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缨正疑惑地跟着斋藤走在大街上。
刚才巡查结束时,绯缨正要跟着队员一起回屯所,却被斋藤叫住了,说什么要带她去个地方,又不说清楚到底去哪儿,只是让她跟着。绯缨盯着斋藤的背影,一股怨念油然而生:不知道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会让人很在意吗?!而且这人还经常这样!
在心里埋怨了几百次后,绯缨还是忍不住要再去问问,还没开口就见斋藤突然停下转过来示意自己往右边看。绯缨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个看起来挺气派的庭院,住在这种地方相比舒服多了吧,至少比寒酸的屯所好 …本来在心里幻想着的绯缨,猛然看到门匾上的“日暮”两个字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是雪樱的家……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自己到了这儿就知道斋藤带她到这儿的原因——见雪樱最后一面。她之所以有点迟疑,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只是因为不想做最后的分别…这也不过是逃避现实罢了。
“送送她吧。”
斋藤知道绯她情怯,但是她还是选择等着绯缨自己走过去。终于,绯缨还是说:“是啊,我该去送送她的…否则我这个朋友当的太不称职了。那我们走吧。”
头一次面对身边人的死亡,说不惶恐是假的。可是只要走在自己身边的人陪着,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们是什么人?”门口的两个守卫一见绯缨和斋藤走过来,马上用长矛指着他们,厉声问道。可是看清斋藤身上的羽织,脸色一变,差点连武器都拿不稳了:“壬生狼?!你…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你们别误会!我们是有事才来的,”绯缨摆摆手,赶紧抢着说,“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知道她过世了,来送送她。”
谁知道绯缨说完这句话,那两个守卫的脸上更显出惊恐的样子。绯缨感到奇怪,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壬生组更可怕?况且她只是提了雪樱而已啊?
“我真的是她的朋友,你们……”
“怎么回事啊?”
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绯缨想说的话,紧接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踱着步走了过来,他虽然身材并不高大,但是依然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眉宇间却有着不相符的愁绪。
见他衣着华丽,绯缨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了,应该是雪樱的父亲。果然——
“老爷,这两个人说要拜祭小姐…”其中一个守卫赶紧忙不迭地说。
雪樱的父亲示意那个守卫噤声,然后用鹰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绯缨和斋藤。凭他识人多年的老道经验,他一眼看出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是女儿身,所以他并不怀疑绯缨的话。之前就知道雪樱与壬生组的人有牵连,只是无论怎么劝阻雪樱都不肯听他的话。
他虽然富甲一方,但是知道壬生组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尤其是看见斋藤那双令他都感到心惊的深蓝色眼睛,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内敛沉静,但是其中隐藏的杀气完全不容忽视。
“你们来迟了,我已经将小女火化了。”雪樱的父亲沉痛地说。
“什么?!”绯缨不可置信地惊叫一声,连一旁的斋藤的眼睛里也透出惊讶。
如果是在现代,绯缨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这是在古代啊。绯缨之前听说古代的人很忌讳火花,认为这是挫骨扬灰的表现,所以他们都会准备好灵柩,然后将死者埋葬在土里,入土为安。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吗?为什么你不让她入土为安?”绯缨问道。
“虽然她是我女儿,但是我更要为我的族人和后代着想,”雪樱的父亲一改刚才沉痛地样子掷地有声地说:“如果让她的尸身入土为安,就会带来灾难,只有彻底火化才能驱散邪气!”
“你在说什么啊?”绯缨不但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在说什么,而且感到满腔的怒火,“你不是雪樱的父亲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而且,说的像是她是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
“那种诡异的死法本来就是不祥的!”雪樱的父亲额边的青筋暴起,突然激动地说。
“……什么叫做诡异的死法?”
绯缨不知道雪樱的真正死因,所以也不知道诡异在何处。可是一旁的斋藤当然明白雪樱父亲指的是雪樱被罗刹吸干身体的血液而死,但是这种事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难保不会被误以为是鬼神作祟。
“你们回去吧,能说的我都说了,”雪樱的父亲没有回答绯缨的问题,大概是觉得光是提起都会引起不祥。转身进门之前,又说:“你们与她的缘分也尽了,不要再来了。我没有将她葬在日暮家的墓园。”
绯缨愣愣的站着,好久都反映不过来,直到斋藤叫她。
回去的路上,绯缨一直阴沉着脸完全打不起精神。实在是为雪樱感到难过,过世了还要面临这么不公平的事,而且做这事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走在前边的斋藤突然说。
“为什么啊?”绯缨不解。
“至少死后她是自由的。像你希望的,可以不受束缚做自己喜欢的事。”
绯缨顿时感到醍醐灌顶,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是啊,总比埋在黑漆漆的土里腐烂好,而且她和佐佐木死后总能在一起了吧。心情一好,有些之前不明白的事都有了答案——大概斋藤专门带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散散心吧,还一直在找机会开导自己…看着斋藤的背影,绯缨笑着小声说了句“谢谢”。
哎,问她为什么不直接道谢呢?当然是因为斋藤既然自己不明确地说出来,绯缨干脆也一起装糊涂,免得这家伙害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