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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拿钱砸死我吧》By 扑满 /落花满架(强强 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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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度受


IP属地:广西1楼2014-06-28 13:10回复
    说起来这算是一篇老文了,都市童话温馨文,又被我翻出来了。这种好好谈恋爱的感觉真是不容易啊。


    IP属地:广西3楼2014-06-28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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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人情冷暖、穷途末路,讲得也许就是沈言现在这情形吧。
      身为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现在是濒临破产边缘的企业主,
      这落差让他连借钱都会被人笑说「你喝醉了吧」……
      原本还在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衰到连走路都有车子撞过来!?
      靠!要是撞到了,他可以索赔多少啊……
      没想到就算是撞车,也能撞出个金钻来。
      苏青弦,这可是商界二世子中金钻级的超级金钻耶!
      虽然说有点丢脸,不过差点被撞死的可是他耶!
      看苏青弦说着说着往西装外套里伸的手……
      喔喔!快吧!快拿支票……不,是拿钱砸死我吧!


      IP属地:广西4楼2014-06-28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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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远去的黑色车子尾灯,直到宁静终于来临,沈言终于把咖啡喝完了,掏了掏口袋,摸出可怜兮兮的还剩最后三根的烟,打开了咖啡杯盖子当成临时烟灰缸,然后开始抽烟。
        多年没有抽了,身上虽然常备烟,惯常却是为了应酬而准备,但此刻的他却想抽上一根。
        沈言知道,自己必须要想想后路了。
        风声吹过湖面,传来空渺的声音,沈言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指间的小小火焰,还有
        迷离的烟味。
        当沈言离开那里时,天已将晓,东方隐隐有些泛白,但大部分的天窗还是黑色。
        那一晚的下场是,他得了严重的感冒。
        等到从肖远峰嘴角再度听到沈言的名字时,又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那一日苏青弦照例出席周例会,等到众人汇报完毕,他简短地下了几道命令后宣布散会,肖远峰又留了下来。
        苏青弦见他表情就知道肖远峰多半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没开口,肖远峰就说道:「对了,你之前介绍给我的那个沈言换了手机号吧?我朋友有件企划需要找个人看一下,我觉得那个沈言应该合适,但是居然找不到他。」
        苏青弦愣了一愣:「他原来的手机号停机了?」
        「啊?你也不知道么?那个人好歹也算是你半个朋友吧?好像已经有段时间了联系不到他了。」肖远峰皱起了眉头,感到十分失望。
        苏青弦一言不发,拿起手机拨打记忆中的那个电话。他原来记性就是极好,对于数字特别敏感,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对沈言的那几个号码记得如此清楚,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因为这一发现而感到不悦。
        在莫名的情绪里,苏青弦听到了手机那端呆板的留言,沈言的电话已不再使用。
        苏青弦慢慢地放下了手机,突然间忆起那一夜车子里的人,歪斜着脑袋在车舞流光中的酣睡,长长的睫毛有着浅浅的阴影,恍然如昨。
        肖远峰见到他放下手机,正想追问,却发现苏青弦的脸色很古怪,有些懊恼,有些恍然,肖远峰不由得愣住了。他和苏青弦认识的时间长久,交情也算深厚,却从来也没见过苏于弦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像是心思飘到了远方,这里只剩了个躯壳。
        不知道那个沈言跟苏青弦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肖远峰猜想着,也不开口,只静静坐着看着苏青弦。
        只用了短短时间,苏青弦就回复了原来的淡然从容神情,但是抬头看向肖远峰沉思的表情,知道对方还是抓到了自己的片刻失神,「早跟你说了我和他关系不深,当初也只是想还他个人情而已。既然已经换了号码,想必他是想要避开原来的事或者人,你朋友的那个企划急不急?或者我介绍另外的人选可以帮到你。」
        肖远峰摇了摇头:「这倒也不用,想到他也是因为之前你提过要还他人情,我朋友的企划不错,对沈言也算是个机会。不过既然找不一人那就算了,不必刻意去找。」他站起来整理桌上的文件,突然笑道:「难道是为了躲债逃跑了?」
        苏青弦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到。」


        IP属地:广西14楼2014-06-28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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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沈言却不知道有人正在猜忌他的品性,他正忙着收拾后续。
          那一夜冷风吹得他第二日是鼻涕连着喷嚏,到了午后竟然有点微微的发烧,虽然如此,神智却是清醒异常,心里明白,事不可为,应当罢手。
          惨痛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放手的盘算,沈言一边去找退烧药,一边想着如何收场。
          他这人为人处事,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优点在于细心执着聪明负责,缺点则在于他一向擅长于技术问题,有时太过仔细认真,甚至可以说是爱钻牛角尖。
          现在既然决定放手,自然就想着如何才能把自己身后这一个烂摊子给收拾干净。
          吃着退烧药有些晕沉沉的沈言穷思竭智,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头痛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形容词,而是真真切切的头疼。沈言只觉得太阳穴隐隐跳着,额头上似乎有无数血管随着心脏的起伏而舞蹈,每一步都牵动着大脑带来隐痛。他咬着牙软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每一次轻微的摇头都带来痛苦。
          这么挨了半个小时,沈言痛苦异常,却知道如今的自己,连去看病的钱都需要再三思考。
          头痛的他微微苦笑,如果这时候给自己选择一条死路,那就请老天拿钱来砸死自己吧……
          昏昏沉沉的他突然间想到了那一夜的苏青弦,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藉当时一撞之惊,应该向他借点钱的,那就不至于像现在那般狼狈了……
          那个男人坐拥上亿身家,哪怕只是当时用钱财表示下歉意,想必也能解决自己的困难吧……沈言紧紧闭上眼,忍受着疼痛,然后想起那一个私人招待所内,对方正对着自己浅浅地饮茶,然后推出那张纸片的手指。
          如果那是张支票该多好啊……
          沈言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沈言竟想起了与自己感情并不算深厚的父亲。
          他的父亲经历也算坎坷,起初也是这时代最早从商的那批人中间的一个,几起几落,富时傲视众人,穷时锒铛入狱,情况比之现在的沈言更是戏剧化。但是沈言自小就和父亲感情疏淡,到他成年后父亲病逝时,也没有因生离死别而导致感情突飞猛进。那种剧情,本来就只是电视和小说里随便编编的而已。
          只是突然在这样的病痛软弱愁苦之间,他就想到了父亲。
          沈父中年入狱,后又丧妻,所以四十出头就已经老态毕露,所以沈言此刻的脑海中,想到的是父亲那斑白的两鬓。
          这样胡思乱想了很久,又痛了三、四个小时,沈言才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沈言发现自己的眼圈都青了,脑袋还有点沉,往脸上泼了冷水后才清醒一些。草草地漱洗完毕后,沈言找出手机,拨了号码后随即就苦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他现在这样的惨况——手机欠费停机了。
          抓了抓头发,拿了几件还算体面的衣服裤子出来,沈言决定拜访一下他的众多「债主」们。他的个性是极负责任,既然有心要结束手上的产业,自然需要对别人有个交待,还是对之前遗留的问题有个解决方案,即使所有的始作俑者并非沈言本人。只是他穿完衣服又呆愣愣坐到沙发上许久,也没想到该怎样面对「债主们」。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尴尬的境地,从小到大他没有欠过人超过一万块,当然银行除外。现在整个情况又是一团乱,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才能好好收场,或者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解决目前的窘境。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虽然沈言这房间已经好久没钱可以雇人打扫,但当时购置房屋时他也曾花过好一番心思,所以即使有些零乱,光那面窗户就很宜人了。
          沈言看着阳光下轻慢飞舞着的点点灰尘,不禁有些后悔。两年前置办这处地产时,手头尚紧,所以仅以为自己找一处住所的想法咬牙买了这间公寓。要是当年有头脑,多凑点钱买个两、三间,仅凭现在这地段的房价,自己就能小赚一笔了……而现在,难道要他卖掉这最后的庇身之所,还了债然后流浪街头么?
