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道轮回 @嗜烈大如毒

（一）
夜幕下的花街热闹非凡。
都城外一家阁楼，鎏金闪烁，精雕飞檐悬挂着镶金的紫红灯盏，一片奢华。这里通常是供一些达官贵人消遣玩乐，当然偶尔也会有闲杂人等在此，毕竟只要有钱，一般人是不会挡路的。
此时，从顶层最豪华，视野最广的楼阁中正传出阵阵谈笑声，时而豪爽时而淫靡。
楚彧言陪坐斟酒，间或浅笑，无视在腰界游走的手，面上一派安然。
但此刻，其实他心里是有些烦躁的，因为他知道在阁楼角落里，有人看着他，眼神很不善，而且他知道是谁。
难耐的不知过了多久，同样不知为何引发的冲突，突如其来的仿佛预谋一般，发生了。混乱之中，刀剑横出，分不清敌我，或战或逃。
莫涯目睹此情此景，继续站在角落，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却随时准备着出手。
楚彧言安然旁观。忽然一把利器带着杀意从背后向他袭来，带动风声急剧。明明有所察觉，但却不能躲，因为莫涯也发现了。
“彧言！”莫涯急忙冲出，但由于视线阻碍发现得晚，动作也自然慢了一步。
瞬间惊讶之后，楚彧言微微移动，不为所察地避开了要害，利器仍然狠狠地擦过腹部，留下一道深深的创伤。
“嗯！”尽管已做好心理准备，但血肉被划开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莫涯只来得及接住楚彧软倒的身子，同时将匕首两指夹住沿反方向掷出。看着染了自己满手的鲜血，不再犹豫，抱起怀中人越窗而出。
就在他抱住楚彧言准备越窗而出的间隙，故作软倒的楚彧言悄悄将手旁一直端放的酒杯翻过盖在了桌上。
犹如暗号，隐于房梁暗处的黑影瞬间消失。
而那一夜的腥风血雨，像是被人有意控制，又像是众人不约而同的，被限制在了奢华阁楼顶层，外人竟是无一知晓。
在某条荆棘遍布的山路。
“放我下来。”楚彧言在莫涯背上，语气稍显虚弱，大概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累了。
“为什么？”莫涯语气里透着无法遮掩的怒气。
“我自己能走。”
“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楚彧言一惊，旋即想到对方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他应该只是在问他刚才所看到的事罢了。于是他笑笑:“因为要活着啊。”
莫涯闻言，脚步一顿。
楚彧言看着他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刚毅侧脸。
两人都静默着。
莫涯嘴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继续走着。
“你放我下来。”楚彧再次说。

“别吵！有本事自己下去！”
“……呵！”
“笑什么？”莫涯还在怒气中。
“不能笑吗？”楚彧言倒是淡定。
“……你笑起来，”他想到今夜在阁楼中的所见，“难看死了！”
楚彧言敛住笑容，看着莫涯，心不在焉地说:“是吗……”然后把头靠到了他肩头。眼中有些悲伤，却不是把莫涯的话当真。
莫涯心襟一动，以为楚彧言是伤得太重体力不支，于是加快了脚步，同时尽量不颠到背上的人。
楚彧言也确实是累了，也有些醉了，也许是心情使然，他很少会喝醉的。
一路浅眠，睡得却前所未有的舒适。
“这是哪儿？”于是当莫涯轻轻将他放在床榻上时，他迷迷糊糊地睁眼问到。
“我家，没事，继续睡吧。”莫涯将手轻按在楚彧言双眼之上，楚彧言眨了两下眼睛，睡意未消，就真的睡着了。
细软长睫扫过莫涯结茧的掌心，撩得心也跟着颤了颤。小心地解开楚彧言的衣带，不禁眉头一锁。迅速拿出常年备好的伤药，熟练地上药，包扎……
一切处理好后，他静静地看着床上人安静的睡颜，看了很久……之后起身出了门。

