殊背景给了她机会,朝中无人,需要她贡献才能,她是丞相,自然就有了理由不用整日陪伴公主,但她总不能次次不去不是?
                  踏进正房所在的院子,便可听到屋里人的抱怨,“怎么还没来,这姓冯的,到底有没有把我这公主放在眼里?”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对着公主的明言,冯素贞无奈摇头,而心中却又欣赏这一份直言不讳,拐个弯,轻撩长袍下摆,踏进屋中,站定作揖,“冯绍民来迟,请公主责罚。”
                  I


                  24楼2013-02-04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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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素贞抬头,落入那双日渐熟悉的眸子,在那抹深黑中,寻到了许多纠缠着的情绪,喜悦的,兴奋的,娇嗔的,羞涩的,如此众多,看得懂的看不懂的,同时交错在她的眼眸中,深邃动人,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溺。
                    对视间,天香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叹与疑惑,慌忙地调开视线,心虚地掩饰无意间流露的情绪,右手迅速地抓起桌上白瓷盘中的鸡腿,很不淑女地咬了下去,口齿模糊道:“罚什么罚?本公主饿了,快过来,陪本公主用膳!”
                    一旁的桃儿、杏儿以手抚唇轻笑,杏儿取笑道:“是啊,驸马,您就快点用膳吧,公主啊,可等着急了!”
                    “死丫头,说什么呢?”天香一听,好不气恼,让人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朝驸马的方向略微瞥了一眼,见其并无反感之态,于是佯装生气,怒喝了一声。
                    一顿饭在桃儿杏儿的参合下倒也吃得颇为欢快,而此种轻松自在的时刻总会过去,随着嬷嬷的一声“公主驸马早些安歇”,冯素贞这一夜中颇为难熬的时刻又到来了。
                    依旧是一人坐于梳妆台前无趣地搅着发辫,一人坐于书案后百无聊赖地读着早已烂熟于胸的书卷,两人皆不妥协又盼着对方早些放弃,屋中烛火闪烁,人影虚晃。
                    天香坐在梳妆台前,第一千零一次地梳着早已垂直的发丝,不时地向书房那边的人影看去,每次都是那人正襟危坐聚神读书的样子,让她实是难以开口。
                    这几个月来,那人每日都是公务繁忙,极少有时间来陪伴自己,虽然她总是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应以国事为重,但是,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希望被自己喜欢的人重视,希望有自己的夫君陪伴的小女人,所以,抵不过思念的折磨,她想让那人在她身边,哪怕只是看着那人,哪怕只是几句交流。
                    况且,在偶然中也好,在潜意识里也罢,在她对那人的关注中,她发现了一件惊世骇俗的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这件事,也许就是这人对她万般冷落的原因,所以,今夜,她不得不开口相问。
                    “驸马,夜深了,还不安歇吗?”轻柔的嗓音传来,让冯素贞不尽皱眉,这样的口气太不像这位公主殿下的作风了。
                    无奈的一笑,冯素贞举了举手中的书卷,“公主,绍民每日要读书百遍,你先睡吧。”
                    又是这个借口,她真的确信她的驸马绝对是安分守己的好孩子,每次都是这么几个借口,都不会换几个新鲜的,“书呆子,书是读不完的,而你是需要休息的,所以,本公主命令你不准再看了。”
                    “公主,我。。。”
                    “行了,”再一次看到这人脸上为难的不自在的申请,天香再次肯定心中猜测,怒气也就从中而起,“与本公主同床就那么让你难受吗?”说着,转身向后走去。
                    生怕惹恼了这位殿下,冯素贞放下书卷,起身向她走去,辩解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
                    “不是什么?”岂料天香闻言后猛地转身,双目紧盯冯素贞,一步步接近她,“你不就是讨厌我,所以才总是想着要避开我,对不对?”
