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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女鬼”乱明朝——帝国大太监魏忠贤的权谋史(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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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帖子说的是一个恶人。有人也许要问了:恶人,乃人人厌之,为何要为他做传?    我认为:恶人之为恶,也须有他的道行。对这类人要是剖析透了,于善良的人们也有警觉的功用。特别是剖析一个出身无赖、一字不识的小人物,是如何见风使舵、巧为攀援,最后竟能爬上高位、左右大局的,就更有意义。    他是用什么伎俩讨得上司喜欢的?是用什么利器让撬开权力大门的?是用什么手法避开灭顶之灾的?是用什么权术逐个灭掉对手的?是靠什么力量登上舞台中心的?    ——考究考究,或许可以提高我们的识别善恶的能力。    好了,我们先来说说什么是“八千女鬼”?    这是一个拆字法的字谜。    关于“八千女鬼”,古代民间有各种传说。相传,大名鼎鼎的诸葛亮于军中闲暇时,写过一本奇书,叫《马前课》,专门预测天下大事。这“课”,乃占卜之义。“马前课”就是在马前起一卦。书中有一句,预言了蜀国未来的命运,是说“无力回天,鞠躬尽瘁。阴居阳拂,八千女鬼”。     看过《出师表》的人都知道,第一句里的“无力回天,鞠躬尽瘁”是讲他自己,后面的“八千女鬼”,就是我说的这个字谜。“八、千、女、鬼”,合起来是个“魏”字——他早就知道蜀汉到最后要被魏国给灭掉。


1楼2013-08-23 22:38回复
    在顾宪成的经营下,讲学活动渐成规模。他此时感到有必要设置一个讲学大本营,进而对全社会产生影响。大本营的选址是现成的,无锡县城东门外有一所旧时的东林书院,是宋代学者杨时的讲学之地,可以利用。但房舍因年久失修,多有坍塌。顾宪成与其弟允成遂倡议修复书院。    他们的主张得到常州知府欧阳东凤和无锡知县林宰的支持与资助。万历三十二年(1604)四月十一日,重建工程开始,至九月九日告竣,共用银1200多两。首倡顾宪成捐银最多,官员和缙绅也多有捐助。    当年十月,顾宪成与顾允成、高攀龙、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薛敷教、叶茂才(  即所谓“东林八君子”)发起东林大会,制定了《东林会约》,成立了最初的学术团体。来此讲学者,多为失意的中下级官员,因是官场过来人,对时弊也就看得更为透彻。他们崇尚“实学”,锋芒毕露,所虑皆天下家国事。    书院大门上的一副对联,则成为万古绝对唱——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东林会约》规定每年一大会,每月一小会,将分散的游学变为组织化的讲学。书院广招学员,不分尊卑、不限地域、无论长少、学费全免。讲学内容以儒家经史为主,兼及自然科学知识与应用管理学。讲学的形式也不拘一格,演讲中间还穿插诗词朗诵。主讲者随时回答学生的提问,有时还开展集体讨论——这已经具有现代学院的气氛了。    在明末颓靡之时,这无疑是开了一代新风。“东林”一词顿成时髦,天下影从,四方云集,每年的大会有时多达千人。书院实际上成了一个舆论中心,并由学术团体逐渐发展成为政治派别。随着“东林名大著”,顾宪成也被人尊称为“东林先生”,成为影响力巨大的一代精神领袖。    东林学人在讲学之余,经常“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指摘当道者之愚,忧心于天下汹汹之民变的征兆。其影响到达京师,部分正直官员也与之遥相呼应。顾宪成的许多学生也陆续走入官场,同气相求,在朝中形成了一股较大的政治势力——这就是天启初年“众正盈朝”的远因。    ——社会是熔炉不假,但它不可能将所有的道德良心化为渣。当一个社会腐败到极致时,就会煅打出铁一样绝不屈服的人物!


