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的时候,在中已经不在了。我照旧听到马群和羊群被赶放出去的声音,眼前的天花板上却不是卧室里的繁花——它一片米黄。我支起半个身体,看到紧挨着我的那张床丝毫未乱,我的衣服被烘干叠放在一旁,远一些的小木桌上放着一枚青果,和一杯马黛茶。
我重新缩回我的被子。摸摸额头,仿佛还有些热,我却不想去找医生医治它。我想要重返昨夜他搂紧了我,同挤在一张床上的片段时光,尽管它终以些微酸涩告终。抱紧了在中盖过的被子,我贪婪地闻着他的气味,然后趴在上面难过起来。
其实我并不拥有什么。我无法替自己做主。其实我是一无所有的。而他却不是。他知道我爱他,这足以使他骄傲起来。
母亲对我彻夜未归很生气,看我浮肿的眼和因咳嗽而弯起来的背,又觉得心疼。
她说你之后不准再和金在中在一起。我无力而愤愤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
之后的月份里,春来了春走了,夏天艳阳高照的时候,我坐在走廊的木椅上,顶头的四叶电扇慢悠悠地搅和着热气和风,arabesque被剪了一圈毛,身子近乎光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模样甚是可爱。
我想再剪四次毛,它是不是就那么扑通一声倒在我面前咽气死去了呢?我会为它哭么?我会哽噎着不出声吧。父亲说死了就死了,你值得再拥有一只。
然而再来一只就能和没失去过一样吗?羊驼一胎产一头,世界上的十八岁少年千千万万,在中走了会再来一个赶马收麦子的少年,那能一样吗?
我值得再拥有一只羊驼,我值得让在中为我留下来吗?
这庭院四面都是房间,看不到外面。古董钟已经不会在正点放出一只木头布谷鸟来报时了,走还是走得准的。现在大概午后两点。
我在这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在中在哪里呢。他该在麦田里埋头劳作吧。
我这么胡思乱想着,他能明白吗?
这天气让人焦躁着,却无力做什么去挣扎,越动弹越热。
他生日前那天晚上,我问母亲是否能去马厩看在中。她同意了。
我急匆匆地跑去舍房,他正低着头在整理箱子。那只刮破了一个角的旧牛皮箱,最上面放着我送他的毡帽。
我靠在门边说了句,「在中。」
他转身看我,「昌珉。」
之后各自沉寂起来,床上没了矮牵牛图案的毯子,炉子在这么热的天里也不用再生火。我望着那两张并排的单人床发呆,他走到了我面前。
「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可不可以换成你?」
他垂下眼睑,翘起嘴角。
「昌珉,没了我,你也能继续骄傲。」
我摇头又点头。有些倔强地,我睁大眼睛直盯着他,重新扬起头来。
有些无能为力,是自己给的。
我十六岁的骄傲无法将自己从arabesque式的躁恋中解脱出来。
对此,我们心照不宣。
涡形花纹的尽头是什么。
一场茫然,和未完待续吧。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他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那天。
这怯懦的日子,和骄傲。
TBC
-----------------------------
真是曲折的过程...完整的去FC2或者腐朽看。SEE 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