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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璞玉无痕】说说二堡主送玉石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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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脊貼靠壁面,玉石多少有點訝異自己身上傷口雖然隱隱作痛,但丹田筋骨卻不乏氣力,反倒還似有股內力跑湧支撐。然而,玉石面上仍不動聲色,只是垂手縮腳,握緊拳頭保持警戒,她冷靜的盤算,最好敵人以為她仍體虛氣弱,如此情急之時,她便能攻收出其不意之效。
可是白師爺並沒有如痴漢狂徒般的撲追上來,只是嘆了一口氣說:
「姑娘,你這是何苦呢?你說你要是招了,何必吃這麼多苦頭,受這麼多罪呢?再這麼熬下去,豈不是要連命都給熬掉了?依我看你不如……」
白師爺話還沒說完就讓玉石給狠狠啐了一口,一雙利眼銳瞪著罵道:
「不親手殺了你們,我是不會死的!」
「都這個份上了,還嘴硬呢!我看哪,你要死不暝目了。」
白師爺聳了聳肩,搖了搖頭,像是好笑玉石的冥頑不靈,也像是可憐玉石即將要死於非命,神情有些莫測複雜。
「哼!你們都還好好活著,我哪裡捨得死?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把你們一個個都殺了,抓到陰曹地府去給閻王發落。」
咬著牙,磨著齒,玉石每一個字裡都帶著恨意,如若不是這些為非作歹、心狠毒辣的人,她的人生何會有那麼多哀悽?何會有那麼多淚水?何會有那麼多苦痛?
「唉,算了,跟你一個要死的人,我計較什麼啊!幾天沒吃飯,餓都要餓死了,你談什麼報仇?」
白師爺邊說邊把他身旁一個托盤往前推,盤上是一只陶鍋,鍋裡煨了米飯,飯上鋪了菜蔬燒肉,白師爺伸手蓋一揭,菜香四溢。
打從與無痕分離出逃那一日起,玉石就不曾好好進過餐,被抓之後更是被餓上好幾天,除了那個嚴濤給她灌過幾碗米湯,她腹中恐怕早已空無一物。
儘管口裡唾沫漸泌,玉石仍舊警覺看著白師爺,絲毫不敢稍有鬆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一點心思,玉石還是有的,她可沒有忘記白師爺多年以來一直是朱炳金的得力助手,各種賊惡髒事沒少做過,所以就算那一碗飯菜再香,她也不可能收受。
態度萬分之誠懇,白師爺低聲勸著,說:
「再這麼下去,連挨鞭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吃吧,這是師爺我讓小廚給做的飯菜,你要知道是我好心可憐你啊!可憐你再不吃東西,怕是連今天你都熬不過去了。想想,你要是被人押送進京嚴審,這麼遠的路,你熬得下去嗎?」
白師爺說的話,讓玉石想起嚴濤強灌她米湯那日所說,又想起無痕堅定的眼眸,她的內心突然升起一線希望。
「姑娘,一定好好活著!」
無痕的話裡帶著保證、帶著請求,也帶著許諾。也許,只要能脫離這座地牢,他們就還有改變局勢的機會,如果到時她的證詞能反咬朱炳金一口,她一定要死咬著他到底。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15楼2016-04-22 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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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石的腳,再也蹲站不住,她撲倒在地,看見地上沾了她不斷吐出的鮮血。玉石的手,發狠似的揮抓,可是她早已揮不出力道,只不過微微輕畫著,動作越來越慢。玉石的眼,視線只剩眼前嚴濤的黑鞋和白師爺哭喊一路往階梯奔逃的背影,一切都越來越模糊。
    終於,玉石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無痕,我終究是無緣再見你一面……今生無緣,但盼來生,無痕,等著我,來生一定要等著我……我不會忘了你,一定不會忘了你……你……你能不能也不要忘了我?……

    「二堡主!二堡主!」
    聽見魏森的叫喚,撐肘在桌邊打盹的無痕,才猛然醒覺,發現自己不知竟在何時累得睡著了。
    昨天整日,他將那群官兵一一審問過一遍,在無忌的安排下,那群官兵被帶到因冬寒關閉的礦場裡,重新開礦的日子還沒到,監管的督官還未回,封礦的坑口,只有風沙土石,平日幾乎杳無人煙。休閉的坑道正好是關押那些人的好去處,有正氣樓和礦場裡人盯著,受縛的官兵根本無處可逃。
    早就覺察到朱炳金是以重利迫人,無痕同樣以利相誘,不只強調他們只要提供線索就能獲得大量金銀,還保證他們性命安危不被朱炳金滅口,果然獲得了不少與朱炳金有關的訊息。可惜這些人幾乎都只是資歷相淺聽命行事的普通士兵,對於上頭的安排與計劃多半一無所知。唯一一個知情較詳的,恐怕就只有那個被無痕挑掉手筋的領頭官兵。
    這個傢伙顯然難纏得多,身為朱炳金的親信多年,他似乎對朱炳金的手段相當清楚,也因此他完全不信傲龍堡有能力保得了他,所以,不管他知道些什麼,不論威脅利誘全都閉口不言。
    隨著談判的時間拉長,無痕心上焦急,完全耐不住性子,就在他幾回幾乎要動手殺死那人之後,無忌就把他帶離礦坑,只讓正氣樓的大隊長接手。回到堡裡,無痕又窩回正氣樓案前,在那如山堆疊的文牒之中,試圖理清足以攻破朱炳金的策略。
    無痕知道自己應該歇息,可是他無法回到松院去睡,他一閉上眼就看到全身血跡斑斑的玉石被朱炳金的刀架在脖子上,他總在恍惚之間看見朱炳金大刀落下,而他卻相救不及。累到極處睡著了,美夢與惡夢重重交疊,忽近忽遠,他總在惡夢時冷汗涔涔的驚醒,更擔心自己沉浸在美夢中醒不過來,忘記玉石還在牢裡受苦。
    所以,他堅持要待在正氣樓裡,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待在會有玉石第一手消息的地方,絕不願錯過任何蛛絲馬跡。
    那個落河的姑娘至今仍不見蹤影,連官府的人都打撈不到,領頭官兵始終不願招供,一切都那般令人沮喪。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17楼2016-04-22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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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9 03: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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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傍晚孫管事已傳消息回來,說提刑官已到碧空館歇驛,估計明日就會進城。如若不是害怕弄巧成拙、橫生枝節,無痕真想連夜就去把那個提刑官拉來,推著他早幾個時辰去敲節度使府的大門,要朱炳金即刻把玉石給交出來。
      無痕要自己保持極度的耐心和極度的冷靜,絕對不能在這最後的官頭自亂陣腳。
      快了,就快了,玉石,只要時機一到,我立刻就把你救回來!