          冬日阳光的气息本应该是美好而温暖的,而沈言却深深地闻到了颓丧的气息。这种气息也许并不是现实的存在,而是来自他心底最深的无力。
          沈言再度想起了白发的父亲,明明有很多人面临比现在的自己更危难的境地,依然可以挺直背走下去,到底现在的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想到此处,他转头看向客厅正对玄关的置物架,一樽青瓷双耳瓶静静地伏在架上,玲珑粉青,耳上双鱼拙朴可爱,瓶嘴处是四瓣莲瓣,娇俏动人。那是沈言从老家搬到H市后所带的唯一一件原属于父亲的东西。
          当时只是觉得好看而已,现在却发现,心底有着别样的依恋。
          难道近三十岁的男子汉,到走投无路时竟然思父恋母?
          沈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言以掌捂面,遮着笑意,冬日的阳光斜斜照着他,直到他的手掌下,渗出一点点的晶莹。
          总是要在这样的阳光底下,才会曝露出自己有多么无可奈何,有多么无能为力。
          但是,多么希望这样的清醒不曾来到。
          这时才发现,自己除了卖房子之外,似乎只有卖血一途可走了——此刻的沈言唯一能庆幸的是,自己居然还有自嘲的力气。


          IP属地:广西15楼2014-06-28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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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言把水壶放到炉上后出来,就看到苏青弦正倚着客厅那面巨大的窗户望向外面。
            「这房子还不错吧?」很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
            「嗯,不错,位置和你住的状况都不错。」苏青弦转身,看向沈言:「你要想清楚,这勉强算是你最后的固定资产了,」他的幽默在沈言听来有些辛酸,「我倒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卖房子。」
            沈言苦涩一笑:「我缺钱。」
            「你可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再还债。以你的才能,这样不难。」苏青弦提议。
            「我已经答应了别人先还一部分钱。我想先卖了房子,再找工作也是一样。」沈言回绝了苏青弦的提议。
            苏青弦沉默了一下,问道:「所以……真的借不到钱了?」
            沈言耸了耸肩:「那两个晚上你也看到了……我下定决心了,这没什么。」
            苏青弦看着沈言的眼,然后环视这套房子。
            他尊重沈言的选择,能这样做并不容易。
            他同时也知道沈言的决心意味着什么。对于男人而言,这是一切从头来过,同时也是割舍了以往的一切。
            既豁达,又悲哀。
            沈言的眼睛里有些苍茫,这是苏青弦从相见的粗浅几面中从未见过的东西。过去的沈言或许意气风发,或许热情进取,而那两晚则是悲伤和迷茫。但这种看尽世间事的浅浅苍茫,苏青弦却是从未见过。
            苏青弦的心一动,突然不敢直视沈言。


            IP属地:广西19楼2014-06-28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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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两人再度无言对立,却是在一片温暖阳光底下。但较之望湖边的那一晚,苏青弦更能接触到沈言的心中某处,尚在流血而努力愈合的地方。
              自自己入商场以来第一次,苏青弦选择了逃避某个人的目光。
              那种苍茫感让他觉得沉重,甚至沉痛。
              然后是一种无力感。
              无能为力。
              他的眼越过沈言的肩膀,佯装是在四处审视客厅,然后,苏青弦的眼神停住了。
              沈言因着苏青弦的几句话,再度尝到了无能为力的痛感。当他再度注意苏青弦时,发现对方正因着某事而专注地看着客厅一角。
              沈言愣了愣:「怎么了?」他转头随着苏青弦的视线看去,那是大门的方向,什么也没有啊。
              苏青弦突然笑了,不过此时的沈言刚好转头,没有看到苏青弦这个略有些古怪的笑意,他只听到苏青弦的声音缓缓想起:「我倒是有个主意……」
              沈言回头看向苏青弦,苏青弦的眼已经停到他的身上,那个古怪的笑意也变成了正常:「你知不知道我有个爱好?」
              这问题明显是不指望沈言来回答的,所以沈言沉默着端详苏青弦的笑容,等他自己接下自己的话题。
              苏青弦顿了一顿,明显是觉得沈言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一点。不过他倒也没感到多少不舒服,说道:「我喜欢收藏古玩。」
              沈言立刻明白了刚才吸引苏青弦眼光的是什么,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青弦把他的神色收在眼底,继续不动声色往下讲:「虽然不算懂行,不过我看门口那个青瓷耳瓶应该是宋朝官窑的东西。如果你同意,我请人鉴定一下,如果是真品,你把这个耳瓶卖给我吧。怎么着也比你卖了房子好……真品肯定比你这套房子贵,你好歹还能留个地方睡觉。」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苏青弦的这番话都是极具诱惑力的,然而沈言却毫不犹豫地摇起了头:「不,我不想卖这个瓶。」一句话铁钉板板,没有留给苏青弦任何遐想的余地。
              苏青弦并没有惊讶,早在看到沈言之前的表情时他就猜到事情会不顺。但是苏青弦此人也有个特点——凡他认定的必会坚持到底。这一点以褒美词而言是执着,以贬义词而言是偏执。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沈言的一句否决而放弃,直视着沈言的眼看来是淡淡的困惑和不解,让沈言一下子为自己刚才的决绝而生了几分悔意。
              「相信我,这个提议对于现在的你而言非常合适,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阳光下,苏青弦的眼神带了点蛊惑般的温柔,让沈言一时微傻。
              其实此刻的沈言绝不是因为那瓶子是自己父亲留下的遗物而一口拒绝,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绝对只占了极小一部分,至于最大原因是什么……只怕谁也想不到。
              那耳瓶是个西贝货。
              沈父是国内最先下海的人士之一,成功的那几年很荣幸地被人称为「老板」,另一个称呼则是「暴发户」。一般凡是暴发户,等到有钱时都想用钱买到学问、风度或者智慧,因为睿智的先人曾提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的发展」,这话里的因果关系一辨即知,有钱之后想要进入更高的阶层,并不是单单甩着满手的钞票就能达到的。古有卖官鬻爵,今有舍钱求才或者大做慈善,都是暴发户们想要进入更高阶层的努力。其中的大部分人勉强能顺利妆点自己的外貌,起码把铜臭之气刷淡几层,也有许多人以惨败而告终。
              很难讲沈父属于以上哪一种,总之有段时间沈父结交了几个所谓的古董行家,往家里抱了不少瓶瓶罐罐,偶尔因为开销太巨而被沈母大骂臭骂时,沈父就会悻悻道:「这是投资!你们女人不懂的。」
              等到生意失败全家潦倒之时,沈父因被告欺诈而锒铛入狱,沈母被逼无奈曾经抱着几个传闻中最贵重的珍品孤品前去鉴定,结果自然是被人嘲笑而回。
              暴发户哪里懂得什么梅子初青如冰似玉或者釉质胎质还有气泡,几个传说中的教授行家和沈父曾经自以为推心置腹的好友就骗走了沈家多少财产,临到事了,却只是一堆垃圾。
              沈母当场就把赝品砸了,回家又是一顿好砸,这个双鱼莲瓣双耳瓶之前恰好被沈父放在盒中尚未取出,倒是逃过了此一劫.
