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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昊舒】墨发如漆(生子,黄雀梗,新人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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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要再啰嗦几句。
第六章完完全全是在为生子做铺垫……啥?没看出来?请把“古代女人生孩子都是摸着棺材盖走一圈的”这句话默念一万遍啊一万遍,所以说,更何况是男子呢???
下一章,入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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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要废话几句,王陵还没下啊,等下章吧,我也好酝酿酝酿情绪【哭
至于皇帝的智商,我从来都觉得那是杠杠滴!(好吧,这点大家不在乎)
昊子的智商,咳咳,看剧的时候我就觉得还好,就是情商差了点哈哈~~
游琴嘛,一个引子,既可以被皇帝那方利用,也可以被哥舒明朗那方烦胁持(这就是为什么三人执意要游琴去找哥舒的原因了~)
还有一个大家疑惑的地方,下章在说吧,我要累瘫了……
PS:晋江啊晋江回复靠你们了,捂脸逃……


2025-08-13 16: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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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马车嗒嗒地走,城门大开,风吹得空洞痴迷,映着来时的路途,道阻且跻。
哥舒明朗垂着头,眼睫微微抬起,他眼中有执拗、漠然、追悔的情绪一一转过,到最后化为深不可测的孤独,白鸟在他手中来来回回,不停的上蹿下跳。他似乎是说不出的倦乏,后仰靠在软垫上,提袖遮了眼睛,也掩饰着语气中几分不甘的狼狈:“还要多久?”
车外的影子小心的向内瞄了一眼:“顶多一刻钟。”
“嗯,那就好,方妍应该还应付得来。”哥舒明朗仿若无关痛痒的淡淡道。
影子不敢多言,挑眉看了一眼驾车狂奔的昆仑奴,后者很有默契的再次甩开辔绳,骏马嘶吼起来,蹄子下狂野的力道能生生踏死一头活畜。
不到一刻的时间,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王陵面前。
光是地面的陵墓建筑就庞大的令人心惊,更遑论隐藏在地下、拥有无数宝藏的地宫。人者,事死如生,皇族之人更是将此礼乐制度发挥到了顶峰。
马车刚一停,素装打扮的方妍就从陵园一角的小屋里钻了出来。天色昏沉,她提了一盏黑黄的油灯,豆大的火光被风吹得左右乱颤,她环手仔细的护住了,向着哥舒明朗微微一拜:“公子。”
哥舒明朗负着手环视一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抬眸直对方妍:“有什么异常?比如说有没有人要擅闯王陵?”
影子接过方妍手中的灯,她感激的笑了一下,转过头语气无奈:“闯王陵的没有,虎视眈眈的倒是不少。”
哥舒明朗双手交叉放回袖袋,微微疑惑:“没有人闯?”继而又问:“那虎视眈眈是个什么情形?”
方妍扯起一个无意义的笑,不答反问道:“公子认为毁坏一座城池最快的办法是什么?”
哥舒明朗冷冷看了她一眼,颓然道:“火攻水淹。”
方妍拍起手,笑容无邪:“就是这样。陵寝虽是侍奉亡者,但就用途也几乎等同城池。凤翔处北方,引水开源太费力伤财,而且也容易叫人看出端倪;火药就不同了,只要在这王陵四周埋下数量众多的火药,引线一燃,随时可以让此地变成有去无回的阴森之处,当然,深陷其中的人肯定也是十死无生了。”
哥舒明朗微微一震,脸色黯淡了一些:“这周围埋了多少?”
方妍蹲下来,抓起一把干燥的泥土,举到鼻尖闻了闻,再一脸厌恶的撒出去:“没有千斤,也该上百了。”
哥舒明朗攥紧了五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派人回来禀报?”
方妍一听立马跳起来,皱着眉头躬身低语:“这也正是我奇怪的。方妍自知没有公子吩咐不得离开王陵半步,所以一有发现就立刻派人回去禀告,可是这些天我派回的三个人,一出王陵就音信全无。”而那些人的下场,不用细想她都能猜到。
哥舒明朗没了声音,侧脸看向远处。灯影婆娑,他的脸仿佛在不安的灯火下明灭成层层不可测的幻影,细长生动的眼睛微微阖起,眼角一眨就能翻出数不胜数的粉色桃花。
方妍自诩擅长揣测人心,此时却也怎么都猜不透哥舒明朗的想法,她应着目前的局势顺势推导,那结局叫她心惊胆战,不由暗暗垂下了头。
突然,哥舒明朗笑了一下,不能融冰化雪,亦是春风拂面。他很轻很柔的唤:“妍儿,那就拜托你帮我守着外面,这火药千万不能让它燃起来。”
方妍一惊,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睁大双眼咄咄逼问道:“那公子呢?”
哥舒明朗面色不变,抖了抖衣袖淡淡道:“我要去王陵里面看看。”
这下不光是方妍,影子和昆仑奴也都诧异的看过来。
方妍掐着自己的手腕,一个狠心就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急切的说:“那至少带上我!我可以替公子排忧解难!”
哥舒明朗冷冷一笑:“我一个人也可以!不要忘了你的任务!”复又转头面向影子和昆仑奴:“听从方妍的话,协助她,千万不能让火药燃起来!”
影子和昆仑奴异口同声:“是,公子!”
哥舒明朗淡笑一下,抬步就向陵寝正门走去。方妍愣了愣,揪着衣袖看看远去的哥舒明朗又回头看看恪守命令、古板的两人,咬了咬牙提步便向哥舒明朗冲去。及至跟前,她拽住哥舒明朗的一片衣袖,拽得很紧很紧,紧到方妍觉得自己的指甲都快刺进了肉里,她一开口泪就不停往外淌,哗啦哗啦的一片,止都止不住。此心未决,泉眼怎干?
“公子、不要去……说不定、说不定……就出不来了……”她哭得嘴角都变了形,牙关上下磕碰,吐字也不是很清晰。
“我会回来的。”哥舒明朗答得郑重,然后他轻轻抽出被方妍拽得死紧的衣袖,眉一弯,妩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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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是我更得太勤快了吗???我肩膀好痛啊嘤嘤嘤QAQ
我想看文评啊啊啊啊!!!
我作业都堆了一个礼拜没有碰过了啊喂!再不写导师要找我谈话了啊喂!
于是……欢迎回复啊~~~~~【实在没力气了吐槽完我就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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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好累非常累QAQ没能保持日更我很伤感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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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哥舒明朗喝了粥,又在榻上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
方妍退下后复又端上一碗浓汤碧绿的汤药上来,半跪着举到哥舒明朗跟前:“公子,请用药。”
哥舒明朗倾耳听了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的伸出手,触到碗沿时惊疑的问:“怎么是陶碗?”他府中的碗应该都是铜质的,深釉的色泽,大气端方的如同皇家。
方妍等他真正端稳后才敢松开手,就着半跪的姿态解释道:“游琴说,铜碗性烈,与药不容于水火,所以特意换了陶碗。”
哥舒明朗点点头,举了碗仰脖一饮而尽。
方妍取回陶碗,躬身一拜:“那方妍退去外间了,公子有事就叫我。”
“等一等,”哥舒明朗轻唤:“现在几时了?”
