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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by肖沙冰(短篇,完结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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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献给原作者 肖沙冰
本文转自小说吧
@泠堪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3-10-18 18:43回复
    时光浓烈,唯一值得我庆幸的是,我还有你。
    ——《浓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3-10-18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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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烈
      我必须得承认我喜欢他并非毫无理由。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最初爱上的是不是他本身。现在我试着翻出他最初的模样,试着想起他,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同你说起。
      至今,我还在想他毅然剃光头发的那一天,在暴风雨里站在我的门前急促地敲着门,他的眼里闪着能刺破一切的坚决,努力压低声音焦急地问我:愈浓,你看,我可以和他不同的,是不是,是不是?雨顺着他漂亮的棱角流着不停,我抱着他站在雨里,止不住地哭着安抚他,Michael,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是他第一次痛哭如斯,世界从来都没有那样喧嚣又安静过。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3-10-18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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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稀记得那是个午后,八月二十九日。
        如你所知,这个日期是MJ的生日。一如往常,我独自去了那个庄园,找了一棵大树,在它的荫凉里坐下来,在我抬头的时候,他恰巧低头。
        坐在树上的人,着一件红色的衬衫,黑色长裤,戴黑色的礼帽,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正垂首看我,他竟长着一张与MJ半点无差的脸,精致得让人不敢相信。他将目光投下来这当口,时光的竖琴瞬间静默,娇艳的红色衬衫衬托下,斯人的脸庞美丽如画,他就那么静静地向下看着,目光好似随意掠过,却已有一种惊鸿一瞥的冷艳。
        我惊呆了,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倒是树上的他先耐不住我的注视,耸肩笑笑,敏捷地下树来走向我。我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似乎又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青涩少女,在他的光芒四射下手足无措。
        于是他轻咳几声,眼底有了恶作剧成功似的笑意,对我说,你好。
        细小温柔的声音也与MJ无异。但这句话也把我拉回了现实——他说的是地道的中文。
        周围蝉鸣鸟叫,时间在这里好像胶滞,我看着他,喉咙艰涩地发音:“你好。我…我叫程愈浓。”我好像忘记了我所有的属性,想要介绍自己,但支支吾吾也就仅此一句。
        “我是Michael Jackson,”他又开口,看我:“愈浓,真是特别的名字。”
        我笑了,只觉得在我面前的就是我心中深藏的那张脸,而这张脸的再次出现让我灵魂深处的某个东西蠢蠢欲动,我以为早已窒灭的某个季节,默默复苏着,草长莺飞。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3-10-18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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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itre deux
          她统非情人,亦非妻子,她是一个被放在树腊涂覆的草筐里的孩子,顺水漂来他的床榻之岸。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这个自称MJ的人,他有着惊人的与MJ相似的一切。他善良得像个孩子,但又比谁都要聪慧有才华。而他谈吐中透露的所有信息也简直就是现实中的MJ,具体地说,应该是1988年的他。他30岁,能对他所有88年前的作品侃侃而谈,可他不知道他后来的歌曲的一丁半点。他告诉我他的每一场巡演,他的成长,在美国的生活,他的慈善。这与我知道的一点无异,除了他的婚姻。
          这个Michael已结了婚,他的妻子是个中国女人。这就是为什么在美国长大的他会说流利的中文。她叫米娜,在他口中,她是他记忆中唯一清晰的存在,而且她仿佛一直存在着,甚至从他记事起他就爱她,像一种奇异的天性,而自他成熟后她就是她深爱的妻子。他依赖她,对她言听计从,她迷恋他,对他无微不至,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她只是一直存在着。