              而后沈母自杀,债主上门,洗劫一空,倒是留下了这个耳瓶,成了沈家的一桩大笑话,谁也不屑拿走。
              这是沈言历经第一次破产风波时留下的唯一一件齐全货色,当然除了他自己本人以外。
              尔后父亲出狱,又把能卖的破烂货色都卖了,重起炉灶,却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了自己当前愚蠢的殷鉴——这口双耳瓶又留了下来。
              沈言偶尔猜想,大概是因为父亲不知道母亲留下这一个耳瓶的理由,还以为是母亲喜爱才手下留情,所以才保留下这东西吧。
              结果,岁月呼啸而过,独留这一樽耳瓶,眼看着就要见证沈家的第二次破产风波。
              这樽耳环对于沈言的确具有特殊意义,但是对于此刻的沈言而言,其纪念保存价值远不如「不能卖给别人赝品」来得重大。
              然而,苏青弦的眼神如此温柔,沈言为之一傻,突然想到:这人是谁啊?这人是H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苏青弦唉!他凭什么这么为自己计算着想?他凭什么这么真诚良善?特别是自己之于他不过就是个路人甲……
              这样想着,一些罪恶的心思蠢蠢欲动,沈言突然间有个邪恶的念头。
              人穷而志短,如果不到这一步,沈言绝对不会生什么歪念。但就在这个暖阳底下,温柔的眼光之中,沈言的心像刚施了肥又扔了杂稗草籽的沃野,可怕的念头被太阳孵化着茁壮成长。
              正义的小天使和有着黑色小尾巴的小恶魔一起在这片沃野之上征战,让沈言很有些犹豫。
              首先是沈言是个好人,所以不习惯干空手套白狼的坏事;其次是沈言正在盘算如果事败将要承受的后果……
              小天使步步紧逼,小恶魔节节败退。
              战局突生变化,是因为沈言突然想到自己那一晚借钱不得狼狈遇到苏青弦时,脑中一直回响着的那个念头——
              要是他能拿钱砸死我……
              然后,沈言的眼光变得清明。
              小恶魔在沃野上得意嚎叫,邪念暂时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IP属地:广西20楼2014-06-28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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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买这个花瓶?你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关注它。」沈言看向门口,淡淡问道。不过与他平静的外表相反,此刻沈言的内心汹涌得很,所以需要藉由转头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面部表情。
                「我虽然喜欢收藏古玩,倒也不算迷恋,还不至于看到好东西就扑过去留连忘返。如果不是觉得你的卖房子的打算太不划算,我不会出这个主意。」苏青弦解释了一下,非常恰当地向沈言示了好。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何必要向小人物沈言示好。
                沈言沉默了,刚刚萌芽的坏念头停下了旺盛生长的脚步,善良之心悄悄抬头。
                没错,他本来打算把那个赝品卖给苏青弦的。
                以苏青弦的表态,和两人目前为止诡异的对话进行方向,沈言相信自己可以要到一笔款项,也许不一定是巨款,至少也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他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这样做。
                然而苏青弦只是淡淡的为他着想的两句话,让沈言开始犹豫于自己刚几秒钟前决定的办法。
                如果那样做,虽然可以要到钱,但是……
                但是之前自己所做的努力,成了什么?
                自己所吃的苦头,又成了什么?
                那么直接宣布破产然后另起炉灶,按照苏青弦早前就建议的办法去做,岂不是更简单?
                善良的天使在被压制没几秒钟后,就有反败为胜的趋势了。
                苏青弦看着对方的沉默,并没有催促。
                他看出了对方的几分挣扎,不过并不能完全明白此刻沈言复杂的心理斗争,所以他选择了等待。
                沈言终于痛苦地挥别了「拿钱砸死我」的狂想,缓缓而沉重地摇了摇头,摇头的时候他有种错觉——真想把摇头的动作收回去,改成点头。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谢谢你……」他到底没好意思说出「这是赝品」这样的话,来曝露自己曾经的险恶用心。
                这回换成苏青弦沉默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应该说他呆还是傻呢?摆明了只要点点头就有可能获得一笔钱,沈言却继续选择了拒绝。他突然间有点恼怒。
                说实话,苏青弦还真没遇到这种想花钱而不得的状况。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多年来被众星捧月交口称赞培养出来的自尊心和优越感被狠削了一通。沈言继续因为后悔而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苏青弦眼中的冷意,如果看到,他必定会后悔自己没有把握立场海削苏青弦一笔。
                所以,当苏青弦冷冷看向沈言时,也只看到沈言眉间淡淡的后悔。
                本来应该恼火的,但苏青弦辨出那一分后悔,并且看到后悔很快变成懊恼时,恼火被稀释了。
                沈言本就是个这样的人,而他也正因为沈言身上某些不合时宜的特质而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感。既然如此,在遇到这种理所当然的局面时,又哪里有立场呢?
