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何况我最讨厌送别，无论是送别人还是被人送。
我的临别一抱已经到了尾声， 用力拍拍雷哲的背我就站直了，结束这个男子汉之间的拥抱。
我说：“帅哥，和你的混血女友好好处，我也要去大学寻觅我的真爱了！”
说着，正气凛然地大手一挥，我感觉自己那一刻很有些豪迈的诗人气魄，也许是拍照拍久了，人都跟着沾上那么点艺术家的气息！
计程车已经等在楼下。
行李箱里一半以上都是摄影器材，连三脚架我都带上了，所以稍微有点重。
可自己收拾的行李，跪着我也要把它扛上车运到英国去。
然而我忘记了一件事：有雷哲在的地方通常都轮不到我动手。
有时候我也会深刻地反思自己。
我原本真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可是被雷哲惯着惯着好像也有点小白脸的意思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对我而言简直是会心一击。
但……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又看看他……
量力而行我懂。
这次还是让给他吧。
上了车我就开始赶他上楼，我不喜欢被送别就是因为不喜欢被目送。
被盯着离开是很别扭的一件事。
虽然只有他会做。
我知道他希望我留在德国，留在家里和他身边。
为了这个，他曾经做过很多次努力的尝试。
我相信就算我现在改变主意不去英国，他也会很高兴地为我解决一系列麻烦，甚至我就此掉个头回去再读一遍高中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我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会有多舍不得我，但我不会心软。
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都拒绝不了。
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为了不依附他。
德国离英国不太远，连一千公里都没有，到了布里斯托尔我就直奔布里斯托大学，报了到，领了宿舍钥匙，进了宿舍，稍作收拾整理后，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文档里的照片，有些需要小修。
我不喜欢拍人，电脑里只有几个G的景物照，偶尔修片的时候雷哲也会过来看，顺便评论一下成果如何，其中大部分照片他都是看过的。
不过我有个近7G的放满了照片的文件夹做了隐藏文件叠加密码处理，连雷哲也不知道。
不让他知道。
因为那7G照片，拍的全是他。
我强迫症很厉害，不满意的、有缺陷的照片无一例外最终都会被我删掉。
所以尽管拍了这么多年，用了很多胶卷，去了那么多地方取景，可我的存货仍旧仅有几G。
唯有他的照片，无论拍的好或不好，我一张也不会删。

五
这个世界没有公正之处，为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必须勇于放弃一些东西。
话虽如此，但太拼命就违背初衷了。
岳容那完全是在跟自己较劲的读书方式让我为他捏了把汗。
估计在他傻之前，我就得先疯。
所以为了我的精神健康，我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劝诫。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我捏着嗓子对岳容干嚎。
他们说懂道理的人，自己未必会身体力行说到做到，不过别的方面不好说，但在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上我真的可以做个表率榜样。
岳容看书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的情况已经被我抓包了好几次，这种恋爱中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太熟悉了。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我不清楚，也不必了解，我只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有人来为他转移注意力。
岳容今天依旧废寝忘食地专注书本，我厚着脸皮贴过去。
“小容容，光勤劳是不够的，蚂蚁也非常勤劳。你在勤劳些什么呢？”
有两种过错是基本的，其他一切错误由此衍生：急躁和懒惰。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一样劳逸结合呢？
“好。”
我……这就成了？
……等等……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就这样，意外成功劝降了岳容的我，捎上相机和郁郁寡欢的岳容就出了校门。
我们去了克里夫顿悬索桥。
那里是蹦极的发源地。
关于蹦极，有一个烂俗而肉麻的说法，就是当你下坠下坠，接近顶点几乎要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摔死的时候，那一刻脑海里闪现出的人就是你一生所爱。
我有试过意大利Ponte Colossus桥上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蹦极，不算高，但也不矮了。而我尝试蹦极不是为了验证那个关于一生所爱的可笑说法，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极限运动。