    15楼2013-08-23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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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是争掌握“京察”之权。明朝惯例,京官每6年考核一次,四品以上自察,五品以下由吏部、都察院、吏科等部门官员会同考核,以其功过得失,来评定升降。因此,由哪一党的官员主持京察,就显得尤为重要。自万历中期以后,两派互有胜负。万历三十九年(1611)京察,正值东林党人叶向高任首辅。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尚书孙丕杨,万历皇帝对他比较信任。在他的提议下,将一批齐、楚、浙等邪党人士罢免,但是由他推举的一批东林党人却未获任用。实际上的形势是,邪党势力已经坐大。    到了下一次京察,即万历四十五年1617),方从哲任首辅,三党完全得势,“言路已无正人,至是京察尽斥东林”,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善类为之一空“(《明通鉴》)。    东林党的翻身,是在“榳击案”、“红丸案”、“移宫案”相继发生后。东林一派坚持维护正统,不惧淫威,制止了郑贵妃、李选侍“垂帘听政”的企图,使泰昌、天启两代皇帝顺利即位。两位皇帝自然对东林党心生好感,同时“三党”也发生内讧,导致形势陡转。    泰昌元年(1620)和天启元年(1621),周嘉谟任吏部尚书,万历时期被罢斥的大批正直官员被召回,东林重新得势。这个势头,甚至一直延续到天启三年(1623)。    这就是史书上说的“熹宗初政,群贤满朝,天下欣欣望治”(《明史*赵南星传》)。    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想不到:一个中下级的宦官、东宫伙食科科长正在悄然崛起,日后会拉起一个在人才和声势上一点儿都不亚于东林党的“阉党”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魏忠贤,以权术取得皇帝的信任、压制后宫势力,都还不难做到。但是,要想摧毁天启皇帝的政治根基东林党,恐怕要难!    这一盘棘手的棋局,他能够走得通么?    ——可惜,当时所有正直的人,都低估了他的智慧。


      17楼2013-08-23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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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贤现在又碰上了好运气。若在嘉靖以前,一个宦官再怎么牛,也不要指望会有廷臣大批来投靠,有人愿意跟你暗通款曲就很不错了。但是到了万历末年,情况已很不同。知识分子(士大夫)里有一批人,基本上连脸都不要了。    不要脸的原因,在于道德已经崩溃。    明朝是最先将科举试题“八股”化的朝代,做文章一讲八股,就等于把道德文章变成了技术性文章。学孔孟,成了大家公认的敲门砖,用完了就可以扔,傻冒才会在实践中照着办。    道德一松弛,人与禽兽也就相差无几,社会上就该信奉“狼图腾”了。我们民族是世界上少有的世俗民族,宗教的力量一般不能约束人的行为。唯一能让人在做恶方面有所收敛的,是死后的名声。但是,恶人一般又都比较唯物,谁还管它死后如何?    明朝到了晚期,一切末世的景象都出来了。不光是做官的,连普通老百姓都竞相追求奢糜。金银打造的溺器,在富贵人家很流行。小民则宁肯背债也要穿绫罗绸缎装阔。笑贫不笑娼,笑廉不笑贪,成功的唯一标准是腰包里的银子重量。知识分子在这种背景下,不要脸,也就是大势所趋了。    当道德的裤腰带一松,就什么都敢干了!    过去,廷臣要是想勾结宦官,想通过宦官在皇帝那里美言几句,得要偷偷摸摸的。一旦泄露,那就跟在闹市里做扒手被当场擒获一样丢人。    万历初年的首辅张居正,就是因为跟大太监冯保结成了政治同盟,很为士林所不齿。死后名声一直不大好。    现在不同了,有奶便是娘啊。一批人忽然想明白了:宦官的奶又毒不死人,怕的什么?    无非就是敢“人而无仪”——不要脸就是了。    从天启二年起,在与东林党的前哨战中,魏忠贤欣喜地看到:一批重要官员要来吃他的奶了。    他的策略是:来者不拒。    这也和东林党的人事策略形成鲜明对照。东林党是一伙正人君子不假,但是在干部问题上有极左倾向,即——非我党人,务要斩尽杀绝。    天启二年(1622),正是东林党在朝中气势正盛的时候,一批中间人士甚至少数邪党中人,都有依附之意。如果东林党此时宽以待人,不难形成天下晏然的稳定局面。可是他们恰在这个时候,又重新追论“三案”,基调之高,远超过“你为什么不忏悔”的程度。将浙党党魁方从哲指为“红丸案”中谋害泰昌帝的主谋,有“十罪”、“三可杀”;指责有关涉案官员“大逆不道”,“罪不可胜诛”。    “水至清无鱼”,他们偏就要求至清!    这样,大批在“三案”前后表现不佳的官员,生存空间就受到了威胁。虽然天启帝听取了东林党人中个别头脑清醒的人的意见,并未对“三案”有关人员实行严打,处理得非常谨慎(很难得)。但在巨大的政治压力下,一部分邪党人士不得不另外寻求保护伞。    他们在惊惶中忽然看到,魏忠贤那里,正高高地撑着一把大红伞。    真是天助我也!    人们提倡从善如流,但实际上从恶也是如流的。哥们儿,哪个地方好奔,就往哪里奔吧!


