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之言、喜悦非常、苟非知道、安能发此？
人之大病在眼高手低、自负虚无之矜、以笑实干之志。论以斯文、则哂初学之所作、亦一患也。然初学所作虽未通达、犹有助斯道之传；笑之者览书或多数卷、不作、同乎路人也。而以恶声伤笔者之心、杜后进之望、岂非佞哉！古人曰「周公才美、使骄且吝、不足观也」、信夫斯言。
且今人智多平庸、岂关天资？在勤而已。如持之不辍、虽见嗤於一时、必获美於他日；怠而自安、纵能文乎当下、终才尽於将来。其笑人者、诚有笑人之资乎？余始学文、每缀一章、专精锐意、搜择篇卷、摘寻词句、恒思昼夜。既毕、其辞数日不忘。经年而后顾之、即觉多龃龉可笑、大异古人之处。至於今日所作、虽未能曰美善、无大病矣。文吧作者同此心者、宜乎众矣。此心既同、则当知於初学所作、苟非体式大防、不宜深责也。宜劝之、勉之、晓告之、讽喻之、如母之哺襁褓、兄之念鞠子、使得以勤力窥斯道之妙、而与吾人共斯文之乐也。
且文章之难、古今一也。以陆机之才、每患「文思之屡空、病昌言之难属」。由是而言、恶多善少、作文之常情也。而况今之读者、盈目皆八家之文、诵读皆萧《选》（昭明文选）之辞、安得遽比而齐观、笑其不若乎？然韩柳之所出、必有不若韩柳者千万人；潘陆之所拔、必有不若潘陆者千万人。韩柳之名篇、必有不及之余篇者数十；潘陆之佳作、必有不及之草稿者百千。使吾人今日有作文者千万人、安知其间无韩柳潘陆之匹耶？使其人有作数百篇、安知无数篇可以趋步吴《观》（古文观止）也？故其数篇之挺拔、有数百篇为之积善、其数人之俊秀、有千万人与之切磋。数百篇与千万人之功、固不可泯也。则敢请以文吧致千万人之数、而以千万分之一望俊秀於来日也。
仓促不足深思、粗陈鄙见。
某谨启@徐因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