世界上每一秒钟都有人正无声无息地消失，可能是因为自然灾害，也可能是由于恐怖分子自杀式袭击之类五花八门的原因。生命这么脆弱，既然终归都是要失去，那为什么不大胆冒险点，反正并不损失。
不过在我第一次蹦极的时候，脑子里真真确确出现了那么个人。
那人离得不远，正站在这桥上看我蹦极。
其实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怀疑自己是无人可想，所以只能想他。
这样的念头让我自责羞愧。
雷哲一直做的很好，对我尽了他能尽的所有义务和责任。
于是为了报答他，还有出于某种奇怪的歉疚，我来到了英国。
“井欢，我们回去吧。”
“……嗯。”

二十一
“一个人？”
还有空气。
我一撇眼，看到一个亚洲人。
基本上每次来这里我都是和亨利坐在一起，所以没有被搭讪过。
不过看来我市场还行嘛，亨利刚走就有人补缺了。
“对。”我用中文回他。
虽然有时候分不太清楚中国人和韩国人的长相区别，但听口音我还是马上断定他跟岳容来自同一个国家。
想起岳容，对他就没什么排斥的感觉了。
“我可以坐下吗？”他笑着用中文问我。
“要坐下就只喝酒不聊别的，”我说，“行么？”
他挑眉，“当然。”
果然身边坐着个人感觉就没有那么凄凉了。
他倒是老实呆着喝酒没有说话，可我一个人喝了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我是井欢，你呢？”
“光喝酒不聊天，不好玩吧？”他笑着说。
嗬哟，在这儿等着我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隐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借着这阵笑声爆发出来了。
早说了伤春悲秋不适合我，如果在古代，我绝对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草莽，肯定成不了文人雅士。
但如果没有人讲笑话，却有人大笑，事情就麻烦了。
我不可能这么奔放地笑一晚上，等我笑出了眼泪感觉笑够了的时候，我估计这人十有八九要把我当神经病了。
“我是乔克。”他居然没有受到惊吓的表情，不过这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乔克……巧克力……”
我笑得更疯了，“对……对不起……”
平时听到的好笑名字多了去了，可笑点再低我也不至于当着人家面笑出来，那显得太不尊重人。可今晚上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被点了笑穴，我简直停不下来。
“谢谢你，让我这么开心。”我由衷地感谢他，举杯一饮而尽。
说说笑笑了这么久全是我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我脸皮薄，挺不好意思的。
“你真有意思。”方才搭话搭话时的绅士笑意转脸变成了坏笑，乔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说。
“没你有意思。”我没好气地说。
要我笑话别人可以，谁要敢笑话我，咱们走着瞧。
“既然今晚我们都落单，你又想喝酒，那就一起找点由头来喝个爽怎么样？”
对胃口！我就喜欢这种痛快的人！
“说来听听？”我兴致勃勃地问。
“很简单，玩骰子。”
他招来waiter,要了酒令骰子。
“我们就玩最简单的玩法，猜点数，猜错的人喝一杯，井欢，你敢跟我玩吗？”

二十二
杯子不大，一杯也就三四口的样子，被他这么一激，加上已经喝了点酒，我也就亢奋起来回他一句，“输得你尿裤子！”
他没把我的挑衅当回事，只是又要了瓶伏特加放在一边待命。
这种认真的态度让我很满意，于是我也撩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于是半小时后。
“再这么喝下去你真的要尿裤子了。”我得意地说。
“没把我灌趴下我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乔克果然厉害，大半瓶伏特加下肚竟然还咬字清晰一点喝高了的样子都没有。
我不屑，“这么半天你一口酒也没让我喝上，你是不是存心的？”
乔克拐起嘴角邪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藏拙让你。”
“我们接着玩。”
结果，又是半小时后。没想到最后输得要尿裤子的竟然成了我……
刚开始还好，基本上赢面还在我这，可到后面完全就是一面倒。
前前后后我们总共喝了两大瓶伏特加，除了刚开始乔克喝了大半瓶，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一整瓶都是我一个人干掉的……
上了好几趟厕所，不过我的头还是越来越晕，路走的越来越晃。
灯光流转，我有点站不稳，乔克眼疾手快把我往他怀里带。
“井欢，你输了。”乔克低沉的声音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近，透过胸口传过来，又厚又重。
他说得对，我输了，现在他依然神色清明站的稳稳当当，而我已经醉得分弄不清东西南北了。
“我输了，”我觉得脸热，就拿起放了冰块的杯子往脸上贴，“我要回家了。”
“好，我送你回去。”
“巧克力！”我突然发力踩了下他的脚，怒气冲冲地说：“虽然我输了，但你不能小看我！我很厉害的！”
酒后行为通常没有什么意义，纯粹撒气，但我根本不是那种会喝醉酒就乱撒娇的人。
也许是巧克力给我的感觉跟雷哲太像吧。
我心想。