      疲憊的無痕,就這樣在桌邊睡著了,直到此刻魏森來喚,他才發現天已大亮,他不知就這麼坐著睡了多久。無痕揉了揉眼,鬆了鬆肩胛,急切的問:
      「怎麼樣?是不是提刑官進城了?」
      「是……不是……」
      魏森的表情非常怪異,有點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話就說,不許隱瞞。」
      「是……二堡主,今日城裡的府衙貼出了告示……說……說……」
      「到底說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無痕心上不安徒升,他沉著臉大罵一聲,嚇得魏森只得一五一十全說出來:
      「告示上說梁姑娘已在牢裡畏罪自殺了!」
      「什麼!」
      無痕猛然站起,一把奪過魏森手上那張有些殘破的告示,幾乎不敢置信的看著告示上清清楚楚寫著:
      在逃朝廷欽犯梁玉石日前落網,此犯自感罪孽深重,私藏毒藥畏罪自殺,經仵作戡驗屬實,此案只能告斷。
      「不可能……這不可能,玉石不會的……玉石不會自殺,她答應我要好好活著的,她不會死!她不可能會死!……」
      無痕完全慌亂了手腳,他覺得眼前的布告看著很不真實,上頭的字模模糊糊、層層疊影,一時間險些站不住腳。
      魏森趕緊上前來抓扶,可是卻被無痕一把推開。
      無痕喃喃的問:
      「誰貼的?去問過了沒?衙門裡的人怎麼說?朱炳金那裡呢?朱炳金那裡什麼動靜?……提刑官呢?提刑官不是說今天進城嗎?」
      無痕的問話一聲大過一聲,一句急過一句,連連逼問,逼得被揪住衣領的魏森根本不知道該從何答起。
      「提刑官才進府衙,朱炳金的人就帶著仵作候在衙門了。提刑官要求解釋,但朱炳金的人說死了就是死了,仵作戡驗無誤,他們官樣文章一應俱足。」
      無痕聽了要瘋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朱炳金這狗官怕東窗事發,所以故佈疑陣想妨礙提刑官調查。
      無痕怒吼出聲:
      「我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玉石呢?玉石在哪裡?」
      魏森只能老實回答:
      「回二堡主!不……不知道……」畢竟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火速奔回來通報。
      無痕雙眼充血,眼前全是紅霧。玉石渾身是傷、七孔流血的身影,歷歷在他眼底。
      服毒?哪來的毒!分明就是朱炳金想殺人滅口!
