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们真的会出现吗?”佩金等得有些焦虑,他观察着四周,月光隐匿在岸旁林丛中,阿诺河就在前方下坡处拐了个弯,依旧安静地淌着,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吞噬扭曲的树影。
身旁的人打了一个哈欠。
“你要是耐心安静地等,就能听到北边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了。”
佩金老实地闭上嘴巴,草尖刺得他裸露的手臂很痛。他扭动了下身子,而那个从黄昏时分就保持不动的人突然伸手按住了他。
“别动。”他就像教训不安分的小孩一样,收手回来前还在佩金脑门上拍了一下。
动静还没你大。佩金有点委屈,但就在突然间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马蹄踩着河边湿漉漉的砂石,闷软绵厚的声响由远及近,他略微张望下,很快便能看到车队的火把在深夜的雾气中蛇一样蜿蜒靠近。
“这么多人,”他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只有我们俩真的可以成功吗?”
“我一个人当然可以,但加上你,就难说了。”
简直像被扼住了喉咙,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好闭嘴继续看着车队慢慢靠近。八人一辆车,一人在前方带队,一人殿后,六人包围护着马车。进入视野范围后,他看清了马车厢上的徽记:一个巨大的方块。
佩金开始兴奋起来了,他侧过头去,旁边的人正潜在跟夜色一样的斗篷里,同他一样将手附在绳索上。那人露出右手,在慢慢临近的火光下能看清手指上有几个字母,那是来自异国的文字,正在一点一点收紧,力气很大以致关节尽泛白。
三,二,
佩金做着同样的动作,猛然一拽,水花一线连着岸边泥土和石头被掀了起来,最后那位那人惨烈叫喊着连马一起翻了下去跌进河里,最前面的队长回头的瞬间,又是一道力绊住马将他摔了下来。其余的人立即警觉起来拔剑收紧围在马车周围。佩金听到身旁轻笑一声,接着眼前一黑——
身旁的人在一瞬间起身纵跃,斗篷后摆高高扬起,把一切挡在黑暗里,接着是一道亮光,面前的火光便熄灭了几处。佩金不敢耽误也急忙冲下坡去,看见倒在地上的队长正欲爬起来忙抽剑去砍他的胸口,但没料到对方反应敏捷一个滚身避开了,旋即也抽出了剑朝他刺来。
佩金大叫一声向后仰去,抬手架住了来剑,双方都在施力,剑尖在暗弱的火光里微晃。他大喊了一声,赫然使劲,震得对方手下一松,剑就转了个向掉了下去,这次看准了空当一剑毙命让对方死了个痛快。
还没换口气又是一声愤怒的大喊夹着剑尖指向耳边,佩金惊险侧开,一名骑马护卫临仗高处优势,架马提臂一剑又向他袭来。他暗叫糟糕,却又难躲开,仓皇地朝前方跑去,俯身抓住之前的绳索,而此时骑士想拉紧缰绳喝令马停也来不及了,佩金直接拽着绳子跳起套住马头往地上使劲摔去,接着一手抓住对手落下来的剑,轻佻地扔到半高换个方向,在他脖子上抹过。
他抬起头,同伴果然不出意料地解决干净……似乎是这样。斗篷男人站定不动,却还剩一个敌人,已经下了马,狼狈地举着火炬退向马车,然后慢慢,抖着手把火焰靠近车厢里。
佩金明白了,伏身缓慢地朝那边挪过去,靠得近些时突然喊了声:
“哎呦,上帝,这不是我的儿子吗!”
对峙的两人同时一怔,最后的护卫下意识转过去看他,就在这时同伴冲上去夺过火炬,顺势一劈手砸在他脑袋上,接着捅了一刀穿过胸口。
佩金欣喜地朝马车跑去,顺便把挡在边上碍事的尸体踹开。
“这样对你的儿子吗?”
男人举着火炬打开马车门冷嘲道,佩金看到里面有黑色的小堆颗粒,那是火药。刚刚那伙计是作同归于尽的打算,宁可毁了也不能让车上的东西落入他人手里。
“要不再帮他娶个老婆吗?”他转过头扫视一圈哀叹起来,“都是男人,只能委屈你啦我的好儿子,”他煞有其事地故作难过朝尸体点头,“你不会介意吧——反正外乡传闻你们那里与蛾摩拉无异了。”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吗?”见没人搭理自己,他也放弃自导自演,凑头看去。马车正中摆着一口华丽的箱子。箱盖上精细的浮雕拱卫着正中的标志,和车厢上一模一样的方块。
“好久不见。”佩金听着这声音里带着讽刺,接着男人伸手掀开箱盖。
是什么呢?黄金?抑或来自东方的奇珍异宝?还是同时代哪位大师的杰作?
他好奇地看过去,瞳孔渐渐收紧。
“这,这是…..”
满满一箱,还在跳动的人类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