所以才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对他撒泼，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当做可以宣泄委屈的对象。
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变得迟钝，舌头发胀，我话都说不称头，也不知道他听明白没有，于是我捋直了舌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不能小看我”“虽然我输了”……
乔克搂着我，“没有小看你，”他说，“我知道你厉害。”
我眼眶也热起来，巧克力真是个好人，明明之前素未谋面，可第一次见就能对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份上。不仅让我愉快地度过了这个漫长而难熬的夜晚，还昧着良心地说这些话安慰我。
我心里感动，但嘴上仍是不依不饶，“你知道的对吧，我输给你只是给你面子……我就是想喝酒……”
乔克闷笑了两声，听上去心情不错。
结账出了酒吧，他半抱着我问：“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这个世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真让人唏嘘。
我本来想虚伪地说句：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不过照我现在的状态，也许明天雷哲就得在早间新闻上看到我了。
雷……
“巧克力……你、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我已经开始眼前发黑，身体沉啊沉地往下掉。
雷哲不让我在外面喝酒，我要是这么一身酒气回去，估计连新闻都上不了就得被他活烧了煮着吃。
“对我就这么放心？”
声音飘忽着离我越来越远。
那是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二十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自家的床上。
……连身上衣服都换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头昏脑涨地起身找手机。
手机在桌上，最后一通已接来电是雷哲的号码，时间大约在昨夜十点半。
那时候我已经人事不省，接电话的不可能是我。
……只能是巧克力……
我努力回想，但一点头绪也没有。
没办法，先洗澡吧，身上衣服是换了但酒气还在，太不舒服。
打开门听到楼下传来动静，我走下楼，看到雷哲的身影在厨房里晃动。
他端着一个马克杯走过来，“喝了去洗澡。”
我接过，他立马收回手。这个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又刺痛了我。
喝了那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感受肠胃中暖暖的充盈感，雷哲拿过杯子转身去洗，我犹犹豫豫地开口。
“昨晚我……”
雷哲没等我说完，就把杯子重重地往洗手台上使劲一敲，我听见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用不容置喙的口吻沉声道：“不要带着一身酒味跟我说话。”
好多事我以为退一步是海阔天空。
可退的次数太多，就把什么都退没了。
没办法，贱成了习惯，遇上这种尴尬的情况也就只能落荒而逃。
上了楼，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一边开了水一边往身上抹了一大把的沐浴露。
半天了也没有水雾升起来，我才想起开的原来是冷水。
我撩开耷拉在额头的发丝，抬眼看见镜子里瑟瑟发抖像个癫痫病患者，苍白得跟个鬼一样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有人呵护的痛楚就更疼。
没有人，虽欠矜贵，但坚强争气。
人人平等都是骗鬼的。
其实人生来就分贵贱。
像我这样的，活着就得像根狗尾巴草，又怎能自甘堕落成为温室里娇养的兰花。

@LQ墨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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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出远门，可我还没有收拾行李…天要塌了……
随意地做个小节。
我发现每天都要被你萌感动cry一次。
快成孟姜女了！！！
每天都要泪眼婆娑地默默说一句：
爱你们！么么扎！！！
晚安早睡哦 — 3 —
2015.8.9

三十
这话就像平地惊雷，我心里突然悬上了一块大石头。
说，还是不说？
雷哲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犹疑了很久，我最终还是回了他句。
“她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我喜不喜欢你会在意吗？”
雷哲的脸上瞧不出喜怒，我只看到他的喉结上下翻滚，雷哲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我当然在意，”他说，“你是我的家人。”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我还心跳加速，听到后半句终于从梦里醒来。
当然在意，因为是家人。