                    “不,不是。”摄于天香的气势,冯素贞一愣,并未注意到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此刻的她只想着不让天香误会,看着公主殿下有些微红的眼眶,她想到的只是不让这可怜的女子伤心,她欠天香的太多了,让天香开开心心的生活是她力所能及的可以为天香所做的事情,可是多么讽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天香伤心的来源。
                    看着她的驸马眼中的自责,天香有了一丝勇气,这人是她的驸马,她应该尽到做妻子的责任,爱护他,照顾他,所以,他的那些错误的思想就让她来帮他改正吧,就让她来救他吧!如此想着,天香鼓起勇气,忽的向前踏了一步,抓住那人的衣襟,微微地踮起脚尖,粉唇就这么贴了上去,柔软、温热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
                    冯素贞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放大了的脸庞,唇上的触感滑过,引得脊背一阵麻痒,心中似是有猫尾巴在挠一般,被这种轻微的碰触折磨,只想要抓住眼前的人,狠狠地回过去,在那放柔软的唇上凌虐一番。
                    被心中的想法吓到,冯素贞猛地推开了眼前的人,愤怒的喝道:“你做什么,疯了么?”
                    经她这么一吼,天香心中的委屈、忧伤一时间全数涌了出来,红了眼眶,艰难地喊道:“对,我是疯了,你都可以喜欢男人了,我为什么不能疯呢?”
                    静谧,屋中只剩了两人的呼吸声,以及烛火爆破的声响,冯素贞的心中此刻只剩了惊愕,一惊未平一惊又起,直觉地反映:“你,你说什么?”
                    双眼一瞪,天香赌气似地说道:“难道不是吗?你喜欢李兆庭对吧,你喜欢男人对吧,你有龙阳之好对吧?”
                    呆愣地无法回神,冯素贞费了很大的劲才弄明白这位公主殿下到底在说什么,不得不惊叹她超出常人的观察力,冯素贞自认为从徐州回来后她的感情都掩藏的很好,却不想还是被天香察觉到了,只是天香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驸马本来就是女子,喜欢男子是天经地义的。但此时,冯素贞的心中又萌生了另一番想法,既然天香误会了,那不妨就将计就计,让天香以为她的驸马是好男色之人,这样能够免去不少麻烦。
                    深吸口气,语气深沉道:“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本来打算一直瞒着你的,等到日后你我因感情不合而合离,我也就松了口气,”自嘲地一笑,看向天香的眼眸,“现在可好,你让为夫的难做了,呵呵,被自己的妻子发现自己是龙阳之君还真是难堪。”凝视,收敛了笑意,郑重道:“天香,对不起。”对不起,我又一次骗了你。
                    晶莹的泪珠呈断线之势止不住地往下掉,天香再一次在这人面前情绪崩溃,扑向冯素贞的怀抱,“不可以,你不可以喜欢男子,你是我的驸马,不可以喜欢男子的。”
                    “天香,对不起,我只能把你当妹妹。”
                    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托住她即将下落的身体,半拥半抱着走向床铺,将已然昏睡过去的人儿安放在床铺上,为其盖好被褥,凝视着泪痕未干的脸庞,无声叹息。


                    25楼2013-02-04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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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晨光透过微启的雕花木窗洒进寂静无声的卧室,晕开了属于初夏的热度,主卧内,流云纱帐垂下模糊了往里探究的视线,上等的纱料随着偶尔掠进房中的微风轻轻扬起一个角度。透过这扯开的间隙,可以看到房内那张极为显眼的紫檀月桂床,罗帐并未落下,由玉质的挂钩勾起,床榻上那一床春夏用的稍薄锦被略显凌乱,堪堪地盖在一女子的身上。这女子侧面朝外而卧,在柔软的床上,睡得安稳。
                      沉睡的面容上淡去了清醒时诸多的表情,留下了最为初始的一面,晨光浅浅地勾画出床上女子柔美而清丽的轮廓,不点而朱的唇,琼瑶如山似的鼻,不描而黛的眉。锦被盖至肩头,那裸露的颈部与肩部上有着星星点点的淤痕,或红或紫,让人不由得猜测昨日夜里是怎样一片娇柔景致。
                      外屋的门被人轻轻地打开,继而有六七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具刻意放轻了脚步鱼贯而入,各自在外屋准备着伺候将醒的主子。
                      被外屋的声响所扰,东方天香悠悠转醒,双眼有些难以适应屋内的阳光而微微眯起,待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处后,她不禁猛地一惊,作势要起身,盖在身上的锦被无力地滑下,露出了只着了粉色肚兜的身体,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脖颈肩头随意散落的吻痕越发地娇艳。
                      东方天香一愣,随后一抹淡淡的红晕爬上面颊,急忙抓过落在床间的亵衣穿上,掀开锦被,踏上软靴便要向外屋走去。昨夜,等那姓冯的睡了之后,她也是敌不过那席卷而来的睡意,将那人推开便睡去了,姓冯的今早醒来定是吓到了,她必须找到他,她怕那个喜欢想太多的人也又要胡思乱想了,她不想姓冯的心里承受太多。
