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丁赛君】三十年后叙《君缘》

《君缘》—— 缘起“少华”
初见赛君先生，缘于80版越剧电视片《孟丽君》，彼时，我还是小孩子一个。那时离外祖家不远处有户邻居，我虽不熟识，但有一阵子一到外祖家总喜欢往人家那儿跑，到了也不进屋，只站在门边往屋里望，贪看挂在客堂间日历上的背景照片——照片上，一对身着大红戏服的璧人并肩依偎，浅笑盈盈——亲们能猜到是哪张照片吗？

重贴第6楼：


《君缘》—— 缘起“少华”
1.
初见赛君先生，缘于80版越剧电视片《孟丽君》，彼时，我还是小孩子一个。那时离外祖家不远处有户邻居，我虽不熟识，但有一阵子一到外祖家总喜欢往人家那儿跑，到了也不进屋，只站在门边往屋里望，贪看挂在客堂间日历上的背景照片——照片上，一对身着大红戏服的璧人并肩依偎，浅笑盈盈——亲们能猜到是哪张照片吗？
没错啦，就是《孟丽君·团圆》。

（这是昨晚在一博客上看到的，比我原先准备的插图个儿大，看得更清楚，果断转来！）
记忆中那张背景照片就是这个角度，只是服饰颜色要更深一些，还配了宝蓝色带着古韵的边框。

2.

当时，我知道照片中那女的是孟丽君，是“林妹妹”王文娟演的，但旁边的少华却没有这是谁演的概念，所以赛君先生于我而言，从一开始就叫少华。
我记得那时的目光常常落在少华的脸上，这一点很长时间我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想来，是因为先生的笑。孟丽君三年来“国仇家冤铭心中、扑朔迷离掩芳容”，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当时的我，对孟丽君冷静自持的笑容尚不能理解，却能看懂少华那孩子般明净的笑颜。我记得那时看着日历上微笑着的少华，小小的我也是笑着的，一如我现在看她的照片，脸上仍会不自觉地泛出笑意。

3.
当那个小孩子长成半大孩子的时候，知道了她的名字，丁赛君，好有书卷气！这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翻出家中的戏考，果然的，226页上刊登着她的简介和照片，她的名字旁，还有我亲笔写下的“57”。
戏考上说，她（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已成为蜚声沪上的著名“范派”小生，半大的孩子不懂得分析唱腔，只觉得她的调口跟印象中的“范派”不太一样。她的嗓音虽不象金美芳老师那样清脆，但是咬字“实墩墩”的，喜欢她“三年前南蛮入侵犯边疆……”义正辞严为岳父洗雪冤屈；喜欢她“少华除了孟丽君，玉女天仙我也不娶她”斩钉截铁拒与奸臣之女结亲；喜欢《书房探病》的那段对唱，尤爱那句“只怕她做了高官把旧情~~~~忘”，“情”字的拖腔仿佛在你心头挠动，好听。半大的孩子虽不懂得分析剧情，但津津乐道于孟丽君一段从心底迸发出喜悦的“号炮响，鼓乐鸣，幡卷东风，喜少华得胜归，威震三军……” 之后，少华戎装雉尾，踩着鼓点，帅气的亮相。

我一度曾以为她是中青年演员，看了戏考上她的出生年份，吐舌头，那年她已经50多岁了,扮相真是显年轻哦！

5.

那时就觉得这部电视片里的金殿、书房都mini了点，没有舞台宽敞，演员的表演，比如走步什么的多多少少都受点局限,没能完全施展开，要是哪天能看场舞台表演就好了。但隐隐的也觉得有些奇怪：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老艺术家们纷纷举办了流派演唱会，或是拍摄了艺术片，内中既有本门弟子演出，也有别派弟子助阵，甚是热闹。一些晚会什么的，也常会邀请戏曲名家演出。只是，怎都不见那位著名“范派”小生的身影？后来，听说陆锦花老师旅居美国，金美芳老师去了海外，想起戏考上说丁赛君在六十年代初就受到了港澳同胞的赞赏，想起戏考照片上她洋气的打扮，也许，她去了港澳，或是，也去了海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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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当初看戏考上先生小传，觉得有两个与众不同：1是名字，没有那个年代女子常用的字；2是配图里先生的打扮，幼时，常听大人说，这件衣服穿了老洋气的，彼时并不太懂洋气是什么意思，一见先生的配图，直觉就冒出“洋气”二字，一直以为她穿的是西式夹克，今天才知道是毛领中式对襟袄，苍天啊，一错几十年，这这这，情何以堪哪，眼泪哗哗的！

6.

（上世纪）90年代中的时候，闻得王文娟和孙道临老师要重拍《孟丽君》，一对年已七旬的老艺术家为此奔波劳力。听说旅居海外多年的金美芳老师也专程赶回来再度出演皇帝一角，心中便想“丁赛君会不会回来？”
开播的那天，早早的候在电视机旁，应该说相比80版，90版的剧情丰富了，人物拓展了，王老的扮相也着实让人惊艳。可为何我心中仍难掩一丝怅然？是因为剧情、唱词变动了不适应，还是因为，丁赛君她，终究没有回来……