      「滾開!我去找!我親自去找!」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18楼2016-04-22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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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21楼2016-04-24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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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 桉树儿 :剛接手一個工作,需要一點時間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22楼2016-04-25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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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擾攘的大街,無痕幾乎筆直的衝往伏龍城府衙,沿途多少熟人朋友問候,他一律點頭微笑帶過,無人知曉此刻他的內心幾乎已再無一分理智運作,他只想否認他所得到的一切消息,他只盼自己能找到一絲消息作假的證據,證明他心愛的人還在,還能重回他身畔。
            看見本路提點刑獄公事郭實與漕司之轉運判官呂鴻連袂出現在府衙門口,身後有府衙知事相送,無痕迫不及待加快了腳步,待知事告退之後,他立刻上前行禮問候。
            「郭大人請留步。」
            兩位職官正欲登轎,聽聞無痕叫喚,便停了下來。名動北方的傲龍堡,聲勢已是如雷貫耳,比無忌更常在各地走動的無痕,則是與諸多官員小有來往,大小場合多少也見過面,更不用說無痕一派儒雅模樣頗有文人氣息,又琴棋書畫精通,這些官員相較起來也更樂於同他交往,不會嫌棄他的商人身分。
            「原來是石堡主,久日未見,別來無恙。」
            郭實臉上露出了笑容,也依樣回禮。
            「見過郭大人、呂大人,托大人之福,無痕家和商盛,一切都好。不知大人今日來伏龍城可是有所公務?無痕不知大人要來,未及事先安排接待,不知兩位大人可否賞光讓無痕作東,備席賠禮?」
            壓抑住心上的恐慌與急躁,無痕臉上堆起了和煦笑容。
            「多謝石堡主盛情,今日欽犯一案已斷,在下還得盡早趕回提刑司,汴京來的人還等著回報呢。」
            「這麼說,那個朝廷欽犯真的已經……」
            無痕話未及說完,一陣哭嚎就連奔而來。一名頭髮花白的老翁,一身土布粗衣,臉上涕淚縱橫的揪住呂鴻的官袍衣袖。
            「大人哪……大人,小民求大人為小民做主啊……」
            這突如其來的波折,讓在場的人都有一點不明所以,呂鴻的親隨更立即上前來拉扯那老翁,豈料老翁雙手抓得死緊,怎麼樣都不肯放,就是哭著求情再求情。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人家,你……」
            呂鴻被扯得衣袖都快裂了,還是一頭霧水。
            這時,府衙裡的縣尉聽到紛亂趕緊跑了出來,幫著拉住老翁,嘴裡急急喊著:
            「請大人見諒,讓大人受驚了。」說完又回頭與老翁相勸:「牛老伯,我剛剛不是跟你說清楚了,百姓訴災這事,官府是有規矩的啊,哪能像你這樣亂來的?瞧你,這樣隨隨便便驚擾了大人的官轎,還拉著大人官袍,這……這可是要挨板子的啊!……」
            「嗚……我一把老骨頭了,就守著這幾畝薄地,現在一把火燒得什麼都沒了,你讓我還怕什麼挨板子?今年秋收交不出規定的分數我還不是一樣完蛋了!倒不如你們現在就把我打死……」
            老翁說到苦處,悲從中來,放開呂鴻的衣袖後,乾脆就在轎前撒潑狂哭了起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23楼2016-04-30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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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著疲憊的步伐,無痕緩步且茫然的走過一片竹林。
              沒有,到處都沒有!找了兩天兩夜,找遍整個州郡裡大小縣城的漏澤墓地,一見是剛蓋上土的新墳,他就撲上去耙挖,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各種腐敗的氣味,混雜血水和屍水,無痕刨開了土,明明確確的知道,那些都不是他的玉石。
              他已經不知道他不斷挖著,究竟想挖掘到什麼?發現那一具具淺埋在土裡的死屍並非玉石的同時,他到底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嘆一口氣。
              他很想哭,心裡滿是悲憤,很想徹徹底底大哭一場,把他所有的悔恨哀傷全哭出來。可怎想得到眼底發熱發痛,眼中卻是無一滴淚水。
              原來,一個人每日每夜不許自己哭泣軟弱,二十年下來竟連怎麼哭泣都給遺忘了嗎?
              晨曦下的竹林,綠意薄霧裡閃著盈盈金光,但看在無痕眼裡卻半分喜意也沒有,他彷彿只看見玉石含淚埋怨的眼眸,幽幽的望著他,埋怨他不肯救她。頹喪到了極點,即使鼻尖嗅聞到竹葉清香也提振不了他的精神。
              「玉石……玉石,原諒我……原諒我……」
              痠疼的腿,一步邁開,遲了好久才再跨出另一步。
              舉步蹣跚啊……前夜,無痕趁夜潛進那仵作屋裡,在黑暗裡威脅他把所知一切吐實。得到的答案卻是仵作進節度使府勘屍時,玉石身骨已經僵硬,眼鼻口殘血不絕,口中有砒霜氣味。在驗定欽犯已亡之後,幾個兵就立刻把玉石抬走了,他也不知道玉石最後被抬往何處。
              別無他法,只能無頭蒼蠅似的胡亂尋找,找過了一座座墳頭,他幾乎要懷疑起這是那邪惡的朱炳金對他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也許朱炳金故意把玉石藏起來不讓他相找,就連玉石死了,也不讓她入土為安。
              「沒錯,玉石,你一點也沒錯……我根本不值得原諒……不值得……不值得……」
              無痕踽踽而行,雙肩低垂,沒有半點生氣。他死了,他早已經死了,無痕甚至覺得,自從玉石被抓後,他的每一口苟延殘喘,都在控訴他憑什麼還能走還能動?憑什麼在這裡懊悔尋不著玉石未寒的屍骨?