“一个时辰前就掌了灯。”
哥舒明朗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仰起头微笑:“李天昊还在不在?”在了不见是他的过错,不在也不能见,那就只能怪老天了。
方妍一句“我的祖宗啊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啊外头那位都快劈了我了啊”都快脱口了,硬是被她生生压下,她躬了躬身笑得很温软:“天昊少爷一直没有走,游琴走的时候他就想进来看看您的,可是怕您刚醒过来容易受累,就继续等着了。”
哥舒明朗勾唇一笑:“你倒是喜欢替他说好话?”
方妍立马摇头,谄笑连连:“怎么会呢公子!我只是……呃……”她突然词穷想不出话来,眼光一扫瞥到绘有烂漫春景的屏风,“我只是觉得公子睡了这么些天,应该会很想出门走走,外面的梅花开得很好,香气也足。影子他们笨手笨脚,婢子力道又不够,不敢扶着公子。要是跟天昊少爷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呵呵呵呵……”说到最后她就只能呵呵的干笑,祈求公子别那么扣她的字眼。
哥舒明朗信口便问:“胡掰的?”
方妍咯噔一下,飞快的低下头认错:“胡掰的……公子恕罪。”
“不过你的提议不错。”
方妍骤然抬起头,欣喜的眉开眼笑:“公子的意思是……叫天昊少爷进来?”
“不,”哥舒明朗摇摇头,“你跟李天昊说我醒了,其他的什么都别说。”哥舒明朗从不屈服,他只想告诉李天昊他醒了,而且是再三休息之后的神清气爽,如果李天昊是真的关心他,那么自然会想见他,如果不来,那也不能强求。
方妍不知道哥舒明朗的算盘,在心内惋惜的轻叹一声,“明白了,公子。”
片刻之后方妍就步履轻盈的回来了,哥舒明朗看不见,所以也就不知道她面上的笑意,已经多得快盛不下了,只见梨涡不见眉眼。
哥舒明朗一阵失落:“走了?”肯定是走了罢,不然凭他的耳力不会只听见方妍这样弱质翩翩的声音。他本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声音里暗藏的情愫却极大的出卖了他,掩都掩不住的空洞,他还以为自己早就能在这种孤身一人时做到游刃有余,事实证明还是不行啊,心头生了疮,百病难医。
方妍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只是呵着手笑了笑,左右看看,有些尴尬又有些忐忑,仿佛是怕哥舒明朗责备她的自作聪明。
不一会儿走廊上就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李天昊推开门走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件厚重的貂衣:“……你醒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此地该如何称呼哥舒明朗,他只好明知故问的重复了一遍话题。
哥舒明朗深深吸了口气,笑容生疏略带僵硬:“嗯,好多了。不劳费心。李捕头要是累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吧。不要哥舒歇够了,李捕头却倒了。”
李天昊并未被他口中见外的客套话吓退,几步走到案几前,停下步子,抱紧了貂衣紧盯着哥舒明朗的脸:“我看也是,你脸色恢复的很好。”很真诚自然的语气,就连夹杂其中的那么一丁点自责都变得像是无限的调侃和宽慰。
哥舒明朗如果不接话,这话题也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不多时会更好的,到时候哥舒的赌坊也好,钱庄也好,还要李捕头多多照应啊。”
意思是等他一好两人就恢复相识不相知的关系吗?李天昊突然很想逼问他:这偶尔表露的抗拒亲近是想引人垂怜吗?如果是,那么哥舒明朗你真厉害。你清楚的了解我的每一个死穴,找到之后再狠狠刺下,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如果不是,那么你真够绝情。翻脸就不认人这一点到底是不是皇族人的通性?
李天昊吸气再吐气,终于缓和了神色:“不说这个。明朗,凤翔城里的梅花开了一路,风一吹遍地都是,你躺了这几天应该闷极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不要太远,就沿着城墙闻闻梅香,累了就回来。”
哥舒明朗几乎能感受到语气中的温柔,就像清风一样微微拂过他的面颊,他偏过头遮住被清风一样语气吹得发颤的眼睛:“现在?”
“就是现在,晚上人少,不会被人群撞到。”
“那好。”哥舒明朗的声音稳稳的,没什么异常,“那就让影子驾车跟在我们后面。”
李天昊微微的笑:“随你的意。现在能站起来吗?”
哥舒明朗不笑不答,他摸到塌边的支架,一掀软被,右手扶着支架施力一撑,整个人都站到了塌边。不过脚上却只有袜子,他看不见也不知道靴子在哪里,只好腰部微弓,左手伸开似乎要去寻找的样子,可是这不仅没起到不想示弱的效果,更让人一看就觉得热泪盈眶。
李天昊当即就想去扶他,脚都抬起来准备跨出去了,又想起来哥舒明朗莫名的抗拒,心内苦笑:说不定他是真的厌恶你的靠近,送出真心却被打碎了送回来,这样血本无归的事情,还是不要了。
方妍离得哥舒明朗最近,她一见主子那狼狈的样子,鼻头一酸,立刻就半跪下来,提着靴子摸上他的腿:“公子,这边。”
哥舒明朗仰起头,任由方妍替他套上羊皮软靴,靴子里面被炭火烘烤的暖暖的,仿佛人心都可以跟着一起暖和起来。
“公子,好了。我扶您走几步试试?”方妍仍旧跪着。
哥舒明朗拍了一下方妍的头:“快点站起来,地上冷。”
方妍应了一声跳起来扶上哥舒明朗的手肘,两人慢吞吞的走了几步还没走到案几边,哥舒明朗无奈的叹道:“终于知道看不见的难处了,出个门都要人领着。”方妍咯咯的笑,把他向李天昊的方向带去,及至案几一角,她突然松开扶着哥舒明朗的手,哥舒明朗一时不察,身体猛地就向前倾去,还差一点就要重重地磕到案几上,李天昊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是下意识的,揽臂一勾把人整个都带进了怀里。
来不及责备失手的方妍,惊魂甫定的哥舒明朗和李天昊愣了愣,慢慢松开与对方缠得死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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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儿,下次小心点。”哥舒明朗脸色不变。
“方妍知错了!”方妍吓白了一张脸,对着哥舒明朗不停叩拜。她只是肯定的认为只要到李天昊身边,李天昊便会自然而然的接过那一双手。她还以为公子和天昊少爷之间的默契仿若天成……
“她是无心的。”看着方妍的额上都快红了,李天昊身为捕头的正义感涌上来,不由替她开罪道。
“妍儿。”哥舒明朗叹了口气,“快点起来。”
方妍跳起来摆着手大喊:“公子我再也不敢了!我老是自作聪明!”
“知道自己喜欢自作聪明就赶紧改,不然就回厨房帮忙去。”
“明朗别说了,她都要被你吓哭了。”
“吓哭?方妍你就这么点本事和能耐?会被我吓哭?”