                      桃儿听到卧房内有些声响,道是她家公主殿下醒了,叮嘱了杏儿一声便向卧房走去,本想伺候她家公主穿衣,谁知刚挑开纱帐便碰上了只穿了亵衣正急急忙忙往外屋走来的人,桃儿今日算是打开了眼见,她家公主衣衫凌乱,面有倦色,更要命的是那小祖宗脖颈里那些若隐若现的暗紫吻痕,桃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家公主,完全没有留意到那位在说些什么。
                      见桃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而对自己的问题毫无反应,天香不由得急了、怒了,右手攀上她的胳膊猛地一揪,“我说,姓冯的哪里去了?”
                      桃儿吃痛,皱起了眉毛,“驸马,一早就出去了,该是回府了吧,今儿个没早朝。”看着公主这幅模样,让她不禁地揣测,昨夜是不是驸马爷喝多了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天香闻言,便松开了桃儿,作势要往外走去,桃儿见状,立马拉住了这位不拘小节的殿下,“公主,你不会是想这样出去吧?还是先穿戴妥当了再说吧,也不急这一时。”
                      于是,公主殿下在两位贴身侍女的伺候下洗漱穿衣,急急地用了早膳后便向府外走去,看着公主的身影渐渐远去,桃儿回头便往卧室而去,她是好奇啊,这历来别扭的两人昨夜可有发生些逾越的举止?
                      借着将锦被叠起的机会,桃儿可是将那靛青的褥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却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顿时变泄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往一旁的矮凳上一坐,看来昨夜驸马爷并没有将那不该做的事情做完,这两人还得这么不咸不淡地处下去。
                      这边的人在为公主驸马两人的未来烦恼,驸马府中可是另一番风景,从这大清早的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震醒后,驸马府中人人都是提着一颗心,生怕下一刻遭殃的是自己。
                      府院深处的那处主人卧室中不时地传出阵阵重物倒地、瓷器破碎的声响,这紧闭的门扉后正是一片狼藉之态。入门后的小客厅中,原本摆放有致的梨花木椅如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木椅中间更有曾经的那些精美瓷器,只是如今却已成了令人惋惜的碎片,墙上装饰的那些名家字画也都惨遭毒手,被人摔到地上,冷眼相待。往东曾经由主人精心布置的书房也是凌乱不堪,靠墙的书架上那一卷卷的书籍被人拂落在地,或是散乱地落在空了许多的书架里,书案上众多的奏折连同笔砚一齐掉落在地上。如此一幕,若是常人看了定会以为这里遭受了歹人洗劫或是被朝廷下令抄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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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楼2013-02-06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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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一处角落,冯素贞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清酒,独自啜饮。看着楼下街道上那人来人往的热闹,冯素贞眼神显得冷淡,懒懒地为自己斟一杯酒,举杯,仰头饮尽。
                        甘醇清凉的液体滑过舌尖,留得满口清香,喉头一动吞下肚中,如此小酌,却让人更加清醒,思念、无助、愁苦、寂寞、疲惫。。。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一方小小的心间复苏,一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压得她胸口拥堵不堪。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到原点,是命运的背离也好,是缘分的浅薄也罢,她和李兆庭确实是无法走到一起了,即使他们两情相悦。毕竟人活于世不能只依借着爱情这种太过虚空的东西,人还有太多实实在在的责任需要背负,对于家人,对于朋友。
                        “冯兄,介意我共饮一杯吗?”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阻止了她近乎自怨自艾的哀伤。
                        抬头,视线扫去,却是一身常服的张绍民,无奈一笑,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似乎对她一直都很是不满呢,“张兄请便。”
                        “你和天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杯下肚后,眼前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举起酒杯,略微仰头,让酒水顺势流入口中,视线斜瞥过去看他,自嘲般的一笑,“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呢?”