              生同衾,死同穴。玉石,我求你,求你讓我尋到你,求你讓我陪著你死,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竹林裡,無痕淡淡隱去的背影,彷彿已把整座竹林裡的陰晦全部帶走。

              站在門口當值的魏森,一眼就看見無痕,疾忙前奔過來,說:
              「二堡主,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大夥兒在城裡怎麼找也找不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麼?哼,先前我讓你們找,現在你們想起來找了?找晚了 …… 也找錯人了……呵呵哈哈哈……找錯人了啊……」
              無痕的笑聲,聽在幾名正氣樓護衛心裡,著實難受不已。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28楼2016-05-02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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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明白一向俊朗神逸的二堡主是為了什麼變成如今這番狼狽模樣。衣衫處處泥色,冠束凌亂,十指染土,腳步蹣跚。魏森忍不住想上前攙扶,但無痕卻毫不領情,只是繼續踽踽獨行。
                「二堡主,大堡主交待,說讓你一回來就立刻到香院去。」
                「去香院?去香院做什麼?」
                面對無痕的怒眼質問,魏森左顧右盼了一番,才小聲附耳在無痕耳邊說:
                「昨天冷總管回來了,知道梁姑娘的事,說今天要請梁姑娘的牌位入祠堂。」
                「什麼?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可惡!人是死是活都還沒找到,他們就急著要給她立牌位了?憑什麼?他們憑什麼這樣隨意擺弄玉石?他們問過他沒有?問過他沒有!
                用力推開魏森,無痕拔腿就跑,跑得飛快,一路往香院奔去。

                一向緊閉重鎖的香院,今日門扉大開,裊裊香煙,在院裡層層環繞,像是要給屋裡每一個心情哀悽的人們一點安慰,哪怕安慰的效果極其薄弱。
                「娘,我好像還看得見玉石的身影,她在沖我招手,在沖我微笑,一舉一動都還那麼樣清晰……她怎麼會……」
                幻兒哭得傷心欲絕,兩顆眼睛被淚水浸泡得紅腫不堪,她任憑淚水在臉上奔流,擦也不擦,抹也不抹。打從前日聽說官府貼出告示,無忌便派出許多人暗中查探消息真假,可是不管怎麼查,回傳的消息都一樣不樂觀。玉石已死,官府咬定非血親不得領屍,只表示欽犯屍首已經歸無名屍處理了。
                一時間,整座傲龍堡裡愁雲慘霧,訴不得,怨不得,只能哭嚎。民與官鬥,鬥到底,全是官贏說了算。無痕聽聞惡耗闖出堡去,不知去了哪裡,眼下情況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還是等到冷叔回來了解情況後,才讓幻去備妥玉石衣衫,打算待牌位安入祠堂後再尋墓地設下衣冠塚。
                無忌讓人去把無痕找回來,可是派出去的人一個個全找不到,最後眼看時辰已到,他們只能先行開始祭奠儀式。
                「好孩子,要哭就哭出來吧,這樣心裡會好受一點。」玉娘摟著幻兒安慰,她邊說邊以綢帕揩著淚水,心裡的難過同樣掩藏不住,她慨然歎著:「你說這好端端的一個人,才幾天光景說沒就沒了,怎麼不讓人心裡堵得慌呢?」
                兩名女眷哭得悽愴,捧著牌位的冷叔同樣老淚縱橫,哽咽說著:
                「我們傲龍堡沒能保護好梁姑娘,實在是愧對地下的梁大人。玉石姑娘活著的時候沒能嫁進石家門,已經鑄就了一樁遺憾,如今人沒了,遺憾也無從彌補了。」
                冷叔深吸一口氣,有所決斷的說:「可是我們傲龍堡不能沒擔待,即便玉石姑娘到了陰間,我們也不能委屈她。打今兒個起,我們就請了梁姑娘的牌位進咱們傲龍堡,進石家的祖宗祠堂。」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29楼2016-05-02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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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9 03: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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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叔捧著牌位恭謹的拜上三拜,然後把寫有玉石的牌位放到梁文生的牌位旁。冷叔在蒲團墊上跪下,磕頭拜下,誠心祈禱:
                  「老爺子、老夫人,我冷自揚無能,在陽間沒能保護好梁姑娘,只能請你們在陰間好好的護佑玉石姑娘,護佑她一路走好,護佑她早日與梁大人團聚,與你們團聚啊……」
                  身為大家長的無忌,始終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他一向陰鶩的臉上有著隱忍的動容,冷叔的話字字句句打在他心上,他只能不段自問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望著梁文生與玉石的牌位並列在偏桌,他心底的愧疚感,濃厚層疊,揮之不散,他彷彿又看見父親嚴肅的眼神,怒責著他枉為一家之主。
                  真的是他顧忌過深嗎?假使當日就與無痕一同闖入地牢,今日玉石會不會還活著?