“喂喂,她真的要哭了……”
“我明明听到她在掩笑……李天昊你怀里抱的什么?”
“啊……是给你出门披的貂衣。”
哥舒明朗伸手摸了摸:“了物园没有过这种的貂衣。”
“今天申时成衣坊才送来。黑色的,说是哥舒公子从未买过这种样式,就自作主张送了一件来。是吧,方妍?”
“……你不是说她在哭,你还让她答话?”
“她有在点头,你看不到罢了。”
“我看不到就不作数。妍儿,你说说看,这件貂衣什么样子?”
方妍悲哀的发现,虽然这两位主子一直在喊她,可是视线完全就没有扫过来,半点都没有!她捂着发痛的额角疑惑,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刻又亲亲热热、肉肉麻麻,这两位主子到底是个怎样奇特的性子啊?
还是说,其实这只是他们相处的一种模式,这样的相处,不用惶然无措,不用虚情假意,虽然热络但是也就只是比一般人熟悉的泛泛之交罢了。
原来是藏着明白装糊涂啊……方妍的眼光黯淡下来。
…………
磨磨蹭蹭了老半天,终于可以出门了。
了物园外,寒星几点,凄怆幽静。北风很小的刮,沁凉的水汽一下子窜到鼻腔,肺部,虽冷却使人心旷神怡。
方妍走在最前面,抱着暖炉绕出一个大圈又绕回来,眼一眨喜笑颜开:“公子,果然这种天来赏梅最好了,梅香都是冷的,好舒服!”
李天昊扶了哥舒明朗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梅花的花瓣掉落下来沾上了衣角,再一甩袖,便飞飞扬扬的散开,两人都挂了舒心的笑,听到方妍天真的话语也不吃惊,只是仰面去感受那飞掠而来的纷撒,宛如是踏着白云在月下荡风起舞。
马车远远的跟着,偶尔的几声马嘶低鸣,一飘到空中,就化成了白色的水雾,天冷得美丽而深沉。
依着城墙走了半里,哥舒明朗忽然停下步子,眉眼带笑的问身旁的李天昊:“这时节各式梅花争奇斗艳,你说我们一路走来出现过几种?”
李天昊哪是那种懂花养草人?他觑眼跑在最前面的方妍,正犹豫着要不要求助,又听哥舒明朗音色清朗如同琴拨泠泠:“随便怎么说都行,我想听听你……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他便也笑起来,一改往日的冷面形象,甚至颇显稚气:“答错了也没关系?”
哥舒明朗想了想,掩嘴一笑:“答错了就罚方妍回厨房。”
“那我可得好好答了,不然她要怪我随意决定她的去留了。”李天昊扶着哥舒明朗,脚步不停,语速也是慢吞吞的,但是十分的郑重,“只有两种,一种开在了我的眼里,一种开在了你的心里。”
这种让人唏嘘喟叹的答案啊……梅花落在哥舒明朗指尖,白与粉,柔和又凛冽,如同双尾的锦鲤,形单影只的话,活水中也只是堪堪欲绝。
“对不对?”李天昊端着哥舒明朗的腕骨,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哥舒明朗抬袖掩面:“巧言如簧!不过……勉强算对罢。”他不知道,李天昊看着他的眼神,有多温和柔软。
再走半里,李天昊忽然说:“明朗你自己站稳了。”手一松跑到一株白梅边,扶着树干晃了晃,扑簌簌的梅花便像雪一样落下来,晶莹无暇,香气扑鼻。他掬起一捧捏紧了带到哥舒明朗身边,“这种梅花,我在王府的时候每年都会有人做个这样的香囊送来,当时不理解,后来大了才知道这梅花不寻常,远看是莹莹的水绿,近看就变成清一色的白,再站远了又是绿,站近了还是白……”
“金钱绿萼?”
“嗯,这种梅长安以北很难看到,没想到凤翔竟然有。”
哥舒明朗笑起来:“这是去年的时候,我派去江南的下属带回来的,他说他内人特别喜欢梅花,而金钱绿萼又是梅中佳品,就一定要带回来,结果他还没回来,那女人就重病死了。这梅树与其扔在了物园,倒不如种在街巷……竟然活了。”
李天昊附和道:“能活在凤翔真是难得,它枝干太细,树皮又薄,一般还没能挨到下雪落霜的天气,就冻死了。”
哥舒明朗闻言立马摸上李天昊的手,拈着花瓣摩挲道:“说的好像人一样……像金钱绿萼一样风流妩媚的,一般不长命……我倒是喜欢骨里红,虽也不堪摧折,但是红的有风骨。”
李天昊抓住他欲收回的手:“哪里一样了?金钱绿萼今日能开在凤翔,那你所谓的风流妩媚之人,说不定就能遇难则简、逢凶化吉。”
哥舒明朗抽出手,揪着眉头笑:“希望如此。”
李天昊将那捧花瓣收回袖袋,话题一转:“等回去了让方妍给你做个香囊,延年益寿,安神定性,保命养胎……”李天昊随口说了几个金钱绿萼的作用。
哥舒明朗一听前面还好,后面根本是满口胡言,就只是为了调笑他一般,他眉头一簇音色顿时冷了下来:“胡说什么!”
李天昊一愣,后知后觉的赔礼道歉:“抱歉,一时嘴快。”
气氛突然尴尬万分。李天昊不知道为什么“养胎”这词会令哥舒明朗那么不快,他盯着哥舒明朗近乎无表情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来,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城墙边上除了满树的梅花,似乎也就没什么让人流连的事物了,夜越来越深,风也渐起,有些寒风挂过无叶的树梢,呜咽的像是鬼哭。
刚才玩得欢畅的方妍走累了,也乏了,甚至跟不上李天昊和哥舒明朗的步子,抱着本该给哥舒明朗用的暖炉跟在两人之后,打着哈欠一摇一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游记医馆的牌匾下。
烫金的大字无比显眼,因为夜深的缘故,游记歇了一天的嘈杂,大门紧闭,只有两个守门人,裹着大衣蹲坐在大门一隅。
哥舒明朗和李天昊都没有想要打探游琴身份的打算,看到这牌匾顶多也就是感概一声“原来这就是游琴的家啊好像很寻常的样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是跟在身后的方妍突然尖叫一声,扔下暖炉蒙头蹲了下来。
李天昊和哥舒明朗立刻转过头:“你怎么了!”
“公子……琴声震得我耳朵好疼……”方妍痛苦的喊。
哥舒明朗倾耳细聆,果然有细微的琴声在空气中悠悠荡荡,但是拨琴的人似乎是个新手,拨弹的极为吃力,琴音紧绷着,每一下都沉重的砸在胸腔,仿佛要引起共鸣一般,使人跟着一起疯狂鼓噪,栗栗不安。
李天昊眯起眼向游记二楼仰视,有一间房的灯花一直在颤:“琴音太乱,方妍气血上涌了!”
“影子!快把方妍抱到马车里!我们即刻回府!”哥舒明朗喝道。
“是,公子!”
