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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幻城》By郭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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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5-01-21 20:45回复
    二 生平第一次杀人
    已经是冬天了,幻雪帝国下了第一场雪。幻雪帝国的冬天会持续十年。而且在这十年里面每天都会下雪。我仰头望着天空弥漫的大雪,想到雪雾森林,在雪雾森林里,永远也没有大雪,四季永远不分明,似乎永远是春末夏初,永远有夕阳般的暖色光芒在整个森林中缓缓穿行。
    天空传来一声飞鸟的破鸣,我回过头,然后看到了樱花树下的樱空释。樱花的枝叶已经全部凋零,剩下尖锐的枯枝刺破苍蓝色的天空,释的身影显得那么寂寞孤单。他微笑地望着我,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地面了,而我的头发才刚到脚踝,冰族幻术的灵力是用头发的长短来衡量的,所以,释应该有比我更强的幻术召唤能力。他从小就是个天赋很高的孩子。
    释望着我,笑容明亮而单纯,他说,哥,下雪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满他的头发,他的肩膀,他年轻而英俊的面容,而我的身上却没有一片雪花。我问他,释,你为什么不用幻术屏蔽雪花?我抬手在他头上撑开屏障,他举起左手扣起无名指,轻轻化掉我的幻术,然后对我说,哥,你那么讨厌雪花掉在你的身上吗?他望着我,笑容里有隐忍的忧伤。然后他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感到隐隐约约的难过,这就是整个幻雪帝国头发最长幻术最强的人,这就是惟一一个不用幻术屏蔽落雪的人,这就是我惟一的弟弟,这辈子我最心疼的人,樱空释。
    流亡在凡世的30年,我还几乎没学会任何幻术,我只能把水变成各种各样小动物的冰雕造型以此谋生。而且我们还要不停地走,躲避火族的追杀,有一次,一个人拿走了我所有的冰雕,可是没有给我钱,释挡在他前面,咬紧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地望着他,那个人把释推倒在地上。于是我拿起一碗酒走到他前面,递给他,那个人狰狞地笑,他说:小王八蛋,你想用毒酒毒死我吗?于是我就拿着酒喝了一口,然后笑着对他说:原来你也那么怕死。那个人暴跳如雷,端过碗去一饮而尽,他说:我他妈的会怕你一个小杂种。然后他就死了。在他临死前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的时候,我对他说:你错了,我不是小杂种,我有最纯正的血统。
    我只是将那些流进他身体里的酒结成了冰,结成了一把三戟剑的形状,贯穿了他的胸膛。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凡人的血和我们的不一样,不是白色,而是炽热的鲜红色。我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当我望向释的时候,我不明白他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笑容,残酷而且邪气。不过那个笑容一晃即逝。
    在那个人倒下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我抱着释,站在大雪的中央。释望着我说,哥,我们再也不会被别人杀死了,对吗?我说:对,释,没有人可以杀了你,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因为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未来的王。
    当我139岁的时候,我遇见了梨落,幻雪帝国最年轻也是最伟大的巫师。皇族的人在长到130岁的时候就会变成成年人的样子,所以当时我抱着还是小孩子模样的樱空释走在大雪纷飞的街道,每个人都以为我是释的父亲,没人知道我们是幻雪帝国的仅剩的两个皇子。我还记得当梨落出现的时候,地面的大雪突然被卷起来,遮天闭日,所有人都四散奔逃,我抱着释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我感觉不到任何杀气。雪花的尽头,梨落高高地站在独角兽上,大雪在她旁边如杨花般纷纷落下,她下落,走过来跪在我面前,交叉双手对我说,王,我来接您回去。
    那一个冬天是我在凡世的最后一个冬天,大雪如柳絮,柳是我在凡世最喜欢的植物,因为它的花,像极了刃雪城中纷纷扬扬的大雪,十年不断的大雪。
    七天之后,当我和释还有梨落站在刃雪城下,我突然泪流满面。当我离开家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而现在,我已经长成和我哥哥们一样英俊挺拔的皇子,幻雪帝国未来的王。新的城墙更加雄伟,我看到我的父皇和母亲还有所有的巫师和占星师站在城墙上望着我,他们对我微笑,我听到他们在喊我和樱空释的名字。释抱着我的脖子问我,哥,我们回家了吗?我们不会被那些红色的人杀死了吗?我吻着释晶莹剔透的瞳仁,说,释,我们回家了。
    当城门缓缓开启的时候,我听到满朝的欢呼,欢呼声中,我牵起梨落的手,我说,我爱你,请当我的王妃。
    很多年以后我问梨落,我说,梨落,我在看见你七天之后就爱上了你,你呢?你什么时候爱上的我?梨落跪在我面前,抬起头来看我,她说,王,当我从独角兽上下来,跪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说完她对我微笑,白色的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满她白色的头发,花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梨落的白头发泛着微微的蓝色,而不是和我一样是纯正的银白色。因为梨落没有最纯正的血统,所以她只能成为最好的巫师,而无法成为幻术师。不过我一点也不在意。
    当我200岁的时候我对父皇说,父皇,请让我取梨落为妻。当我说完的时候,整个宫殿中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在那之后一个月,幻雪帝国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在那场大雪中,梨落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我的母后流着泪告诉了我一切。因为父皇不允许一个血统不正的人成为我的王妃。我的王妃,只能是深海宫里的人鱼。
    我记得我冲进父皇的寝宫的时候,他正端坐在高高的玄冰椅上,而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幻术将他击败了。当他躺在地上而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已经老了,我心中那个征战天下统令四方的父皇已经迟暮,那一刻,我难过地流下了眼泪,而我父皇,也没再说什么。我的弟弟,樱空释,站在旁边,抱着双手,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有人告诉我梨落去了凡世,有人说梨落被化掉了全身的巫术遣送去了幻雪神山,而星旧告诉我,其实梨落已经被葬在了冰海的深处。
    后来释问过我,他说,哥,你有想过去找她吗?