                  可是當無忌的目光落在嬌小的妻子身上,他知道他是不可能拿大家的安危去賭注的。他輸不起,真的輸不起……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一聲崩裂天地的怒吼,出自怒氣騰騰、目眥盡裂的無痕口中。他幾個大步闖進祠堂裡來,瞪視著在場所有的人,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將那寫有玉石姓名生辰死忌的牌位用力砸毀在地。
                  「誰告訴你們玉石死了?她沒死,她不會死!」
                  無痕悲慟的聲嗓,聽著所有人鼻酸。他眼裡望見那擱在祭桌上的玉石衣物首飾,望見那柔白狐毛的皮裘,他不禁走上前去,伸手輕撫那暖裘,喃喃唸著:
                  「她答應過我,她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疼痛,像錐子,在心尖上猛刺著;像毒藤,在心窩上鞭笞著,無痕揪著胸口,痛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冷叔抖著手,收拾著地上那被砸得粉碎的破木殘片,幻兒則哭著上前來,勸著:
                  「無痕,你不要鬧了,難道你要玉石在地下也不得安息嗎?」
                  無痕搖著頭,手裡握緊了那狐裘皮毛,緊握得原本疊妥的整件大衣都變了形。他搖了頭,再搖了頭,說:
                  「玉石還沒死,她沒死!她還好好活著!你們憑什麼給她設靈位?憑什麼?」無痕的怒顏直接的逼到幻兒眼前,他驟然大起了嗓,吼著:「我不許你們給她上香!我不許!」
                  幻兒被無痕突來的怒吼嚇退了好幾步,她與玉娘相抱著,臉上淚水更加洶湧。她們從未見過如此的無痕,沒有片縷溫和,只有張揚的怒氣,如惡鬼般的憤恨怒容,遠勝修羅面。
                  冷叔硬著頭皮再勸:
                  「二少爺,斯人已去,我們就讓玉石姑娘早日安息吧。」
                  「是啊,無痕,玉石地下有知必定也會記得你的這番深情的……」
                  幻兒的聲音裡發著抖,卻還是強忍著害怕想安慰無痕。只因為無痕心上的痛,痛得那般劇烈,痛得連他們都感同身受。
                  無痕聽著嘴角一彎,冷笑了出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30楼2016-05-02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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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房間,自從傲龍堡立家以來,接待過許多賓客,可是只有住在這裡的玉石,才讓這個屋子、這個院落對無痕產生意義。打從玉石第一日到達傲龍堡,他與她,就因為這間房有了連繫。
                    無痕至今仍清晰記得那一日的每一個片刻,記得那一眼玉石的回眸,記得那清澈坦然的眸色。即使在最困頓的時刻,玉石的背脊依舊挺直,她的態度從不倨傲,卻也不容任何人瞧清。
                    他記得所有一切。記得她喝醉了的酡紅臉色,那麼美,美得教他不自覺想將她藏起,以免她的嬌媚面容再也掩不住女兒身的事實。
                    無痕記得明白,就是那樣的神色教他一次又一次不自覺得想為她遮掩,一次又一次想站在她身前為她抵擋,一次又一次想為她扛起那不該她背負的一切。她從不喊苦,從來不尤人,就是這樣的她,令他甚至見不得她受月事所苦,盯著也要把一碗碗補藥雞湯送進她房裡,看著她喝下。
                    玉石曾問他:愛上我?是什麼時候?
                    無痕也以此自問:是啊,這情種到底是何時種下?而情根又從何處深長?
                    也許是那一杯又一杯玉石親手泡的茶,也許是看她第一回穿上女裝的驚艷,又也許是她不論如何總是信賴著他,常年對人防備的她能在他身邊安睡,總在人前堅強的她能在他眼前落淚,明明知道不能被敵人發現,卻總是不顧自身安危為他挺身而出。
                    可是,細細思來,他石無痕又做了什麼值得玉石用心相待?
                    任憑她受下人欺侮,為了大哥大嫂一再委屈了她,甚至讓她為他擋刀……就在這張床上,他看過她慘白如紙的臉色,看過她昏迷不醒、囈語不斷……他終於知道這不是一個尋常姑娘,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在他心扉裡牢牢安住的姑娘。
                    過往來來去去過的幻影不再,有了玉石,他不再需要對於任何溫情幻影抱有懷想,他只需要一顆牢牢握在手心的玉石,那是他唯一認定的珍寶。
                    然而,他卻這樣粗心大意的遺失了他的珍寶……
                    玉石對他從無所求,唯一求過的就是請石家為她的父親報仇。可是,明明知道朱炳金是個禍害,他卻百般拖延著,左顧忌著,最終,竟讓這個奪去他石氏一族數十條人命的幕後黑手,再一次奪去他手裡的珍寶……他的父母、他的玉石……
                    「玉石……玉石,你回來……你回來,回到我身邊……回來……」
                    把臉埋進那軟柔的皮裘,無痕彷彿嗅聞到那時常沾染在玉石身上的梅香,他滿心悔恨,只能一再啞聲呼喚,呼喚著他的深愛,他的珍寶。
                    無痕的手擱在心窩上,緊握了那衣襟下的荷包,他緊緊以那荷包壓著胸口,只因為那裡有著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正發著巨痛。
                    那疼痛,遠遠超過五歲時失去雙親的痛楚,痛過千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35楼2016-05-06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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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幼的他,無力阻止悲劇發生。可如今的他,竟也讓悲劇再次發生!只因他沒有及早收拾了朱炳金這個小人!
                      「玉石,我錯了!原諒我!原諒我!……」
                      無痕的乾嚎,停止不了,如果一切重來,他會在玉石抵達傲龍堡的那一天,就與她聯手去取了朱炳金的狗命,替天行道。那時候,她是欽犯,他也是欽犯,他們一起亡命天涯,他就不信人間沒有正道,到了地府,連閻王都能被鬼遮眼!他就不信正義沒有被伸張的一天!