…………
等马车远去的喧嚣已经不能影响这四周的宁静时,高楼上的人停止了近乎自虐的拨弹,甩开指尖凌厉的鲜血,推开窗看着车辙消失的方向,笑着倚在了雕栏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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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我果然最近诸事不顺QAQ
我度娘好不容易好了,晋江突然不能回复了……所以有去我晋江留言的姑娘我对不住你们……我回复不了了QAQ
一把辛酸泪……


2025-08-13 15:5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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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一刻,游记医馆。
游记不大不小,虽然是新搬来的,但是凭着主人家精湛的医术和救死扶伤的祖训,在凤翔府内倒也是颇有口碑。就如今日,日头刚起没多久,医馆内大大小小的人,就已经忙得脚不及地了。
哥舒明朗和李天昊投了名帖后就站在门外候着,过了好一会才有个仆从打扮的男子匆匆忙忙的跑出来。
“哎呀真是贵客,”男子虚擦额上忙出来的汗,“我是这儿的管家游深。真不巧,今天特别的忙啊,不如这样吧,哥舒公子和李捕头要不去里间坐坐?等我家老爷和夫人忙完了再来招待二位?”
“那就打扰了。”哥舒明朗挂起一个敷衍的笑。
“哪有哪有!小桃!快带两位去里间坐着!”游深喊着,就有一个年纪极小的丫头蹦跳着跑过来。
李天昊扶着哥舒明朗,跟在那个叫做小桃的丫头身后。
内院深深,深如百顷楼阁。
“小桃,你家小姐今天在不在?”李天昊觑一眼哥舒明朗,温和含笑的问。
“啊你说琴小姐啊,”小桃转过头来,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小姐通常都是早早的出了门,很晚才回来的。今天也不在的。你们找她有事?”
“没有。”李天昊弯下眉眼,“只是问一问。”再看一眼默然不语的哥舒明朗,似乎终于放下了心。
“最近好多人来问小姐,”小桃欠身一礼,“小桃刚刚冒犯了。”
“为什么?”哥舒明朗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一笑。
“我也不知道,我才来了没几天,昨天陶小姐还来找她的。”她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对了,是初七来的,那天晚上才听说是小姐生辰呢,还特地请了琴师,可是那天小姐很晚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又没影了,把老爷夫人气个半死。”
“琴师?”哥舒明朗笑意加深,“哥舒也是爱好管弦的人,不知道琴师还在不在府上?能被游记请来的,应该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吧。”
“那是当然!”小桃一脸得意和自豪,“老爷夫人对小姐真的不要太好,我从没见过比小姐过得好的人。初七那天从西北送来了枸杞、核桃、葡萄干,小姐说里面都是风沙的味道,就一口都没肯吃。”
确实有够骄纵的,不过哥舒明朗知道,枸杞、核桃、葡萄干这三样,被游琴加在了哥舒明朗的食谱中,一日三顿都有出现,如果游琴自己吃了,那现在哥舒明朗茶盏里的,就只是清水了。
进了后院里间,小桃给两人斟上茶,边向茶壶里加水边说:“琴师还没走呢,我要不要把他叫下来,反正他一天到晚闲在屋子里,该闷出病来了。”
李天昊笑答:“那就麻烦了小桃姑娘了。”
小桃红着脸跑开,一会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缁衣素服的男子。
那个男子抱着琴慢悠悠的走过来,大概三十上下,面容平淡无奇,唯独一双眸子,美丽风流的像是能溢出一地的星光,一弯一阖都是如此的勾魂摄魄。
李天昊从位子上站起来,望着来人那双带了云气的妖娆的眸子:“在下李天昊,这位是哥舒明朗。”
男子抱琴躬了个身:“久仰二位大名。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琴师,贱名不足过耳。”可是态度却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李天昊呵呵的笑,看起来很是忠厚老实:“可是琴师却有着常人不能及的琴技,这也够叫人佩服了。”
琴师同样露出笑容,眸光狡黠:“可惜啊可惜,好琴要有玉人弹奏才能事半功倍,”他向着哥舒明朗的方向微微躬身,“要是我有哥舒公子这样俊美的样貌,那才真是会让人过目不忘。所以说可惜啊,听过我琴的人,都只记得琴声,不记得我的样子了。”
哥舒明朗摸到茶杯,抬头微笑:“琴师过奖了,哥舒只有皮相能够入眼。”
“哥舒公子不必自谦,琴儿多次提起你,可见她相当喜欢你的样子,”琴师轻阖眼睫:“像我跟琴儿认识六七年,她除了看我的眼睛之外就没有正眼看过我。”琴儿?六七年?看来他们认识确实很久了,也很熟悉对方。
“小姐以貌取人这一点越来越过分了!”仅是相处几天的小桃都气愤的说出了这话。
琴师走到小桃身侧,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头,似在安慰她:“她不以貌取人就不是游琴了呀。”
等等,眼睛?哥舒明朗微微变了脸色,游琴曾说过她看到过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美得她当时就想亲手剜下来,莫非就是这人?那,那双眼睛到底是该有多漂亮?
坐在里间寒暄了片刻,游记仍旧忙不过来,李天昊和哥舒明朗喝完清茶,起身告辞。小桃想要送他们到正门口,被他们婉言谢绝了,只道:“记得来路,小桃你忙你的去吧。”
幽径小道上,哥舒明朗突然低声问:“看清了吗?”
李天昊握紧他的手:“嗯,看的很清楚,双手都有很厚的茧子,看来是常年拨琴的结果。”
“那他为什么要针对方妍?”哥舒明朗又问。
李天昊回忆起那双能够沉淀所有的绝美无暇的眼眸,越想越觉得跟哥舒明朗的眼睛相似,不仅是形状,更是里面那种水光流动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泉永不干涸的泉眼,千年温凉。他看着哥舒明朗的眼睛,不禁软下声音:“说不定是无心的。可能那时候无论谁经过都会被琴音震慑住。”
哥舒明朗笑着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
“那你怎么想?”
“就算是真的要练琴,那个时候一般人都睡下了,怎么会挑那个时辰?而且也不怕打搅到游记的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
“不管怎样,他还是有意为之。”
“那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引起我们的注意。他到底是谁?还跟游琴那么早就认识?”
李天昊突然伸手捅捅哥舒明朗,哥舒明朗一会意,立刻抿唇不语。
“两位贵客这是要走了?”游深一看到李天昊和哥舒明朗从内院走出来,狗腿谄笑着凑上前问道。
“你们继续忙,不用顾虑我们,既然今天不巧,我们就先走了。代我们向游老爷游夫人问好。”李天昊温和有礼的回道。
“哈哈那两位慢走啊!”游深不停的鞠躬。
李天昊扶着哥舒明朗正欲踏上马车,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陶夭夭!”李天昊高喊一声,叫住她。
陶夭夭顿下步子,回过头来看着他,一副将死而未死的颓丧模样,很憔悴也很惹人心疼。她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忽然涌出泪水:“天昊……”
李天昊松开搀着哥舒明朗的手,走到陶夭夭跟前:“你怎么了?”他又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把解药赐给你了吗?”