        21楼2013-08-23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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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启元年(1621)开始,陆续有百余名文臣武官效忠于魏忠贤,成为魏控制外廷的爪牙。据有人统计过,这批外廷诸臣中,进士出身的比例相当大,这无疑是老天给魏忠贤送来的一支劲旅。    正因有这些无耻官僚的加入,阉党才能成其为一个“党”。阉党的成员在知识结构上已经不输于东林党一星半点了,所不同的无非就是少廉寡耻。    这些阉党官员,按照官植高低和各自特长,分为几个层次。    头一等阁臣级的,有两位大佬,就是顾秉谦和魏广徵。    顾秉谦是昆山人,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原任礼部尚书,在天启元年就开始依附魏忠贤,两年后得以入阁。《明史》对他的评价是“庸劣无耻”。杨涟则公开说他是“门生阁老”,谁的门生?魏大宦竖!他曾与魏广徵共同编了一册《缙绅便览》,也就是官员名录,在其中东林党人的姓名旁点上墨点,“极重者三点,次者二点,又次者一点”(《明史》)。共点了叶向高等70余人,交给魏二爷,让魏在天启帝面前品评官员时参考。    魏广徵,南乐人,是原侍郎魏允贞之子。魏允贞是个很正直的人,但这个儿子却不肖,“其人阴狡”。他是万历三十二年(1604)的进士,任南京礼部侍郎。魏忠贤坐大后,他密以同乡同姓相结交,随后升礼部尚书并入阁。他怕魏忠贤搞不清内廷谁是自己人,就向魏进呈了一份60人名单,在姓名旁各加三圈、两圈不等,让老魏陆续启用和提拔。他当了阁臣后,交付魏忠贤的书信,封皮上都要题上“内阁家报”,时人称他为“外魏公”。    这个魏广徵与魏忠贤的关系,有些曲折。一开始,他还不是死心踏地的投靠,想跟东林党人也拉上一点儿关系。由于他的父亲与东林党重要人物赵南星是至交,他在入阁后,曾经三次登门拜访赵南星。赵就是不见,且叹息曰:“见泉(魏允贞的别号)无子!”自此,他才铁了心跟随魏忠贤。但是在杨涟上疏的事件中,他又不自安,上疏为杨涟讲情,因而触犯了魏忠贤,在天启五年(1625)不得不请辞。当然最终还是被定为逆案中人,被判充军。    这两位阁老,位极人臣,却不顾脸皮“曲奉忠贤,若奴役然”,开了阁臣为宦竖充当走狗的恶例。


          22楼2013-08-23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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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两人之后,还有黄立极、施凤来、张锐图等人入阁,同样也充当了魏忠贤的走狗。    往下,是文臣中的“五虎”,专为魏忠贤出谋划策。    “五虎”之首崔呈秀,蓟州(今天津蓟县)人。这是阉党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是万历四十一年(1613)的进士,天启初年为御史,后又巡抚淮、扬,为人“卑污狡狯,不修士行”。最初东林党势力极盛时,他有心依附,力荐李三才入阁,并要求加入光荣的东林队伍,但遭到当然拒绝,闹得灰头土脸。天启四年(1624),都御史高攀龙揭发其贪污受贿行为,吏部尚书赵南星等建议将他发配充军。天启帝也下诏同意将他革职,听候审查。    崔呈秀见大势不好,连夜奔走魏忠贤的大宅门,叩头流涕,请求援助。他声称:高、赵二人这是挟私报复,请魏公公做主,并表示愿给魏忠贤做儿子,呼之以父。魏忠贤当时正受到廷臣空前规模的围攻,极需在外廷有人帮把手,见崔呈秀有如此诚意,大喜。第二天就出“中旨”(不经内阁票拟,直接由皇帝发出诏令),免了崔呈秀的审查。    魏忠贤从此将崔呈秀“用为心腹,日与计画”(《明史》),崔呈秀和最早投靠魏忠贤的刑科给事中霍维华,同为阉党的高级智囊,“宫禁事皆预知”,直接参与各项机密。    到天启五年(1625)正月,给事中李恒茂上疏为崔呈秀翻案,天启也变了主意,认为崔是被东林党诬陷的,准他官复原职。不久后升工部右侍郎,监督修三大殿。魏忠贤当时借口巡视工程,每天要到外朝来一趟,每次都要屏去左右,与崔呈秀密语一番。    这个家伙还编撰了《天鉴录》和《同志录》两本东林党人黑名单,按“等级”加圈加点,提供给魏忠贤,以便逐一贬斥。魏忠贤按图索骥,清流善类由此一扫而空。    他后来居上,深受魏忠贤信任。以至于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想巴结魏老大,都要通过他。很快在他名下,居然也聚集起大批朝士,俨然成了一大盟主。    天启七年(1627)八月阉党最鼎盛时,他任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一手抓兵权,一手抓监察,权倾朝野,不可一世。可惜,戏到高潮时也就快要散了。