                        “你不该这么对她,她是一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对于他的说法避之不谈,冯素贞放下酒杯,转头看他,“你爱她,就去争取啊!”
                        张绍民面色一冷,这是天香的驸马该说的话?因着眼前之人如此若无其事的态度,心中有了几分不悦,“她爱的人是你,你才能给她幸福。”
                        “可我不爱她啊!”
                        “你!”手指紧紧捏着酒杯,张绍民极力极力压抑着心中怒火,生怕一个忍不住就会上去给这家伙一拳,“你怎的如此没心没肺?”
                        话不投机半句多,冯素贞心中本就烦闷,更无意于与他多说什么,饮尽最后一杯,一丝冷笑爬上嘴角,“绍民还有事情,就不多陪了。”说罢,便起身向楼下走去,只留下身后一身怒气的张绍民。
                        满城的繁华喧闹之中,夜渐渐加深,四处晃悠了许久之后,冯素贞仍旧选择了去公主府。
                        抬头看着前方紧闭的大门上那鎏金的“公主府”三个大字,她笑,是什么让她徘徊了许久之后还是来了这里?苦笑着看透心中那不愿承认的理由,是因为黄昏时的那句应允,是因为她背对着自己的那句轻声的应答,所以,不想让天香充满希冀地等她一晚后仍旧只能面对寂寞的夜。
                        不想打扰府中其他人,冯素贞走向侧墙,灵巧地一跃,翻身而入。穿过一路昏暗的夜色,来至卧房外的小院,看着屋中透出来的点点光亮,心中不由地一暖,世间,也只有真心在意自己的人才会为了自己的一句承诺坚守下去。
                        推开卧房的门,一片昏黄的光芒投射到身上,映得人一暖,也惊醒了某些人昏昏沉沉的梦,看着原本靠着撑着的右手在桌前打盹的人瞬间惊醒,冯素贞心间内疚,不期然地想起了张绍民的那句“你不该这么对她”。
                        踏进房中,反手关门,温和的笑意挂满脸颊,语气温柔道:“怎么还在这等着?也不怕着凉,快去睡吧。”
                        受宠若惊般地站起,天香的脸上有一瞬的错愣,继而是透着兴奋的喜悦,“你回来了?”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明显,天香掩饰性的一笑,“快过来吧,你在外谈事情,肯定也没怎么吃东西的,这里有一碗汤圆,填填肚子吧。”
                        被她的体贴所感动,坐到桌前,接过盛着汤圆的瓷碗,冯素贞带着笑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做的?”
                        “哪有,是我吩咐厨子做的。”她换了副神情,试图否认,却演的如此蹩脚。
                        冯素贞笑而不语,左手持了小勺,舀起一颗,低头吃下,继而抿嘴一笑,“嗯,味道不错。”
                        “真的?”她显然很高兴,短短二字却有掩不住的兴奋,又装着满不在乎,“我就说嘛,我府上的厨子手艺怎么可能差呢!”