陶夭夭只是含泪摇着头不说话,她抬头看到迎风而立的哥舒明朗,突然向后退了几步,低低的尖叫:“你为什么还呆在他身边?他会害死你的!”
李天昊想去拉她的手:“夭夭你别这样!”
陶夭夭一把打掉他的手,掉头就跑,热泪撒了一地:“他不害死你迟早也会害死我!”
“夭夭……”李天昊呆在原地。
…………
“你走不走?”哥舒明朗坐在车上面无表情的问。
李天昊一弯唇,笑得很无奈很心酸,但他还是慢慢的踏上了哥舒明朗的马车。
辔绳一挥,马车绝尘而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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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来说一句。
大家这次都没对H有热情啊【滚,是你写的太差!!】不觉得这次有特别的说不出来的水,乳,交,融,吗?呵呵呵呵傻笑中……我写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内心奔过无数的神兽啊,最后只能默默擦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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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日子在白雪与清霜中缓慢前行。
方妍身体一好,哥舒明朗就带着她天天往游家跑。游琴总是不在,所以每次都是琴师出面,虽然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但是执盏笑谈的模样却仿若故交一般。
李天昊心里放不下行为举止皆不正常的陶夭夭,总想着要去找她好好谈一谈,可每次走到陶爸陶妈开的胭脂铺前只是呆呆的站着,却迈不开步子走进去。哥舒明朗的眼睛还没有好,琴师的事又是一头雾水,说不定陶夭夭的不正常只是因为老也看不到他,生出的大小姐脾气。于是,看望陶夭夭的事一拖再拖。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就像哥舒明朗日日去游家却遇不到游琴,等她该出现的时候,你不找她她都会来找你。
冬月廿七,宜出行祭祀,忌婚嫁动土。
方妍一开门就看到游琴呵着手站在外面,手上提了个药箱,药箱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看来在门外站了有一会了。
游琴一看来人,弯眉一笑:“方妍是你啊,我又来打扰了。”
方妍赶忙把她领进来,拍拍她身上汇集的冰凌:“什么打不打扰,公子恢复的这么快都得感谢你呢!”
游琴眨眨眼提起药箱,一脸孩子气的天真:“可是他还是没好,所以今天要来下杀手锏了。”
方妍好奇的凑上去看了看,回她一个无奈的笑:“这也没办法,不过你下手可轻点。”
“我知道啦!”
…………
少女们说说笑笑地走到了哥舒明朗房前。李天昊帮哥舒明朗系好腰带,凑到他耳边低低地问:“听声音是谁来了?”
哥舒明朗低头淡笑:“除了游琴还能有谁?”
“公子。”方妍轻轻的扣了房门,“游琴来了。”
“让她进来。妍儿,你去端三碗茶来。”哥舒明朗端坐到案几前,抚着桌面的样子像在展开一轴画卷。
“是,公子。”方妍冲游琴笑了笑,替她推开房门。
游琴把药箱甩到背后,绕过屏风拂开珠帘,终于看到她要找的人:哥舒明朗闭眼含笑,李天昊半跪在一侧看着他,眼里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她忽然觉得半月不见,她似乎错过了很多好戏。
哥舒明朗从笔架上摸到一支狼毫,捏在指尖转动:“游琴你来的真早。”
游琴眼珠转了转,清澈的眸光盯着两人滑来滑去:“你也是啊,我以为你还没起。李天昊,你晚上就睡这里的?”
李天昊被她盯得不自在,咳了两声才说:“嗯,是啊。怎么,有问题?”
游琴不在乎问题又被抛了回来,她只捂着嘴不停的上挑眸光:“太没问题了!李天昊,我今天要给他放血,你来帮忙好不好?”
李天昊一吓,转过头看看表情不变的哥舒明朗,又看看事不关己的游琴,眉头拧得厉害:“放血?”
“是啊,哥舒公子没跟你说吗?”游琴刻意夸大说辞,“我的药啊毒性太大,你也看到了他这么久都没痊愈,所以说啊从今天开始每隔十天放一次血,放满百日就好啦!啊啊你不要急,每次只要放这么这么小的一碗血!”游琴用她的手尽力比出一个最大的碗,然后满意的看着李天昊的脸由白转青再发黑,盯着她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烧出几个窟窿。
“不行!拿药材养着!不许放血!”李天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喊道。
“游琴。”哥舒明朗沉下脸,“不要开玩笑。”
游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哥舒明朗不笑不怒的脸,当即讪讪的住了口,从善如流地向李天昊弓腰赔礼:“李天昊我唬你的,只要今天放一次血就好了,你别生气啊!”
“今天要放多少?”很显然李天昊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呃这个嘛……”游琴挠着脑袋为难的笑了笑,“顶多小半碗!”
“什么时候开始?”哥舒明朗突然问。
“这个不急,等我喝杯浓茶垫垫饥……方妍真慢啊,我都快饿死了。”游琴放下药箱,箕坐在地毯上拨着地毯上细碎的绒毛抱怨,想想都觉得自己早起晚睡这事相当的心酸,干脆绒毛也不拔了,直接躺倒在地,贴着地毯转圈。
李天昊看着撒泼打滚的少女,眼里浮上一丝笑意:“你没吃早饭就跑来了?”
游琴趴在厚毯上,有几缕纤细的绒毛落到她的鼻尖,她呼的一吹:“是啊,家里的饭不好吃。我跟我娘说要吃桃花蜜,她说从江南运过来最起码也要七八天,就任我自生自灭了……”
“是你嘴太刁。”哥舒明朗提着没墨的笔,在桌上虚写书法,头都不抬的说。
“明明是凤翔这边的食物太粗糙!还没有哥舒公子了物园里的精细,李天昊你说是不是?”游琴睁大眼睛不甘的辩解道。
“……”李天昊一时答不上来。
“别问他。”哥舒明朗举着笔顿了顿,继续在桌上描摹文字,“他嘴不刁,对食物不评价。”
“哦……”游琴颇有深意的看了李天昊一眼,“我还觉得他口味最刁,品味也最好呢!”
李天昊黑着脸拍了拍哥舒明朗身侧的位子:“能打住么?游琴坐过来,不然一会全身都是细毛了。”
游琴应了一声,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方妍真的好慢啊!”还是忍不住抱怨方妍。
哥舒明朗闻声,放下手中的笔,问一左一右的两人:“现在什么时辰?”
游琴拨指算了算,又想起刚刚她来时围绕着她的阴暗昏沉的天色:“天还没亮呢,顶多辰时初刻!”
“那是你来早了,冬天里了物园的厨子辰时才生火。”李天昊替不解的游琴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游琴把头埋在膝盖里,“还是好饿……”
哥舒明朗噗嗤一声笑出来:“你都说了几遍了?”泛不出光的眼睛向李天昊瞟了一眼。
李天昊立刻会意,绕到游琴身后提着她的后领把她举起来:“果然是孩子心性。”
游琴吓了一跳,双手胡乱的挥舞起来:“喂喂李天昊,你要干什么?”