            23楼2013-08-23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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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今人苗棣先生统计,在后来被定为“逆案”人员的200多人中,除去魏、客本人,他们的亲属,还有太监、勋臣、武职和监生以外,共有194名各级文官。这中间,竟然有159人为进士出身,占总数的82%(见《魏忠贤专权研究》)。这个统计,相当有意义,可以说令人震惊。    一个高素质、高学历的邪恶集团,一个以孔孟之道为招牌的无耻队伍,他们所玩的花样,远比文盲加流氓更来得更精致,同时他们的堕落也就更不可饶恕。    明朝,是宋元以来太监为祸最烈的一个朝代。本朝的王振、刘瑾几乎已经玩得登峰造极了,同时他们的下场也是极其悲惨的。王振被人用铁锤砸烂了脑袋,刘瑾被剐3357刀。尤其是刘瑾,死前被杖刑、扇耳光,备受侮辱。行刑的头一日,剐了357刀,晚间寄押在宛平看守所,尚能食粥两碗。第二天继续剐,因他在行刑过程中不断在说宫内的秘事,刽子手便往他嘴里塞了两个核桃堵嘴,又割了几十刀后气绝。剐够了刀数后,有圣旨下,予以锉尸免枭首(锉尸一般是把尸体砍烂,然后砍头)。刽子手当胸一大斧,骨肉飞出数丈远。“受害之家争取其肉”(《端岩公年谱》)。    这样的史实,进士出身的知识分子官员,不可能不清楚。阉竖专权,罕有好的结局。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前赴后继地去当坏人?    说白了,还是为了贪,为了威风。苗棣先生总结,入阉党的文官分三类。位置本来就很高的公卿,要保官;原是邪党成员的,要翻身;下层的小官僚,一心想往上爬。只有当了高官,才能敞开了胸怀受贿,安插私人,挟嫌报复,把几十年寒窗苦读的投资加倍捞回来。    他们根本不想留一世清名,更不想留万世英名,捞一天算一天,等船翻了再说船翻的事。    他们也有“主义”,那就是投机主义——老天是瞎眼的,百姓是无权的,皇帝被彻底蒙住了,天地间还有什么人能阻挡他们为恶?    惟有清流!惟有万古忠义!    因此他们视东林党为寇仇,有我,就没你。


              25楼2013-08-23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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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时原本正处在郁闷中。九月,杨涟头一个上本参他“盗宝”,众阁臣紧跟,连方从哲都联了名(可见浙党人物起初并非与魏忠贤穿一条裤)。十一月,又被王安那老家伙“鞠问”了一回,险些翻车。现在,可算是云开日出了,有个机会把倔驴杨涟撵走,省得将来再生事。    可是,以他现在的狼狈处境,如何能干掉杨涟这当代第一大红人呢?    他跑去找客氏。    客氏冷静分析了形势,微微一笑:有办法了!她要为天启亲自办一桌“老太家宴”,做天启最喜欢吃的炒鲜虾和人参笋,请天启撮一顿。在饭桌上进言,有比较大的把握。    革命固然不是请客吃饭,但政治有时就是请客吃饭。这是咱们中国的真理。    天启果然上套,兴冲冲地来了。    大嚼之际,客氏站在桌边伺候,一面就瞎聊。聊到杨涟,客氏说:杨大胡子劳苦功高,里外奔跑,不易。今日他要激流勇退,陛下您应该如其所请,以遂其心。如此,亦可为人楷模。    天启的智力应该没有问题,但就是遇到复杂的正事不愿多想,他哪能听得出这里边的奥妙。未等吃完,就答应道:好好,放老爷子回去!    十二月,诏下,准杨涟回家闲住。杨涟可能感到非常意外,只好返回应山老家,真的“激流勇退”去了。    杨涟是顾命诸臣之一,当时为天下最负盛名的忠臣,对两代皇帝都有拥立之功。此次突然被放归,东林党人当然感到惶惑,不知打击从何而来。马上就有人上疏,要求把他召回。    天启元年正月十一日,御史马逢皋上疏,大声疾呼:力促移宫究竟是功还是过?如果移宫有过,那不应是杨涟一个人负责,参与的人多了。如今真正的罪人未除,而揭发者却向隅而泣!陛下始安,而护卫之人却沦为江上之客!杨涟此时求去,不过是表明为臣的气节而已。陛下亦知杨涟去后,事态物情将如何,何不立刻将他召回呢?    马逢皋说的句句在理,逻辑严密。天启不知如何回答,他大概也有点儿意识到不对。正在犹豫间,魏忠贤跑来请皇上去西苑溜冰。这个溜冰,并不是现代的溜冰,而是天启自己发明的冰上拖床,前面用人力拉,可在冰上往来如飞。    天启马上抓住魏忠贤问:马逢皋要我召回杨涟,你看如何答复才好?    魏忠贤说:我明白,老马这是要保护杨大胡子。