7.
那时还没有接触到网络，如此一来，要看到丁赛君，就只有等电视台播放80版《孟丽君》，那可不是经常能等到的。也是在90年代吧，终于候到机会录了下来，当时心头的那份欣喜溢于言表：“哈哈，丁赛君，我终于把你留住了！”
在我两抽屉的录像带中，这盘80版《孟丽君》一直放在最为顺手拿起的地方，可以想见它当年的播放率有多高。除此之外，这盘像带的外借率也很高。有一次，妈妈把像带带去阿姨家，结果表妹投诉“为了看《孟丽君》，我妈跟你妈连晚饭都不吃了，非要看到孟丽君跟皇甫少华结婚了再吃。” （这话说的多有艺术性，这不等于是说要看完戏再吃饭么）
后来，不敢再看了——图像都发红了，雪花纹也越来越严重，想到像带得之不易，我便不敢再放，期盼着电视里再播 《孟丽君》，可以重录一版，可惜，自那时起到2013年初，多少年过去了，其间我竟未再在电视里看见过80版的《孟丽君》。如今，尽管已有了在线视频，有了高清的DV，有了移动设备，可以随时随地看片了，但这盘已显“落伍”的录像带仍然静静地待在它原来的地方……

8.



时光荏苒，读书、考试、升学、工作、“充电”……，不复孩提时代那么有时间和精力了，但丁赛君这个名字，不敢说时时记起，却也从未曾忘记：
记得有一次，和一朋友聊天，不知怎的说到了越剧，而一说越剧，我必提《孟丽君》，不想这位，突然象踩到电门一样，很激动地问：哎，侬记得伐，就是那个，那个，孟丽君的老公，穿白颜色衣服的，听到那个丫鬟说是她跟他的时候，哦哟，伊只表情老可爱额……

先生你看，这位朋友算不上丁迷，也算不上越迷，她跟你的交集大概也只限于这出《孟丽君》，她甚至都叫不出你和剧中人的名字，但这都不妨碍她记住了那个“穿白衣服的,表情老可爱”的你。

先生啊，你可知我当时有多心花怒发，简直是一份抑制不住的得意呢！ 瞧，我喜欢的人，人家也喜欢的喏！

9.
每当看到电视里转播越坛有什么盛事，几辈越剧演员齐齐出席的时候，我的视线总不忘在一众老演员中搜寻，遇到有一时认不准的面孔，都要问问旁人“这是谁？” 多希望人家回答说“伊呀，丁赛君呀！”
有时，屈指算算，她该已年过古稀…… 年复一年，再算算，她该已年到耄耋……，这个岁数不大可能再登台演出了吧，不过，只要她还好就好......

10.
转眼到了2013年元旦前夕，偶然看到了七彩戏剧预告2013.1.1—2013.1.3播放80版越剧电视连续剧《孟丽君》。正是望穿秋水，却又不期而遇，那惊喜不亚于久旱逢甘霖。当下决定，元旦这三天哪儿都不去了，宅在家里坐等，生怕错过一星半点。当片头曲响起，那久藏于脑海中熟悉的少华一亮相，当真是千言万语，涌上一句“丁赛君，好久不见了!”
因着以往的积累，剧情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连她的词，每个字唱作什么音也早已了然于胸，便让我更能专注于她的表演：她的唱腔，正如有君亲提过，并不华丽，甚至还有些“土土”的发音，却总能直指你心，牵动着你跟着她或喜或忧、或平或怒；她的做工稳健、洒脱，掏翎、平拂手甩袖、敬天洒酒、卷画……看似轻松、不经意的动作，细推敲,无不蕴含着功力和苦心，而且似乎也就见她做过；她从没有什么脸谱化的表情，脸上看着那么自然，但又仿佛每个细胞都会说话。
曾有过那样的经历——回头再看以前的一些人或事，结果徒增相见不如怀念之憾。可于她不会，真是耐看，且越品越有味道。诗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是把每一处神情、动作、唱腔与人物、剧情熨贴到浑然天成，令人赏心悦目。
三日戏罢，思“君”之情非但没能缓解，反而弥深：这些年她都在哪儿？现在可还好吗？带着一个个问号，终于在搜索引擎上敲下了“丁赛君”三个字。

《君缘》——初识君时君已遥
1.

我原以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网上大概也查不到什么，没想到介绍、视频、音频、帖子……，竟有那么多条搜索结果。第一次知道她原名水芬，第一次知道她和筱月英老师的天鹅越艺社营业极盛，第一次知道她的小郭暧曾荣获华东区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表演二等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金枝玉叶》就是《打金枝》…… 当然，也第一次确知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信息。

2.



1984年，上海曾举办过一次江浙沪越剧青年演员大奖赛，颇为轰动。参赛者表演的多是经典唱段和折子戏。家中有长辈，及老邻居们喜欢越剧，长辈还买来了戏考。
不料，对某位小朋友而言，这本戏考的最初功用却是数学练习册——戏考的后部分是演员小传，每段小传开篇都是演员籍贯、出生年份。于是那位小朋友拿这个做算术，算了演员当时的年龄。
戏考上赛君先生名字旁的“57”，应该是她在84年时的年龄。当算到先生之后的两位毕春芳和高剑琳老师时，小朋友突然想到个问题 “人过一年是会大一岁的呀，现在写了，以后不是每年都要再+1？会写不下的哦” ，于是数学练习就此打住。
可小朋友万万不曾想到，丁赛君的人生却已在那一年定格！

3.



赛君先生远行于1984年元旦之晨，她的阳历生日是1月15日，如此算来，她生命的年轮并未真正走到57这个数字，还差整整两个星期！
赛君先生远行于1984年元旦之晨，那年越剧大奖赛的举办时间网上据查是1984年9月，于那时第一次在戏考上见到“丁赛君”这个名字，当真是“初识君时君已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