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放假拖着被初三（哔）得精尽人亡的尸体（身体）来更文……

此时的咸阳，仍旧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如花似玉的女子衣着纹绣穿梭于酒席间，四周琴瑟奏鸣，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不知道皇兄在北地现在如何？
胡亥半眯着醉意朦胧的眼，时不时举起酒爵微笑着，心中却一直萦绕着一个念头。
一定要把他接回来，抢在赵高动手之前。
暗暗下定决心，胡亥抬眼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夜空，想道：明天就去这么做吧。
“陛下在想什么？”赵高喷吐着酒味的吐息萦绕在耳畔，胡亥不禁向后缩了缩身子：“我……朕没想什么。”
“那么，臣要恭喜陛下了。”
赵高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全场的笑闹声也骤然停息，安静得似乎可以听见夜空中的几声寂寥鸟鸣。
“恭喜陛下，祸根已除。”
胡亥疑惑地把目光投向他：“祸根？”
“然，皇长子勾结外将意欲作乱，不过现在陛下大可无忧。”赵高笑了起来：“祸首已诛，天下安定。”
明明是粉饰太平的辞藻，胡亥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乐，百官见此情景，没有人敢随意出声，于是酒席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罢了，这也没什么。”赵高转身朝向众官员：“诸位继续吃喝，陛下无恙。”
“皇兄……”
胡亥掐住指尖才让自己不至于昏厥当场，从小到大都对他投以温柔笑意，为他折下初桃，任凭他恶作剧式地抽走衡笄也仍旧包容他一切过错的兄长已经不再了。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分力量都随着这道死讯而流逝，汇成长河奔向上郡。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胡亥突然站起身来，眼中笑意取代了满盈的水光：“众卿，今夜是除奸诛逆的大好日子，每个人都要尽力大醉。左丞相何在？”
“唯，臣在。”
李斯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奇怪，大约糅合了各种各样的情感在一起就是这种神情了吧。胡亥如是想。
“丞相今夜似乎喝得并不尽兴。”胡亥的语气带了些许惋惜：“果然丞相还是更喜欢和父皇在一起饮宴，我们这些子辈还是无从插手。”
“臣不敢。”
“丞相没有什么不敢的，毕竟是父皇的股肱之臣，始终不能委曲求全，来做朕的臣子。”
说完这句话，胡亥在高台上笑了起来，这样的行为对于为君者来说太过放肆，但是他还是仰起头开始放声大笑。
这样，就可以使几滴难以抑制的泪水流淌下来时，不会轻易地被群臣发现。
堂下，伴随着新君的纵声大笑，李斯默默喝下那杯属于自己的酒，咂咂嘴后，在心底暗叹一声：
果然和他在时不一样了，酒非人非。
似乎有什么咸湿的液体落入了酒爵，残余的酒液因此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一声水响。
那是从前，嬴政在咸阳宫里听着风声雨声难以入眠时，硬拉着他秉烛夜谈聊了整整一夜，那时门外雨点纷纷落入池水，也就是这个声音，分毫不差。
此时，秦国的丞相，依旧低着头坐在席位上，默然不语，回想着那段从前的时光，故酒，故人。
丝竹管弦仍在演奏，歌喉转娇，舞袖增艳。堂上堂下的君臣却丝毫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不过有一点，他们两人想的一样。
既然人已然不在了，没有二人登上高台携手同看的一片灯火繁华，也再没有什么意思。
不如繁华歇。

正文结束，嗯，大家有没有觉得很亲妈？因为在下采用了蛋壳君的指导性意见也就是写大虐题材描写开头结果，中间双BE略过，停在最后的大虐——李斯身死赵高弑君的前面，这样看起来温和多了。
会有番外，大概就是后续篇和回忆杀两种走向，不过我想弱弱地问一句：
在这种非常时期，写H会被（哔）掉吗？
总不能整篇文唯一接触到字母的地方就只有长公子的偷听＋脑补吧……