杨涟是个忠臣不假,可陛下您让他回家也是顺从他本意,没有什么惩罚的意思。    天启对这回答很满意,想了一会儿说:“朕知杨涟忠直,暂准病告。”——就算他请了病假吧,这下大家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此后,又有御史高弘图上疏,再提此事。天启竟大怒,还有完没完!他批示:这是“摇惑视听”、“背公植私”,要革去高弘图的官职。后经阁臣说情,才改为罚俸二年。    杨涟离职还乡——连时代楷模都被我干倒了!魏忠贤怎能不欣喜若狂?    就在杨涟离京的那天,他来到席市街客氏宅内,与客氏两人大唱“醉酒歌”,热烈拥抱,共庆寒冬腊月响春雷!    胜利的酒千杯不醉啊!对东林党模范人物的偷袭,竟然就这么轻易得手了。魏忠贤从这个案例中,总结出了一些重要的战略战术。    东林党方面对此事的态度,我翻遍资料,甚感疑惑。那时叶向高不在朝中,就不提了。但刘一璟、韩爌、周嘉谟这样的头牌人物为何没起而阻拦?这甚为奇怪。是为了尊重杨涟的意愿?还是为了避“党同”之嫌?若是这样,那就太愚腐了!    固然,杨涟回原籍闲住,无损于他本人什么,对整个东林战线来说损失似乎也不大。因为杨大胡之“忠”,在天启心里是扎了根的,谁也动摇不了。果然,一年多以后,移宫案的余波完全平息,天启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回杨涟。天启二年(1622)用为礼科都给事中,这几乎已是副部级了,不久又升为太常寺少卿(礼乐署副署长、副部级)。天启三年(1623)又升左佥都御史,天启四年(1624)春,升左副都御史。这是监察部的副部长,权力大得很。    杨大胡子毕竟是有功之臣啊。    可是,就在他闲置的这一年多里,情况已大为不同。魏忠贤已“非复吴下阿蒙”,成了气候了!    最重要的是,东林方面这一次小小的失利导致的结果是,让魏忠贤有了一个空隙来扳倒他们在内廷的铁杆盟友王安!    我以为,就杨涟的威望、杨涟的耿直来说,若他在朝中,必不会坐视王安被贬,一定会出手援救,他出来说话,天启也一定能接受。同时魏忠贤对此也会有所顾忌,不敢下太狠的手。内廷的这条防线,就有可能不会被突破。那样的话,魏忠贤根本就没有机会崛起。    可惜可惜!东林党当时眼里的最大政敌,还是“三党”的散兵游勇,没有人警惕魏忠贤。    等杨涟在家听到消息时,王安已不能复生了。惺惺相怜,惟有泪千行!    这是杨大胡子死也不能瞑目的一件事!


                27楼2013-08-23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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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从天启元年(1621)看起,明朝的高层的人事变化,总有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一方面,东林党人的扩张意识很强,一路似乎都在高歌猛进,其势头一直到天启四年(1624)都没有止。到这一年的年初,还是可以称为“众正盈朝”。可是另一方面,东林党人中的重要人物,却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被魏忠贤分而击之,逐出舞台。    当最终的决战爆发时,阉党居然能轻松得手!    所有的“正人”,于一夜之间飘落!    史书上,用了一句极其悲凉的话来形容:“正人去国纷纷若振槁。”(《明史*列传第一九三》    ——就像有人在摇晃枯木一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大明朝为什么永远是“魔高一丈”?    难道,这就是我们千年的宿命、百年的轮回?    我们从天启元年的六月看起。这个月内,东林大佬叶向高起复,入京做了内阁首辅。这时候的内阁名单,看上去还是很令人欣慰的。你看:叶向高、刘一璟、韩爌、何宗彦、朱国祚、孙如游。    个个都是“正人”,也几乎个个都很能干。除了朱国祚没有显著政绩外,其他人各有各的作为。但是,即便朱老夫子也绝对是个好人。    可是到下一个月,内阁里挤进来了一个人——沈潅。    这个家伙,是方从哲的人,浙党骨干。早他年在翰林院为词臣时,曾在“内书堂”任教,给宫中的宦官们授过课。因此《明史》上说,魏忠贤、刘朝等人都是他的弟子。对这一点,有人不信。因为魏忠贤一直就不识字,而且内书堂是培养小宦者的,魏大叔似乎没有资格入学。    姑且听之吧,反正是两人在宫内有相当深厚的渊源。    这个沈潅,除了是最早一批投靠魏忠贤的文官之外,他在历史上还做了另一件事非常闻名。    万历四十四年(1616)那时候,他任南京礼部侍郎,在方从哲支持下,驱逐了当地所有的天主教士。此为天主教在华传教的一大“教难”。而我们现在熟知的科学家徐光启(曾任礼部侍郎)与叶向高等人,则对传教士们都是很友善的。    沈潅入阁,并非出于魏忠贤之力——那时魏大叔还没这么大能量。早在万历末年“会推”(评选阁臣候选人)时,沈潅就被三党人士提名,还没来得及任用,万历就死了,然后泰昌才将他列入阁臣人选。等到实际入阁,已经是天启元年的七月了。    阴差阳错,东林党人把持的内阁,忽然就打进了这么一个楔子来!    他一来,从此事多!    东林党人的各路大员,从这一刻起,宿命般地开始了多米诺骨排式的倒下。


