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吱嘎一声停进车库,流川东倒西歪的身子砰地撞上了有柔软皮革的车门。昏暗的车库里,空气沉闷而燥热,牧绅一松开方向盘,闭上眼睛深喘着气。流川枫看窗外,看不清。刚才一路狂奔过来,虽然夜晚的路上,车人很少,但是还是不时有几辆车呼啸着从旁边或是对面车道开过来,灯光像是手术灯,夜色里刺得人眼睛疼。车子渐渐开上了跨海大桥,路面平坦,车速减慢,黑亮的车子稳稳地滑动着,在夜色中,像一只黑色的毛绒狗,无声地跑动在水银一般明亮的桥面上。漂亮的车子,漂亮的大桥,漂亮的夜间彩灯,衣冠楚楚的牧绅一,流川枫看着后视镜,自嘲地想,还有一个衣着平常满眼焦急的自己。那种和牧绅一格格不入的怪异感觉又来了,就好像是在黄油里落进了一瓣蒜,好像糕点里没放糖错放了盐。蜷缩在舒适的椅子上,流川枫却有点想吐,没吃晚饭,太过劳累,而且汽油和空调的味道,他最讨厌了。牧绅一像是洞察到他的不舒服,看他一眼,减慢车速,打开了窗户。流川缓过来劲儿,又开口问,声音既强势又微弱,强势是因为他不明白牧绅一的企图,微弱是因为他还顾忌他的权势。“干嘛把我带过来?”反复问着,牧绅一看看他,没回答,脸上的表情不是不耐烦,只是不想回答,好像别人理应知道答案似的。-----“我不想让公司最有潜力的新人出什么问题。”牧绅一静静地开口,一边关上收音机,那莹绿的屏幕光在黑暗中蓦然暗下去。他看一眼流川,敏锐地觉察了,流川对于把他带回来心中很别扭,牧绅一为了打消他的念头,接着又说:“没事,有时候公司熟人也会来这里住的。”这话纯粹是谎言,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牧绅一看上去温厚,但是最讨厌别人入侵他的私人空间,再加上他财大势大,但又很低调,不少人对他十分好奇,牧绅一希望有清净的私人生活不被打扰,他家里,除了必须的保姆之类的人,其他人,哪怕是最亲近的神和清田,也仅仅是频繁做客而已。这些,流川一无所知。漂亮精巧的小钟表嵌在汽车烟灰缸的上面,滴滴答答走着,夜光的指针默默发着幽光。牧绅一淡笑了:“放心,我只是想让你更安全一些而已。”说着下了车,站在车边等着流川。流川枫咬咬嘴唇,跟着下去了。地下车库阴冷而宽敞,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牧绅一直接按下了通往上面的电梯开关,流川枫迫切想要回到地面上,他讨厌地下室,有种与世隔绝和恐怖的感觉,这是从前的生活留给他的恐惧症,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胆小而已,却还没有彻底洞察到过去的遭遇留给他的深重阴影。跟着牧绅一走进电梯,流川情不自禁地看看他宽阔的肩膀,居然有种。。。失神的感觉。那是承载一切的山峦,在地球上蜿蜒着,撑起世界的脊梁,筋骨突兀,脊椎突出,厚重的大地,流川恍然有种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