    找?也许她已经死了。
    只是也许。也许她还活着。
    不必了,找到了又怎么样,我终将成为幻雪帝国的王,而梨落,永远不可能是皇后。
    哥,你就那么喜欢当国王吗?难道你不可以和她一起走吗?
    你要我如何放得下父皇,母后,我的臣民,还有你,释。
    哥,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可以为那个人舍弃一切。说完之后释转身离开,而我,一个人站在苍茫的大雪之下。我生平第一次没有用幻术屏蔽,于是,大雪落满了释和我的肩头。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梨落,就像星旧说的那样,她被埋葬在冰海的最深处,她微笑着呼唤我的名字,她说她在等我,她叫我卡索,卡索,卡索……
    她从独角兽上下来,轻移莲步,跪在我面前,双手交叉,她全身有着银白而微蓝的光芒,她仰起头对我说,王,我接您回家……
    星旧是刃雪城中最年轻也是最伟大的占星师,也是惟一一个替樱空释占过星之后而没有死掉的人。释成年之后,有着和我一样银白色的头发,可是里面,却有一缕一缕红色如火焰的头发。父皇叫过七个占星师替樱空释占星,前六个都在占星的过程中,突然爆毙,口吐鲜血而亡。星旧是第七个,我只记得他和释互相凝视了很久,然后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邪气而诡异。
    星旧占星完毕之后,他走到我的面前,跪下,双手交叉,对我说,卡索,我年轻的王,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确保你的安全。说完他转头看了看释,然后离开。之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关于占星的结果。
    只是很久之后他叫侍女给我一幅画,画中是一个海岸,岸上有块伫立的黑色岩石,岩石旁边,开满了红如火焰般的莲花,天空上,有一只盘旋的白色的巨鸟。
    后来释在我的寝宫看到了这幅画,他的眼中突然大雪弥漫,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突然就灌满了释雪白的长袍。
    我拿着这幅画回到了我阔别已久的雪雾森林。那些参天的古木依然有着遮天闭日的绿荫,阳光从枝叶间碎片般地掉下来,掉进我白色的瞳孔里面。草地无边无际地温柔蔓延,离离野花一直烧到天边,森林中依然有美丽流淌的溪涧,溪涧旁边,有美丽的白鹿和一些小孩子,他们都有纯正的血统,有些是占星师,有些是巫师,只是,没有幻术师,幻术师已经长大了,带着一幅画回来。
    我站在婆婆的面前,望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我说,婆婆,我是卡索。
    她走过来,举起手抚摩我的脸,她笑了,她说,王,你长大的样子和你父皇一样,英俊而挺拔。
    婆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幅画的意思?
    好的,我年轻的王。那片海岸,叫离岸,那块黑色的石头,叫炼泅石,幻雪帝国触犯禁忌的人就会被绑在那块石头上面,永世囚禁。
    婆婆,那么那只鸟呢?
    那是霰雪鸟,这种鸟总是在冬天结束春天开始的时候出现,因为它们的叫声,可以将冰雪融化。
    那么我在雪雾森林中为什么没看见过这种鸟?
    卡索,我年轻的王,因为雪雾森林里没有冬天,没有雪。
    婆婆,那么那些红莲呢?它们代表什么?
    卡索,我不知道,也许星旧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不能,我老了。我只知道曾经有个很老的国王告诉过我,他说那种红莲,在火族精灵的大地上长开不败,它象征着绝望,破裂,不惜一切的爱。
    婆婆,我和释已经过了幻术师最高层的考验。
    是吗?卡索,成绩如何?剩下多少樱花?
    婆婆,没有,一片也没有剩下
    我看见一个温暖的笑容在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一圈一圈晕染开来,像是美丽的涟漪。耳边传来那些小孩子清亮如风铃般的笑声,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释的笑声了。


    3楼2015-01-21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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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刃雪城中的幻术师
      看到我娘的时候她站在一潭泉水边上头软软地散在她脚边无法估计的长可能比我的头都还长一头白色的独角兽站在她的身旁樱花一片一片飞进她的头里面水光映在她脸上。
      我轻轻地喊娘。
      母后转过身来然后看到了我看到了她身着凰琊幻袍头飞扬的儿子幻雪帝国现在的王。
      然后她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而显得恐怖她身子向后晃了晃手上采集的樱花花瓣纷纷散落。她只是一直摇头然后对我说你快回去快回去……
      娘你不想让我来看你吗?娘我想你了我在刃雪城里好寂寞你过得还好吗?
