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141126]《极恶非道》

01
曺圭贤特地挑了沈昌珉不在的时候来，擎苍打着为张驰报仇的名义歼了警方的刀锋小组，罪魁祸首却被沈昌珉保了下来，说保也不全对，据说抓回来的当天就被沈昌珉撕了警服压在刑堂的大班台上干了。想想真是够变态的，也不在乎在场弟兄们的眼光，但是沈意泽倒是对郑允浩的事没再过问，只说沈昌珉难得向他讨要一样东西，点头同意了以彰显一下自己对亲生骨血的疼爱。
曺圭贤轻车熟路地往宅子楼梯上走，仆人看见他叫一声“曺少爷”算是招呼，曺圭贤点点头沿着楼梯扶手转了弯，正好跟拿着纱布出来的孙俊浩打了照面，“你的好奇心是不是过了一点？”
“再怎么说，我也是管刑堂的，昌珉趁我在日本招呼也没打直接把人带走了还不许我来看看？”
“那你自便，”孙浩俊脚步没停，一边拉下pvc手套一边往过道走，擦身而过的时候落下轻飘飘一句，“后果自负。”
在推开门之前，曺圭贤甚是怀疑沈昌珉的品味，印象里跟郑允浩交手过几次，身材高大穿着粗粝的藏蓝色制服铁骨铮铮，因为经常出任务而晒成麦色的皮肤，还有简单利落的黑亮短发，硬朗地犹如一块难啃的砖墙，曺圭贤回忆了一下没有体会出半点柔媚来，非黑即白的性子，这样的人，做兄弟尚且要防着做敌人尤为可怕，要曺圭贤的说法，一枪崩了才能万事皆休。
但是在看到以后，先前否定的情绪演变为一声喟叹，想来也是，认识沈昌珉这么些年，只有他看不入眼的，又何时挑错过东西。
郑允浩安静地睡在床上，露出的手背又瘦又劲，杠起的静脉上挂着点滴，也许是昏迷的关系，手腕上的束缚解了换上一层细密的纱布渗着些许红痕，纤长的睫毛蛰伏在眼睑上，映着苍白的脸色柔顺又脆弱，是要安静地欣赏才能体会出的精致。
曺圭贤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打量他，好奇心这样的东西，起初是被传言勾起一点等到窥探到当事人绮丽一角的时候就在心里泛滥开来。
似乎感受到了身边陌生人的气息，郑允浩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呼吸粗重起来，从发颤的指尖到整个身体，引发了一阵痉挛。
“你怎么了？”
曺圭贤俯下身按住郑允浩的肩膀。
“郑允浩，你怎么了！”转头准备喊那个不负责任的庸医，声音却被一只有力的手卡在喉间。
郑允浩睁开眼睛，又回到了曺圭贤原本熟知的凌厉模样。
就像一匹垂死挣扎的孤狼，曺圭贤由着郑允浩的动作站起来，那人伤势似乎很重，站起来的时候并不稳，但是劲瘦的手指如同铁钳，紧紧扼住他的咽喉，力道把握得很好，让人能够艰难地呼气却提不起气力违抗，下一秒，钳制换成了尖细冰凉的痛感，来自手上的注射针头，郑允浩绕到他身后把他扣在身前，一只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拿出来的时候握着一部移动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却无人接听，“走，”郑允浩推着曺圭贤往门外去，开口的声音干涩沙哑。
孙浩俊端着茶杯从厨房折返，看见郑允浩出来没有显出太大的惊讶，杯中的水洒出来沾湿了手背，孙浩俊堵在门口挡住他们的去路却没有高声叫人，只是低低地劝道，“允浩，你逃不出去的，快把人放了我保证和圭贤都不会提这件事。”
曺圭贤挑了挑眉毛，“也不知道寻了多久才有这样的机会，你现在叫他放手也太天真了，”说罢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衬衫领子。
“别动！”郑允浩的手臂扣得更紧，针尖扎破皮肤表层的血管带出一颗暗红色的血珠子。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曺圭贤说得不紧不慢，“虽然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但是用我来要挟昌珉怕是还没有那个分量，你再往外走一步裴文就会带着人上来。”
孙浩俊撩开袖子看了眼时间，“允浩，快放手，你走不掉的！”
郑允浩没有什么表情，仍旧压着曺圭贤往楼梯口去，曺圭贤脖子上的血珠越滚越大最终顺着皮肤蜿蜒下来扭曲成一道狰狞的印记。
“允浩！”孙浩俊想要拦他又不敢妄动，徒劳地张着双臂。
郑允浩没有说话，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孙浩俊，挟持着曺圭贤把他逼得步步后退。
楼上的动静惊动了宅子里的安保，裴文带人进来围住了楼梯口。