                  30楼2013-08-2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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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刘一璟在那时还坚决要求处死“盗宝案”中的刘朝、田诏等,对天启以修陵(万历之墓)有功之名荫封魏忠贤持有异议。泰昌元年的这些老帐,是要一块儿来算的。    不过天启对刘一璟在移宫案中的护卫之举,印象极深,他还不至于立刻就忘恩。首攻刘一璟的候补御史刘重庆,就被天启怒而贬官。但是接下来,攻势并未减弱,反而越来越猛。    刘一璟,字季晦,江西南昌人,也是万历史二十三年的进士,原为礼部右侍郎。泰昌即位后入阁,在拥立天启的问题上态度坚决。当时外有刘一璟、韩爌、周嘉谟,内有王安,人们普遍认为大明朝总算中兴有望了。哪里料到,刘一璟的板凳才坐了一年多,就坐不稳当了!    最让刘一璟感到沮丧的是,不仅郭巩、霍维华这类渣滓蹦得欢,就连素有直声的给事中侯震旸、陈九畴也加入了攻击的战团,讥讽他“结纳王安”。前面那些乌龟王八蛋跳出来,刘一璟心里很明白,这是魏忠贤在搞报复,可是侯震旸等人为了博取直声而口无遮拦,就未免让人太寒心了!    以明朝士大夫的一贯观念,最恨、也最怕人家说自己进身不由正途。勾结了宦官。这是一个很大的污名。刘一璟不得不连上四道疏为自己辩解,并按惯例要求解职。    魏忠贤等的就是这个效果,连忙矫诏:准予刘一璟致仕回乡。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时刻。在外廷,大家都把形势看得很清楚:须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出面说服天启,坚决挽留刘一璟。    这个任务,惟有刚刚回到内阁的叶向高能胜任。可是叶向高并不很积极。    他对刘一璟有误会。    本来刘一璟是个心胸坦荡之人。在方从哲去职后,按例是应由刘一璟递进为首辅。但刘一璟坚决不干,要把首辅位置留给将要回来的叶向高。    这一片冰心在玉壶,叶大人却完全不能理解。    早就投靠了魏忠贤的霍维华、孙杰,偏巧正是叶向高的门生(叶是他们考进士的主考老师)。两人不断在老师面前搬弄是非,为魏忠贤粉饰,对刘一璟大加诋毁。他们说,刘一璟对叶向高的复出非常嫉妒,很不情愿让出首辅的位置。    三人成虎,此乃万古定律。如果有一百个人对你说,秦桧这人其实是相当不错的,你也会慢慢生出好感来(不过,历史上也有天天说好的,形象却越来越差。是何原因,待考)。    叶大佬本来就不是激烈之人,受了门生的鼓惑,对魏忠贤抱有幻想。他不是看不到客、魏坐大之势,但总想以“调停”来解决问题,不想与之发生正面冲突;而对刘一璟则冷眼旁观,尤其这个时候更不想出手相救。    他还有一个门生叫缪昌期,比他清醒,跑去劝老师说:刘一璟乃国之栋梁,如何能坐视其被逐?宫中诏令,可不必听。    叶大佬问道:天子有诏,怎能不听?    缪昌期疾言道:师翁如能出面一争,则局面可为之一变,且可挫魏阉气焰。如听之,则矫诏一次,去国家重臣一次,他日又如何收场?    一番话说得叶大佬默然。    他后来终于去说了情,天启也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慰留。但是刘一璟的心凉透了,“坚卧不起”,连上十二道疏求去。魏忠贤的意思,是只要他走了就好,于是在批红时也做了一点让步。事情拖到天启二年的三月,刘一璟算是体面地致仕了。    刘一璟的离职,后世有评价说,这是东林党与魏忠贤斗争的第一次惨重失败,对天启后期的政局影响甚大。    刘一璟是顾命大臣,威望极高,此次不过是魏阉方面几个小丑出手,就把他给撵走了,这无疑大长了魏忠贤的志气。过去,魏忠贤还不大敢挑战内阁,现在,他已开始酝酿:下一步要全面控制内阁了。


