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摊开手给我看手上隐约的水迹，我默了默决定相信沉默是金。
“把你拿过来的书给王源吧。”王俊凯顺手指了指角落里已经在读传媒系大三的人，带着玩味的眼神把玩平板。
我拿着书过去，脑补着王源接下来一系列的剧情。
第一句一定是，不是这本！
“不是这本！”他从报纸底下钻出来，拧着眉头嘟嘴看我。
下一句是……王俊凯你怎么有这么傻的实习生助理每次都拿错！
“王俊凯你怎么有这么傻的实习生助理每次都拿错！”王源斜眼翻了翻那一堆书名，仰倒在老板椅上，开始向沙发上的人抱怨。
……在我的反射弧里，然后他就该开始罗列“正确”该拿的书名，并与我搬来的一堆一一对比。
“我记得我之前说……”
“停。王一哥，我录了音的。你上次要的就是这本《控场》，要不要听听？”
王源应该是被我的反应惊住了，竟然难得没顶嘴。我得意之时意识到背后王俊凯狂放的笑声忽然收敛了，就转身看了一眼。
“喂……”
他拿着手机靠窗打电话，模样还年轻得像个高三的白衬衣学长，有着每天骑自行车来回学校那种阳光清新的味道，柔和的光打得侧脸很温柔。
我知道又是远在英国的苏付打来的电话。只有这个和他七年同窗的优雅女孩可以让他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拿起手机，用古老的语音方式互相传达感情。
这么多年，私下里王俊凯的女朋友也有过几个，但都短暂而突然，没有苏付那种细水长流。可王源和我问过他，这二楞子又死不承认他俩在一起了。
作为王源的三代旁系血亲，曾经的我傻到认为要帮一下他的好哥们。
只是苏付活的太骄傲，她对我试图给她和王俊凯创造独处机会的想法很不屑，脸上总是那种淡淡的神情。甚至有一天等王俊凯走了，她把我拉到墙角，压低声音说： “夏浮生，我们两个的感情，关你什么事？”
心好像被扯了一下。
对啊，你们两个的感情，关我什么事。

3.
苏付在王俊凯心里有多重要，看这通电话的持续时间就知道了。
从乌云满布到散去雨雾，等天空从浅灰色辗转为暗，等本盖着报纸折腾的王源睡得一片死气，等站着发呆的我靠桌子靠得手臂发麻，窗边那个人，终于发出了一个不温柔的字眼：
“作死。”
我歪头看到王俊凯皱着脸甩手机，手臂弯曲到快要脱臼。
“充电器呢充电器？这货没电了！”
“吼我找不到，夏浮生你来找。”
“没有？没有去买一个咯！”
“……”
我像没听到王俊凯的话一样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舒展身子往外走去。
我看着他急迫想打电话给苏付的样子会难受。
“王老板，我先下班了。还有充电器已经不是随处可买的东西了……还是少用用手机吧。”
我费力提起微笑挥了挥手，往“远在英国”的苏付说的咖啡馆走去。
却没听见逆光下王俊凯，发出的一声沉闷叹息。
苏付约的地点离我家很近，怕是因为这样，就不必担心被王俊凯察觉出她回来半年多了这个事实。
……离开一年多的时间她似乎还是没有丢掉当初高中大学里和无数抱成团黏上来的情敌周旋的那份谨慎。
我拿过一辈摩卡，四顾一周走到窗边的黑色身影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突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跳竟然有些无法控制的加速。
苏付眼神游离地浅啜了几口咖啡，缓缓抬了头。就在我以为她要谈起如何勾搭王俊凯的时候，她说出的话像在我心上放起盛世烟火，把心室壁灼得凹凸斑驳：
“夏浮生，你喝了多久的药？”

4.
一口咖啡噎在喉里，我愣愣地看着深褐色的桌，不知该说什么好。头顶苏付目光依旧灼热，我甚至能想象她精致的眼眸里迸射出什么样的温度。
“…什么药…我不知……”我弱弱回应着，想要逃避她剖心的问题。
“夏浮生你不说？”苏付拿起了手机，笑了笑给我看通讯录里王俊凯那一单，“我告诉他，好不好？”

我最讨厌说话一字一顿的人，尤其苏付。还记得吗那天她把我拉到墙角，也是一字一顿：
“夏浮生，我们两个的感情，关你什么事？”
然而今天也是这样，她重复那种语调，招人烦的口气。
不，准确的说是招我烦。
王源和王俊凯都不讨厌她。
苏付用她精致的指节敲了敲桌子，发出“笃笃”的声音。
“我问你呢，夏浮生。买那么多药干嘛？还是少吃点吧没好处。”
她直视我的眼睛，有些真挚的流露。真挚到我以为堂堂苏付是在关心我，真挚到我差点承认记忆衰退的事实。不过她眼底的戏谑太突兀，让我一眼看破。
我抿了抿嘴，无奈想句子应付：
“我最近忘事多，王俊凯又是个多事的人，想补补脑。”
“是啊…我不知道该买什么，就买了点防记忆衰退的药……”
“对呢他一直夸你啊，嫌弃什么夏浮生没有苏付好，说什么苏付要是在就不用找这么傻的夏浮生了。”
“没骗你，王俊凯真的……”
苏付敷衍的笑笑，不耐地起身走人。
她应该是不想听我念这些冰冷的套话了，毕竟我也觉得我没这方面天赋，说得让人犯呕。

5.
王俊凯喜欢苏付这件事，每次想起也想得心塞。
我曾与他有过一段，勉强也算是“这么多年，私下里王俊凯的女朋友也有过几个”之一吧。不过也的确是短暂而突然。
还记得我大二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走在校园林荫道上，浅浅笑着开口：
“阿浮，只允许我叫你阿浮好不好？”

当时的我应该是羞涩了地甩了一会手之后回了句“好”，只是有些记不清了。
我默然，怎么脑子又不好使了，可拿出包里的药吞了一颗，也没回想起来。
眼前突然闪出一个巨大的动态框，王源的脸清晰地印在上面。他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
“夏浮生，苏付回来了？”
奇怪的是这小子怎么知道的，他应该比王俊凯还要傻几分啊。
“是啊，别告诉他，到时候又要生气了。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手向右伸去，伸到了屏幕框外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就是他告诉我的。”王源开口的瞬间，屏幕里扯进另一张脸，熟悉的面孔，是千玺。
苏付回来的事除了我本应该没人知道，但她和千玺熟，又是另一码事。可以想象她是怎么拿着酒杯漾着斑斓的酒色，踩着高跟鞋坐在北京西餐店里，笑着和这位易姓先生说王俊凯还蒙在鼓里。

6.
千玺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他尴尬地挠挠头说苏付确实找过他，确实在北京精致的西餐厅，拈着酒杯和他说的。
当时我只是笑笑不说话。既然你愿意和苏付聊天，听苏付嘲讽王俊凯，那么你开心就好。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这么多年对千玺的想法变了。我以为他只是个人很好的弟控，笑起来梨涡深深有股疏离的味道。可惜啊，人都有肮脏的一面。他都能听进去王俊凯的坏话了事后还只是笑笑，都能与王俊凯喜欢的女孩子去西餐厅了，还有什么值得我对他有好感？
王俊凯在我心里毕竟更重要。
我垂头，也是觉得自己很偏激，所以这些单方面的想法我从来都不敢和王源说。
不过也是没人知道王俊凯一声一声让我干这干那，把我当最好的朋友的时候，我感受如何。

看来这坑拖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