h中间那个省略号是因为我实在太困了 大家自行想象为啥浩浩从趴着变仰着了

04
“那么我先回去了，”朴有天站在客厅玄关外，看着尹秀妍上楼，然后把手插进大衣口袋转身欲走。
“有天，”尹正仁从书房出来站在楼上的扶手边朝他招手，“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喝杯茶？”
朴有天笑着应允，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腼腆。
书房里摆着榻榻米和一套和式茶道器具，尹正仁盘腿坐在地上，沏了杯茶，端起来的时候杯口腾着飘渺的热气，朴有天也盘腿坐下，双手接过杯子，抿上一口才笑着说，“静冈玉露，校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下个月就是婚期，你这声校长叫得太生分。”
朴有天把杯子放下，犹豫着开口，“秀妍这些年，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就这样嫁给我怕委屈了她。”
尹正仁把杯中的水倒掉，拎起砂壶重新满上，“人生可以有许多遗憾，但不可能停留在原处，三年，就算能回来也必然不是原来的他了，为人父母，要的是儿女安稳，”说罢对着朴有天笑了笑，“再说女儿家的心思，还有你猜不透的？”
朴有天略一低头，摸了摸鼻子，“爸爸说的哪里话，秀妍一早在我心里生了根，只是那时她身边有更好的人我才没有放手去追，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走到现在也觉得有几分患得患失。”
“过去的人再好，也不如身边人重要，珍惜眼前人这样的道理，秀妍不会不懂，”尹正仁站起来去桌边拿了个文件袋，回身时转了话题，“听说你在重组刀锋？”
朴有天点头，“特警队的传奇不应该就此断送，只是刀锋一直以来都是有空缺才补位，现今十二个人都要从头挑起一时间最缺人选。”
尹正仁把文件袋递给他，“2014届十项全优，看看。”
朴有天抽出文件，首页是履历表格贴着张身着制服的两寸大头照，朴有天瞟了眼照片，眉目英挺的年轻男孩，往下翻了几张后合起文件，“成绩不错，但是今年才开始实习，没有实战经验。”
尹正仁伸手点了点首页的照片，“李泰勇，国安局李局长的儿子。”
“李局长就这么一个儿子，让他干这行也舍得？”
“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年轻时拼搏几年，回报率才高，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最明白的。”
“我知道了，”朴有天把文件卷起来放进大衣口袋。