                      無痕猛然坐起身,他的手,抹過困倦的臉龐。環顧整個房間,環顧自從他與玉石並騎出堡追尋江林的那一日起就一直沒有變動過的擺設。
                      茶几上,他送給玉石的青瓷茶具還在。妝臺上,玉石的幾件珠翠還在。床腳邊,竹製的藥箱還在。桌案上,幾本書冊還在。牆勾上,那把白楊刀還在。屋子裡,玉石的餘香還在,一切都一模一樣。
                      很好,一切都還維持原樣,只要他能把玉石找回來,他們就可以回去過原來的日子。
                      他是犯了錯,但錯誤是可以修正的!現在不過是老天爺與他開了一個玩笑,懲罰他錯不知錯,一錯再錯,只要他修正所有錯誤,玉石一定就能重回他的身邊。
                      將那件狐裘妥善掛回衣架上,無痕輕輕拉妥大衣皺褶,拂去不存在的塵灰,下定了決心。
                      是的,他要去修正錯誤。第一個錯,就是朱炳金!這狗官絕不能活!
                      拉開房門,無痕並不意外站在房門外的那對父女——馬管家和玉釧。玉釧紅腫如核桃的淚眼,只敢偷偷伸手抹著。
                      無痕的聲嗓不高,命令卻嚴若律例:
                      「去找把大鎖來,以後這個屋子只能由玉釧打掃,其餘人等不許進出。記住,不管以前怎麼樣、現在怎麼樣,以後還要怎麼樣,不許擅動一絲一毫,院裡花草全部仔細打理,不許有任何差誤。我要梁姑娘回來的時候,一切全部都同她出門前一模一樣。」
                      不管馬家父女內心如何驚愕一個死去的人如何回來,馬管家還是親自去尋來一把鎖,拿來兩把鑰匙。
                      親眼看見一把巨大銅鎖將門栓緊緊鎖上,無痕才拿走其中一把鑰匙,深深看過一眼那緊閉的門扉,他在心裡許諾:
                      「玉石,你放心,我現在就去修正錯誤,我現在就去替你報仇!」

                      無痕一身夜行衣裝,伏身潛進了軍營。
                      軍營裡,朱炳金的人馬正在忙著拔營,裝載糧草。三天前提刑官剛到,轉運判官就帶來一紙命令,聖上下令要兼代節度河朔等地禁軍的朱炳金,立刻齊備糧草西行,以援西北守軍平定民亂,同時協防以免西夏趁機擾邊。
                      這紙命令若能早一點到,或許玉石就可以在朱炳金無法分身相顧的情況下,及早被救出來。無忌的決策,到底是發揮了作用,可惜慢了一天。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36楼2016-05-06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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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雨浸溼的頭巾底下,微鬈的棕髮,淡藍的眼眸,雜亂短髭下的薄唇輕輕嘆了一口氣,說:
                        「看來,你的玫瑰已將她的刺牢牢扎進你心裡了……」

                        「怎麼樣?還記得我吧?」
                        無痕揉著昏沉的額際,抬眼看見那個坐在桌邊的人。那人飲著新茶,吃著酥餅,桌上點著一爐香。小小的米青色香爐看似普通,無疑是上好的玉器,正發散著清新的味道。
                        那香,會是能大發利市的好物……
                        發現自己竟開始估量起此香進貨後可以如何運銷,無痕閉上眼,甩去腦中的各種想法。待腦子清明後,他翻身下榻,說:
                        「是你。」
                        「對,是我。二堡主,鄭州一別,別來無恙?」那人聳肩一笑,說:「雖然你看起來頗為有恙,不過我進中原就學了這麼一句問候,還請二堡主別放在心上。」
                        無痕心裡很清楚,這個漢語說得極佳的怪異波斯人,絕對不如他表面上看來的吊兒郎當,他每回見面總是知道要怎麼在不經意間,挑勾他對他手中還有多少生意可做的好奇。就連那爐香,也絕對是他刻意點上的。然而,此刻的無痕,沒有半點做生意的心思。
                        「不必客氣,反正我已經不是二堡主了。」
                        「哦,那我這趟路,豈不是白來了?」
                        費斯利慢條斯理又飲了一口茶。
                        無痕走近一旁備好水盆巾布的盥洗架,隨意擦洗一番。多日未修的鬍髭,參差錯雜,看起來骯髒邋遢,不過他無意多管,只是,熱水巾帕上臉,到底還是讓人感覺到一種放鬆舒適。雙手隔著巾帕撫面,無痕整個人已經清醒過來。
                        「多走幾步路,到傲龍堡去,我大哥會成為你最重要的主顧。」
                        放下巾帕,無痕丟下一句話就推門要走。費斯利不應話,也無意阻攔。
                        一腳跨出門,無痕回頭,誠懇的說:
                        「謝謝。」
                        一句話道盡千言萬語,費斯利碰杯的唇,露了微笑。他不疾不徐,任無痕頭也不回慢步下樓,聽著無痕跟客棧掌櫃又要了一壺酒,直到聽見掌櫃送客,費斯利才放下杯盞,閒步追上去。

                        無痕知道費斯利跟在他身後,但他不在乎。既然他們已經回到伏龍城,無痕就邁著腳步往城外走,他相信,商人一旦發現道路與目標偏離相遠,很快就會幡然改途。
                        可是,費斯利竟一直跟著,一直跟著他來到這崖上獨立的青松邊。
