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吃过饭,黄美英没有再趴回床上,只是依旧靠着墙用诡异的姿势斜斜坐着。
李顺圭收拾了碗筷后回来,“来,裤子脱了,上点药。”
黄美英靠坐着摇了摇头。
“快点!”
黄美英依旧固执的摇头。
“美英,听话。”
黄美英看着李顺圭,“不用了。”
“不用了?”
黄美英点点头,再次低下眼睛。
“怎么?不服吗?打错你了?”
黄美英听到这句话,猛地看向李顺圭,带着一点怒气。“你认为,如果是那样,就凭你李顺圭,能打得到我?”
李顺圭将上药的药膏和小碟都挪到一个手上,腾下一只手摸了摸小孩儿,小孩儿厌恶的 躲了躲,“那为什么?”
小孩儿再一次低下头,闭上了嘴。
“难不成,是嫌我罚的不够,自己还要惩罚自己?”
这句话一出,黄美英干脆就把脸也别了过去,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登时噌的一下红到耳朵根。
李顺圭这才明白,小孩儿奇妙的小心思,竟是被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一语说中了。这个可爱的孩子,居然想要用疼痛惩罚自己!
“傻孩子,我都已经罚过了。”李顺圭再次想要揉揉小孩儿,可是,手却被小孩儿凌厉的眼光止住了。“别多想,你知道我想要疼痛,这不过是我喜欢的而已。”
听着小孩儿冲冲的解释,李顺圭真是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那么想延续疼痛,上一次我给你上药时,你怎么不拒绝?
“不听话是吧?想要疼是吧?没挨够是吧?好啊,裤子脱了,趴好。”
黄美英这次干脆就连动都懒得动,直接瞥了李顺圭一眼,绝对的不屑。
李顺圭看着小孩儿连不屑和拒绝透着浓浓的无力,疲惫的样子让李顺圭很是心疼。也就没了心思再和她纠结什么,也不愿再继续逗她,只是一把把她弄趴下,在小屁股上轻轻落下一掌,“行了,那就先睡觉。”
黄美英倒是真的闭上了眼睛,不过那样子连李顺圭都看得出来只是想让自己快点离开。
李顺圭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屋里的小几上,给小孩儿带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黄美英就睁开了眼睛,还是疲倦的。
她从李顺圭为她盖改好的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手里攥着自己的手机。
“小柚子,周五不去了,你们玩吧。”
“什么?!美英!我才刚都通知完一遍,那么早,知道她们把我轰炸成什么样了嘛!”
“呵呵,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什么事那么重要?”
“杀人好不好?”
“得得得,我不管,你自己跟她们交代去!”
“小柚子~你们玩不是一样?”
“美英,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遇到心上人了?”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呢!”
“是不是?他一定是个大帅哥,还要文质彬彬的,是个乖宝宝,然后呢,他就整天缠着你,说,美英啊美英,陪我看看书吧,陪我宅在家吧,对吧?”
“真能想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美英,你去不去?”
“真不去。”
“那过来罚酒十杯,我们保准放你走。”
“小柚子,我不喝酒了。”
“你开玩笑吧?!”
“像吗?”
“美——美英?”
“干嘛?!”
“你真的是黄美英?”
“废话!你傻了是吧?”
“美英,你变了。”
“去你的!”
“不对,美英你的感觉变了,就这几天。美英,你是不是被谁下了药了?要不我把你泼醒吧?是用哪种酒你来挑!”
“得了吧!你见过我为了谁改变吗?”
“以前没有,现在就不好说了。小心啊,不要我救,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再找我哭。”
“放你的心吧!”
“诶,美英!我还有事,挂了啊!真不去?”
“不!去!”
“靠!拜拜!”
“嘟——嘟——”还没带黄美英回话,那边就挂断了。
黄美英放下电话,耳中都是小柚子刚才的话——“你变了。”“美英你的感觉变了。”“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你变了。”“美英你的感觉变了。”“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你变了。”“美英你的感觉变了。”“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美英你的感觉变了。”“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美英你的感觉变了。”“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你变了。”……
“你变了。”……
“你变了。”……
“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
“美英你的感觉变了。”“可别等到哪天,把自己给丢了!”“你变了。”……
我,真的变了?
黄美英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耳朵里插上了耳机,将手机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大。
李顺圭自己睡了一会儿,还是放不下小孩儿,便轻手轻脚的来到小孩儿房间。
推开门,看到的确是小孩儿抱着一杯咖啡,靠在房间阳台下的软垫上,头发散乱的覆盖在脸上,眼睛呆呆的看着外面。
这是少有的几次,她的到来小孩儿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轻轻走近,才看到小孩儿凌乱的头发遮掩下,耳朵里插着的耳机线,张国荣《当爱已成往事》的歌声,从她这里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李顺圭上去一把扯下了小孩儿的耳机,“疯了吗?这么大声音,耳朵坏了怎么办?”
小孩儿这时才一点一点的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又一点一点的抬起了眼睛看她,眼睛里空洞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黄美英抬起手,轻轻拉过了李顺圭手上的耳机线,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插到自己耳朵上,张国荣带着独有魅力的声音依旧清晰。
小孩儿一头的汗将头发都粘住,让李顺圭一惊。她蹲下身去,帮小孩儿捋了捋盖了几乎整个脸的头发,“美英,很疼是不是?”
黄美英微微摇了摇头。“李顺圭,你是怎么有我手机号的?”
小孩儿沉沉的声音让李顺圭有点慌,这些天见了小孩儿的很多样子,可是从没见过小孩儿这副样子。“美英,你养伤那几天,伯母来过电话,你在睡觉。”
黄美英没什么表示,只是一直看着她。
“昨天找不到你,我就打电话问了伯母。”
黄美英点点头。“那就留着吧。”
“伯母是不是很忙?可是她很关心你。”
黄美英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把钥匙给我吧。”
李顺圭一愣。
“我家的钥匙。”
看着李顺圭的表情复杂的难以形容,黄美英觉得自己太容易就要动摇。“李顺圭,要是担心我,你也看到了,现在我没事。”
黄美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一种坚定。“这些天谢谢你,可是,我们的交易,早就已经该结束了。”
黄美英的右手在身后攥住了拳头,这次,一样是因为痛,可是,是心痛。而心痛的原因,就只是因为看到了眼前这个人,那双她其实并不舍得放弃的眼睛里,伴着自己的话,所有的神采都转换为了难过。
李顺圭看着黄美英,小孩儿的语声平静的让她想起工作时最沉稳的谈判对手,可是还可以叫做稚嫩的脸上,注视着自己的睫毛根本在不受控制的颤抖。那么长的睫毛,那么好看的睫毛,就算是一点的颤抖都会被明显的放大。
“美英,又乱想什么呢?”
“好了!是我在乱想,还是你希望我活在暂时的虚幻中?”黄美英缠着再次吸了一口气,深深的,“好了,我决定了。”
“美英,你怎么突然——”
“李顺圭,我不想好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做个朋友。”说着,黄美英伸出了手,做出个等待握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