沈意泽蹲下来，直视对方的眼睛，“那么之前，为什么瞒我？”
沈昌珉笑起来，带着几分虚弱和年轻人的单纯，“叔父五十大寿，昌珉想备一份贺礼。”
曺圭贤摩挲着手里的鞭子，因为浸透了鲜血而显得温润，但是浅薄的温度很快随着时间流走，凝结之后，只留一手的坚硬冰凉。
沈意泽伸出手将侄儿额前的刘海捋到脑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像是一声叹息，“好孩子。”
曺圭贤素来比沈昌珉待人亲密些，这个时候已经放下刑鞭送沈意泽出了刑堂。
沈昌珉耽搁得并不久，在能够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披了外套赶回自己的宅邸。
孙浩俊守了郑允浩二十四个小时，沈昌珉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八点。
“他怎么样？”沈昌珉声音很轻，虽然这时候再大的动静都打扰不到陷入昏迷的人。
孙浩俊查看了一下郑允浩手背上的注射针然后调整了一下流速，“带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死不了，”一边说一边打开出诊箱把散落的东西放进去，“裴文到得及时，而且子弹擦过肺叶，已经是胸部中弹范围内最小的损伤，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是必然的，”啪嗒一声把箱子合上，背在肩上以后走过去拍拍沈昌珉的肩，“累死了，既然你回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沈昌珉缩了一下肩膀。
孙浩俊感觉不对，手指触到的地方全是黏黏糊糊的触感，转过手掌一看已经是猩红一片，这才转头看见沈昌珉身上的黑色外套贴在肩背上湿哒哒地泛着诡异的反光。
“十鞭，啧啧，老爷子还真下得去手，但是倒钩全刺在皮肉没一道伤到脊骨，也还算顾念你。”
“是圭贤。”
三个小时以后，孙浩俊头脑昏沉地背着出诊箱从房子出来，沈昌珉打着满身的绷带趴在郑允浩边上。
房间外墙是一整块的落地窗，月光从外头洒进来，沈昌珉转头看着郑允浩的安静轮廓，干净，漂亮，连发丝都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沈昌珉有些艰难地移动身体靠近一些，先是试探着搭上了郑允浩的手，然后伸开手指插进指缝与他十指交握，“这回，也算是一起痛一场，”沈昌珉凑近他的颈窝，在熟悉的消毒水气味里慢慢闭上眼睛。
兀自把他拉进黑暗里，如今却妄想全身而退。

“怎么想到来这里，”郑允浩在宅子里养了近三个月，沈昌珉这些天忙碌得甚少回来，这天抽了空说是天气好要带他出来晒太阳。
“就是想来了，”沈昌珉也没有转头看他，兀自把车停进车位，“要说我们之间还算美好的回忆，大概就是在这里吧。”
郑允浩沉默着有些抗拒，以至于沈昌珉下车绕过来给他打开车门他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这些年你倒是还没跟我说过不，”沈昌珉手肘搭在车门顶端背负阳光，“你这样子，总让我觉得新鲜。”
郑允浩抬起脸看他，因为这样的动作绷紧了下颚和脖颈的曲线，锋利的线条显得清冷，况且脸还是没有血色的白，“沈昌珉，不要再试探我。”
说罢伸出长腿从车上利落地下来，郑允浩给沈昌珉的记忆，从最后一次试图反抗开始，不主动，不拒绝。
直到几个月前从新握枪的刹那，金属黑漆的冷硬握把重新点燃了身体的血液，伯莱塔92，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再回到手中，已是物是人非，郑允浩并不甘心，骨子里的坚韧让他重新站起来，想要回到本来的位置。
院长打开门迎了两个年轻人进来，从大门口走到住宅楼后才拍着郑允浩的肩膀认出他来，“是允浩吧，”院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有些年头没来了啊，你以前可是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来帮忙的。”
“工作调到了外地，回来一趟不怎么方便，”郑允浩带着笑，接得很快，说得波澜不惊。
沈昌珉从这个笑容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为了掩藏慌乱装作从容淡定，不断地扯着谎生怕接得慢了被拆穿，小心翼翼地伪装，却不知道，对方只是公式化的询问并不会对自己多废半点心思。
然而这里的孩子们却是从来没有忘记那个阳光一样的郑允浩，活动室在建筑物的一楼，院长带着他们进去打招呼，然后郑允浩就被一大帮的孩子包围，有原本就认识的扑上去一口一个“郑叔叔”地叫，更多的是带着好奇，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后慢慢围拢在他身边，沈昌珉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的墙上，小孩子是最有灵气的，靠着本能区分温暖与险恶。
院长退出来的时候看了沈昌珉一眼，她对这个年轻人也觉得眼熟，却主观地觉得这样冷硬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昌珉看着郑允浩的眼睛，带着凶险的渴望让院长一阵心惊。