                换言之,苏青弦正有条有理地总结着自己面对沈言的挫败,并将其简单归结为以下三个大字:「自找的」。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沈言终于从后悔和懊恼中挣脱出来,并且仍未改变善良到傻的决定,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他这辈子都将因为此次决定而被冠以「傻瓜笨蛋」之名,「去坐会儿吧。」刚说完这句话,厨房里正在炉上的水壶因为水沸而嘶响了起来,沈言连忙跑去倒水,等到他拿着两杯白开水走出来时,看到苏青弦正坐在沙发中随手翻看着一份已经时隔遥远的报纸。
                「喝杯水吧。」沈言放下水杯,坐到苏青弦的对面。
                苏青弦慢慢地折拢了报纸,阳光底下他的动作很是徐缓,手指干净而平静地移动着,像是在拂着一朵刚盛开的花。
                沈言忍不住盯着对方的手发起了呆,此刻他还完全不熟悉苏青弦,不知道对方是藉由这个充满美感的动作在思考。


                IP属地:广西21楼2014-06-28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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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把报纸折了四折后,苏青弦才把报纸轻轻放到面前的玻璃桌上。他放置的动作也有些特别:将报纸放下后,苏青弦以中指将它推到了案几中间。这个动作让沈言想到了那一次苏青弦将写有肖远峰电话的纸片推给自己时的表现。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动作同样充满美感,可惜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多留意。
                  苏青弦果然和自己并不是一个阶层。沈言欣赏着面前的男人简单的动作,突然想到一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随后反应过来——实在是太不伦不类了。
                  然后他就听到苏青弦淡淡的话:「那么,典当呢?」
                  沈言看向苏青弦,放下报纸的苏青弦脸上有些光彩,看起来很是安静平和,但沈言自然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沈言不解地张了张嘴。
                  苏青弦很是耐心:「我是说……以典当,或者质押的方式,你把花瓶交给我,当然你还是它的主人,但你还是能拿到钱。直到你把钱还给我后,我自然会把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交还给你。」
                  这样说着的苏青弦,没有提起「鉴定」这个话题,如果说之前的苏青弦尚带着几分凌人态势,那么此刻的他无疑是把钱放到了沈言的面前等待对方接纳。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变化,虽然沈言是善良到傻,但是离智商低下而表现出的傻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何况到底也曾在商海浮沉过——虽然最后直接溺到底差点断气。所以,他还是能辨出其中的意味。
                  所以,沈言再度说不出话来,只能傻愣愣地看着苏青弦。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苏青弦的心中开始有些忐忑时,沈言才叹口气,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们甚至不算是朋友。」
                  苏青弦同样叹了口气。因为这个下午的所有进程他亦无法用理智这和逻辑来解释,所以到最后,他只能淡淡地说:「我相信你的才能,如果你因为之前的失败而一蹶不振,我觉得很可惜。」苏青弦抬头看向沈言,「如果给你机会,你会做的很好,我相信你有这个潜质。」他的态度很平静,虽然所说的话中间有一半是在撒谎,但苏青弦的表情看来真诚无比。
                  这个理由算是勉强说服了沈言。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苏青弦看上去都不是会做蚀本生意的人,也从来没有「善人」之名。更何况此刻的自己没有什么值得被人算计的。
                  这样的想法宽慰了沈言,转头看向青瓷耳瓶,他再度沉默。
                  苏青弦仍旧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阳光底下沈言以异常认真的表情出神地看着玄关。
                  等到沈言将视线收回时,就看到苏青弦两手交握着静静等待的样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那里已经有现成的企划需要我的能力了吧?」沈言的话直截了当,想来想去他只能猜想此刻的苏青弦有求于他。
                  苏青弦被小噎了一下,此刻的沈言很有些不识好歹的意味,但他居然没有怪沈言。
                  也难怪他这么想,因为苏青弦早已明确自己所做的很是莫名其妙,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对送上门来的无条件善意提防几分。
                  苏青弦并没有否认——他想到了肖远峰曾经向他提过的事情:「不是我,而是肖远峰需要借重你的才能。」
                  沈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好吧,我接受质押的方式。」
                  花了八百万,把一个赝品提回了家,苏青弦在把耳瓶轻拿轻放好生服侍回家,并安顿好后,真心地觉得一小时前的自己大脑应该发烧并烧至焦了。
                  泡了杯茶,苏青弦踱至客厅,此刻的青瓷耳瓶静静地放在桌子中央,仿佛在嘲笑着他所做的这单子赔本买卖。
                  起初突发异想是因为看到沈言家中空空却只把这玩意儿放在显眼处,趁着沈言去烧水的时候苏青弦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就专注于这个青瓷瓶了。
                  耳瓶乍看是传说中青瓷中的极品之色粉青,不过苏青弦绝不相信真能在这间眼看就要被卖掉的房子里发现稀世粉青瓷,要知道那是国宝级的存在啊。
                  仔细一看,果然不是,大约是清代的仿器,仿的是南宋的白胎厚釉,虽然是仿器,但仿得倒也极好,纹饰和胎质也算是仿器中的佳品了,只是釉质缺乏质感,浮光隐现。即使如此,倒也算是一件古董了。
                  所以等到他突发异想想要帮沈言一把时,立刻就想到了这个瓶子。仿品值不了那么多钱,起初的提议无疑是白白送钱出去,不过他还是小看了沈言,没有想到沈言竟没有接受这个提议。所谓的「父亲遗物」恐怕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光从沈言把花瓶放在玄关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若是真的在乎重视,就不会任东西放在有段时间未曾打扫而微微积尘的玄关架上了。
                  原来,要把对方放到平等的位置上,沈言才会接受啊……
                  苏青弦一边喝茶,一边轻轻地笑了。
                  这人真是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IP属地:广西22楼2014-06-28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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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二天,苏青弦尚在早餐桌上喝着牛奶时,就接到了沈言的电话。
                    看着记忆中的电话号码,苏青弦只是愣了一下,就意识到昨天的一个遗留问题。昨天两人后来光顾着针对花瓶的质押价格和方式讨论了,倒是忘了被苏青弦当成藉口而推出去的肖远峰的事情。按照此刻苏青弦对沈言的粗浅认识,对方在捏着支票偷笑的同时一旦想到这个问题,恐怕会寝食难安吧。
                    接了电话,果然听到沈言着急的声音:「那个……昨天忘了问你了,肖先生希望我做什么企划?」
                    苏青弦无声地笑了,他可以想到沈言的样子,觉得实在有趣,不过照顾到对方的自尊心,苏青弦到底没笑出声:「这样吧,下午两点你到我这边来一趟,你和肖远峰面谈一下吧。」
                    那头的沈言很明显小松了口气,但很快声音又有点紧张:「那么……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不,没关系,人来就行。」三言两语,两人就定下四度见面计画,苏青弦放下手机,突然为沈言最后微微的紧张而感到好奇。
                    不过,看来昨天晚上一番交谈很有效,刚才沈言短短几句话倒是没再「苏先生」长「苏先生」短,争论果然有利于感情的滋生。
                    话说回来,沈言这几次的表现完全不像之前他的外表所给苏青弦的印象,反而看来颇为单细胞直肠子,难道这才是沈言的真实面目?
