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汉语与藏缅语同源假说还存在汉语与侗台语、汉语与苗瑶语同源假说中不存在的问题。
以藏语为例,我们知道汉语与藏语在语音形式上差别很大,藏语有丰富的复辅音声母及复辅音后缀,而汉语没有。汉语有声调,而藏语没有声调( 现代藏语某些方言的声调是后来产生的)。中古汉语声母有送气不送气对立,有清浊对立,而藏语没有,等等。按理说,如果两种语言的语音性质差别这么大,是无法同源,也是无法比较的。要么就有两种假设: 第一,藏语在上古时代也同汉语一样,声母是单辅音,有清浊对立的,有四声变化,等等; 第二,汉语在上古时代也像藏语一样,有丰富的形态变化和丰富的复辅音声母等。
但是,无论采用哪一种假设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论证,包括历史事实与语言事实的论证。从目前学术界的研究状况看,人们没有采用第一种假设,因为无法说明藏语复杂的语音形态后来是怎样产生的。于是,人们更愿意采用第二种假设,上古汉语也像藏语一样,有丰富的形态变化和复杂的复辅音声母系统,汉语的声调是后来产生的,等等;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一些中外学者为汉语上古音构拟了一套复杂的复辅音系统,成为证明同源关系的重要参考。于是,这
套复杂的古音构拟,后来被一些研究汉藏亲属语言关系和研究汉语古音的学者所采用,并加以发挥。
但是,即使我们采用第二种假设,仍然有很多问题难以解决"如果上古汉语有丰富的形态和复辅音结构等,那么,这些语音特征又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从秦汉时期的汉语对音看,至少还看不出有复辅音结构,《诗经》用韵四声分押的界限还是比较清晰,说明《诗经》时代( 公元前10~6世纪) 汉语是有声调的语言。又汉语是分析型语言,没有形态变化,这些从商代的甲骨文中就表现出来了。所谓形态变化,往往表现为某个词语的语音屈折变化,如藏语的动词就有现在时、未来时、过去时、命令式、自动与使动等多种时态、语态的语音屈折变化。如“完成”一词,就有六种语音变化形式:
使动: sgrub( 现在时) bsgrub( 未来时) bsgrubs( 过去时) sgrubs( 命令式)
自动: ɦgrub( 现在时)ɦgrub( 未来时)grub( 过去时)
如果我们承认甲骨文是分析型语言,那么,我们就必须承认当时的汉语不会有古藏语那样的语音形态变化。同理,《诗经》为诗歌作品,句式整齐,富有韵律,如果汉语有语音屈折的形态变化,怎么能够形成整齐的音节及其韵律? 如《关雎》诗: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些词语如有繁复的复辅音结构加上形态变化,古人如何歌咏? 可能我们的研究者还忽视了这样一个基本的语言事实,汉语诗歌作品押韵方式及其韵律特征与藏缅语等少数民族( 包括蒙语、满语)(LZ:注这里作者把阿尔泰语言按其语言类型也归为藏缅类)不一样,这是汉语的独特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