      母后还是摇头只是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我刚想走过去但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微只是一些雪在脚下碎裂的声音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母后也听到了。还没等我回过头去母后已经扣起拇指和无名指指了指泉水又将手指向我我还没看清楚就被一股从泉中飞出来的水流包围了然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在昏迷前的很短的瞬间我听到了出现在我身后的那个人的声音是莲姬。
      刚刚是谁在这儿?莲姬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如同冰凌一样尖锐而寒冷。
      没有人我在看樱花凋落。
      那你为什么使用潋水咒?
      我的行动没必要向你汇报我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你使用水杀术你信吗?
      在我面前你用水杀术你不想想在幻雪神山里面你算老几。
      然后我感到一阵尖锐的寒冷侵入骨髓迅上行到脑中然后我失去了知觉。我眼中最后的画面是娘泪流满面樱花残酷地飘零如同释死时的那个冬天。
      雪雾森林永远是温暖的阳光如碎汞满地奔跑野花绚烂得无边无际。我醒来的时候睡在婆婆的屋子里面火炉散温暖的木柴香味婆婆坐在我的床边笑容安详而淡定。在门口星旧背光而站门外明亮的光线将他的剪影勾勒得格外清晰。我看到了他手上的落星杖。我知道那是婆婆占星时的巫术杖。
      婆婆您的手杖……
      王我已经把落星杖送给星旧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幻雪帝国最好的占星师了我已经老了。婆婆抚摩着我的头温和地说。
      那么最好的占星师是不是有权利说想说的话呢?星旧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婆婆。他的表情冷酷而生硬如同祭星台上冰冷的玄武岩。我从来没想过星旧会用那种表情对婆婆说话。
      不能。有我在你就不能。婆婆的语气更冷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严肃的样子我甚至看到了她手指的曲动很明显她已经在暗中积蓄幻术能量了。风从门口汹涌地闯进来灌满星旧的占星袍而婆婆的钗也跌落下来银色的长飞扬纠缠在风里面我感到令人眩晕的杀气。
      于是我小心地走到他们中间以便及时阻止他们之间的争斗。
      婆婆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一切?我是幻雪帝国的王我有权利知道的。
      你知道了不会幸福肯定会被毁灭掉的。
      难道你觉得他被毁灭得还不够吗?他一辈子都会这么孤单寂寞下去刃雪城里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与生活在一个坟墓里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您也死了那他要怎么活下去?以前就是因为很多事情我不敢讲所以总是模糊地去暗示王可是结果呢?他杀死了自己最爱最疼的弟弟。婆婆还不够吗?
      星旧你不告诉他他只是寂寞地活下去但是你告诉了他他就不会再有生活了。
      婆婆难道渊祭真的那么可怕吗?
      对没见过她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一个人可以可怕到那种程度。
      我听见了他们的每一个字可是依然不明白于是我转头问星旧渊祭是谁。
      渊祭她是……
      住口!你再说一个字我会让你的存在变为幻雪帝国的曾经!婆婆举起了左手手指上已经开始有细小的风雪围绕着指尖飞旋。
      我看见婆婆的脸突然变成苍蓝色我知道这样下去星旧必死无疑我突然站到婆婆前面撑开屏障保护星旧我对婆婆说婆婆你的幻术比不过我的我不想对你动手。而且我也不会对你动手只要你不伤害星旧。
      婆婆看了我很久我看到她眼中四射的光芒。我似乎看见了婆婆年轻时叱咤风云的样子但在一瞬间婆婆眼中的光芒突然暗淡下去我看到她的面容说不出的苍老。
      我突然心疼了我觉得自己很过分。站在我面前的是把我一手带大的婆婆那个心疼我胜过全世界的婆婆。
      婆婆低下头低低地说对我的幻术是比不过你的卡索我知道你是不会对我用幻术的……
      当婆婆说到“用”字的时候她突然闪电般的出手然后手指沿着我的手背划上我整条手臂我的整个左手被坚固的寒冰冻住完全丧失能力然后我看见对面星旧被婆婆在三招内控制住了星旧笔直地倒下去如同一棵倒下的树。
      婆婆的确是刃雪城中最好的幻术师。
      当婆婆倒下来坐在地板上的时候她很明显地老了她说卡索我还是败给你了。我以为自己的幻术比你强卡索你真的长大了。
      我望着婆婆没有说话。从释的头长到我身上的那天开始我就学会了火族的魔法。当婆婆制住我的左手的时候她完全没有防备我的右手于是我用火族最简单的魔法就击败了她。
      婆婆站起来走到门口背对着我和星旧她说也许是天意吧星旧如果你想说你就说吧。婆婆的皱纹里面流过闪亮的痕迹我低着头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星旧走过来对我说王你见到你的母后了吧。
      见到了。
      那她用的幻术你见过吗?
