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么慢。”科斯特冲河岸上移动的人影大声抱怨着,他很早就到了船上,躺好,等着开船,安德烈把他安顿好之后又跑回村子,不知道取什么东西,到现在才回来。科斯特双手在毛毯下面摸着自己躁动不安的肚子,那里不时坚硬隆起,然后引起无法缓解的腹痛,这让他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
“行啦行啦,这就走啦!”安德烈很快就到了跟前,他蹲下去把缆绳解开,然后敏捷地跳上船头,这一跳,跺得船身上下摇晃,科斯特又小声嘟囔。
“如果想被人抓回去的话,你尽可以再大点声叫。”安德烈半嘲讽半恐吓地对科斯特说道。
“走吧。”科斯特叹气,不想吵架,肚子又不疼了,他现在只觉疲倦无力。
安德烈用船桨大力撑了一下岸边的石头,借力将船身推离河岸,小船晃晃悠悠地往河中央飘去。
因为顺流而行,又是顺风,加之船身轻便,小船速度飞快地向下游驶去。河岸熟悉的景物一点点后退,消失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科斯特扶着船沿支起上身,望着沉睡的村庄,心底有股难以言明的冲动,他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有气无力地重复刚才的话,“走吧。”
一开始是熟悉的河段,水面平静无波,河水被月光照的发亮,两岸视野开阔,借着明亮的月光,能看到近处的草原和远方的群山。但没多久河道便转了一个陡弯,沿岸地势渐渐升高,加上岸边的野草长得十分茂盛,差不多有一人多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但依然能感觉到,随着航行,岸边的植被逐渐由草原过渡到森林,野草被丛生的灌木所取代,然后是零星的半高乔木,空气里的气味也变了,草原凉爽清新的味道换成了森林的不太好闻的腐味。
两岸的树木越来越多,在夜色里只能看到密密匝匝的模糊黑影,仿佛形态各异的怪兽,将他们与外界隔绝,这是夜之河,隐秘,沉默,不间断的虫鸣,偶然掠起的惊鸟,以及月光下不时跃出水面的鱼,都是这夜河的一部分,而他们,却更像是入侵者。
哗啦哗啦哗啦,船桨有节奏地拨动水流,不过水声并不是这次漫长航行的唯一调剂,同样有节奏的,是躺在船尾的人,不时发出的呻吟。
安德烈站在船头望着科斯特,科斯特整个人都躲在毯子后面,只露出仰着的一张脸,他被逐渐密集的阵痛折磨地连说话都困难。
“哼——”安静了没一会儿,他又不适地哼叫起来,脑袋在船板上轻轻摇晃。
安德烈加快了划船的节奏,嘴里却无所谓地吹了声口哨,胡乱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