                    其实沈言的那番紧张很好理解。在确定下见面议程后,他又想到了那次在肖远峰和苏青弦联手打压之下被摧残过的小心灵,所以紧张了一把。
                    不过等到下午时分,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同时也算是准备进入新的人生开端。
                    虽然从企业主到打工的,还是有一定的落差。不过经过了前面那段昏暗时光,好歹也算有了少许铺垫,不至于凌空落下摔到七零八落。
                    所以当沈言出现在苏青弦的秘书之前时,已经回复了当年笑容平静温和又充满朝气的样子。
                    苏青弦的秘书叫陈曦,喜欢人家叫她Sissy,看到沈言就笑着说道:「沈先生到了?请稍等,我通知苏先生。」
                    这是沈言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对方的反应却熟稔而自然,沈言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趁着女秘书去见苏青弦的空闲,沈言仔细琢磨了下对方的态度。从昨天苏青弦的表现,到今天女秘书的笑容,似乎都意味着对方很是看重他。
                    对比之前苏青弦客气又生疏的表现,真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对于这种剧变,沈言也推敲过,得出两个可能性:
                    一,苏青弦在自己身上的图谋关系重大。
                    二,苏青弦突然觉得自己格外顺眼。
                    说实在,第二种可能性在沈言看来实在不大,就算知道那才是接近真实的答案。所以沈言对于今天下午此行还是抱着很深的警惕感。不过既然昨晚上头脑发热已经收下了苏青弦的八百万,用人手短,捂进口袋的钱就很难再吐出来,所以只要苏青弦要求不甚过分,沈言决定都全力以赴。
                    Sissy再度出现在沈言面前,依旧笑容满面:「请进吧,苏先生在等你。」
                    这番用词再度让沈言小小惊吓了一把。


                    IP属地:广西23楼2014-06-28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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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青弦的办公室非常大,采光甚好,虽然书、档案夹以及其他各色事物繁多,看起来却不凌乱,只不过让走进办公室的人都充分理解到这间房的主人事务繁忙。
                      苏青弦正在看东西,听到沈言的脚步声后抬起头,沈言这才看到他戴着副无框眼镜,平白添了几分书卷气,年轻俊雅了几分,也把苏青弦平时颇有些睥睨众生的眼神遮了不少。
                      沈言心里叹气。可见上天到底是不公平的——怎么可以既给予苏青弦家世、财富,又给他气质和外貌呢?
                      上天不公至此,这几件东西中间随便哪一件可能都是别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苏青弦却是浑身上下一抓一大把似的。
                      苏青弦扬了扬下巴,示意沈言坐下,沈言的表情实在有点古怪,貌似又在不知名的空间出神发呆,逼得苏青弦不得不开口:「等下,Mike——我是说肖远峰——很快就到,让我看完手里这几页。」
                      沈言坐了下来,「怎么还在看纸本文件?」他看了看苏青弦桌上的电脑。
                      「方便,我还是比较习惯纸张。」
                      两人在进行了这么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后沉默了下来,苏青弦继续专心于手上薄薄几页纸,沈言则开始百无聊赖地四顾。
                      苏青弦说自己喜欢古董,光看这间办公室是看不出来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只是在苏青弦的办公桌以及室内另一张小会议桌上放着两盆观叶植物,算是摆设。
                      依照以往沈言所认识的醉心于古玩的人,一般办公室即使不放贵重的收藏,也要放几件小陈设以便把玩。
                      沈言对于拿到的那张八百万支票的沉重度又有了新的估量。
                      办公室的门被很随意地敲了下就打开了,肖远峰的脸凑了进来,满脸堆笑:「老大,召臣何事?」颇为调侃的语气在看到沈言时被噎了进去,肖远峰的脸上有一刹那是尴尬和不解:他没听说有其他人在啊。
                      在认出沈言的脸后,肖远峰愣了一愣,「嗨」了一声后,厚脸皮的装成啥也没发生一般踱了进来:「沈先生,又见面了。」
                      苏青弦摘了眼镜,放下文件:「Mike,你上次提到需要沈言帮忙的企划怎样?」
                      肖远峰有点惊讶,不期然想到苏青弦当年那句「上善基金从来不是扶贫解困的地方」时的神色,冷冷淡淡,平静异常。
                      怎么?现在的新形势是国家鼓励企业扶贫解困并决定给予一定资助了么?
                      分神之下,肖远峰开口说了一句令气氛down到冰点的话:「那个企划?已经解决了啊。」一开口,发现苏青弦的面孔瞬间冰冻,肖远峰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怜的是,他还完全不知自己是踩到主上哪一片逆鳞了。
                      随着苏青弦的脸一阵发青,沈言的脸也青了一下。
                      于是,温暖的采光良好的室内,只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仅以呼吸表示彼此的存在。
                      苏青弦分明能听到乌鸦飞过并幸灾乐祸的声音,一只接着一只,空气中很是热闹,而他则很是黑线。
                      好吧,他承认是他失策,应该先问下肖远峰有关于那个企划的事情,如果预先问一下,绝不至于出今天这等乌龙事件。
                      但是昨天晚上当他想到要打电话时,立刻就想到当初自己是多么冷静铁血又铁齿地说「这里不是扶贫解困的地方」,还说「只是需要还一个人情而已」,更何况还拒绝了肖远峰的提议……依肖远峰偶尔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来疯脾气,会怎样取笑或者探究其中奥妙的表现苏青弦简直能当电影在眼前掠过,多么真实……
                      正是想到此节,所以苏青弦才犹豫了一下,再想到关于企划的藉口好歹是确有其事,依照肖远峰的聪明程度应该懂得怎样应对,如果事后肖远峰再问起,自己随口回答说「路上偶遇沈言所以如此这般」瞎说一通,想必肖远峰也不会去向沈言考究,日子一长,自己自然能在这个老同学兼下属面前保留一点面子……
                      千思万想,唯独没有想到……
                      世易时移,那个企划已经Over了,告吹了,没了,拉倒了!
                      这算什么?
                      老天故意在耍他么?