李天昊不答话,把她放在案几不远处的一个歇脚处,那里柜子堆了好几层,每一层里都有沉甸甸的宝贝。李天昊东翻西翻,翻出一个黒木的食盒,推到游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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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明朗的了物园啊……琴师心道真是个出尘的名字。他站在园外看内里的建筑,说不上富丽堂皇,至少也是独出心裁、不落窠臼,而且粉墙黛瓦看起来普通,可真正建造才会发现耗工耗时,比之镀金镶银,省不了多少钱财。
这种不动声色的张扬,和静王不相上下。果然是父子天性吗……
他向门房报了游琴的名号又说明了来意,不多时就有一个十六七的侍女领他进去,那侍女边走边笑,一边还要偷偷的看他。
“怎么了?”他不由摸了摸脸,难道是人皮面具露出了什么破绽?
“没事没事。”侍女摆摆手,“就是觉得好巧。您是游姑娘府上的琴师吧?方妍前几天还跟我念叨着等公子眼睛好起来,要再去看看您呢!没想到今天您就来了,就不劳公子多跑一趟了!”
“你是说哥舒明朗现在已经看见了?”聪明人每次都能在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话中挑出重点。
“是啊,昨天傍晚开始就能看见了。”侍女点头肯定他的疑问。
那可真让人期待了。琴师跟着她走到哥舒明朗卧房门口,有过几面之缘的方妍端了碗,不知是要进还是要出,一抬头看到他来了,展颜弯眉的笑道:“琴师!”
淡淡的药汁味冲向鼻腔,他盯着她手中空空如也的碗,皱眉问:“不是说哥舒明朗已经能看见了吗?”
方妍托起药碗:“是啊,可是最近几天公子不知道怎么了,身体突然不适,气色不好不说,每日都还昏昏欲睡的,天昊少爷让她找游琴再来看看,他不肯那也没有办法,只好抓了风寒的药煎了喝。不过我猜啊肯定就是风寒了,这天寒得能冻死一匹马,公子大病初愈,再病倒也很正常。”
琴师敷衍的点点头:“你去忙吧,我进去找他就行。”
方妍躬身一拜,捧着药碗步向厨房。
琴师在哥舒明朗房门前提起手扣了扣房门,没人应答。再扣三声,还是无人应。他口中默念“失礼了”,手上力道一松,推门而入。
哥舒明朗躬身在房里寻找什么,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还以为是方妍又折返回来:“妍儿,快帮我找找看,游琴放在案几上的那幅画在哪里?”
琴师暗暗敛了容色,五指攥在手中蜷得煞白,他即将要看到一个完整的恢复了目力的哥舒明朗,这该是怎样一种心境?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责问着他,你究竟是不是把他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要不然怎么会抛弃他那么久,害得他被全天下背离?
哥舒明朗听不到回答,手上却仍旧急切的搜寻着那副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画:“妍儿?”
“我不是。”琴师蹙眉憋出几个急促而痛苦的音节。
哥舒明朗翻找的手顿住,定了定神,慢慢的转过身来,风头猛然大胜,从大敞的门一路无阻的灌进来,他的广袖被风绾起,摇晃得如同跌跌撞撞的蝶。
两双相似的美丽的眼,目光只是刚刚对上,便震撼的像是冰山相撞,眼底汇满了冰凉的泉流,怦然炸开,悚然心惊。
琴师别开眼,有些出神的望着地毯:“是我。游府琴师。”
哥舒明朗也从震惊中回过神,但他仍紧盯着琴师的眼,眸底有疑惑焦虑的情绪一一翻过,面上却不现分毫。他眉眼含笑,静如晨曦下雾气褪去后的湖水:“终于得见……”说了四个字又说不下去,眉眼失去强撑着的笑意,转瞬支离破碎。
琴师双手环袖,扼着手腕咯咯的颤,还好这些都被长袖掩盖。他脚跟离地,侧身对着哥舒明朗,平淡的陈述事情:“琴儿上次生日错过了,腊月初七重办一次,还请哥舒公子赏脸来一趟。”
哥舒明朗垂下头,低低的问:“冬月初七是什么日子?”
即使冷漠如他,也不能把人心底最真实的感情断的干干净净。然而琴师很快冷静下来,挥袖展眉一派恣意:“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他看着一脸期待和绝望交织的哥舒明朗,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又轻又软的补了一句:“不过是琴儿生日罢了。”
哥舒明朗似乎是不可置信般向后退了两步:“为什么只记得她的生日……我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琴师冷眼看着他,笑容越来越艳丽,言语之伤有多可怕?伤敌亦自伤,但他不能回头,只能这样孤注一掷的把他推开。普天下的愚民啊,怎样才是绝情,怎样才算深情?眼前之人是他的血肉至亲,从他一出生开始就割不断的血缘,但这错由他而起,这人因他而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如今,他要狠下心来不认他!
所有的罪罚,所有的因果都让他一个人来背,千万不要……不要来伤害哥舒明朗……
良久的沉默,沉默到空气都快窒息,爆炸。
哥舒明朗低下头,眼眶下的青黛愈发明显,青白交杂的脸色说不出的骇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过去一样。然而事实确实如此,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像踩着炭火,摇摇晃晃的跌坐在案几上,一双眼睫上下翻飞,就快要倒过去的模样。
琴师克制着加倍鼓噪的心跳,俯身低问:“你还好么?”
哥舒明朗掐着手腕,低低的回答:“我没事……”刚想站起来,感到脚下有什么蹭着自己,他伸脚将那东西踢出来,是游琴从墓室摸出来的那幅画。他躬身解开画轴,画身一松,整张画面展现眼前。
两个人都愣住,画面上清冷俊朗的人,有着和哥舒明朗一模一样的相貌,同时,还有和琴师如出一辙的眼睛。
“这是父王画的……他死了都想有人陪着。”
琴师蹙眉盯着那幅画,确认笔迹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静王好痴情。”
“这两个人爱的太自私太极端,明明重视对方却还要不停的质疑不停的审问,互相逼迫互相伤害,他们怪对方从未显露过爱意,可是自己呢?对爱这个字根本就是绝口不提!”小腹猛地一痛,哥舒明朗按住后腰,面色不改。
琴师静静的听哥舒明朗讲下去,像是透过旁观者在看他们一生的痴缠。
“父王手掌大权,凡是看中的必要得到,哪怕不择手段害人害己;他却骄傲锐意,随心所欲,凡事带三分真心七分假意……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一起,不是玉石俱焚,就是分崩离析。”小腹痛得更厉害,如割似绞一般撕扯着疼。
琴师默然无语。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一旦被命运困进局中,要想脱身,简直难如登天。
哥舒明朗的额上有汗涔涔的落,他顾不得拂去,待腹痛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冷下脸色:“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们自以为爱着对方,其实只是自欺欺人,只是为一时的目乱神迷找的借口!”