                        冯素贞已不再言语,只低头专心用她的宵夜,而此时,她的心中却又是另一番五味陈杂。
                        爱一个人,没有对错之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更不是罪,天香对她的情意,她是没有权利去指责和厌恶的。自己已经不爱她了,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
                        冯素贞低头,看着碗中煮糊了的汤圆,不禁呆愣,这正如她此刻的心境,同样的迷乱茫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一切,然而,对于天香,她也是那样无所适从。


                        40楼2013-02-06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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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初夏虽不似酷暑那般的炎热,但日间的骄阳还是炙热得让人颇感难受,炽白的阳光热切地亲吻着每一寸土地,若是有风吹过,定能卷起地上的热气成了那阵阵的热浪。正午时分的京城处处透着份慵懒,各家店铺中生意清冷,掌柜的连着伙计一并都是寻了个去处打盹,连那最为热闹的织锦街上也是寥寥无人。火红的日头逐渐靠向西边,斜射而来的阳光透出一片金黄,堪堪地越过高耸的城墙,落到了每户小院之中,直至黄昏时分,昏昏沉沉度过了一日的京城百姓才渐渐有了精神,嬉笑打骂着迎来稍为凉爽的初夏之夜。
                          上书房,如同往日一般,此时正是各位已然处理完公务的大人回府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见着众位大人纷纷离去,但仍未见某些人的身影,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的冯丞相还在自己的书房中批阅奏折,这几日这位大人都是在公主殿下的陪同下准时回府,只是今日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落日余晖扫过院落墙头,投射到用青砖铺成的小院中,留下一片阴影。小院里靠东边的那处房屋内此刻也是寂静无声,除了那偶尔传来的翻书声,以及时而发出的一两声长长的叹息。
                          坐于书案旁的冯素贞终是批完最后一封奏折,将手中毛笔致于笔架上,长长地出了口气,不禁用左手捏了捏酸麻的脖子。
                          “批完了?”声音从身后传来,继而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按上了她的肩膀,“累了吧?”
                          刹那间,浑身一僵,感觉着那柔软又不施力度的手指轻捏辗转于她酸麻的肩上,一点点地缓解着那酸麻之感,冯素贞又下意识地放松自己,虽然,她对于和天香的身体接触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是,她知道她这样的反应会在无意间伤到天香,所以,她尽力忍耐着心间的不适感,不经意地说了句:“耽搁了一点时间,有几封奏折需要仔细地考虑一下。”
                          “这不重要,你批完了就好。”丝毫不在意的回答。
                          一愣,而心中却又是再次为之感动,真正在意自己的人关心的永远不会是你做得是否出色,一丝笑意爬上嘴角,“一会儿我们不直接回府,去酒楼用晚饭,如何?”
                          “真的?”她兴奋地声音不加掩饰。
                          冯素贞示意她停手,继而起身,走到桌前转身看她,那喜不自禁的样子让冯素贞的眼中也染上温和的笑,简单地答复,“嗯。”
                          “也对,我都照顾你几天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是要好好表示下谢意。”她略微低头搅弄着手指,硬是换了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好,今日哥哥我一定好好谢你!”冯素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语气中徒添了几分宠溺。
                          说罢,两人肩并着肩说笑着向外走去。
                          京城一处酒楼的雅间内,冯素贞和天香两人点了几道招牌菜色,要了一壶清酒,对面而坐。
                          金黄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里投射进来,映得一室昏黄,更添了几分暖意,偶尔晚风吹过,却倒也凉爽。冯素贞轻轻转动着手中酒盏,看着对面的人儿那相当豪迈的吃相,嘴边始终挂着笑容。
                          天香左手抓着鸡腿,右手执箸挑着盘中美味,颇为不屑地瞥了冯素贞一眼,“我说,有用的,你不吃东西看着我就能饱吗?”