          他们一起在美国生活工作,直到09年,有一天,她突然要他同她搬到中国来,于是,他便在她挑好的地方建起了Neverland。搬来后,生活还是照常,他写歌,飞回美国表演,参加活动,但是他的朋友们都因为各种理由不再与他联系,由于他是名人,他很清楚他不能上街,他的妻子也不想让任何陌生人来访Neverland,所以,他见到我的时候,只觉得我是他孤岛上漂来的救世主。
          以上就是我从他口中得知的关于他的一切。我明白这中间的蹊跷,无疑,他也是个MJ迷,而且很显然,是最狂热高级的那种,他有殷实的家底,就可以整容,模仿他的一切,而且他不仅在外在上把自己变成了MJ,还在依照着他的年历生活着,只是在之中加入了一个爱人。对此我假装不知道,甚至不与他讲我所知道的MJ的一切。
          我能理解他的荒唐,也始终觉得那种荒唐与我是相通的。你若能理解一个固执守着自己玩具的孩子,你便也能理解他。
          我们都只是太孤独罢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3-10-18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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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次后我便经常与他约定翻越围墙去找他,带给他新奇的小玩意,然后和他没边儿地嬉耍。我们在庄园里广阔的草地上奔跑,放肆仿佛孩童。庄园里的员工都只在我不在的时候出现,于是我们自己操作游乐园的设施,放电影或者去庄园里的动物园。我和这个笑容没有一丝虚假的大孩子在一起奔跑的时候,总有一种能抛掉所有不快的错觉。
            玩累了,我们就随意躺下休息,找天上奇异的云朵。有一次Michael突然对我说:“很奇怪,在我的人生中,许多事情都是模糊的,好像是被设置好了一样发生,有时候我会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除了米娜,和我的员工,还有你。员工们从来不和我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我去表演,去参加活动,我的热爱者们尖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向他们挥手,跟他们说话,他们却好像看不见我。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我只能去抱着米娜,她不在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片空茫。”
            “你还有我不是么?”我转向他。他正看着远处掠过的大雁,风把他的长发一拂一拂,他的侧脸完美得仿佛雕刻,我看得移不开眼睛。他突然转过脸来对我笑,我们的鼻尖几乎靠在了一起。我反射性地转过头去,心脏止不住地狂奔。他也有点不知所措地转过去。
            我清楚地记得这时候的静默。那是下午夕阳要落下去的时候,庄园里是照例的安寂。时间在这里是不管用的,于是我在这个空隙面朝暮光想了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他在是否也在想什么。我偷偷瞥他几眼,他似乎有点不安,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良久才打破沉默:“愈浓,其实我也在想,你的出现真是一种赠予。”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听在耳里,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有魔力的,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喜悦让我不得不笑出来。我先是微笑,后来忍不住地发出了声音,我转过身去抱着他的胳膊,头抵上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特有的体香,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那天是我第一次抱着他,Michael有点惊讶,不敢动,也不知道要问什么。他只听见我笑,便也跟着我笑,这样很久,我们笑得没了力气,天也快要黑了,我必须得回去,就放开他站起来,向他告别。
            走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转身问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这庄园外面的地方转转么?去人群里,去超市,过所有普通人过的生活。”
            他明显一怔,然后为难地说:“这很危险,在美国我试着乔装出去过几次,没有保镖,只有米娜,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人们疯狂极了。有一次米娜因此…”
            我笑了笑,表示不用再说下去,便转身向外。在我走了很久,要到了下山的小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过身,是Michael向我狂奔过来,他跑到我面前,喘着气握住我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我要出去,我想去人群里,想没有保镖地走在街上。
            愈浓,两天后米娜又要出门,早上九点,你来接我。


            来自手机贴吧7楼2013-10-18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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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itre trois
              你有让你夜不能寐的人么?