                        樹下松針鋪地依舊,物是人非。
                        無痕席地而坐,飲一口酒,望著眼前那一向能撫慰他心思平靜的景色。微風吹來,吹得他眼眶一涼。這景色,上一回,他是與玉石一起看的,他在天高地闊間終於把玉石留在傲龍堡。那時,他要她安心,他對她說,這世上傲龍堡做不到的事不多。
                        那時,玉石信他,留下不走,而如今她走了,原來他根本什麼事都做不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44楼2016-05-07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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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頭擊在地上,松針鬆軟,半點不疼,無痕輕閉雙眼,痛飲一口酒,讓燒灼的火液滑過他的喉頭,燒進他的胃袋,焚盡他全身,卻緩解不了他心上的疼痛。
                          費斯利未受邀請也席地坐下,他解下頭巾,四肢放鬆,用一種很自在的方式坐著,像是春遊一般伸伸懶腰,感嘆了聲:
                          「這地方真不錯,二堡主果然好品味、好眼光。」
                          看無痕自顧自的飲酒,半點不理人,費斯利也不以為意,他的目光同樣放在遠闊的群山草原,像是不經意的呢喃:
                          「一朵玫瑰謝了,何不再等另一朵盛開?」
                          無痕又飲一口酒,回道:
                          「一隻夜鶯,一生只為一朵玫瑰吟唱。」
                          費斯利聽了朗聲大笑:
                          「好小子,看來你是真的懂了。怎麼樣?不如你跟我說說你的玫瑰?」
                          「不如你跟我說說你的玫瑰?」
                          無痕放下酒壺,滿臉挑釁,何不就讓他們彼此各自安靜會兒吧。
                          費斯利果然變了臉色,靛藍的眼眸,黯淡了幾分。
                          然而,他並沒有拂袖而去,只是嘆口氣,朝無痕伸手:
                          「說是可以說,只是我需要先來口酒,這痛,痛了那麼多年,就是習慣不了。」
                          側頭看著費斯利那帶著笑卻笑得淒然的神情,許久,無痕終於交出他手上的酒壺。
                          費斯利接過,飲了一口,彷彿正品味著酒液緩緩淌過發疼心房的滋味,而後,他才開口:
                          「你們伏龍城的酒可真對我的胃口。呼,該從何處說起呢?她是高貴的小姐,設拉子全城最美的一朵玫瑰,而我,只是個在田裡種花的窮漢子……」
                          自浮雲掠過直到夕陽西下,兩個形容頹廢、一身酒氣的男子,交換了他們不曾對人言起的心事。心上的痛,未曾消逝,但卻因有人理解而相對和緩,就算相坐無言,也足夠了。
                          當暗橙夕陽快要被青金色的天空撇盡,東方的夜空亮起金星。
                          費斯利開口打破沉默,說:
                          「我們波斯人,不會放任仇人逍遙法外。」
                          「我恨不得立刻將朱炳金碎屍萬斷。仇高我低,仇官我民,談何容易?」
                          說起那日刺殺失敗,無痕內心懊喪,然而,朱炳金此時身邊的防衛必然大幅提升,要再動他,不是易事。
                          「你就只有他一個仇人?拔去爪牙,猛虎也不過是隻大貓。」
                          費斯利的話,讓無痕聽得正襟危坐起來,他的表情整個變了,變得認真無比,一雙眼眸,銳不可當。
                          「看來你是懂了。」費斯利站起身來,隨意拍拍身上的松針草屑,雙手再次高舉伸了懶腰說:「好了,走吧,既然讓你叫上一聲大哥,哥哥我就好好幫你一把。不過咱們得先填飽肚皮,這裡你熟,有什麼好吃的快帶我去嚐嚐。」
                          無痕咬著牙,望著眼前漸明夜星的天空,深吸一口氣,他也站起身來,這一回,他不會再任人壓著打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45楼2016-05-07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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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壁而坐的嚴濤,自然發現那一前一後摸進地牢裡的人,他們穿著守衛兵士的服裝,但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裡。朱炳金的親兵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沒有命令之下到這座地牢裡來。
                            那兩個人,來者不善。
                            可是嚴濤並不特別動作,他不怕這兩人是衝他而來,也不在乎他們所為何來,他只是好奇,這兩人敢闖虎穴可有把握脫身離去?