      我突然想起母后使用的幻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连听说都没有。我不知道母后怎么可以直接操纵液态的水那是违背幻术法典的我从小学习的幻术都必须将水冻成冰雪霜才能操纵的。
      那个幻术是潋水咒比幻影移形更强大。幻影移形只能自己行动但潋水咒却可以通过操纵水而移动任何东西。
      那幻术法典上为什么没有记载?
      幻术法典?那只是幻雪帝国最老的国王对后世所开的玩笑。
      星旧走出屋子站在空旷的草地上仰望苍蓝色的天空占星袍被吹得如同一面飒飒作响的旗帜。
      其实刃雪城只是幻雪帝国的一部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在这个城内巫师、剑士、占星师安静而幸福的生活草长莺飞日月轮回草木枯容。这是个理想的世界没有人会因为灵力比别人强大而侵犯别人弱肉强食在这个城中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刃雪城中的王不是灵力最强的人。在我成为一个占星师的那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告诉我她一直觉得这个冰族的世界不稳定有什么东西掩埋在和平的背景下面热闹的街市幸福的人群坚固的人伦繁华的盛世一切似乎都是水中的倒影一晃倾城。我从来不怀疑那个人所说的一切从来不会。
      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刃雪城中最年轻但是却最伟大的占星师吗?
      不知道是天赋吗?
      不全是从小我和那个人就是灵力高强的孩子我们一直想占破刃雪城的秘密所以我频繁地出没祭星台可是依旧占不破可是一天一天我的占星能力日渐增强最终越了刃雪城里所有的人。直到一个月前婆婆将落星杖交给我于是我参透了杂乱的星象。
      一个月前?
      对王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9楼2015-01-22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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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脸上的光芒暗淡下来,她的面容变得说不出的苍老。
        她问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你第一天在我屋顶上暗杀我的时候开始。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那天你的灰色长袍下面什么也没有穿。皇柝说那个黑衣人绝对没有时间换衣服,可是,要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却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所以你就怀疑我?
        还没有,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然后你又杀了针。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针?
        当时我的确不知道是你杀了针,我只是怀疑店小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店小二。
        为什么?
        因为那天早上当我和月神告诉针晚上我们会去找她,可是她在我们去之前就已经被人杀死了。当我们和针谈话时只有店小二在我们旁边,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店小二。你将针杀死之后又将自己所使用的凤凰针放在她的手上,然后把她的针取下来埋进土里面。你想让我们怀疑针就是凤凰。我们本来也的确相信了,可是你忽略掉了针上的剧毒,那些剧毒使地面上的青草全部枯死。所以我们发现了针其实不是凤凰,杀死针的人才是真正的凤凰。因为你在取下针头发上的毒针的时候,忘记了戴手套,所以你的手已经中毒,可是你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再也没有弹过琴。
        可是你必须解毒,但是你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拿那些解毒所需要的药材,所以你悄悄杀掉了药铺的大夫,然后易容成他的样子,去找那些珍奇的药材,然后放进他的药铺里面。然后你本来想继续让我们转移怀疑的目标,所以你把铱棹的药方的最后三味药改成了那三味解毒的奇药,可是这却让我更有了怀疑你的理由。
        为什么?凤凰问我。
        因为一个凡世的医生绝对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崆鳕草,火蟾蜍,魄冰蛛丝这三味药材。所以我和皇柝知道了那个医生绝对不是普通的人,而铱棹也绝对不是凤凰。
        然后呢?
        然后你去偷药,结果被铱棹发现,于是你就杀了铱棹。
        然后我听到了凤凰的笑声,她说,如果是我杀了铱棹,那么我又怎么会一直在大堂里陪着熵裂喝酒呢?我望着她,她的眼睛里全是嘲讽。
        那个时候我看见你出现在大堂里面,我也几乎动摇了自己的判断,当时潮涯不在,我于是想到了两种可能性,一种就是其实你一直在大堂里面,而进去偷药的其实是那个店小二,而那个店小二,当时我以为就是乌鸦。第二种可能就是潮涯,我不得不承认对于潮涯的不在场你做得相当高明,当时让我和月神皇柝全部将怀疑转到了潮涯身上。
        那么你们怎么又重新相信潮涯而怀疑到我身上呢?
        因为那天的下毒。我不得不说你的计策相当高明,你故意叫乌鸦引开月神,因为如果月神在那里,她一接触那些饭菜她立刻就会知道有人下毒暗杀,在她走了之后,所有的人全部中毒,那个时候你也装做中毒,本来这是你计划中最高明的一招,可是却也是你露出破绽的一招。因为皇柝在之前就检查过饭菜,他那个时候已经发现饭菜里面已经被人下过毒,可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他提前配好了解药,准备看到时候谁没有中毒,那么谁就是下毒的人。只是那个时候阴差阳错,潮涯并没有吃任何东西,所以她也没有中毒,而那个时候你也假装中毒,所以皇柝马上就作出判断潮涯就是下毒的人。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怀疑下去?
        因为你吃了皇柝的解药。
        每个人都吃了,为什么没有怀疑他们?
