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不着，于是来讲故事，也算是纪念，那逝去的六年。
最认真的一次爱情，给了他。

12号的同学聚会喝了几杯酒，就摆摆手不肯喝了。其实我酒量很好，啤酒几乎八九瓶都不会醉，但是白酒不行。
突然就想起高三毕业聚会，高考考的不错，几乎全是超常发挥了。
聚会那天也特别开心，但也特别舍不得老师。酒便喝了很多。
后来老师跟身边的同学换了位置，坐到我身旁，不让我再喝。
想到那时候老师的低声嘱咐，不自觉的就踏上了去高中学校的路。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都走到这里了，所幸，去看看老师吧，

进校时校门口的保安问我缘故。
我说来看望老师。
保安非要我给老师打电话才肯让我进去。
本来是想偷偷的去吓吓老师，结果没办法，只得给老师发了条短信，也不好明说，发了句：
〔老师，现在学校还让外人进来吗？你在上课吗？〕
老师没有立即回复，保安叔叔依旧很善良，让我到值班室坐着等，那天太阳狠毒。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的样子，便收到了老师的短信。
【可以进来。我在上课。】
〔……我在校门口保安不让我进。〕
发完短信，立马老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XX你在校门口？】
〔嗯。〕
【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突然想回来。〕
【行，你把电话给保安吧，我跟他说。】
〔嗯〕
我把手机给了保安叔叔，他跟老师说了几句，便让我进去了，嘱咐我不要打扰学生上课，我笑着应了，朝教学楼走去。

学校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回来过了。翻修了很多，既熟悉又陌生。
到原来老师的办公室，发现没有办公桌上摆着那盆小小的仙人掌，便猜到老师换办公室了。
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办公室里的女老师问了问老师的办公室，得知具体位置后，到新的办公室，如愿看见了那盆小小的仙人掌。
我不得不坦诚一件事，那盆仙人掌是假的。当初说送老师花时，老师说他养不活，我便挑了最好养活的仙人掌给老师。老师还是不肯要，说万一连仙人掌也养不活怎么办。
当时很无奈，最后跑去买了盆假的仙人掌给老师，老师才收下。
那时候我说〔老师，假的仙人掌不会死，所以你要一直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老师应了，他也信守承诺，一直放在办公桌上。

看了大概十多分钟的书之后，下课铃声响起，没过一会儿便看到老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看到我笑了笑，缓步走开。
走到跟前的时候，在我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从办公桌上拿了一张纸给他。
无论什么天气，老师讲课都会出汗，大冬天也一样。这一点我一直很佩服- -
老师擦汗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
好像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从前那样，夏天爱穿干净整洁的衬衣，笑起来很温柔，有了一点胡渣忘了剃。
老师说【XX，你一回来就抢我的椅子。】
〔一把椅子也舍不得？那我走了。〕
【别，开个玩笑。】
〔老师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老了。】
〔我也老了〕
【瞎说】

同老师在办公室里寒暄，说到近况，问我有没有交男朋友，我说没有。
他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保证青年才俊。】
〔行了，有完没完。〕
【丫头你懂不懂尊师重道？】
〔谁是丫头〕
【你。】
〔我已经成人了〕
【在我面前还是小丫头】
〔够了啊。〕
【你胖了】
〔是。〕
【晒黑了】
〔……是〕
【我每次晒黑后过不了多久就恢复了】
〔有完没完〕
【哈哈我是不是把你不想听的话全说了】
〔知道还说〕
……

聊了将近五分钟后，老师说【丫头我要去上课了，最后一节课了。】
〔哦。〕
【你等等我，上完我们吃饭去。】
〔……哦〕
其实同学聚会已经吃的很饱了。
【算了跟我去教室吧，你也好久没听过我讲课了。】
〔我要去！〕
于是我便乐呵呵的跟老师去教室了。
老师如今教高二，我进教室的时候，立刻有人说"老板，新来的转学生啊。"老师班上学生都开玩笑的叫他老板。
〔我像转学生吗？〕
"好像，不太像。"
【行了你们别闹，丫头你坐最后听去。】
我拿了教室里的一个板凳，到教室最后坐着。班里的学生不住的向我投来好奇的眼光。
老师拍了一下讲台，说【你们别闹腾。她是你们学姐，是我以前的学生，应该说，是我当年最优秀的学生。回学校来玩，行了，上课。】
趁所有人站起来说"老师好"的时候，我悄悄擦了眼泪。
当年读书时，我绝对不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只是在老师教的科目上，偶尔能拿到单科第一。
而如今，老师在他新的学生里，说我是他当年最优秀的学生。
这种触动，不知道有没有人体会过。

我安安静静的听了一整节课。
老师依旧如同当年一样，喜欢笑，讲课很温柔，偶尔插两个小笑话，深得学生喜欢。
【XX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默默的站起来，老师你想干嘛。
以前的课程我都忘完了。
〔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同种类型的题我们昨天才讲过，你怎么不会做，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昨天会做，今天忘了。〕
【那我再讲一遍，看你明天会不会。】
老师让我坐下，全班一起笑。
老师也笑了，我也跟着笑。这是以前老师喊我回答问题的时候，我总是会淡定的说我不知道，故意气老师。老师总是拿我没办法。

我在沙发上看电视，侧过头便能看见老师的背影。真的很像生活了多年的夫妻。
想起过去的六年，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了老师。
老师手上动作瞬间停止，停了几秒，喊了一声【丫头。】
〔嗯。〕
【你松手。】
〔why〕
【这样不合适。】
〔不合适也是我不合适，跟你有关系吗？〕
【丫头……】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六年了。〕
【谢谢你的喜欢。】
〔嗯，不用谢。〕
【丫头……】
〔既然那么感谢我的话，就什么也别说，别挣开我，把碗洗了吧。〕

老师还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继续洗碗。
我抱着他，只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算起来，这是我同老师的第三次告白。
第一次告白，在高二那年，在办公室里老师给我讲卷子，望着他认真的侧脸不经大脑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老师皱眉说【开什么玩笑】。
第二次是在高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过生日，喝多了给老师打电话，哭了说我是真的喜欢你，老师说【我们不合适，你还有大好的未来】。
第三次便是今天，我说我喜欢你六年了，他说谢谢你的喜欢，我抱着他，他一言不发的洗碗。
我有点想哭，但没有哭。

洗完碗之后，老师没有挣开我，站了一会。转过身来，抱我。
我把头埋进老师怀里，努力压抑眼泪。
【丫头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
【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我知道，这话你三年前就说过了。〕
【丫头，我以为你早就没这个想法了。】
〔没办法我死脑筋。〕
【我会是你一辈子的老师，你是我一辈子最喜欢的学生。】
〔嗯。〕
我安安静静的窝在老师怀里，片刻的温柔更值得珍惜。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拥有这样一个真真切切的拥抱。
后来老师松开我，我也不再强求，同老师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告了别，离开了。
但我想，我会永远记得那个怀抱。

从12号到今天，我都没有和老师再有联系。
我知道，我依旧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我回去看他，他依旧会很高兴。
能够这样一辈子，其实我也满足了。

高一开学有为期一周的军训，天气很热。
我身体并不算好，军训的时候，每天累得吃不下饭，在军训的第三天，便撑不住了。
头晕眼花，同教官打了报告，去了医务室，在医务室凉爽的空调里，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老师。
他说【小丫头你怎么身体那么弱啊】
也就是那之后，他开始叫我丫头。
我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我跟教官打过招呼了，你今天下午不用去军训了。】
〔谢谢老师。〕
【不用谢。对了你叫XX什么来着。】
〔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