                      看来老天耍他耍得很是开心……
                      苏青弦简直想要把肖远峰推出去等他能换个答案时再让他进来。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这种孩子气的耍赖放在心底一秒钟,就被现实取代。
                      现实是,怎样摆脱目前的窘境。


                      IP属地:广西24楼2014-06-28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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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青弦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状:「可是你一周前才告诉我急着要找沈言的吧?」
                        肖远峰因为主上直呼沈言其名的小细节而多注意了一下,以苏青弦的性格,貌似……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主上与沈言的关系大好了嘛。
                        肖远峰自以为了解了刚才一刹那尴尬境地的原因,故而没有展开讨论苏青弦关于「急着找」这一用词的准确性,顺着老板的话接了下去:「嗯,就是因为企划太急了,既然你说暂时找不到,我就另想他法了。」不过他心里多了个心思:苏青弦虽然外表并不冷厉,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也绝不会自来熟……所以,这两个人相交的过程很值得推敲嘛。
                        「原来如此。」苏青弦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言。
                        此刻沈言的心理活动其实很是精彩,随着苏青弦和肖远峰对话的进程,他的心中从「又被耍了么?」到「真是这样么?」再到「理由听起来有点勉强」再到——「这样的话,八百万是不是要还回去?」
                        到最后一个念头时,沈言心里的天使和恶魔们已经是大惊失色抱成一团。
                        有过沈言这样经历的人恐怕都能体会,没拿到钱穷到死时和已经拿到钱幻想过应该怎样合理使用钱财这两种情况之下,能保持气节的坚持度是不同的。
                        没有钱时,多数有种「还能更糟么」的心态,抱着最差也不过如此的想法后,坚持清高虽然艰难,却没有曾经拥有过一线转机,突然被硬生生夺去时更艰难。
                        所以,此刻的沈言心中百味杂陈,一时来不及考虑苏青弦和肖远峰的不合宜表现了。
                        他抬头看向苏青弦,虽然勉强保持外表的平静,但脸色到底还是不好看。
                        苏青弦却不了解沈言一番心理交战,看到沈言这样的表现,禁不住有点心虚:「真是对不起,害你白跑一趟。」
                        肖远峰看了看两人的脸色,乖觉地问道:「老板,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还有点事等我处理。」看到苏青弦点头后,立刻起身离去,留下这堂皇的房间里满屋子的诡谲。
                        怎么办?沈言心里一番天人交战,不过到最后,好孩子、好公民、道德新楷模沈言同学最终还是叹着「罢罢罢」,等到房内只剩两个人时,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企划的事情是这样子,那么过会儿我去把钱拿了还给你吧。」真可惜,支票刚入手还没捂热就得掏出来了,他的心里在滴血,奈何脸上还要装出正经正义的样子。
                        苏青弦看着他的脸,忍不住三度感慨——
                        真是好人。
                        好到让人觉得不欺负他对不起上天……
                        颇有些罪恶意味的念头一闪而过,苏青弦真诚微笑:「真是对不起,看来我和肖的沟通有点问题.结果连累了你。至于钱的事情……」他踌躇了一下,说道:「不用这么着急,我记得Mike那里还有许多棘手的事情,如果你愿意,能不能来帮他?」苏青弦抬头看向沈言,眼睛在阳光底下泛着微微的琥珀色光,漂亮的像是被阳光浸透了的宝石。
                        这是沈言第一次在面对苏青弦时突然产生危险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老鼠被猫盯上、顶级杀手被狙击手瞄准等等荒诞的字眼来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果一定要用言语和逻辑来解释,那就是沈言自估就算把此刻的自己卖掉,恐怕也换不到苏青弦上一段时间表现的善意所体现的价值。
                        阳光分外温暖,沈言却觉得自己的背上有点微寒。对面的男人在阳光下显得前所未有的好看,那样漂亮的淡淡的笑容和浅浅的歉意都像闪着钻石的光芒,让人只觉得闪亮闪亮,但沈言却知道,苏青弦之所以为苏青弦,绝不是因他此刻露出的绝佳美色。
                        之前他还有些自信,猜想苏青弦大概遇到了比较棘手的IT行业技术问题而需要藉助自己的力量,现在的新进展却让沈言朦朦胧胧意识到,苏青弦的整个姿态像是在不计成本地示好。
                        这种举动在现今以「时间就是金钱」为口号,号召着所有有劳动能力的人徒劳奔波的社会中,在以每一分钟的时间说不定可以「万」计、而且还是美钻的苏青弦身上发现,怎叫沈言不心底生寒?
                        所以沈言紧紧地盯着苏青弦,一时间忍不住冲进脑海的首要问题:「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苏青弦差点被空气噎到,因为沈言的表情看来完全像耸着肩面对陌生人的食物犹豫惊恐的野生流浪猫,那眼神透露着全然的不信任,甚至很有几分挑衅。苏青弦意识到,之前好不容易在两个人的相处之间加入柔化剂的努力全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疏忽而泡汤了。
                        他是有后悔,但是绝不会因为某个化身为警惕流浪猫的人的质问而失了方寸,相反,苏青弦的眼神因为「遇强则强」的心理而愈发显得真诚充满说服力。如果谎言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那么以美化过的事实为藉口呢?苏青弦此刻的心中已经升起熊熊战火,目标只有一个:搞不定你沈言,我就跟你姓!