番外：车乘
“丞相车骑甚众。”
这个夜晚值得咸阳宫中的每一个侍从恐惧，并不是因为天空中那浓稠的墨黑色，也不是复道甬道繁复相连形成了看不透的迷宫，而仅仅是因为一辆马车。
一辆驶入宫中的马车。
“这下算是触了父皇的霉头。”胡亥听闻这件事时，只是随意评论了几句，口气难辨是轻快还是为之忧心：“殊不知父皇是最讨厌这样多嘴多舌的人。”
“然。”扶苏噙着笑意，从上到下仔细端详着坐在身旁的胡亥，却颇为意外地发现，对方和那个曾经羞怯拉着自己衣袖的孩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这样掩盖行踪，不知道是为何。”
“难道，不是因为真人？”
扶苏想了想，最终还是低下头叹道：“但愿如此。”
“先不说这些，皇兄，今晚可愿意留下来？”胡亥忽然站起身来，引动衣摆在席上快速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好似空中忽然掠过的黑色鸟影。
扶苏仍是迟疑着点头，似乎带上了几分犹豫。
夜晚注定不能宁静下去，除却他们两人夜半长谈难寐，另一间宫室内，也渐渐传出了低语声：
“可明白了？”
“唯，唯。”李斯一边应答着，一边伸出手去颤抖地抓住身下的锦衾，在那片平整光滑的布料生生印上了褶皱。
嬴政看向身下人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更加莫测，指尖轻轻试探着那敏感的一点，说道：“百官趋炎附势，也是难免，你身旁的马车每一辆倒都是上乘。”
“哪里能比得上陛下的御辇。”李斯强忍着喉间即将难以控制的喘息，说：“臣自叹不如。”
嬴政眼睛中透出来的光越发晦暗，于是他伸出手，将床上堆放的衣裳袍带尽数扫到地下，缓缓开口。
在话语声中，李斯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翻了过去，黑发直接如同倾泻的流水般铺在榻面的锦缎上。而嬴政一如没有看到这副画面，自顾自俯下身子，用灼热的气息撩拨着：
“今夜时间不短，看来可以让丞相好好明白这个道理了。”
“陛下？”
“丞相是不知道，有些事情，在床笫之间，比在朝堂上学习要来的更快。”嬴政无声地笑了：“朕亲自教，丞相可要学会了。”
感受到突然的炽热侵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骤然紧缩，李斯尽量地偏过头，向君主哀求道：“陛下不必非要做到这个份上……”
“别动。”简短的警告浸透着浓浓的冰冷，嬴政咬住他耳后的一绺发丝：“首先爱卿要学会放松下来。”
“臣……”李斯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回应，只得尽量静下心来，努力忽略掉被外力强行在体内攻城略地的不适感，随着身后的动作而减弱身体本能的排斥。
“很好。”
此时得到这样的夸赞，李斯也无心欣喜，反而难以抑制地喘息了一声，之后便把所有的话语音节全部密闭在口中。
“朕还是喜欢卿以陛下相称。”
“陛……陛下。”
“那么，爱卿可知道了什么？”嬴政忽然停下动作，保持着相连的姿态询问道。
“臣明白，不该和陛下身边的侍从关系过近。”李斯喘了口气，试探着回答道。
“错。”嬴政毫不犹豫地下了评价：“丞相在处理国事上的机敏善断，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李斯不再做出回应，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每一次地冲撞和压迫，似乎是默认了现在不堪的情状。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兄弟同榻拥衾，意态虽然安闲，却只是相互凝视着对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进入了深夜。
“皇兄。”似乎是为了打破尴尬，胡亥忽然望向床侧，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扶苏侧过头细细分辨着，的确，似乎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絮絮低语，在门廊上渐渐响起。
“别说话。”扶苏放低了声音，他正努力在黑暗中分辨出弟弟微带诧异的表情：“我们先睡吧。”
胡亥虽然不知道还会有谁在深夜来到这里，也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专心听着窗外的动静。
于是，门外的低语声再次响起：
“丞相，能跟上吗？”
“唯，臣知矣。”
温存之后，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刻便显得弥足珍贵。嬴政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心中忽然浮现出《诗》中的一句：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子兮……”他刚刚开口，就看见原本迈着缓慢步伐跟随在他身后的李斯上前，对方轻咳了一声：
“陛下，可是在念《诗》中的句子？”
嬴政默然地想道，身畔的人的确是粲者，但也不只是粲者，他所拥有的，有些和自己不相上下，有些甚至比自己还要多。
用粲者来形容，还是太偏颇了。
嬴政皱起眉回答道：“只是觉得丞相的车驾，用‘ 游环胁驱，阴靷鋈续。 ’形容真是再好不过。”
“ 游环胁驱，阴靷鋈续。 ”李斯将这句反反复复咀嚼了几遍，尽量排除了某些让自己在宫苑或者床笫间度过一个不眠夜的可能：“陛下原来还在想着车驾的事？”
“朕怎么可能会忘？”嬴政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李斯的眼神：“ 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 ”

在殿内的胡亥听到这一句，与兄长对视一笑，说道：“ 文茵畅毂，驾我骐馵。 臣弟大概也知道如何形容皇兄了。”
“什么？”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胡亥的口气忽然变得郑重：“在其板屋 乱我心曲。”
扶苏不禁笑了起来，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胡亥的头顶：“我问你，兄长既不可能是你的‘君子’，现在又怎有‘板屋’一说？”
“温其如玉，乱我心曲。这两句倒是挺恰分的。”胡亥颇有些委屈，又像从前那样将身体往长兄身边挪了挪：“焉知将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也对。”扶苏沉吟许久，微笑着转过头去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去随将士们戍边，亥儿可要记得这首诗。”
“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
言念君子。
此时门外的低语声变得模糊不清，依稀可以分辨出一些残缺的词句：
“陛下，夜深了，先回去吧。”
“ 文茵畅毂，驾我骐馵。 ”
“车驾的事情，陛下已经惩罚过臣了。”
李斯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罚过，也没有必要再提起。”
“ 无妨。 ”嬴政不禁加快了步伐，在黑夜和点点灯火中穿行着：
“那就回去接着罚。”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陛下，百官还在奏事。”
关于回忆的梦醒了，耳边是微尖的宦官声音，胡亥缓缓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身旁的赵高，有些怔然。
自己是大秦的二世皇帝，不再有兄长，不再有父亲。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本来想念出这句诗，胡亥忽然顿住了，悠悠长叹：
“对，君子已经不在了。”
“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
“胡然我念之，胡然我念之……”
众臣于是无比诧异地看着皇帝低下头去，喃喃念着这句诗。
身为秦王朝的老臣，李斯并没有表现得多惊异，他平静地与赵高递了个眼色，手缓缓抬起，准备宣布退朝。
“胡然我念之。”
那句诗足以让很多人想起过往的事，有的人想起了车驾，有的人想起了君子。总而言之，都是让人想念的事物，也都是一去不复返的事物。
胡然我念之。

番外《车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