                          冯素贞笑而不答。
                          无人与她吵,天香也就失了兴趣,悻悻地收回筷子,将鸡腿送至嘴边,咬了一口,口吃模糊道:“行了,我知道我的吃相不好,但也不想改了,你想笑就笑吧。”
                          笑,冯素贞复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水酒,抬头看着天香,“公主行为粗鲁,不守礼仪,毫无皇家仪态,这已是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了,但是,我喜欢。”
                          闻言,一怔,天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人一向是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如今,竟然在称赞她,她没听错吧?脸上无可抑制地泛起了一道红晕。
                          看到了天香的那细微的表情变换,冯素贞暗骂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么暧昧不明的话来,轻咳一声,试着转移话题,“这家做的菜味道如何?听说是挺不错的。”说着,执箸轻轻地夹起一筷醋溜白菜,往口中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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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楼2013-02-08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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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地推开眼前的木门,里面是与一般士大夫府中别无二致的摆设,环顾一圈,却没有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眼神定在了西边角落的木质楼梯,迈开脚步踱入屋内,并反手将身后的门关上。顺着楼梯,一步步向二楼走去,整个屋内静的只听得到她的靴子踩在楼梯上所发出的“吱吱声”,敛了气息,缓慢又极有分寸地踩着步子,内心却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紧张。
                            踏上二楼,视线所及之处却只是一间摆设普通的卧室,然而,目光触及到趴在前方圆桌上的人儿时,心中却不受控制的一揪。桌上凌乱地推着二十几个小瓷瓶,这种瓷瓶装的便是京城中最富盛名的酒馆中所产的琼酿,而天香此时正醉卧在这一堆酒瓶之中。
                            相识以来,她何曾见到过天香这幅落魄的模样,她所认识的天香一向是古灵精怪,调皮任性,天真活泼的,而让天香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她冯素贞。现在,她才领悟,被人爱着是一种多少奢侈的幸福,爱着你的人会不计代价的为你付出,然而,她却从来都不曾珍惜。
                            缓缓接近眼前之人,在她的身侧停下,望着趴在桌上的天香,只见她娇小无暇的脸蛋儿上不再有往日的红润,却是透出一丝病态的苍白,脸颊上尚有泪水滑过的痕迹。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她的侧脸,拇指沿着泪痕碾过,凝视的眼眸中是显而易见的疼惜。
                            天香醒来时就是对上这样一双眸子,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一丝光亮隐含其中,似是那上等的黑珍珠一般让人移不开眼,而那眸中最让天香沉醉的却是纠缠着的情感,而她似乎看到了一丝渴望已久的情愫,是夹杂着疼惜的柔情?
                            这样的对视,让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天香越发地难以思考,直觉地认为这依旧是她的一场浮华的美梦,因为这样的深情也就只有出现在她的梦中。
                            下一刻,天香已经扑入了那求而不得的怀抱,如想象中一般的温暖舒适,舒服得只让她叹息,感觉到身边之人的僵硬抗拒,天香不由得收紧了手臂,靠在身边之人的腰腹间摇了摇头,“别动,就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闻言,冯素贞放松了紧绷着的腰身,双手也就缓缓地放在了天香的肩上,她不知道此时的天香是否全然清醒,不确定的问了声:“天香?”
                            没有回答,没有动作,天香依旧只是靠在冯素贞的怀中,这样的怀抱让她眷恋,不忍离去,但随着时光一点一滴的流去,混沌的脑袋也渐渐变得清醒,当这几日的影响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之后,天香明白了此时此刻并非她的黄粱一梦,说她执着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她就是想和她的驸马多呆一会。
                            “你说,如果时光能够快速地逝去,现在,我们都成了老头儿、老太儿,那该多好!这样就不用那么烦恼,再过几年,我们就都老死了,那时,就可以埋一块了。”
                            冯素贞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过了片刻才将她话中之意弄了个明白,如此隐晦的言语,是想说白头偕老吧?死了埋一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终生相托的承诺,只是,她冯素贞却是连这样一句话语都给不起。
                            “天香,跟我回去吧。”
                            眼眶又变得湿润,天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见了冯绍民她就变得很爱哭泣,以前的她最厌恶的就是女子脆弱的泪水,而现在,她也变成了这样的弱者。她只知道,心中酸涩的感觉若不通过这咸涩的泪水来发泄,就会将那颗心渐渐吞噬。
                            冯绍民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的感情,可是她仍旧是渴望留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像刚才她委婉的向这个人表述心意,得来的却只是一句“跟我回去吧”,但是,她的内心还是那样该死的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细细的雨丝在暗夜中随着夜风四处飘扬,街头也就不似晴夜时的热闹拥挤,三三两两的行人撑着各色的伞,步履匆匆地不知前往何处,街上有一对青年男女引得行人不时地侧目。黑色的雨伞下是两个相拥着前行的身影,男子一身白色的儒衫,面貌俊美,体型却不似一般男子那般魁梧,而他的怀中正拥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落脚不稳,紧紧攀附着身边的男子,似是有些醉态。男女有别,即使是夫妻,在人前也要恪守礼教,怎能如此亲近?然而,这一对青年男女的举动却并未让街上行人有任何怒意,那般的自然毫无暧昧之意,让人不禁觉得这样的相拥是如此的美好。这样的雨夜,相拥而行的身影在稀稀落落的雨帘中显得唯美,黑色的伞遮住了细细的雨丝,也遮住了两边楼层上投射而来的烛光。


                            46楼2013-02-08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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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6 12:3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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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喝,不喝,”这位殿下现在宛若是受了伤的野兽,因着伤势引发的疼痛使得她脾气暴躁,毫不讲理,“我都说了几遍了,我不喝那东西,你给我拿下去。”
                              “公主。。。”
                              见着此景,冯素贞沉着的脸色更是僵硬,轩眉一横,双目一瞪,怒了。
                              “你闹够了没?大冷天的跑去骑什么马,摔了一身伤还不让治了,你是想做什么?你是要做给谁看?!”
