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今天是相田仁一的18岁生日,他从一大早就起来了,梳洗完毕后穿上印有相田家族徽的袍服,然后被人一路簇拥着来到相田家的祠堂里,在族中各长老的见证下举行了漫长而繁冗的接任仪式。当他双膝跪地,高举双手正式地接过家印时,已经日过晌午。相田仁一暗地里微微舒出口气,抬头看向祠堂外刺眼的天光,有种恍惚的感觉,从今天起他就是相田家第三十一代传人了。
顾不得周围蜂拥上来不停地向自己道贺的族人们,他匆匆地行礼告辞,便兴冲冲地抬脚往家里赶。他现在唯一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家的书楼里,那里面放着一本叫《神奈川纪事》的史书。从他懂事起,他就对这本书充满了好奇和向往。这么多年来他发奋努力,终于从众多优秀的家族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相田家的当家,也全是为了这本书。
这本书是由相田家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当家相田弥生所著,这位传说中比男子更为精明干练并且终生未嫁的女子,在临终前曾留下遗言:这本史书由相田家历代当家保管,除了当家的本人可以打开阅读之外,其他人是一律不准看的。据说,当年她临终前曾狠狠抓住自己侄子的衣领,也就是继任她成为下一代当家的相田佑一,让他发誓:命可以丢,书却不能丢。相田家世代以命护书。
关于这本书,外人只能根据相田弥生的自传中的只字片语推断一二,弥生自己对此书的评论是:著此书是我一生最成功也是最失败的一件事,它里面完全真实地记录了一个伟大的时代里最优秀的一群男人们的故事,与他们相比,这个时代的女人们就要显得黯淡了。
弥生在叙说自己的情感时曾不无感叹地说道:作为一个女人,能够生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是一种幸运,因为你可以见识到如此丰神伟岸的一群男人们的悲欢离合和爱恨情仇;然而,同样作为一个女人,生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是一种不幸,因为这个时代里有一名男子,他注定要终结所有女人对于爱情的向往和期待。
而她在评述自己作为一名记史者的时候有过这样的一段话:记史者,客观公正也。必须做到无私无畏无情,绝不掺杂半点个人情绪。关于这一点,我一生所著中,唯有对于《神奈川纪事》中的某一个人,我始终无法做到。是的,我讨厌这个人,这种讨厌源自于嫉妒,因为他拥有了我能想象到的所有的美好。我对他的嫉妒产生地如此自然,以至于我完全无法克制这种情绪,终究无法消弭偏颇,使此书留下一处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