@暗器悬 警察故事1

09
在被沈昌珉推进楼梯后面的储物间时，郑允浩忍无可忍，反手就在对方的脸上招呼了一拳，这一拳揍得狠沈昌珉捂着脸退了几步，郑允浩还未大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并不想停留转身去拉门，又被沈昌珉抓住了手臂。
“生气了？”沈昌珉一只手捂着脸，偏头，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倒是有几分当年的样子，”说完手上一使劲就将郑允浩拽了回来，按着肩膀抵在墙上，“我一直有个心愿，”他看着郑允浩骤然愤怒的双眼，“在这里，我们相遇的地方，上你。”
郑允浩怒不可遏，提起膝盖就踹向面前的人，“你这个疯子！”
沈昌珉似乎对他的动作早有防备，用腿别开了，然后一只手异常歹毒地不偏不倚按上他的伤口，指甲隔着布料抠进皮肉，疼得郑允浩一阵哆嗦，“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当然带你一起疯。”
郑允浩醒过来的时候，穿着睡衣躺在沈宅主卧的大床上，伤口已经敷了药被重现包扎过，他觉得有些头疼，把手放在脑袋上试了试温度，只记得昨日的荒唐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如何回来的了。
躺了一会儿后就起来准备下楼走走，发现隐藏在别墅各处的暗哨都谨慎了几分，郑允浩这几年大半的时间都在跟这些叫不出名字甚至没见过正脸的人打交道，对这座宅子的布防早就烂熟于心，他稍微看了一圈，发现就连人手都增加了不少，试探着穿过花园往大门走，立即有人上来拦住了他，态度倒是恭敬得很，“浩哥，沈少交代过，在他回来之前请你安心在家里养伤。”
“他去哪里了？”
“沈少要去什么地方哪会告诉我们啊，还请浩哥安心养几天，也不要为难我们下面做事的。”
郑允浩本就没想过能从这听到答案，场面话说也说了听也听了也就不再纠结径直往回走了。
样子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加了件开司米外套，用过早餐之后就在露台上喝咖啡。
看别墅里这些守卫的架势，除了让他暂时不要外出外，更重要的是也不许别人进来，听刚才那人的口气，沈昌珉这次离得远，深宅这么大阵仗裴文也不在，沈昌珉和裴文都不在——有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沈昌珉把心腹也带走了在狼视鹰顾的擎苍竟是一个后手都没留。
露台的风很凉，却把郑允浩仍就作痛的脑仁吹得清醒了一些。
山口组的追击直接把六代目的继任问题捅到了沈意泽面前，警方的介入也让沈昌珉束手束脚难以展开行动，他背着荆棘伤在擎苍修养了三个月，在身上的鞭痕都平复下去的时候，擎苍接到了山口组六代目继任仪式的邀请函。
山口组的洗牌关系到整个亚洲黑市的军火份额，沈昌珉以为筱田建市的事情让整个擎苍都在这场活动中处境尴尬，沈意泽轻飘飘的一句，“那就昌珉去吧，把他正式推进了神户市的这一场混局。
如他所愿。
沈昌珉只身来到机场，他没什么大件的行李，只提了登机箱陷在vip的沙发里等，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他闭了会眼睛然后又看看手表再之后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有人端了两杯咖啡走过来，坐到他边上时顺手把咖啡往他面前一递，这只手很好看，中指上有颗茶色的小痣，沈昌珉转头，眼里亮闪闪的说不清是惊愕还是欣喜，“你怎么出来的？”
郑允浩的脸依然苍白但看起来精神很好，“毕竟我在那也住了三年多，觉得那么几个人就能看住我的话，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
“回去。”
“不。”
“回去！”
“沈昌珉，”郑允浩的手保持着端咖啡的姿势僵在半空，“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回不来的话，我的家人怎么办？”
这样沉默了半响，沈昌珉面无表情地接过那杯还有些烫手的咖啡，揭开盖子，热腾腾的水汽冒上来，在郑允浩看不见的地方，掩在水蒸气的后面，露出了一点久违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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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