                              这驸马爷平日里都是温文尔雅的,如今这气势一出,顿时让屋内之人都是一愣,可天香是谁,她可是这个帝国最受疼爱的公主,被人捧在手心上的人,骄傲如她,哪里受过这般待遇,姓冯的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不是不知道,但她更不是。
                              “你嚷什么?我受了伤你开心了,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眼见着公主殿下的脾气也上来了,这两人近半年的吵吵嚷嚷让在场的一干人等都十分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两人要么不吵,要不然一定会吵翻,可是,这是人家夫妻的事情,他们没有那个立场去管,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垒。
                              “哼,你以为我乐意?若不是你父皇急着招我回来,我才不想来呢!”
                              刻薄的话迎面而来,天香真是很有哭的欲望,但是身为公主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感受得到今日冯绍民情绪的反常,她本不想和这个人发生口角,腿上的伤已让她很是难受,这人没有安慰就罢了,还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这让她如何咽得下去这口气?
                              “你吃错药了,发什么疯?”
                              “我怎么了,我再正常不过!倒是你,整日疯颠颠地尽给我添乱!”
                              “你!”涨红了脸,想骂又骂不出来,她没想到姓冯的今日说话如何尖酸刻薄,“你还没完没了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没完没了?有谁在办公时被人急急忙忙地叫回来不介意的,你呢,一次不够,两次不够,三番四次的这样做,我忍受的还不够?”
                              被人揭穿了她原本恶劣的行径,天香无言反驳,这半年来,她确是多次让人谎称府中有事将姓冯的叫回来,可是,不这样做,不去故意地寻他的麻烦,她怕自己又会像以往那般对这个人太好,她是爱他,但她再也不要那样没骨气地爱了,那样的爱太卑微,卑微的这个人只会无视。
                              “杏儿火急火燎地到上书院来找我,听说你坠马了,我立刻赶回来,可是,你给我看到的是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非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很好玩吗?”
                              冯素贞双目紧紧盯着床上之人,面无表情很不客气地质问,不过所讲的内容似乎没有适才的那么咄咄逼人,让人听出了几分关切之意,屋内众人心中不禁松了口气,看来驸马爷还没被气疯。
                              “摔伤了不喝药,不针灸,你以为把你的错骨复位了就行了,你是想让那淤血堵住经脉,成一个瘸子吗?你想成为瘸子痛苦一生,可不要拖累我,我可不想照顾个瘸子一辈子!”
                              话虽说得难听,语气却不重,听上去更像是夫妻间的赌气之语,天香脸色有所缓和,却仍是沉着脸没有搭理。
                              冯素贞轻轻呼出了口气,放软了语气,“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你就看不到,看不到有这么多人会为你担心,会为你心疼吗?”
                              天香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呆在那里默不作声,脸上表情多有些不自然,动了动身子,试着要坐起来,不过由于身上有伤,动作也就十分困难。
                              冯素贞一看,僵着脸问,“你要作甚?”语罢,却是向她走去。
                              天香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别扭地撇撇嘴,吐了两个字,“喝药。”
                              走近床边,拿过桃儿手里的药碗,坐在床边,冯素贞仍旧僵了一张俊脸,却明显是缓和了不少,舀了勺药,喂向天香,而天香也是不再言语,默默地张嘴吞下,见着两人默不作声的这一幕,屋内的人很有眼色地悄悄退下,只留了两人在这屋中独处。


                              52楼2013-02-10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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