              当你最放松的时候,你的心脏与大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你躺着,突然发现,你闭着眼睛的时候,眼前不止有黑暗而已。一个人,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你看见他的每一个动作与表情,从模糊到清晰。你还记起你的眼神望进他眼里的细微感觉,他突然对你笑,你却倏地心跳静止忘了回应。这些都扰得你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现在,我翻翻覆覆地不能入眠。我不断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面对的好像就是我遥远的那些年里虚幻的爱人,但我又清楚的知道这是真的,他睫毛上跳跃的阳光,他掌心的热度,都让我恍惚无度。这让我不禁自嘲,当局者迷,我能轻松解决别人失眠的问题,可医生治不了自己这话是真的。
              离我与他再见的时间还有整整一天。我们只有在米娜不在的时候才能见面,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共识。我猜他不想让他的妻子知道他与其它女人来往,我隐约察觉到他保护着她的感受,这让我不明不白地酸楚。
              但这时候,我坐起来,深吸一口气,突然就有了一种疯狂的冲动。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3-10-18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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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凌晨三点。我胡乱地穿好衣服,跨上我停在楼下的摩托车加速向庄园冲去。明黄色的车灯为我在粘稠的夜色里划出一道前行的路,星光闪烁,有树叶味道的风扑面而来。我似乎在用我的时光做一件放荡的交易,要为一时之欢放弃整个生命。
                一路顺畅至庄园的篱笆外,我轻车熟路地越过矮墙,越向里走,那种颤栗的感觉就越要明显,我一直走到他们居住的地方,灯已全部熄灭了,正值秋天,落叶疾疾一地,我向上看,高大的建筑仿佛只是个魅影,我永世不能走近的。我绕着它走了一圈,才觉得累,便坐下来,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我靠着墙,一身狼狈地坠入梦乡。
                我的睡眠很轻,清早,我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离我尚远,却仍然将我惊醒。我睁开眼,竟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所处的状况。我向声音源头看去,Michael与我尚未谋面的米娜正站在车前告别,我隐约看见他们拥抱了一下,Michael又给她一个吻。我远远地望着米娜坐进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里,躲藏一下,车子从我附近一闪而过,其间我看到了车子的牌照,不禁睁大了眼睛。
                一个可怕的猜想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在我来得及细想之前,它又消失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3-10-18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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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娜的车很快驶出了我的视线。我回头,Michael仍然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修长的身子被晨光融成雕塑。他好像在试图留住什么感觉,像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孩子。我向他走过去,先前不顾一切奔波至此的那种激情却所剩无几,只有掺了疲惫的温柔,这泛滥的温柔支使我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朝着惊愕的他微笑着,他愣了愣,走到我面前,我抢在他的话前突兀地问:“我很想你。”他皱了皱眉说:“你在这里呆了多久?我们不是说好明天么?”
                  我这才被惊醒似地意识到我有多疯了,我费力地牵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耸肩说抱歉,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然后就转身想仓促逃走。
                  Michael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低头小声说对不起。他身上是温热的,但我的身体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肌肤相亲更加寒冷,我闭上了眼睛,听见他说:“愈浓,我们不该这样。”
                  “我们没有怎样,Michael,什么都没有。”我回答他。
                  *
                  懦弱真是留不得的东西,但是太强硬的坚决最终会把他割伤。你水晶一样的爱人,他在阳光下是莹莹发光的,这使你甚至不敢抬头欣赏他的棱角。
                  但你似乎注定要爱他,多年前的一瞥,让命运都成了定局。只是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软弱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3-10-18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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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于是十分钟后,我们的身影出现在了沃尔玛里。
                    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推着手推车,一边兴奋地告诉我他对真正商场的感受。而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整段的时光都变成了暖色,又好像一切本该如此,素素静静,平平淡淡地走下去,茶米油盐酱醋茶,他没有神明般的光圈,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善良的,干净的,狡黠的,我的男人。
                    我自顾自笑着,看Michael,他突然摆出一副自得模样,“看来,我不用唱歌,你也已经赚到了。”
                    “歌还是不能免的,听你这句话,应该再要加一段舞。”我瞪他一眼。
                    口罩下他的表情看得不很明显,他像往常一样用尖细的声音笑过后,突然说:“愈浓,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比米娜更像我的妻子,尤其是现在。”
                    这句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冷不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Michael,是这样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3-10-18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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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关上门。Michael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口罩,不待我开口,焦急的吻便已覆在唇上。我紧张得不敢动,只是闭眼听着斯人的喘息,他的鼻尖冰凉,唇齿间有类似茶叶的香气,我胸腔里的动静已剧烈得接近爆炸,而喜悦传来得太绵长,直到冗长的吻结束我才感到那种不可抑制的疯狂。