                            無痕提著燈籠領頭走下臺階,這一段令他心碎的路程,他只走過一次,便牢記在心。他多麼希望當他再次走進地牢的此刻,一抬眼還是看得見那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即使身受重縛、即使傷痕纍纍,但至少她還活著。可是不論他手裡的燈籠舉多高,那鐵牢裡已空無一人。
                            潛入地牢的行動並不困難,朱炳金已領兵開拔,節度使府守備降低,不再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再加上他們換上軍服,一路行來幾乎不受阻撓。
                            無痕舉著燈籠環視地牢一圈,沒看到半個人影,忍著心痛,他嘆了一口氣對費斯利說:
                            「我們來晚了,這裡早已人去樓空……」
                            「不,闇中有人!」
                            無痕話未說完,費斯利即出聲示警,在同一時間,一道掌風已滅去燈籠裡的燭火。三人頃瞬攻成一團,在黑暗中你來我往,不辨敵我。費斯利驟然低喊:
                            「此人能視夜物,把他逼到外頭去!」
                            他掏出藏在懷裡的夜明珠,拳握在手。有了這抹微亮,招式之間雙方便有了高下,嚴濤以一敵二漸落下風,確實漸漸被逼往階梯入口。然而,也因為這抹微亮更讓他看清了無痕臉容,方寸疑惑之間,他率先躍出戰圍,直接往地牢階梯掠去。
                            「快追上!別讓他跑了!」
                            無痕大喊。三人即刻竄出地牢,往西城躍去。
                            嚴濤的動作極快,幾縱幾躍已經來到西南城口,趁著城門還沒關上,趁隙掠出城去。無痕和費斯利緊跟在後步伐絲毫未曾放鬆。由於三人皆為差吏軍尉打扮,城門口的守兵以為他們鬧什麼私人糾紛也沒有多管閒事,只當沒看見。
                            一路追到了西山口,在野林前的曠地,無痕身影一躍,遂翻躍到嚴濤身前,而費斯利長手一伸,攀著嚴濤側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將嚴濤狠狠拉摔在地。
                            無痕一腳踩上嚴濤胸口,冷道:
                            「還想逃去哪裡?」
                            嚴濤伸手一扳,反而藉著側身一翻,將無痕翻推出去。但無痕並沒有就此摔跌,空中挺身又藉力撲抓而來。
                            嚴濤才剛站起,就被無痕扼抓住咽喉,他嘶聲發吼,大喝:
                            「你到底想做什麼?」
                            聽著那喑啞的聲嗓,無痕微微冷笑:
                            「哼,想做什麼?只要我一天沒能為玉石收屍,我就一天不會放過你們!我會一個一個把你們不見血全部除掉!你在玉石身上落了多少鞭痕,我會一鞭一鞭全討回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51楼2016-05-14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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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9 02:5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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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痕咬著牙,賭著咒,神情沒有半分暖意。
                              想不到,面對無痕的威脅,嚴濤竟也沒有避躲,滿是刀痕看不出表情的臉,冷然拋出一句:
                              「收屍?人活著讓你救你不救,還來假惺惺收什麼屍?」
                              嚴濤的話令無痕聞之愕然,不禁臉色一變,手指微鬆,嚴濤則趁機內力使勁,掙開無痕束縛飛躍開來。
                              費斯利見無痕鬆手搶攻上來,嚴濤邊打邊退,嘴裡卻仍不饒人:
                              「我替她不值,忍過了鞭笞,熬過了毒害,卻還是逃不過灰飛煙滅的下場。她到死都沒把你給供出來,而你卻連來見她最後一面都不敢!」
                              「你!……」
                              嚴濤的話狠狠擊中無痕,擊得他腦內轟然,早在心頭糾結已久的罪惡感,頃刻綑縛住他的手腳令他難以動彈。
                              「無痕老弟,別中計,先把這傢伙給制了再說!」
                              直到費斯利大喊,無痕才醒覺過來,拔出刀,攻向仍在纏鬥的二人。有無痕一起加入戰局,嚴濤果然漸漸難敵,既翻不出費斯利拳腳,也避不開無痕的刀鋒。當刀尖直指嚴濤咽喉,嚴濤的拳卻還未達費斯利胸口,三人終於停下動作。
                              無痕忍著刨心的痛,刀尖不移不動,厲聲質問:
                              「灰飛煙滅是什麼意思?你知道玉石在哪裡?她在哪裡?快告訴我!」
                              「燒成灰了。」
                              嚴濤沒有起伏高低的啞嗓回答。
                              「什麼?」
                              親聞惡耗,無痕不覺手勁一鬆。費斯利見形勢不對趕緊趁隙出手,一把扣住嚴濤脈門,同時動作快速的拉出一條牛筋將他牢牢綑住。費斯利說:
                              「無痕老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換個地方,再慢慢問不遲。」

                              夜色深到極處,曉月越過中天慢慢偏西,距離破曉黎明也越來越近。無痕飛跨著腳步疾奔在林,夜裡的西山野林,陰風陣陣,鬼影幢幢,鄉野傳說渲染出的恐怖氛圍分毫阻擋不了無痕飛奔的腳步。他不怕黑,不怕鬼,他只想更快一步去到那凋零坡深處,去確認嚴濤所言有誤。
                              「她死了。燒成灰了。」
                              不,我不信!玉石不會死!無痕越來越響的心跳聲,正一聲聲吶喊著他的希冀。
                              「白師爺那傢伙又怕鬼又迷信風水,他一定會讓屍體走死門出去。凋零坡傳說云云,繪聲繪影,是最好的埋屍地點。那夜西山忽傳野林大火,我趕去的時候火勢還在悶燒無法靠近,潛火兵已在滅火,可是火勢太大,連周邊的農戶都波及,等到天亮火滅,凋零坡已是一片焦土。」
                              自出西南城門後,果然很快就發現讓火燒過的幾畝旱田,而通往凋零坡方向的大小林子,也確實全被燒得精光,處處焦土,斷枝餘灰。來到曾是亂葬崗的坡地,無痕的雙腳越走越重,重到幾乎要邁不出腳步。
                              從嚴濤嘴裡逼出來的話,一遍又一遍在無痕的心上反覆鞭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52楼2016-05-14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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