                    33楼2013-08-23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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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元年(1621)九月,王安被害。汪文言骤然失去政治屏障,立刻就有顺天府丞邵辅忠出面弹劾他,导致他丢了“监生”的身份。汪文言见势不好,赶紧开溜,哪知道一出北京城,又被御史梁梦环弹劾,被逮下狱。好在那时东林党势大,他在监狱中没吃多大的苦。    折腾了一回,最终还是无罪释放。汪文言锐气不减,玩得更欢了,跟公卿大老们频频交游,一时门庭若市。    这颗政治新星,甚至还引起了首辅叶向高的瞩目,在请示了天启后,让他当了内阁的中书舍人(内阁秘书,从七品)。韩爌、赵南星、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人更是与他交情甚厚。    傅櫆这次决定向东林党发难,所选的两个目标都是硬派人物,因此能不能奏效,他心里不是太有底。在他的弹劾疏中,把这个小小的汪文言拿来做突破口,是想打击对方的软肋——柿子要捡软的捏,老官僚一般都深谙此道。    汪文言也确实该着在这一轮冲突中最先落马,因为成为“突破口”的一切因素,他都具备:官职低(帮他的人就少)、经历复杂(容易挑出毛病)、知名度高(打击他能起到震撼效果)、与东林关系密切(能起到株连作用)。    拎出这个人来,是傅櫆经过精心考虑做的选择。    据说,这背后是阮大铖出的主意,因为他与汪文言同是安徽人,最知道汪的底细。另外也有史家认为,是魏忠贤及他的“领导班子”盯上了汪文言,早就想用他来牵出东林一大批人,这次打他就是由魏忠贤亲自授意。    这两个说法,在事实上都有可能。    但是这个精心策划的奏疏,起初在天启那里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他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名堂,也懒得动脑筋去想为何有这样一个东西上来。平日里,廷臣们互相攻击的折子他看得多了,不愿再做裁判了,就把傅櫆的奏疏交给司礼监去处理——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魏忠贤见到这份奏疏,大喜。他和外廷的爪牙冯铨、霍维华、杨维垣等讨论了很久,才定了处理意见。几个人看这个折子,并没有抓住左光斗、魏大中的要害,连“貌丑”也成了罪名,显是强词夺理。如果立刻就下诏处置左、魏,人心不服,容易生变。但是汪文言不同,汪的问题就太多了。拿下汪文言,让汪自己咬出左、魏,然后再来治左、魏的罪,东林就不大好说话了。    首战务求必胜。魏忠诚贤对这次出击非常谨慎。    于是,“领导班子”拟了一道中旨,由天启名义发下,将汪文言逮入锦衣卫诏狱“鞠问”,左、魏则不问。    但是左光斗、魏大中无缘无故吃了这一闷棍,当然不服。第二天,两人就分别上疏自辩,并大揭傅櫆之短。他们要让天启明白,傅櫆这么干究竟是何居心。


                      40楼2013-08-23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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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李应升头一个不同意,他的看法是杨涟身为东林重镇,是旗帜式的人物,不易轻动。因为倘若一击不中,那就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东林势必土崩瓦解。还不如由他李应升来打头炮,万一失败,不过是牺牲一个人,不至于牵动全局。    老谋深算的黄尊素也不赞同,并且已经预见到杨涟此举的严重后果。他对魏大中说:“若清君侧,必有内援,请问杨公可有?若此疏已发,则我辈死无葬身之地矣!”    以前嫌叶向高太过温情的缪昌期,也不赞成这个极端行为。他对左光斗说:“攻击内珰,成败只差呼吸之间。若一击不中,则国家随之败坏。今宫内无援手之内侍,外廷无主持之大臣,万难成功!”    没有内援,就无法离间天启与魏忠贤的关系,这确实是此次行动的致命劣势。李应升、黄尊素两人,显然是深谙宫廷斗争规律的老手,分析得不错。以前刘瑾倒台并死得很难看,是因为内廷发生了内讧,外廷借势而上。真正能干倒权阉的力量,须是他的同类。外廷的舆论,只不过是一个催化剂。    因此,杨涟此举的效果,不能不令人担忧。    听了他们的话,左、魏二人的心情不由也由晴转阴。    但是杨涟已欲罢不能。在东林的内部,也有温和派与激进派之分。像叶向高、黄尊素、邹元标等人,都是温和一路。但是,正因为他们温和,在激烈的党争中,话语权就就不够硬气。甚至有人据此论证:叶向高根本就不能算东林一系。    杨涟则是个典型的激进派,他的好友曾把他比喻为“虎”。对魏忠贤这样的政治杂种,他早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堂堂的国家精英,与这样无卵的小人周旋,就已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还要日日在他的威势下生存!    天启二年回京后,杨涟就想面奏天启,请赐尚方剑诛杀魏忠贤。这在古代,叫做“请剑”,也就是豁出命来直谏,有他无我,与奸人拼一回命。