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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荒原。
天空黑暗,群星隐没,龟裂的大地上卷起片片尘灰。很远地,他就听到那痛苦而凄厉的呼喊,Loki的声音,喊着一个个他不熟悉的名字,吐出一句句诅咒,一声声哀乞。每个夜晚他都在那绝望的声音里入眠,他睡得越来越少赶路越来越急。但荒原仿佛宽广得他永远无法抵达。
夜影里有野兽隐现,他偶尔会遇到一个幽魂,黑暗,庞大,但接近他的时候又非常谨慎。
某个夜晚,他鼓起勇气向那幽魂提问。
“你是谁?你能带我走出这荒原吗?我的食物和水快要用尽了,但我要去到Loki的刑台那里。”
“我什么也不是。”黑暗中传来隆隆回音,“我没有名字,我已经死去,徒留灵魂在黑暗中飘荡,他们叫我霍利纳德纳尔——意思是黑暗深处的号叫者。我可以带你到黑暗的边缘,前方路途更加遥远,若你在光明中遇到我的兄长,请为我带一个口信给他。”
“你的兄长?”
“曾有一条充满谎言的舌头告诉我说,我有一个兄长,在光明中行走,他和我一样英俊强壮,和我一样勇敢无畏。若你见到他,请告诉我,我很思念他。”
“好的。”
他跟随那幽魂行走,爬过骸骨一样的山丘,脚下踏碎鳞皮般的裂壤,幽魂告诉他说,这片荒原乃是霜巨人始祖尤米尔的尸体所化成,它滋养了世界之树,自身却永远荒芜。他们一直行到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他挥手向幽魂告别,走入炫目的阳光之中。
××××××
有些人说,奥丁知晓一切。
这其实只是个谎言,奥丁从不知晓一切,他只是经历了太多轮回,以至于知道每一种可能性会如何发生。即使是芙瑞嘉也比他知道得更多,她可以读出Tom踏在荒原上的急促脚步声,而她的丈夫对此一无所知。
沉默地,阿斯加德的神后摆开茶具,一场在世界之树下的小型聚会,她是主人,邀请的客人是那三位命运女神。
她们沉默无言,诸神的黄昏已经揭幕,但等到Loki离开荒原点燃天空,至少还要一万年的时间。
一万年的苦痛,一万年的绝望和一万年的憎恨。
芙瑞嘉仍然记得上一个轮回,她赤脚在那片荒原上走了一万年,被她的血浸染的土地上长出矮小的植物,绿色的细长叶片间开着黑色的花朵。
那个轮回,她听着自己儿子的哭喊度过了一万年。
正如之前的所有轮回那样。
她斟满杯盏,每一片茶叶都是她亲手采摘的黑色花朵,每一滴水都是她曾为自己的儿子们流下的眼泪。
“请。”她说。
漫长的沉默后,那以“过去”为名的女神开口了,“——你不能这样,芙瑞嘉。”
“我能。”
那以“未来”为名的女神也开口了,声音里透出一丝颤抖,“——这是疯狂,众神之母,这太疯狂了。你可以毁掉我们,但无法终结轮回,除非弥米尔的祈愿得到回应。”
芙瑞嘉只是微笑。要把一个母亲逼疯,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她的每一个儿子,并且在轮回里让这一切重演无数次。她的确已经疯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请。”她重复道。
名为“现在”的女神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她的姐妹们同声叹息,也伸手举起杯盏,饮尽这大地之泪。
下一秒钟,命运女神们的形体萎顿消失,化作灰烟。
××××××
阳光灼热得刺眼。
背包里的食物不知何时已经吃光了,水也只剩下很少的一点点,荒原上没有风,他听不到Loki的声音,只能盲目地向前迈动疲惫不堪的脚步。
另一个幽魂在他的身前身后浮行着。
“你看到我的兄弟了吗?”那声音飘渺然而急切,“Loki告诉我说,我的兄弟和我一样深受宠爱,和我一样优雅智慧,我踏遍了黑暗的土地却没有找到他的影子,我已经死去,只剩魂魄,但我一日不见到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我不曾见到那样的人。”Tom Hiddleston叹息道,“我见过一个怪物,它丑陋然而孤单,他也在寻找他的兄弟,他让我为他的兄弟带一声问候。”
“那一定不是我的兄弟。”巴尔德的灵魂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呢?”Tom反问,“有时候,我们相信谎言只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去考虑真实是什么样的。”
那幽魂沉默了片刻,飘走了。
他继续前行。
××××××
Thor走过荒原,提着他的战锤。
把双胞胎留给Tony和巴斯特家姐妹并非他的本意,但Tom Hiddleston拒绝了他的帮助后离开,他知道那个凡人会去哪里。
但Tom只是个凡人,他没法应付那条蛇,更不用说锁住Loki的魔法。
这样想着,他知道自己该作什么了。
飞到刑台并没有用多少时间,黑色岩石在荒原上突兀高耸,Loki躺在上面,全身赤裸,伤痕累累,苍白的皮肤上爬满蛛网般的浅红疤痕,黑色长发浸泡在粘稠的血里,看起来狼狈不堪。
“Loki!”