                        「你觉得之前我的提议不合常理?那么,沈言,请问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我花这么大的力气和心思来图谋的?」虽然眼神很是诚恳,但是言语却甚为犀利,极为客气。
                        正因为自己不经大脑的张牙舞爪而懊恼着的沈言一时为之语塞,他此刻已经后悔,不管心里有多大疑团也应该稍后再议,毕竟自己现在还在人家地盘上,而且到底尚未嗅到阴谋的味道。结果被苏青弦这一番很是巧妙的「人身攻击」一时堵到无语。
                        苏青弦看到了对方受挫的眼神,于是放缓了语调,调整了姿态:「如果一定要说有所图谋,那么,只能说我真的很欣赏你,想成为你的朋友。当然,你的能力是我所赏识的,但是老实说单凭这一项能力并不足以让我另眼相看。你我也算认识有段时间,之前我并不觉得有和你深交的必要,但是自从你面临现在的局面以来,越和你深交,我越觉得你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你有能力、有担当、诚实、有责任心,老实说后面几项特质在我身边的世界中越来越少见。这些特质才是我所图谋的东西。」
                        这段话无疑是沈言所听过的苏青弦讲过的最长一段话,对方眼神之真挚、用词之朴素,几乎让他有一种被告白的错觉,与前面的对话相比,无疑让人如沐春风,沈言很有些醺醺然,然而毕竟还是没有简单被糖衣炮弹攻陷。
                        沈言看着苏青弦,对方的眼神依旧真挚正直,满脸都写着「怀疑我是可耻的」。最可恶的是,他还真的挑不出错处来,所以只能继续沉默。
                        苏青弦并没有再度「告白」,他知道沉默的力量。于是,两人见面后经常性出现的沉默场面再度出现。
                        最终,沉闷的场面以沈言被苏青弦「真挚」眼神打败而告终,时间是在五分钟之后,沈言终于熬不住了。「没什么其他的事的话我先走了。」说完就打算落荒而逃。
                        苏青弦却没有因沈言的示弱态度而简单放过他,继续真挚无比地看着他:「我知道处于你现在的境况,对人有戒心不奇怪,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他笑了笑:「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你只要思考一下就会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的确都是真的,苏青弦在心中补充,只是被遮盖得更为高尚而已。
                        中文真是神奇的语言,改一些用词和句子,就会有不同的表达效果。
                        看着沈言为之微微有点青绿的脸,苏青弦笑意加深,沈言不由得注意到,阳光底下对方的浅浅酒窝又出现了,很是不怀好意,他微有点寒。不出他所望,苏青弦果然对已被打击深重的他再度趁胜追击:「等下一起吃晚饭吧?叫上肖远峰,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他的专业眼光。」
                        沈言本已经开始挪动的屁股又跟椅子缠绵,苏青弦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是有些避之不及。晚餐嘛稍有点吸引力,肖远峰……虽然曾经沉重打击过自己,不过接触时对方展现出来的真才实学还是让沈言颇有敬佩的。沈言自己本身是做技术的,对于同样需要专业知识和智慧的人总是特别推崇。
                        缠绵了一下,沈言就坐定了,正色道:「关于你之前说的,我还是保留,毕竟我们不算朋友。不过很感谢关于晚饭的邀请,我的确很需要。」就这样不卑不亢地接下了话。
                        苏青弦的笑意深了,指了指一侧的沙发:「那你先坐一下吧,我叫秘书拿点杂志之类的供你消遣。」


                        IP属地:广西25楼2014-06-28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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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这一回苏青弦没忘了提前跟肖远峰套招,对于晚间可能进行的话题进行了一番讲解。肖远峰虽不知道老板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鉴于之前似乎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坏了老板的好事,所以肖远峰还是屈辱地乖乖地答应了苏青弦关于「晚饭备忘录之一二三四五六条」事宜。难得好奇心重的肖远峰被之前苏青弦的黑脸吓到,苏青弦自然乐得扮猪吃老虎,不动声色坐收好处。
                          当夜的晚饭倒也算是宾主尽欢,这算是沈言和苏青弦第一次在如此平和的心境下坐在一块儿,并第一次见识到彼此到这种非正式场合的应酬功底。
                          三人之中,肖远峰担任着活络气氛的角色,不过话题的引导者却是苏青弦,沈言则是出色的倾听者,同时也能给其他两人的话题及时的回应,并且偶尔把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三个人倒是出奇投契,虽然沈言由于近期的特殊意外,对于许多偶尔提到的社交趣事尚在状况外,暂时抛开了忧烦的他也是个相当令人愉快的交谈对象,至于对于某些经典逸事的调笑之中,三人的观点则很一致。
                          虽然从看待事物的眼光和见解上来看,沈言还是输苏青弦一截,不过比较起苏青弦而言,他更朴实、更实际、同时也更细致。这可能是理工科出生的沈言在从事多年技术工作后养成的性格特点。而苏青弦则习惯了站在二世祖必备的家族位置看待事物,再加上早年镀金生涯中与几个小友指点金融江山,所以眼光更是开阔。
                          至于肖远峰,明智地扮演着他该扮演的角色,顺便暗中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同学兼老板的脸色——虽然被苏青弦先下手为强占掉了不少便宜,可是肖远峰已经从这一天发生的事件中明白了一点:沈言对于苏青弦而言意味良多,只是原因尚不为人知而已。
                          他事先猜想了半天,也只以为约莫是苏青弦求贤若渴。可是在此时前完全没有一点征兆啊……思来想去,他决定坐等好戏。
                          当然他的想法并没有瞒过苏青弦,他们毕竟是多年好友了,肖远峰注意力过于集中在沈言身上的表现已经让他心中有数,所以苏青弦偶尔看向肖远峰的眼神中有几分诡谲阴险之色,可惜肖远峰并未察觉。
                          一句话,肖远峰前途堪忧。
                          晚餐之后,三人转战,按照苏青弦的说法,是要再谈谈「肖远峰手里好几个棘手的企划」的问题。当然这次已经事先通过气的狼狈二人组对上尚有些狐疑可惜道行嫌浅的沈言而言,较量的结果可想而知……沈言随即就被肖远峰事先抽找的几个和资讯产业相关的问题给吸引住了。很多其实与他的专业和曾经工作的领域无关,但是作为苏氏旗下的三大支柱之一,肖远峰拿出来的案例都是相当有挑战性且有重大意义的。
                          所以,沈言就这样乖乖地又跟着狼狈二人组走,给人的感觉像极了看到面前栓着胡萝卜所以奋力奔跑的驴子——虽然沈言要美型许多。
                          H市向来号称湖光山色天堂人间,自然不会少了任人狼狈勾结的各种声色或者高雅场所,这一回沈言被拐骗进的场所亦是之前他则经人引领而来过的一个高级招待所,名字叫做「一九二三」,据说原是国民时期的老宅,拥有人也曾是一地豪强,经过近百年的风雨洗涤,依旧雅致精巧。随着现代脚步的来临,老宅被人收购后以投资人父亲和母亲的生日那一年为名,修缮保存得相当好,虽作为商业经营只用,却也是个古色古香富隐于内的地方,走进门来,洗掉了几分金粉气,留下了一点古韵香。
                          沈言算是看出来了,苏青弦对于此类看来很有历史积淀的场所很有好感,以这个性而言,倒是看不出传说中「归国子女」一派的排场和作风。要知道,大部分留学人员因为长期浸淫于国外环境,即使自己不情愿,原属于中国古传统和文化锤炼出来的思想和行为还是会有一部分缺失,如果时日久远,习惯更是洋派。像苏青弦这样的行为,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他在装模作样;第二种是他的确喜爱。以沈言粗浅的判断,恐怕并不是前者。
                          从衣着打扮到谈吐作风其实都很洋派的苏青弦身上有这样的矛盾发现,让沈言略有些诧异。


                          IP属地:广西26楼2014-06-28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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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去的第二摊基本上是肖远峰和沈言的天下。苏青弦对于要交谈的企划具体细节关注度远不及那两人,所以大部分时间他在旁听,偶尔插上一两句,倒也很到点子上。