琴师转身欲走,终是狠不下心,淡淡的说:“你也是局中人,同样看不清。”
“我不是!”哥舒明朗暴怒般低喊,“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决裂又和好,和好又决裂,他们就是这样把感情当做儿戏!”
琴师无话可说,他抛下一句“告辞”,提步便走。走了才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闷实的重响,他急忙转过头:哥舒明朗双手一松,整个人重重的磕在了案几上。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琴师环抱住哥舒明朗,近在眼前才发现他的眉头颦蹙的有多厉害,额上的汗落如倾盆大雨,在这样的天里,哥舒明朗背上的冷汗打湿了几重华衣。
哥舒明朗按住痉挛的腹部,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琴师一惊,只道一声“得罪”,便搭上哥舒明朗的脉门。他只会看一种脉象,上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那种!
结果,同样的事,发生过一次,竟然还要发生第二次!这是父子之间脱不了的联系吗!琴师脑袋炸开,瞬即仰头笑得撕心裂肺,他把头埋到哥舒明朗脖间,一张口便是耸人的笑,一笑便是满声的哽咽:“不要怕……不要怕……告诉我你爱着谁好吗?”一旦知道,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愤怒到对另外那个人痛下杀手。
哥舒明朗现在的身体里住了不止他一个人,这话说了,他会信么?他能接受吗?
恐怕只会大笑一声,冷声叱责这个单薄的笑话吧。
可是,只有关于这一点,我绝不骗你。
琴师渐渐露出一个麻木的笑,宛如被剖开胸膛取出肺腑,那般的鲜血淋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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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我肺都要炸了= =
求回复各种回复!!!晋江也麻烦大家了mua! (*╯3╰)
有疑问的话我会来解答的哈~本来有好多要说的,然后一下子给忘了……算了,天亮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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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深冬里依然有鲜花绽放和垂死的香气。屋外的梅花落了一地,翩然诀然,悄无声息。
琴师拥着哥舒明朗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忽而重重的叹一口气。此刻的哥舒明朗太倔了太绝了,简直就像年轻时候的他。既然他不否认,那么哥舒明朗就该知道,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哥舒岚,或者说是,黄雀。不过他个人更喜欢后者的称呼,黄雀黄雀,一个假名而已,但是套上了这样一个谁都不知道来历的假名,就像是跟前尘过往一一决裂,时时刻刻,无时无刻,你看到的都只是现在的他,没有苍白的过去也没有虚无的未来。他就只是一个骗子,骗人骗到最后,把自己都骗了进去。
“告诉我你爱着谁好吗?”黄雀缓慢的重新问了一遍,郑重而冷定,至于其中掩饰的怒气,在他完美的演技下,大可忽略不计。
哥舒明朗抬眉扫了他一眼,冷冽的无动于衷的眼光,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黄雀眼里有一丝苦笑,他松开双手,站离几步,摸上自己现在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沿着下颌与脖颈接壤的地带,轻轻一揭,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指尖。被面具遮掩的脸也终于重见天日,清冷隽秀,与哥舒明朗的面容,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年纪,黄雀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上下,比哥舒明朗的脸看上去稚嫩清秀,但是眼角浅浅的勾着,又比哥舒明朗更加的颠倒众生。
哥舒明朗淡然的抬起眼睛,见此情景心内百感交杂,想哭又想笑,只是爱恨滔天不得其法。再难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他可以为了他爱的人时而残忍时而善良,可他不能容忍背叛与抛弃,尤其是在离开了他之后能继续对着陌生人展开笑颜,那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重要性。哥舒明朗闭上眼,勾唇冷笑一声,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你肯承认自己了?”
“是,我是黄雀也是哥舒岚。”黄雀正对上哥舒明朗的眸子。
“你是谁?”哥舒明朗继续问。
“我是黄雀也是哥舒岚。”黄雀微微的别开眼,不去看哥舒明朗倔强而凄楚的眼神。
“你是谁!”哥舒明朗几乎是低吼般的问道。
“……”黄雀愣住,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小小的软软的哥舒明朗卧在他怀里,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勾起一个惨淡的笑,“我是你娘……”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尊在刹那间轰然落地。
哥舒明朗突然快走几步揪住了黄雀的衣角:“娘……”
黄雀冷冷的拂开他的手:“别这么喊我。”想起要跟哥舒明朗说的事,努力让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柔和的笑来,“能不能回答我最开始问你的问题?”
哥舒明朗似乎是被黄雀的冷淡伤到,退了两步立定了平静的问:“我为什么要回答?”
黄雀悲哀的看了他一眼,转头跪下来叩拜四方神明。等他叩拜完,擦了擦手心止不住的热汗,用最轻最软最温和无恙的声音说:“不说也没关系,我替你祈过福了,不会有事的,明天我会送药来,喝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什么意思?你要我喝什么药?”哥舒明朗忽然意识到,小腹的痛,很不寻常。
如果什么都不说,黄雀没有把握足够的把握能让哥舒明朗老老实实地把药喝下去,所以他皱着眉头笑,且笑且哀:“明朗,你要重蹈我的覆辙了……”
“覆辙……怎样的覆辙?爱上不该爱的人?如果是这样,那你提醒的太晚,我已经回不了头。”
“……”黄雀嘴唇动了动,将要骗他的话咽进喉咙里,换上实实在在的真话:“你都没发现自己的不正常?嗜睡,怕冷,厌食,烤再多的火脸色都是一色的惨白……”
哥舒明朗无谓的笑:“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风寒……”说了一半,自己变了脸色。这个症状,他想到了某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可能。
“你还没猜到?”黄雀走近他,一只手放到他柔软的腹部,对胎儿来说温暖而安全的地方。
“……你骗我的对不对?”哥舒明朗不敢置信的摇着头。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我不信!”
“当年我也不信……”黄雀的语气颇带自嘲,“现在它不明显是因为不足一月,可是再过两个月,等它慢慢的鼓胀起来,你也不得不信了……”
哥舒明朗惊诧的抬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他信不信而是他接不接受的问题了:“那要怎么做?”
“明天我会送药来……还有,”黄雀眼睛一弯笑得温婉,只是谁人都能看出那笑意底下酝酿的深深怒意:“这件事情你一个人办不到,另外一个人是谁?”