        皇柝缓缓地说,因为我的解药本来就是种毒药,没有中毒的人脸色会变成蓝色而自己并不自觉。当我要对潮涯动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脸色已经变了。所以我知道了,其实真正下毒的人是你。
        然后我接着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们开始完全相信潮涯,于是我们问了潮涯为什么很多个出事的晚上都没有在房间里面却要说自己在房间里面睡觉。可是潮涯依然告诉我们她什么地方都没有离开。于是那天晚上我们就躲在潮涯房间里面,然后半夜的时候,你进来了,然后对她用了迷魂香,将她迷昏之后你就把她搬到了床底下,然后离开了。于是我们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每次出事的时候我们去看潮涯,她都不在房间里面,其实她就在床底下,而当天快亮的时候,你又去将潮涯搬到床上,所以潮涯会说自己一直呆在房间里面,这样在我们看来格外明显的谎言就会使我们怀疑到潮涯身上去。你的计划的确很周密。
        所以你们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
        对,可是还不敢确定,直到当片风出事的时候,我们才肯定你就是凤凰。
        那天你们是故意把我留在那里的?
        对,我们在转角的地方看到你开门放暗杀者出来,尽管我们没有看到有人出来,可是我直到房间里面肯定有人出来过,不管他是用的隐身或者什么别的方法。
        你们怎么又会想到店小二也是我的?
        曾经我们以为店小二是乌鸦,可是后来我们发现店小二也是你。首先你从来没有和店小二同时出现过,每次有他在的时候你都不出席,我们都是在等你,而你每次也是在店小二退下去之后才姗姗来迟,而且从来都是没有任何的化妆,脸色苍白,因为你刚刚卸掉易容成店小二的装容。而且在我们要去找针和找铱棹的时候,都是只有店小二在我们面前,只有他才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而且,那天晚上皇柝拾到的剑的剑柄上很滑腻,后来我发现,那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烧菜的油烟,只有店小二的手上才会有那么多的油腻。后来我又仔细看过你的手,一个琴师的手上是绝对不应该出现那么多油腻的。你可以看看潮涯的手,干净,细腻,柔软,干燥。这是一个琴师必须的条件。
        皇柝走到我身边,说,在我们知道了店小二其实就是你之后,我们猜测乌鸦另有其人,因为杀死铱棹的时候,你的确是陪着熵裂在喝酒,所以,杀死铱棹的人应该是乌鸦,而且,片风死的时候那间房间是从里面锁住的,而当时你和我们一样在外面,所以杀人的也是乌鸦。
        凤凰看着我,她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能的王,昏庸而且懦弱,原来我错了,你一直没有说话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还有什么要问我吗?
        有,第一,我们并没有看到乌鸦从那个房间里面走出来,她是隐身吗?可是在这个世界中,隐身和幻影移形是被封印的,为什么乌鸦可以使用?
        第二,乌鸦是谁?
        凤凰看着我,然后很诡异地笑了,她说,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明白,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地。
        你已经没有反抗余地了。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杀我,乌鸦也会杀我,我对乌鸦的幻术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可是,如果我不说,乌鸦也许会救我,因为……
        可是,凤凰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了她脸上的诡异的蓝色,可是她自己仍然不知道,我说,花效,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花效的表情显示出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了,看来这种毒是让人不能觉察的。
        然后花效突然大叫一声,也许她已经明白过来,她奔到墙上的那面铜镜前,然后她开始发疯一样大声叫着,不可能,乌鸦不可能杀我……
        可是已经晚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然后她的身子向后倒下去,皇柝跑过去抱住她,急促地问,告诉我乌鸦是谁?快!
        乌鸦是,是……
        可是花效没有说完。她永远也无法说完了。
        乌鸦不会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死去的人。只有死去的人才会真正保守秘密。


        25楼2015-01-23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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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依然人来人往,凡世的喧嚣依然如同不灭的经年一样流转不息,日升月沉,草木枯容,繁华如同红颜身上的纤纤素衣,一簇一簇抖落。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依然在编织着如梦的歌舞升平,那些快马平剑的少年依然奔驰在空旷的风尘之上苍穹之下蓦然回首来路的凄惶与悲壮,谁知道那飞扬的长袍和闪电般的剑锋下,埋葬了多少等待的目光,以及多少曾经清晰得毫发毕现的回忆。谁在乎那些在厮杀中流亡的血统和呐喊中迎风独立的惨烈。
          我只知道我在很多的晚上都是泪流满面。
          我总是漫步在听竹轩的空旷的院落中,每一步都让我觉得凄凉。曾几何时,在听竹轩和浅草堂中,那些鼎沸的人声和欢笑的雾霭,每日每夜如同不散的雾气一样笼罩这里,而那种人世的喧哗和清亮曾经让我觉得那么温暖。可是现在,人去楼空,物是人非,那些挺立在风雪中的竹子依然苍翠如玉,那些樱花依然放肆地盛开和凋谢,只是再也没有人走在我的身边叫我王,对我微笑如同解冻的春风,星轨、辽溅、片风、针、伢照、潼燮、鱼破、铱棹、熵裂、甚至凤凰和乌鸦。只是他们的面容都已经模糊地氤氲开来,如同终年不散的雾气,模糊得如同想前世。
          院落的樱花树又重新发出新的叶子,一点一点充满希望的浅绿色。潮涯总是坐在那些高大的树木下面弹琴,只是没有用任何的幻术灵力,只是弹奏着精致到极至的旋律。那些客栈中的人总是对潮涯的容貌和琴技惊若天人。可是潮涯依然如同在刃雪城中的大殿中一样,闭着眼睛,完全忘记了周围的喧嚣。在经过蝶澈和凤凰乌鸦的战斗之后,潮涯已经成为了最好的巫乐师,她的头发已经如同月神皇柝他们一样了,又长又晶莹纯白。可是她眼神中的忧郁却总是让我难过。
          潮涯总是在那些树木的阴影下,在早春来临的清亮的阳光中抚琴一直抚到泪流满面,然后在太阳渐渐隐没的时候,在光影混乱地弥散的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站在远处看着她寂寞的身影看得心里一道一道透明的裂缝。我抬头看着那轮仓皇的落日恍惚中发现我们已经在凡世停留了好几个月了。
          我朝潮涯走过去,可是刚走了两步我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月神出现在潮涯的背后,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长袍,上面有着蓝色的星光图案,我知道那是月神最好的一件幻术袍,上面的星光其实全部是散落的灵力,可以帮助主人在召唤幻术的时候增加很多的灵力。
          月神站在潮涯背后,她对潮涯说,站住。
          潮涯回过头来,她的表情平淡如水。她望着月神,没有说话。
          潮涯,杀死伢照的那个梦境是很厉害的暗杀术吗?