                            苏青弦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肖远峰这样亢奋的工作态度,不过沈言亢奋程度不遑多让的表现还是让他为之侧目,他终于明白肖远峰当时对沈言的工作能力的推崇是从何而来的了。沈言或许不是个好的全局操控者,何况企划的大部分碍于保密的考虑其实谈得并不深入,但沈言总能抓到重点,并且时有亮点,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总是基于细微之处发现可行性或者应商榷的地方,并提出他的见解。
                            苏青弦对于几个企划都有听过详细的汇报并且看过厚厚的文件,沈言所说的许多都已经在可行性报告、企划案执行报告或企划阶段总结等等资料中提及,而这一部分的资料并未包括在由肖远峰临时匆匆选取的文件里面。
                            肖远峰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将实际企划操作和资金状况等资料交给沈言看。考虑到沈言只有一顿晚饭的时间来思考,大部分的时间内还得跟他们两人谈天说地,沈言的能力从这一点上来看的确相当强。
                            只是不知道他在执行时是怎么做的。沈言之前的失败,乃是证明他曾经错过,今晚的表现,则证明给他舞台,他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苏青弦很有些自得,他很少会有这样的心情,因为大部分的时间内他都被要求以绝对冷静、客观的心态来看待事物或者人,悲或者喜都会影响判断力,何况更要不得的自得情况——这个词往往代表着通向刚愎自用的道路。但是在这般私人的会面之下,有这样的情绪是可以原谅的。
                            不管怎样,苏青弦很为自己最终还是选择拉了沈言一把而感到自豪——成功的决策者总能把最适合的人才放在最恰当的位置。
                            大概是因为平时话多的缘故,肖远峰是个很会喝水的人,这一晚上他至少喝掉了两公升水,实在是因为相谈甚欢的原故。
                            等到他的手伸向第二十三次换上的茶水时,手机响了,接完后肖远峰又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开,猜想是第三摊约会的狐朋狗友相请。离开时,肖远峰对着苏青弦好一阵挤眉弄眼,嘻嘻笑着的样子让苏青弦心中本打算交给他的繁重工作档案又加厚了数米,不过此刻的肖远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乌云罩顶,笑着离去。
                            苏青弦看着沈言,随着肖远峰的离去,沈言一下子放松精神,不过看来还在兴奋期,眼睛亮得很。
                            「怎么样?刚提到的几个企划都是几大企业正在做的,远景、方成,这两个公司手上的几件最重要,我也最重视,你有兴趣么?」苏青弦提到的这两大企业都是H市乃至全国有名的IT领军龙头,手上的企划不但在业界领先,政府也是相当重视。
                            沈言喝了一口茶以掩饰脸上的表情。
                            如果说之前苏青弦砸下的八百万可称之为巨款,那么此刻苏青弦突然提到的两个机会,则是任何一个该行业界人士都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如果以对个人的价值体现上而言,后者恐怕远远重于前者。
                            苏青弦的轻轻几句话,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不,恐怕是巨大金块,能直接把人砸晕。
                            然而此刻的沈言对于自己的地位有了新的估量。如果说之前因一系列的落魄事件而导致沈言自信心受到沉重打击,那么这两天苏青弦所带来的转机则给他自尊心足够的增长剂。
                            无论苏青弦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至少意味着自己有足够的价值。
                            而肖远峰不同于前一次会面的熟络和三人长达五个小时的交谈,更是催化了沈言心底那一片良田。此刻的他,再度对人生有了新的希望。
                            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在劣境中往往会因为沮丧而使自己的处境变得更糟,在顺境中则会因为别人的反应而对自己产生极大的信心。沈言即使已经浮沉于商海数年,依旧不能免俗,且因为顺逆境之间的转变如此剧烈、反差如此之大,令他的心境更难自持。
                            总之,沈言又有了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热血。
                            但是自信心并不意味着丧失理智,之前的教训到底不是白挨的,沈言对自己的能力有更深刻的认识。
                            所以他放下茶杯时,冲着苏青弦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这几个企划占据的地位的确重要,我相信你也应该已经安排了相当的人力物力来准备。从这几份资料里可以看出,即使还未上进行的企划你们也已经进行了多年的准备。对于这样的投资企划,应该不会缺少你的得意干将去关注吧?何况像我这样的资历和身份,勉强进入也是很尴尬的。」沈言拿起了所有文件中最薄的两张纸,「我倒是对这份东西真的感兴趣。」


                            IP属地:广西27楼2014-06-28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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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换苏青弦微呆了。
                              因为自己样貌太过优秀的缘故,所以对于别人的长相几乎不在意,苏青弦少有对人一见钟情或者惊艳之感,不过此刻却是此生他首次面临如此严重的视觉冲突。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沈言都算是阳光型美男,但与苏青弦本人相比也不算出色。可是,偏偏沈言灯下微红的脸看起来居然让他有了些异样的联想,这种奇怪的联想在一向来现实的苏青弦身上实在少见,所以等他回过神来时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自己一声。
                              他想到的是向来与自己的大脑无缘的古诗词中的某一句——
                              「只恐夜深花睡去……」
                              后面那一句还没来得及浮现到脑海,已经把苏青弦给吓住了,
                              哪里冒出来的古怪念头?
                              对象偏是沈言。
                              先打破这奇怪的气氛的是沈言的声音:「不管怎样,关于今天的一切,还是要谢谢你。」
                              苏青弦已经从那些对他而言太过于旖旎的东西里挣脱出来,只是看向沈言清澈的眼时还会有些莫名的东西想从心底涌出,如果不是用他一贯来的理智抑住的话,恐怕还会有更多奇怪的联想跳出来。
                              在这种情境之下,苏家公子看来冷静异常地摇了摇头:「不,你可将这些当成你应得的。」或许还是被古怪联想扰乱了心神,苏青弦一开口就把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挪到了对于他而言太过卑微的位置,他把自己一切的心血和努力都作为劝慰对方的筹码,一股脑儿送了出去,半点也没留下。
                              苏青弦并未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言行意味着什么,仍旧看向沈言,对方那一丝脸红其实早已了无踪影,不过苏青弦却还记得那一幕,忍不住又看向灯下的沈言。
                              好在沈言并不是个拿别人的好意当成理所应当的混球,而且因为苏青弦才那句完全没有理智成分的话而被震了震,反而突然对之前自己对苏青弦的所有「合理」猜测而心生了愧疚。即使苏青弦的本意掺杂着其他一些盘算,毕竟直到今天为止,他是在艰难中向自己伸出手的唯一一人。那八百万即使有再多心机,好歹也是真金白银准现钞啊!
                              这样想时,沈言对苏青弦又多了几分感激,再联想到之前那琳琅满目纷繁复杂的各类企划,苏青弦实在是个大忙人。
                              沈言浑然不觉自己的逻辑已经被苏大奸人顺利地扭曲到「被苏青弦算计也是一种幸运还浪费了对方的时间呐」这样一种奇怪的角度,反而真心诚意地看向苏青弦,就咕哝到最后也只是又说了一声「谢谢」而已。


                              IP属地:广西29楼2014-06-28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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