                      “我一整天都在想着扯掉这块黑布,这样我就能吻你。”他紧拥着我低喃。
                      “告诉我你的选择,Michael,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你。”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3-10-18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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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下午长得比我的一生都要难熬。我坐在满地的资料里,很久都缓不过来,那种感觉是令人窒息的,好像一切都颠倒了,真实与虚假糅杂起来让我无从下手。真相太可怕,一直到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我的双手都是冰凉颤抖的。我躺上床,累得合眼就失去意识。我在梦里看见他,看见他眼底怎么都抹不去的孤寂与迷惘,他望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仿佛谁都接近不了。
                        第二天我如约去庄园找他,他早在我经常进来的低篱墙前等我,我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看到我来,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消融了似的,笑得春暖花开。
                        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不管他是谁,我爱他。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决定,无论付出什么
                        ,我一定要救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3-10-18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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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itre sept
                          现在他在我的怀里睡得像个孩子。这是早上八点,星期天。微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整个世界还是模糊的。这时候我应该想想留住他,不让他回到庄园的说辞,或者想想怎样让他知道,他的记忆不是真的,这么多年,他只是复制他人,或者是,我该怎样让他有自己的生活,我要怎样给他建立起自己的世界,不再让他的灵魂迷失下去,再或者,最棘手的,我该怎样对付那样强大的米娜。
                          可是我此刻什么都没来得及放进脑子里,我的世界里好像没剩下多少比眼前的事更值得我想的事。不提过去,我想,十年之后,我或许给他生一个孩子,在所有阳光正好的周末,做让我们快乐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想到未来。从前的那些漫长的岁月,我始终是蒙着眼走的,好像总是处于人群里,没有方向,只是被拥着前进罢了。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在父亲离开我的那些日子里,我明明坚定地以为,我决不会是个心理学者,可是最后,时光蹉跎,我终于坐上了医生的椅子,却还在欺骗自己,我快乐。
                          他渐渐醒了过来,眨着朦胧的睡眼看我,我也看他。待他渐渐清醒了,没有我想象中的不知所措,他开口,第一句话是:“愈浓,我真高兴睁开眼看到的是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3-10-18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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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早饭后已经九点,在我收拾餐桌的时候,Michael突然说:“愈浓,我必须回家一趟。”
                            我拿着碗的手停在半空。不管你想不想,最难面对的事最终还是要来的。我放下碗筷,看他,问为什么。
                            Michael示意我坐在他身边,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愈浓,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背叛米娜,现在,我必须回去请求她的宽恕。我会向她说明一切,然后和她离婚,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他眼底的真诚让我的心突然生生疼起来。我看着他,说,不急,Michael,闭上眼,让我问你几个问题。他略有疑惑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然后依着他的肩膀,让他尽可能地放松,开始了我的问题。
                            “让我们想一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尽力放缓我的语气。
                            他微微笑,答道:“是我的生日,你带了蛋糕,我坐在树上,一低头,就看见你。”
                            “很好。”我继续提问:“再想,你今年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场演出。Bad tour,不是么?”
                            “是。从去年开始,世界巡演,我累极了。”他答道。
                            “那么,告诉我,今年的8月29日,你在哪里?”
                            “英国,利兹,园草公园。”他的声音有点犹豫。
                            “你在哪里?”我逼问。
                            “我在……Neverland!”
                            “别睁眼。”我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抱着他安抚着。“不要睁眼。Michael,我们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bad tour…还…没有结束?”他的声音明显有了焦躁。
                            “不要紧张。”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不忍心再逼问。于是我将我的问题吞了下去,一心一意抱着他。良久,他睁开了眼。我抬头,与他眼神相接,看到的却是一片从未有过的空茫,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我分不清那表情是惊愕还是迷惘,那张绝美的脸上不知所措的神色的让我心不禁泛起一阵酸痛。
                            整个上午,幽暗的房间,他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瑟缩在我怀里,我知道他想了很多,可是他竟什么都不愿问。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Michael,你还好么?”