          潮涯低着头说,对,那个梦境的制造者的灵力绝对是凌驾在我之上。
          那么你觉得是你的释梦能力高还是我呢?
          潮涯回过头来望着月神,她说,不知道,也许我们一样吧。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却可以轻易地破掉那个梦境呢?
          当我听到这的时候,我就知道月神要做什么了。
          潮涯回过头来,阳光在她的头发上流淌如同明亮的溪涧。只是她周围的风开始涌动起来,一圈一圈透明的涟漪从空中凌空散开。
          月神站在她的对面,表情冷漠,可是我看到了她手上的闪烁的光芒,锐利如同森然的冰凌。
          然后潮涯坐了下来,安静地开始弹琴,悠扬而婉转,无数的鸟群在她头上聚拢来,盘旋着飞舞,我感觉到周围空气中不经意的一阵一阵的颤动。潮涯的声音很模糊,飘渺如同从遥远的地方破空而来。她说,原来月神你一直在怀疑我。
          月神说,因为你值得怀疑。
          然后潮涯的笑容像是一朵突然绽放的莲花,一下子扩散得如同漫天的烟雾,那些白色的蝴蝶全部涌动出来如同铺天盖地的落雪,而月神也早已经开始移动开了,她的那些光芒在那些白色的蝴蝶中如同若隐若现的闪电,那些破碎的蝴蝶尸体如同簌簌落下的雪,安静而沉闷地跌落到黑色的地面上容入到那些积雪之中,当最后一道闪电突然如同撕裂的锦缎一样破空而过的时候,一切的画面都静止了,然后我听到潮涯的无音琴的琴弦一根一根崩断的声音,无数细小尖锐的月光从潮涯身体里穿涌处来,然后潮涯在月神面前笔直地倒下去,她的眼神涣散开来渐渐模糊了。
          而我的眼中已经潮水涌动。只是喉咙如同被掐住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月神转身来的时候看见了我,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晃动,然后又恢复了她冰冷的容颜,她说,王,你在。
          我说,我在,我在。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神说,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潮涯就是西方将军。
          如果你猜错了呢?我的声音无力而软弱。
          月神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着对和错,有些错误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要成就一些事情那么就必要牺牲一些事情,王,不是吗?
          我转过身离开,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我背对着院落中的月神说,月神,如果潮涯是西方护法的话,那么你觉得你可以那么轻易地就杀死她吗?
          凡世现在依然春寒料峭,偶尔还是有雪从天空中簌簌而下,我不由得想起刃雪城中的冬天,冬天里一落十年的大雪。
          我站在房间的窗户旁边,月光如水一样流淌在地面和树叶上,风将树枝的阴影摇晃得如同奇怪而烦琐的幻术手势,我听到天空上乌鸦嘶哑的鸣叫,一声一声如同落到我的头顶上,沉闷得让人感到惶恐。
          我对着月光伸出我的手,我动了动左手手指,然后我弟弟的面容从天空中浮现出来,他叫我哥,哥。他的面容不断地改变,有他微笑如同阳光地笑容,有他冷酷时如同寒冰的面容,有他死的时候望着我的绝望的面容。可是这一切都是幻觉,这几百年来我就是靠着这种记忆镜像的幻术支撑着我孤单得可以听到风声的时光,支撑着我可以一点一点地看着我的年轻的岁月如同马匹一样从我身上奔跑践踏而过。而现在,有谁才是像释一样完全值得我相信的人呢?有谁可以因为我的笑容而高兴好几百年呢?
          释,你知道吗,你再叫我一声哥,我就可以泪流满面了。
          客栈中间依然人来人往,只是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只有两个人了,皇柝和月神。
          当我开始吃饭的时候,月神突然用手挡住了我,她说,王,现不要动这些饭菜。
          为什么?
