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征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来,对上了羽凡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脸。
“你在干嘛?”羽凡的身影背着光,声音很冷。
“…………”黄征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私心就这么暴露在了那个人的面前,那个最让他自卑和嫉妒的人面前。
以如此不堪的方式。
陈羽凡就这么看着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一脚把刚刚被他打开的大门踢上,脱下外套随手一扔,也不顾海泉曾下了无数次的禁烟令,径直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之后便扔在地上狠狠踩灭。
“黄征,别逼着我出手打你你他妈的才肯说话。”羽凡的嗓音比平时更沙一些,尾音有些颤抖,“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刚刚想对海泉做什么。”
“涛贝儿…………”正在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沙发上的那个人又轻轻地呢喃出声,不知道是因为酒气上涌而感到难受,还是又做了什么噩梦,短短的三个字透着巨大的恐慌和痛苦。
羽凡从没听到过海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怒气一下消了一半,有些担心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沙发跟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挤开了呆立在那里的黄征,右手自然而然地覆上了海泉的额头,左手揽住他的肩,几乎是把海泉抱进了怀里。
黄征木然地看着羽凡流畅的动作,突然笑了。
笑声怪异到,连羽凡都不由得投去诧异的眼神。
“陈羽凡,你把海泉当成什么?”
“当成什么?当然是最好的兄弟。”羽凡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哼。”几乎是在羽凡说出答案的一瞬间,黄征嗤笑了一声,“那你又知不知道,海泉把你当成什么?你又知不知道,我把海泉当成什么?”
羽凡有些愣住了。
“我喜欢他,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番话积压在心里,已经十几年了,终于还是不吐不快。
“你一定不知道,那天我本来打算和海泉表白的。”黄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勉强牵起嘴角,笑容苦涩,“可那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
【黄黄!听说了没?泉儿跟一个叫陈羽凡的北京男孩儿成组合了!】
我只是晚了一天。
只晚了二十四个小时。
人生中明明有那么多的二十四个小时,错过一个本该不是什么大事。
可就是这么一天,我爱的人就这么退出了我的生命,向另一个人走去。
陈羽凡听着黄征的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两股完全相反的情感交织而成的感觉,其中的一种他知道,那叫做庆幸。可另外一种,让陈羽凡觉得陌生。
再看黄征的时候,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可就是怕。
于是羽凡不耐烦地打断了黄征的话,冷冷地说:“黄征,我还叫你一声黄爷,就还当你是朋友,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大炮儿。”
“你喜欢大炮儿,我知道了,你放心,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们也都清楚,我思想也没那么不开放。”
“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没办法控制这份感情,以后就离大炮儿远一点。”
怀里的海泉又动了一下,羽凡便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眼神虽然温和,但口气却更冷:“别想毁了他,更别想毁了羽泉。”
黄征倒是走得很干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砰”的一声,大门重新关上,只剩下陈羽凡一个人对着睡得不很安稳的海泉。
海泉在自己的安抚之下虽然不再颤抖,但是身体依旧凉得厉害,总是挂在嘴角的一抹温暖笑意此刻也消失无踪,毫无防备的睡颜看得羽凡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回放着,自己的大炮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困在黄征身下的画面。
有种属于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的感觉。
羽凡心里清楚得知道海泉于自己来说绝不只是一件玩具,但还是忍不住这么恶劣地想着。
一只手还覆在海泉的额头上,自己那原本刚从外面进来的冰凉的手,此刻沾染上了海泉皮肤上的温度。
鬼使神差一般,羽凡用他那布着一层薄茧的手轻轻摩挲着海泉的脸。
最近跑的宣传多,他家大炮儿脸上的肉又少了。
本来就尖的下巴现在更是瘦削得令人心疼。
还好,抱起来的时候还是软得像个毛团。
羽凡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这么注视的海泉的眼神中透着多少温柔。
目光渐渐下移,看到刚被黄征吻过的唇,突然很生气。
印象中,他和大炮儿拉手过,拥抱过,甚至互相亲吻过对方的脸,就是没有吻过他的唇。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黄征那小子抢在我的前面。
陈羽凡有点郁闷地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醋意是在面对着白百何的时候从未有过的。
突然灵光一现,羽凡的脸上浮现一个有点恶劣的笑容。
既然没拿到第一个,拿到最后一个也不错。
陈羽凡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对着海泉的就这么吻了上去。
一边还想着,以后要好好看着自家大炮儿,再不让他被别人偷袭。
可陈羽凡突然睁大了眼,几乎是惊叫着分开了两人的唇。
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海泉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安然的睡脸。
他发现了一件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发现他从没吻过的海泉的唇,那触感竟是那样熟悉。
是在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在一个美好却模糊的梦境中,那种不可思议的触感。
零碎的片段疯狂地从眼前划过。
清冷的月光,漆黑的、盈着泪光的双瞳。
温热的身体。
扑鼻的清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整洁的床铺和看上去和平时一模一样的海泉。
让陈羽凡一下子脸红心跳,自己怎么会突然做春梦。
真相在多年后的今天,就这样残忍地揭开。
呐,炮儿。
是梦吧。
不是你,不是你吧?
【那你又知不知道,海泉把你当成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是你,你怎么可能放我走。
陈羽凡再不敢看海泉一眼,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