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信)
Доброе утро:
桦树节已经过了两周,街上的节日气息依然浓厚,商店街道上到处都可以看见白桦树皮制作的图案和标志。每个人都还沉浸在两周前节日的喜悦中。有的人已经开始期待丰收节了。虽然十月份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的每一天于我们而言都像是过节。士兵们都感到一种兴奋,如同奔驰在原野上的马匹奔跑呼出鼻息时的兴奋。即使我们要做出的决定是极其重要的,我们也能够用一种不假思索、轻而易举的方式去做决定。天气很晴朗,没有人愿意在好天气里为一点琐碎的小事抱怨忧愁。
军官们的心情似乎也很好。他们下令让士兵像螃蟹一样跪在地上给军营大厅的地板打蜡,晚上还邀请了很多人来参加舞会。士兵们都比平常要轻松很多,已经有人开始打算写退役申请了。但是我申请不了,因为我和一些士兵又接到了新的命令,要被派遣去俄罗斯境外的波兰。军官向我们表示这将是我们最后的一次任务,回来之后他会安排我回西伯利亚的特快列车。这次的任务也很简单,只是去调查民众状态和部队组成,以及联络其他反抗军。我倒没有太多的抵触,因为你总不希望你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了解全是别人告诉你的,你总需要去做点什么。我知道军官都想控制他的士兵——应该说,任何人都想控制别人。不过,他别想。我尽量用士兵对上司说话的尊敬口吻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返回,他立刻回答说是十二月中旬。
我不相信他。如果你也从无数个战场上活下来,你也很难去相信任何一个人。看起来迎冬节之前我也无法返回了。不过,比起前几个月所感到的渴望的痛苦和窒息,每天都会从梦境中惊醒,这样的生活无疑是不错的。毕竟你总不想有只有在呼吸中才能嗅到自己依然活着的感觉,你总不想在痛恨中持久地弥留。
现在我们总算不用一种下了很大决心的姿态去走路,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这次的信就写到这里吧。也许我应该在桦树节那天参加教堂的礼拜,祈祷我能和今年南归的雁阵一起,回到西伯利亚。
Emiya Archer
(第四封信)
С новым годом:
今年的冬天真冷,前天我回到莫斯科的时候,听说已经有很多人染上了肺炎。不过这仍然没有冲淡新年的节日氛围。很多士兵的退役申请都被批准,留下来的人多半在进行资源整理或是参与审理军事法庭审判。令我遗憾的是,因为频繁的暴风雪,莫斯科火车站已经不能通车了。这使我意识到我目前和将来在这里可能会陷入的处境,就必须要抛掉己有的一切设想,彻底从现在、仿佛是从零开始。
在睡梦中,我的思绪似乎经常穿过曲折街巷和羊肠小道,到达轨道另一头的人流如织的西伯利亚火车站台,到达那片寂静的白桦林。林中还是到处都是永不停息的平原鹨的清脆叫声,我很仔细地去倾听,发现其中没有掺杂雁唳,再轻微也没有。这多少使我有些放松,如果你也在梦里听见那尖锐的声音,你只会感到毛骨悚然。在梦境里我看见了几只鹿,丛生的白芨,嗅到穿梭在林中的清风携带着的鸢尾花香。然后,我听见了悠悠漫漫的歌声,那声音并不欢快但那悠悠的腔调总能令听者感到一丝愉悦,好像他们真的能在那歌声中回忆起什么模模糊糊的东西一般。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我能从那声音里想起很多,多到连我都对自己的记性感到惊讶。所有零碎的记忆仿佛散落在天空上的星辰被一条隐隐约约存在的线串连在一起。那声音中有晨曦的影子,有夕阳的影子,有鹅毛大雪的影子,有篝火的影子,有雪橇的影子,还有朗姆酒中冰块的影子。那些影子随着歌声不断在我的脑海里像录像带那样播放,最后又重叠在了一起,一片流光溢彩中,在我眼前好似对焦的照相机那般逐渐清晰下来,是你的形象。当我以为是我精神恍惚的时候,我在一棵白桦树下看到了你,依然是红衣黑发,但看上去比四年前要成熟多了,沉在眼底的也不再是幽蓝的平静湖泊,而是在湖泊上摇曳起舞的闪烁的萤火。沉默的瞬间,我看到了在你精致的面容上,微笑仿佛湖上荡漾起的涟漪一般优雅地扩散开来……。再然后,我就惊醒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惊醒,我是对那种场面有点疑惑。我疑惑为什么每次梦到你的微笑这个梦就结束,我疑惑为什么白桦林还是记忆中的一成不变,我疑惑为什么我什么都看得清楚,但什么也没有记住,我更疑惑为什么我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却隐约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不能说是我的直觉。曾经的来自于你的直觉无法用来判断现在的事物。我总是会梦见很多和你一起的场景,总是在梦见你微笑的时候醒了过来,然后又无法清楚地回想起刚才梦见了什么。其实梦里的事物和回忆大体上是没有差别的,但是还是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少梦见大雁,在现实中抬头望望天空经常能够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雁影,在梦里连影子也找不到。
不过,我还是对月底回到西伯利亚抱有希望的,因为莫斯科天气预报说,后天天气会转晴。当我回到的那片白桦林的时候,相信雁阵也该南归了。
Emiya Archer
TBC.
————————————————————————————
翻译:Доброе утро:早上好
С новым годом: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