          月神说,因为这些饭菜有毒。然后她望着皇柝,冷冷地说,我们的饭菜不是全部由你负责的吗?怎么还会有毒?
          皇柝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地说,你是在怀疑我吗,月神?
          没错!然后月神的月光突然如同暴长的锋芒一下子逼到了皇柝的咽喉,我出手一道冰刀切断了月神的光芒,我说,月神,够了,不要再彼此怀疑了。
          月神突然闪身到皇柝面前,她说,不可能。
          皇柝在她凌厉的招式下已经越来越难移动了,我跑过去,用风雪冻住了月神的光芒,在那一瞬间,月神突然惊诧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会对她动手,而这个表情,也成为了我看见的月神的最后一个表情。皇柝在我冻住月神光芒的时候突然将手重重地击打在月神的咽喉上。我回过头去,然后看到了皇柝诡异的微笑。
          然后月神倒在地上,我看到她眼睛中哀怨的神色。然后那种哀怨渐渐转成了难过和忧伤,我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晶莹的眼泪。


          29楼2015-01-23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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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正室离镜
            当离镜130岁的时候,我再次去了雪雾森林,在雪雾森林的出口的地方,我看到了长大成人就要离开雪雾森林的离镜,她高高地站在独角兽上,大雪在她的身后缓慢地飘落下来,我望着她,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我看到在凡世的长街尽头我第一次看到的梨落,美丽得如同最灿烂的樱花。
            我走过去,离镜轻轻地从独角兽上下来,她跪在我的面前,双手交叉,然后抬起头望着我,虽然她一句话也不能说,可是我却似乎清楚地听到空气里她的声音,就如同几百年前梨落对我说话一样,她说,王,我来接您回家……
            我走过去,抱着离镜,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我对她说,梨落,我好想你。
            离镜成为了我的正室,刃雪城的皇后。在我们的婚礼那天,整个刃雪城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看了太多的杀戮,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面对突然而来的幸福我竟然感到措手不及。
            我望着窗外的苍穹,不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又是命运与我开的一个玩笑。只是,即使这是幻觉,我也心甘情愿地沉沦进去了。
            我祈祷了几百年的幸福时光在我的面前渐渐显现,我觉得心里像要哭泣般的幸福。
            可是让我辛酸的是,同剪瞳一样,离镜的眼角眉间同样有着忧伤,也许是几百年的等待太过于漫长,所有人都等得几乎绝望吧。
            离镜和剪瞳陪在我的身边,因为剪瞳本来就是深海宫的人,所以灵力超卓,她总帮我处理刃雪城里的事情,每件事情都让我觉得很满意。我总是看见她劳累的身影,看见她不断地阅读那些巫师占星师呈献上来的梦境,她总是将帝国里面发生的事情及时地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她怎么做。
            有几次我都看见剪瞳疲倦地趴在我的宫殿里睡着了,我看着她的疲惫总是很心疼。然后我总是将她轻轻地抱回寝宫。然后看着她熟睡得如同孩子的面容。我曾经告诉过她,不用太伤神,可是她笑了,笑容灿烂如同岚裳阳光般的笑容。她说,王,我不累。能够帮到你,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而离镜一直给我温柔的呵护。
            每次我从大殿回到寝宫的时候,我总是可以看见离镜在门口掌灯等我,那盏红色的宫灯被她提在手里,我看到她的头发飞在风里面,她的面容温柔而安静,我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她在说,王,请跟我回家……
            每天晚上看见离镜为我掌灯我就会觉得温暖,甚至在大殿里累得憔悴的时候,我只要想到离镜还在门口的风里掌灯等我归家,我就觉得格外温暖。那盏微弱的光明,总是在黑夜中让我知道方向,让我知道,有人等着我的归去。
            我告诉离镜不要每天在风里等我,那样会让我很心疼,可是离镜每次都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将头埋在我的胸膛上,我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我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可是真的没有遗憾了吗?
            我对着苍穹,忘记了语言。
            在我内心深处,最最牵挂的人,却还是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离镜和剪瞳都知道,我一直在等待我弟弟的消息,可是,他却像是消失了,一直没有音训。难道是渊祭和我开的又一场玩笑吗?