                            “原来是这样,记忆是假的,一切都是重叠的。”他声音干涩“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他轻声重复着,语气绝望得让我的心一下陷入黑暗,我没有想到他竟只消我一点就已这样明白,我想起他发呆时的脸上的迷惘,那么多时候,他是否都在小心翼翼怀疑自己模糊的人生?或许他已经想到,只是不敢相信,而我无心的闯入,却成了米娜替换记忆时的疏忽,使原本天衣无缝的编织有了矛盾。
                            “Michael,还有我不是么?”我害怕得不敢高声说话,害怕无心间的一点动静都能将我面前脆弱的人碰碎。
                            “只有梦与你是真的。”Michael小声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察到异样,连忙垂眼去看他,可面前精致的容颜已是一片苍白,汗珠布满他的面庞,我颤抖着用手推他,却发现他已晕了过去。


                            来自手机贴吧19楼2013-10-18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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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itre huit
                              在楼下徘徊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沉下来,才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开进小区。我不自在地看着车来的方向,静静等着上面的人下来。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我,一下车,就急急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惊讶与喜悦。似乎有些紧张,在深秋的风里,这个原本稳重的男人大步走路的样子显得局促滑稽。我看他走过来,勉强也向他走了几步,生硬地叫了声爸。
                              于是他笑了开来,连声答应着,一边说:“不是有钥匙么,风这么大,还在这等。”
                              我看了他几眼。比上次见,这个男人又老了不少,皱纹多了很多,白发也露出来了。我默默想着。进了门,他还是说着不停:“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我不饿。”我站在客厅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熟悉的尴尬又回到空气中。
                              而他则忙着给我倒茶,说喝点热的免得着凉。我点头端起茶,他笑着看我,向我伸出手,我本能地皱眉一躲,他一愣,眼里分明有落寞,下一秒又掩饰尴尬似的说,这些日子不见,你真是瘦了,工作别太累,钱赚不够从爸这里拿。
                              “我这次来是有事要跟您说。”我看着手里的热茶,才感觉这孤寂的大房子竟是有些冷。
                              “说吧。”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怀孕了。”我依旧不抬眼。
                              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笑出来:“这是好事,孩子的爸爸怎么不来?”我知道他为我从小孤僻的性子担心,现在听到自己要当外公,肯定会高兴。血浓于水,我这样说,是希望为说服他解救Michael再添一个筹码。我很清楚光靠我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
                              于是我垂眼说:“我没必要向你介绍他,你这二十年来对他的熟悉想必是超过我的。”
                              他想了想,变了脸色,但也不说话,等着我的下文。
                              于是我抬起眼睛和他对视,说,“我怀了你实验品的孩子。”
                              “带走他的人是你?”我看见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惊愕,但我始终没有表情,冷冷回答:“是我。”
                              这个男人突然成了泄气的皮球,瘫在了沙发上,无地自容似地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我孩子的爸爸现在就因为接触到一点事实受刺激昏倒在我家里。”我放下茶杯,不接他的话兀自说,“当然,您当初抛下我去做的事,这些年的催眠有多深,我也见识到了。”
                              他垂下头不看我,因为年老而佝偻的背显得更加沧桑。有那么一瞬间,我或许还是怜他的,但是这种念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心里某种坚硬的东西覆盖。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气氛僵硬得让人窒息。我想起沉睡的Michael不肯解开的眉头,不禁一阵烦躁。
                              半晌,他才无力地低声道:“愈浓,我们斗不过米娜的。”
                              我有些慌了,想幸好还有“孩子”这一层,便转向他,近乎哀求地唤他:“爸,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过一个没有父亲的童年,我不希望他像我一样生活。”我加重这个“也”字。
                              “我明白。”他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多了一份凄然的微笑。这令我竟不敢看他,我又垂下了眼,听得他笑道:“果然还是有命运这一说的,这二十年来犯下的错,我是不还不可了。”
                              我突然想,或许命运真的是注定的,整整二十年,这般兜兜转转,该伤害的却是一个不落。


                              来自手机贴吧20楼2013-10-18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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