没有什么答案比这更让我宽慰的了。
我想了想笑着跟他说：“嗯，你喜欢就好。”
雷哲，我真不会说祝福的话，至多也只能到这里了。
“晚安。”
我逃命似的想往楼上跑，担心再多待上那么一秒雷哲就又会说些什么话来伤害我。
我就像个被充满气、膨胀系数达到最大的氢气球，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根钢针，呼呼地往我身上投掷，我就要被他给戳爆了。
可他娘的我还不能为自己鸣冤叫屈。
但天不遂人愿，雷哲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
刚往楼上走了两步我的手臂就被他死死抓住。
“修，”雷哲面色不善，“以前你有事都会跟我商量，从来不会和一个陌生人……”
“乔克不是陌生人，”我生硬地打断他，“他是我的朋友。”
那晚我失去意识后雷哲来接我时他和乔克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的朋友雷哲都是认识的，而我这样带点赌气成分的别扭反驳，不知道怎么又取悦了他。
雷哲脸色稍缓放软语气说：“好，朋友。”
那口气就像在安抚炸毛的宠物猫。
他耐心地：“就算是和朋友出去，以前你至少会跟我说一声。修，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站在台阶上，我们的视线持平，雷哲困惑烦恼的样子完完整整映入我的眼睛。
我想，感情上如果也能这样，轻松上个台阶就可以持平就好了。
“我也有自己的交际圈，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等你回来。”
没道理因为他大我几岁是我长辈我就要乖乖听话，我本来也不是什么乖小孩。
而且我最烦他拿以前说事，以前以前，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我一直都是以前的我，使我们之间生出罅隙的是他。
至少在去年情人节的“家庭聚餐”之前，我还在成天思考上了慕尼黑以后怎么和他庆祝，纠结着到底是去巴西的热带雨林还是去澳洲的大堡礁。
是他让我没头没脑地抛弃我的人生计划，转头去考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英国学校。
与其这样口口声声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为什么，怎么不花点时间找找自己的问题。
有种一辈子不要和别的女人交往，一辈子不要结婚生子啊，如果这样都做不到，那又凭什么来要求我永远跟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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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很大，回家的路上跟我弟说我今天一定能三更，结果还是躺在二更……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天对不对！
每天都要激动亢奋地说上一句：
爱你们！么么扎！
ps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光然并卵上了官推，连没写多少的哲修都成了精品！！
心里好激动哇！！！
晚安，早睡哦，有黑眼圈就不美了
= 3=么么扎！
2015.8.10

三十四
这座文化古城每一处都是景点，但我一点也不为没带相机而感到遗憾。
马德里是个相当适合步行漫游的城市。从塞戈维亚回到市区后，我们去了斗牛场和王宫，从太阳门往西比列斯广场，沿途尽是古迹。
尽管我们节奏很慢，不像旅行团走马观花似的赶行程，只是随性地到处晃荡。但白天不算小的运动量还是让我腰酸背痛。于是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晚上我们去做了全身放松按摩，就当体验西班牙式推拿了。
在马德里休整两天后，我们又精神饱满地前往巴塞罗那。
比起有趣的马德里，巴塞罗那就要文艺得多，但无论到哪儿我都改不了欢脱的本质。
没办法，雷哲又雷又闷，如果我跟他一样装酷不说话，那这一趟出来就不是游玩而是受刑了。
我发挥自己的特长，变身麻雀不停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坐车无聊的时候我也不能闲下来，依旧绞尽脑汁地想鬼故事童话故事神话故事跟他叨叨。
当雷哲脸上实在是挤不出笑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念经。经文滚动播放，内容如下：
“雷哲你烦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着我？”
“看着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话？”
“雷哲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然后雷哲绝对又会笑。
没错，这就是我的杀手锏。
我得意地心说：西游记里唐僧的化身绝逼是我，而雷哲就是我的老沙。
有了他，白龙马不要也罢，猪八戒和孙悟空也都可以遣散回家。
因为我和唐三藏的最大区别在于：他手无缚鸡之力，而我自带爆表的武力值。
雷哲保护我，我也保护他。
虽然没有车，但在巴塞罗那的第二天晚上，我还是把雷哲拉去了汽车旅馆。
那是美国大片里经常出现的！我憧憬已久出镜最多的场景啊！
以前每次出去都是预定好酒店，住着是舒服，但总是心欠欠。