            每次我仰望天空的时候,樱空释的面容总是会浮现在空空荡荡的天宇上,当有霰雪鸟悲鸣着飞过的时候,我总是会听到释的声音,我听到他在对我说,哥,你过得好吗?你幸福吗?我很想你……
            在一天晚上,我突然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然后突然泪流满面,最后抱着离镜失声痛哭,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永远也不能见到我弟弟了。
            我突然想起渊祭的话:用它复活的人会转世成为前世最向成为的人。
            我想到,如果释还是想成为我的弟弟,那么我就永远见不到他了。因为我的父皇母后已经去了幻雪神山,在那个地方,是不允许有后代出生的。
            那天晚上,我一直坐在黑暗里,关于释的一切都重新从心里深处涌动起来,被来已经被埋葬得很深了,可是伤口突然撕裂,血液又重新喷涌出来。
            离镜一直站在我的旁边没有说话,她的头发温柔地散落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我抱着她的腰,我说,离镜,我好想念释。
            可是在之后的一个月,我再也没有大段大段的时间来想念释了,不能像重前一样站在离岸旁边望着那块炼泅石一望就是一天。
            因为,火族越过冰海,他们的火焰已经烧在了冰族的大地上。
            在很短的时间中,似乎一切突然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圣战的时候,漫天呼啸的尖锐冰凌和铺满整个大地的火种,我依然是坐在刃雪城的大殿里面,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裹在千年雪狐雍容的皮毛中的那个小孩子了,而我,已经成为了主宰刃雪城的人,我像当年的父皇一样,高高地站在大殿的上面,穿着凰琊幻术袍,面容如同幻雪神山上最坚固的冰。
            可是我依然听到前方传来的将士不断阵亡的消息,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在战场上火光冲天的样子,无数的巫师在火焰中融化消散的样子,就像当初看到死在我面前的护送我出城的父亲的近护卫,克托,看到被三棘剑钉在高高的山崖上的芨筌。
            在占星师不断送回来的战况的梦境中,我知道了为什么火族会这么强大,因为他们的王子太强大,在那些梦境里面,我可以看到他轻松地屈伸着右手手指,然后冰族的优秀的巫师就死在他的面前,如同当初我和月神他们一起进攻渊祭时实力的悬殊。
            传回梦境的占星师们告诉我,那个火族的王子叫罹天烬。我在梦境里看到他的面容,火红色的短头发如同跳跃的火焰,邪气可是英俊的脸,双手的红色剑和眼神中诡异的光芒。
            在有一个梦境中,我看到罹天烬轻易地用一招就杀死了我的一个巫师,我悚然动容,因为即使是我,我也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用那么简单的招式杀死那个巫师,因为那个巫师在刃雪城里已经是很顶尖的人了。
            刃雪城里的巫师逐渐减少,最后我决定亲自去战场上,有些大臣反对,有些大臣支持,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当我穿上战袍准备离开的时候,离镜和剪瞳站在我的背后,我看到她们已经脱去了臃肿飘逸的宫服而换上了幻术长袍。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走到什么地方,她们都会跟着我一起的。
            当我走到刃雪城黑色高大的城门前的时候,我发现早就有几个人在那等我了。
            我看到月神,皇柝,潮涯,和蝶澈。我看到他们的笑容,她们跪在我的面前,叫我,王。
            蝶澈告诉我,她在凡世已经知道了冰族的事情,因为这场圣战声势浩大,早就已经超过了我的父皇那一辈的战争,因为火族有了个灵力似乎天造的王子罹天烬。
            当我们来到战场上的时候,无数的火光映照到我们脸上,当时我们站在一个很高的山崖边缘,下面就是火族和冰族的人在彼此厮杀,我看到白色的幻术袍不断消散在红色火焰中,一点一点如同雾气散尽。
            然后潮涯和蝶澈同时坐下来,她们的琴弦幻化在空中,潮涯的白色琴弦,蝶澈的绿色琴弦,无数的蝴蝶从琴弦上纷涌而出然后如同闪电一样急促地冲向下面的火族精灵。然后我看到那些火族的红色精灵不断被蝴蝶笼罩然后被蝴蝶穿越进身体里,最后那些蝴蝶从他们的身体中穿刺出来,我看到他们红色的身体支离破碎。整个天空上都飘荡着潮涯和蝶澈的乐律精魂,我看到苍穹上的流云飞速地变动。
            蝶澈和潮涯都用上了最厉害的巫乐暗杀术。因为蝶澈告诉我,下面有灵力笼罩在每一个火族精灵的周围,那些灵力,全部来自罹天烬。
            然后下面的冰族的巫师中有人回过头看到了我,于是他指着我高叫,看啊,我们的王。
            所有的人都振奋了,无数的白袍展动如同飞翔的霰雪鸟,那些火焰渐渐消散。
            我回过头看到潮涯和蝶澈的笑容,她们的确是幻雪帝国最好的巫乐师。
            可是,我马上看到了潮涯和蝶澈脸上的笑容突然死掉一样僵硬。我问她们为什么,她们没有回答我,可是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我回过头去,看到了潮涯和蝶澈的蝴蝶全部被火焰包围了,每只蝴蝶都支离破碎,然后坠落下来。
            我看到远处山崖上有个红头发的人站立在最尖锐险峻的那块岩石上,他脸上的表情轻蔑而诡异,他的右手高高地举起来,我看到他扣起的食指。
            我知道,罹天烬出现了。
            潮涯和蝶澈突然同时对我说,王,您先回到我们驻扎的地方,这里让我们来守,您先回去。
            我没有同意,可是所有的人都坚持,皇柝走到我面前跪下来说,王,请你一定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等着与你重逢,你的身上,有他们全部的记忆。
            我突然觉得恍惚起来,这句话曾经被我无数遍的听到过,我身上残留的也只剩下樱空释的记忆而已了,可是,我还能见到我的弟弟吗?


            36楼2015-01-24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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