“无可奉告。”哥舒明朗一挥长袖,断然不答。
黄雀无话可说,收回手重新贴上人皮面具,亲自弓腰把地上散落一团的画轴整理好放回案几底下,又把哥舒明朗扶回榻上,不同的体温相触,同样的淡淡温暖。他握住哥舒明朗修长的手掌,贴着面颊蹭了蹭,似乎要把近二十年来错过的陪伴全都补上。
眼神相对,顾盼无言。
呆立了片刻,黄雀松开哥舒明朗的手,开始不停的搓着哥舒明朗的面颊,直到搓出一丝血色才满意的收回手:“这样才好。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明天我会来的,在此之前你先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哥舒明朗的眼眶同脸颊一样的红,他用力的点点头,口中一个“娘”字被他憋进嘴里,最后也还是没有叫出来。因为黄雀不喜欢。
黄雀退到珠帘后,向里面望了望,有些话虽然听来绝情但他不得不说:“今天初三,歇三天应该够了吧?初七的晚宴请一定要参加,不然游琴一不高兴说不定又从家里跑出去。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听话……”而且,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初七那天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如果哥舒明朗能够一直呆在他眼前,他也可以少一份担忧。
哥舒明朗闭着眼,面无表情:“承她抬爱。”


2025-08-13 15:5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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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两碟清粥三份小菜,便是哥舒明朗和李天昊的晚饭。哥舒明朗易困易乏,动的少自然吃的也少,再加上胃口不佳,到最后真正的咽下的就只有浅浅的一小碗粥。至于李天昊,本来他可以不这么吃,哥舒明朗也劝他,可是他执意要跟哥舒明朗同食一样的菜式,哥舒明朗拗不过他,就任他去了。
吃完饭绕着后院走了两圈,哥舒明朗倦得站不住,背靠着从醴泉边植来的骨里红,深嗅一口,几缕若有似无的冷香飘飘然钻进鼻孔,镇心宁神之外,更是沁人心脾。
“这个天,要是有壶烈酒对着喝就好了。”李天昊站在几步之外,抬头看看幽蓝色的天,再看看一脸宁静的哥舒明朗,忽然感慨道。
“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想了,拿一壶酒出来不出半刻就冻成了冰。即使是拿滚水烫过,放在正午也撑不了几时。”哥舒明朗直视他,一本正经的回道。
“天是冷。”李天昊看着把自己裹成一颗球的哥舒明朗,面色认真的问:“你冷不冷?要不要再去拿件外套来?”
哥舒明朗转过身不去看他,勾着骨里红的树枝送出自己的手指,他掰下一根树枝放在腹前,轻轻的抚着,也是在肯定自己的决心。转回头盯着李天昊,水色的唇一张一合:“不冷。我们回去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李天昊呵出一口白气,笑着问:“关于游家的调查?”
哥舒明朗握紧掌中的树枝,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李天昊疑惑的眯起眼。
哥舒明朗不答话,只是渐渐的挪到对方面前,牵着他的衣角噗嗤一笑:“这里太冷了,回去说。”
哥舒明朗一路走一路在心里模拟接下来的场景,同时告诫自己不要退缩。但是如果真的退缩了,那也不值得责备自己,毕竟自己也是当事人,也有权力决定是说还是不说。什么事他都要给自己留下退路。
房间里炭火烧得正旺,哥舒明朗梳洗完就往床上一缩,蜷曲的像一尾满腹鱼子的锦鲤。
李天昊往他身侧一倒,被勾起的好奇心不断催促着他:“你想对我说什么?现在还不能开口吗?”
哥舒明朗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双眼还带了水光骨碌骨碌的看着李天昊,他张了张口,喉咙像被什么刺骨的东西哽住了,没有发出声音。这种事,即使他自己能接受,李天昊能么?
该死的欲言又止!
李天昊想起什么,突然急切起来,抓着哥舒明朗的肩膀左右乱摇:“难道是夭夭出了什么事?”
哥舒明朗沉下脸色:“跟她无关。”他环视四周,仿佛有神明在偷觑的负罪感,伸手一个弹指熄灭了烛火。
“那到底是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说?”
哥舒明朗在黑暗中微笑,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他都笑得灿若艳阳,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深深的失落:“……初七游琴要办生日晚宴,今天来人邀请了。”果然到最后,他还是要动用他的退路。
“游琴?她谎话连篇,既然你现在眼睛能看见了,是不是少接近她比较好?”
“她很真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哥舒明朗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天昊顿了顿,语调平缓:“那天我们一起去。”他说完就没有再说话。
哥舒明朗背过身去,然后感到一个温暖的躯体拥着自己,呼吸声过耳,如同密林间蔚然成歌的松风,他闭上眼权当诸事皆忘,渐入沉酣。
第二天正午刚过黄雀就送了药来,他一遍遍的跟哥舒明朗确认各种药的分量和搭配,还有煎熬的时间,直到看着方妍把药拿了走进厨房去熬,一颗心才落回胸腔。
为了避免外人的怀疑,黄雀不敢多呆,只好用含义不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话,警示哥舒明朗这药不能不喝,他没试过所以不知道男人生子对自身的损伤,又告诫他这几日一定要多歇着不要操劳不要受累,最后提醒他不要心软,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哥舒明朗不惊不怒,面色沉稳如水:“我全听到了。慢走,恕不能相送。”
黄雀只说最后一句:“别心软……”转身就踏上了回程。
“哈哈哈……”黄雀一走哥舒明朗就笑着跌在了榻上,“别心软……我也是你一时心软留下来的吗……真可笑……”他虽然一直在笑,但是脸却死死的埋进衣袖里,久久不肯抬起头。
两个时辰后,一碗黑沉浓重的药端到了他面前。
哥舒明朗一甩袖,挥退端药的侍女,盯着仍冒着热气、不起波澜的药汁看了又看,渐渐勾起一个笑。药里有红花的味道,浅浅的却有种难耐的刺鼻。他知道面前这一切其实很简单,他只要一滴不剩的喝下去,他肚中盘桓的那团血气,他看上去厌恶其实深爱的孩子,就会变成一滩血污从他身体里流走,哪怕变成凶恶的厉鬼,在每个湿冷孤独的午夜,刮着他的皮噬着他的骨,那也只是灵魂上的砥砺,没有身体上的摧折。
但是,这真的就是他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难能可贵的亲人和骨肉啊!即使别人不理解,他仍深爱着他!他还想跟这个孩子多呆一会,哪怕只多一天!
“别心软……”黄雀悠悠的声音仿若回放一般灌进耳朵,轻软残忍。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心软的。”哥舒明朗举起碗,对着空气说。碗沿越来越靠近嘴唇,一滴晶莹的泪在眼睫上下相合的瞬间,扑通一声跳进碗里。
哥舒明朗举着碗的手顿住,然后像逃一样甩开了碗。“我只要再多陪他几天。我不会自寻死路。”哥舒明朗在心里默念,恍如自我催眠。
打定主意的哥舒明朗从案几前站起来,端着碗走到窗前。后院的梅花歇了一批又开一批,繁盛的近乎永无止境。
玉色的手腕翻出袍袖,与沉黑的药汁对比鲜明的同时,又映衬的相得益彰。哥舒明朗手腕一翻,整碗药汁就扣到了梅树下,热气被风吹散,不一会变成了坚硬的冰凌,很是碍眼。
哥舒明朗立在窗前吹冷风,腕骨冻得僵硬了才慢慢的裹紧貂衣,把脸缩在衣襟处,一边讽刺自己的头脑发热,一把抚着平坦的小腹,露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的笑意。
大抵黄雀当年也是这样的,明知道不能留却还是留下了哥舒明朗。都说色令智昏,真正让人昏头转向的其实还是满腔的深情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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