但那次“请剑”,被亲友们苦苦劝住。    此次他也知道并不是最佳机会。但是,恶人可以日日作威作福,好人却要日日忍耐下去,天理又何在?自古的道理,都是说邪不压正,为何临到我辈,就要看恶人的脸色苟且存活?    他不是不知道这是孤注一掷,他不可能不知道后果难测,但是——    “此时不言,迨至逆谋已成,请剑何及?无使天下后世笑举朝无一人有男子气!”    这就是杨涟,这就是万古的忠义!    当世有人议论,说正是由于杨涟的冒进,才触动了魏忠贤的杀机,进而酿成惨祸。这观点当然可以商榷。但另外有人说东林党天真,轻率,近乎白痴;则不知用了这些恶毒的词汇,能解何人心头之恨?能泄何种无名之忿?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难道就是迂执?    奸恶当道,有人甘愿将头颅一掷,说一声:我不服!这难道不是汉子?    我以为,策略不策略的可以讨论,但杨公之正气不容怀疑!    正因为没胆抗争的人太多,正因为附逆谄媚的人太多,才有豺狼狂奔于人间、歹徒奸贼挡于道、土豪劣绅扼住小民!    如果众生全无血性、苟活就是真理,则历史将永远是暗无天日史。    这样的一群无骨之人,居然还想乞求永世的幸福,可能么?    指责杨涟,也是要讲一点资格的!    天启四年六月初一,杨涟开始发动,把写好的奏疏由会极门递进了宫内。文书房的宦官展卷一看,目瞪口呆。这道奏疏,罗列了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其措辞之严厉,其上疏人官职之高,都乃前所未有。


                        43楼2013-08-23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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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杨涟听说奏疏已落入魏忠贤之手,愈加激愤,于是预备起草第二封奏疏。等天启上朝,直接面奏,要求当廷对质,看你更有何计?     当时东厂耳目无孔不入。杨涟有了这个想法,并未很好地保密,“外廷遂喧传其说”,被东厂迅速侦知。    千钧一发,不容喘息!    魏忠贤及其“领导班子”立即进入了紧急状态。他们在整个专权时期,险些翻船的时候,就这一次。几个人费尽心机,终于想好了一套办法。    首先就是设法将天启与大臣们暂时隔绝开来。    在杨涟上疏后,一连三天,魏忠贤想尽了法子忽悠天启,不让他视朝。    到第四天,皇帝不能不出来了。    一大早,众大臣列班站好,引颈等待皇帝出来。鸿胪卿展自重请示杨涟:“面奏当于何时?以便唱引。”这个司仪官想要安排一下程序。    他话音刚落,忽喇喇从里边涌出来一群人来。众臣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百多名“武阉”(武装太监)衣内裹甲,手执金瓜钢斧,拥帝而立,虎视眈眈注视着杨涟!    接着有值班太监传谕,令杨涟所站的左班御史诸臣,不得擅自出班奏事。    甲光耀眼,刀斧林立。看样子谁要是敢乱说乱动,立时就得毙命刀下。    见到这个阵势,就连铁汉子杨涟也不禁目慑气夺,对众人说:“姑徐之。”还是改天再说吧。    明代文秉所撰《先拨志始》曰;“于是忠贤之党知外廷不足畏,遂肆毒焉。”    可惜,铮铮铁骨的杨公,也中了魏忠贤的招,痛失良机。草民我倒不相信杨大人会被刀斧所吓倒,估计他是考虑:如此严峻的阵势,其他人必不敢放言附和,他面奏的声势就会大打折扣,因此才决定徐图之。    但,机会只有这一次。    民气可用之时不拼死一搏,日久心散,正人君子就将为俎上鱼肉了!


                          47楼2013-08-2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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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表示会长期更新的


                            51楼2013-08-23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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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楼2013-08-23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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