好不容易这次让我逮着机会，当然要过一把瘾。
“雷哲，要是一会儿枪响了我们就从后门出去，下了楼以后往旅馆右面的车库跑，那里有一辆吉普车，抢了车我们就直接开到瓦伦西亚！”我激动地说。
“诶呀糟糕，万一他们的枪装了消音器，我们来不及反应就被干掉了怎么办？”
雷哲坐在床上对我自说自话的内容不做评价。
“修。”雷哲拍拍他身侧的位置对我说，“过来。”
“嗯？”我暂时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依言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雷哲搂过我的肩膀看着我，“我们先不去瓦伦西亚。”
不去瓦伦西亚？
“要回去了吗？” 我难掩失落问他。
虽然很舍不得走，不过如果雷哲有事必须离开，那我们也只能打道回府。
但雷哲立马回了我句：“当然不是。”
感觉到他用头蹭了蹭我的脑袋，我又听见他说，“瓦伦西亚也要去，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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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标签。
草率到这里回复不了，今晚和妈妈睡也不能窥屏T T
爱你们么么扎！！
晚安— 3—
2015.8.11

三十五
幸福其实很简单：有事做，有人爱，有所期待。
从二月底出发，至今已过去了小半个月，这些日子我脑中没别的顾念，每天晚上都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梦中也尽是对明天的热盼。
三月十一号那天晚上，我们来到了巴伦西亚。
这就是雷哲那晚在汽车旅馆说的“另一个地方”，其实也在西班牙，位置离瓦伦西亚不远，是一个自治区。
十二号那天，我们出发往城北方向去了那里的高塔。
这种有点像野炊春游的出行我很喜欢，站在山顶上吃着热狗一览众山小，也别有一番滋味。
回到市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早晨在车上我跟雷哲说着僵尸就没怎么留心窗外，现在才发现汽车每每驶过一个街口，那里都聚集着大片人群，还有小山一样五颜六色堆积成两三层楼高的不明物。
我问雷哲那是什么，雷哲说，今天是巴伦西亚法雅节的第一天，按照传统，节日期间，巴伦西亚人要把过去一年里艺术家用木板纸板做成的玩偶当街烧掉。
那一堆一堆的不明物其实都是艺术品。
法雅就是华丽的纸质玩偶，是旧时百姓为了反抗教堂权威和政府重税用想象力于创造力所作的抒发。
我们吃了晚餐，徒步穿梭在热闹的节日氛围中，沿路观赏着千奇百怪形状各异的玩偶。
雷哲平铺直叙地诉说着法雅的由来，我全神贯注地听他说并不打断。
扰攘的人潮中，我的耳朵里只有他的声音，眼里只有他的侧脸。
很快到了晚上十点，人们开始用爆竹点燃法雅，火苗溅出，爆竹声不绝于耳。整个城市映照在火红的颜色里，大街小巷都是爆竹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样一看倒有点像在中国过春节时放鞭炮的感觉。
虽然烧的是小法雅，但也足够震撼。
人们有的围着火堆站着欢呼，也有的低声饮泣。
这么漂亮的法雅，凝聚了众多的心血和智慧，却在刹那间化为灰烬，多么壮烈。
十一点多的时候，雷哲依然没有要回酒店的意思。
我们看人们烧法雅也看得差不多了，按照和我雷哲的生物钟，往常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洗好准备睡了，毕竟早睡早起才能养好精神第二天继续玩。
可雷哲却带着我往酒店相反的方向走去。
人群越来越密集。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个三层楼差不多高的巨型法雅。
一个晚上下来我也见过了不少，但这个法雅却是最大，造型最别致的。
群众越来越多地汇集过来，在边上驻足围观。
“修，想放鞭炮吗？”雷哲拉我走向巨型法雅正前方，眼神四处扫视寻觅着什么，没一会儿把目光锁定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后对我说。
“放鞭炮？你让我点这个？”
雷哲正接过刚刚那个中年男人递来的鞭炮，听到我的话就问我：“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
我夺过他手上的鞭炮又向他要了打火机就往巨型玩偶走去。
“要注意安全。”雷哲跟在我身边说。
我抛给他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
轻车熟路地点了鞭炮扔向法雅，在雷哲反应之前我先牵上他的手拉着他往后跑。
整个法雅陷入火焰的吞噬中，在红彤彤的火光里，法雅的骨架慢慢现出原形，烧到后来全部坍塌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震撼比远远看着要大得多。
四周一片赞叹的声音响起。
在乐队的伴奏下，女孩们翩翩起舞。
真好。
我心想。
巴伦西亚人民送走了人偶，迎来了春天。
雀跃的欢呼声交织着震耳欲聋的交响乐，听觉已经麻痹，我感到雷哲紧了紧我和他交握的手，于是抬眼看他。
视线相交后，雷哲凑到我耳边，用他独一无二的厚重嗓音说了一句话。
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清了。
雷哲说的是：
修，生日快乐。

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