那双绿色的眼睛茫然望着天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呼喊。那条蛇缠绕在Loki的身上,正张开血盆大口。
Thor咒骂一声,飞下去踹开那条蛇。
他得在阿斯加德众神被惊醒之前解决战斗。
一时间血肉和鳞片横飞,有那么一两次,险象环生,Thor几乎错觉自己会死在这里。但最终他还是解决掉了那条蛇,转头奔向弟弟,将他揽在怀里。
但他打不开Loki的锁链。
他试过了能用的每一样东西,从他的战锤,到Tony Stark赞助的多功能便携式超强合金切割器。这锁链是阿斯加德的命运之锁,它崩毁的那一日诸神的黄昏就将降临。奥丁把它打造得坚固无比,上一个轮回里,整整一万年之后它才毁坏消失。
雷神望着那条锁链,一筹莫展。
Loki虚弱地抬起一只手,落在他的手腕上,指尖冰冷。
“哥哥。”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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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看到了远方的雷光。
那让他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但也并不比之前快更多,这片土地像是在偷取他的气力,迈出的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加沉重。
低语在他的耳边萦绕,不是某个幽魂,也不是Loki的呼喊,而是另一种古老的低语,更加沉重,更加冰冷,更加悲哀。他无法分辨其中的含义,却隐约觉得它正在为他指引方向。
——这诅咒永无休止,直到有有活物走出汝族荣光,将其灵魂掷于吾族之血上。
他曾在命运之书上看过那句话,但Loki似乎对这句话一无所知。又或者邪神其实知道,只是装作没有看见。那本书是活的,据说是用尤米尔的皮肤制成。大地的皮肤,世界之父的血肉,奥丁最初的背叛,和最终的诅咒。
从那本书上,他得知献祭是九大世界的中心法则之一。奥丁献祭了自己而成为众神之王,而他献祭自己,只为了夺回命运漩涡中的微茫温暖。
枯死的藤蔓绊住了他的脚步,Tom踉跄了一下,又站起身来。嘴唇干裂,渗出血珠,他无力苦笑。
化妆师会很抓狂的,如果我还能回去拍完那部片子的话。
大约是不能了。
这样想着,他继续前行。
尘沙中,当那个小小的人影浮现时。Loki猛地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在兄长的扶持下撑起身子,看着Tom踉跄而来的身影。
他是他从未祈求过的救赎。
“Tom……”
谎言之神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了那个仿佛祈祷般的名字。
他们目光相接,一个伤痕累累,一个憔悴不堪,Loki不知道Tom走过了多少路才来到这里,他只知道光彩正从那天空般湛蓝的双眼中流失。
“Loki。”Tom轻声说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爱人,仿佛每一步都用尽毕生的力气。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向着Loki伸出手去。
Tom的手指落在Loki的掌心,他跌倒在爱人的怀抱里,大地上卷起的尘埃笼罩着他们,那双湛蓝的眼睛缓缓闭起。
命运的锁链在那一刻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