第一章 完
没有人我也发！相信总有人来的！对不对？

楚彧言声音不似从前，也不似同龄男子澄净，虽不至于长者般沙哑，却仍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还带着一丝似真似幻的悲伤。衬得比他年长的莫涯声音反似纨绔。
饶是如此，楚彧言的声音还有着一笑暖千秋，一泣痛如刀剜的细腻和温柔，虽然他还没在谁面前哭泣过。而莫涯声音虽更为干脆清晰，却更为凌利，尤其愤怒时，不过他也很少会生气就是了。
他不打算告诉莫涯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莫涯其实不太敢知道。他也想像那些女人一样哭着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之类，可他不是女人啊……

看在楼主这么勤奋的份上……艾特小伙伴来捧场@sky恋红妆 @晴天_雨天ysky @Ss神舞v澈 @璃暮凌寒倾绝墨 @名门公子林平之

嘿嘿，再叫你来看一篇！忙里偷闲改的，但是原来卡在哪里现在还卡在哪里！嘘，别说出去@csyafxx0903 某些方面来说改动略大哈哈哈

（三）
各自坐在床头或站在桌边，两厢无言。
“不带我出去看看？”最终还是楚彧言先开口，他不想久别后的重逢以沉默收场。
“你还有伤。”
“不至于影响走动。”
莫涯看着他，终是走到床边，顺手将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身上，再轻轻将他扶起。
初春刚尽，天气还有些凉。楚彧言瞥了眼身上的外衣，心中不知名的情绪愈加泛滥。
“院子虽小，景致倒还不错。”晚上看不清，现在看，木栅栏围起的院子虽小，但桌椅花木俱全。虽然右边一小片菜地中，杂草野花已经喧宾夺主，右边一颗不算粗壮的榕树遮阴，紫藤花蔓缠绕其上，树荫下便是未经细琢的圆形石桌，和两张简易的圆木凳子。
“这里本是一位学医的姑娘的居处，近来正好她不住了，便让我暂居。”他没有告诉楚彧言那医者救过他的命。
“这里……倒是幽静。”楚彧言说，声音有些飘忽。莫涯离开都城多年，这里的装饰不陈旧却也不新，而他知道莫涯回来不到两月，想也知道原主人不会是他。
……
第三天，当莫涯端着煎好的药走进卧室时，已不见人影，只留床头一张字条，上书寥寥数字――“近日有劳费心，告辞。”字迹还是那般灵秀而锋利，分不清是刚中兼柔，还是柔中带刚。
莫涯捏着那张字条，失神良久。
而在王府府邸，偏僻院落中，数株桃树簇拥下，一池清水氤氲着朦胧雾气，名曰镜华池，大理石砌的边缘光滑而冰凉。
楚彧言裸身其中，披散的长发，静时如绸缎般轻贴肩背；动时如灵蛇般游动水中。
“上来。”忽然身后一声令，楚彧言静默半刻，对方也等了半刻，方才出水朝池边走去。
顺手拾起搭在池边石上的衣物，却听那人说:“本王只叫你上来！”
于是楚彧言重新放下衣物赤身走到那人斜倚着的石桌旁，神态步履轻盈优雅。
静待着他走近的人眯起英目，欣赏着那诱人的身躯步步靠近。待他走近，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听隐回报说你回来了，来看你却不见人……受伤了还沐浴？”
他轻抚着楚彧言腰侧的伤口，带给楚彧言不知是疼痛还是刺激般的战栗。
“怕让异味污了王爷心情。”楚彧言闭上眼，由于身高差距，无奈地抵靠对方肩头，说着不带感情的话。
“哦？但在本王看来，你就算不清洗，也比常人要馨香百倍。”嘴里说着暧昧的语言，鼻尖还在楚彧言颈间亲昵地嗅了嗅。
却听楚彧言惊叫一声，随即咬住了下唇。

“嗯？怎么不叫了？”就在上一句话间，便顺手拿过桌上的酒壶慢慢往楚彧言伤口上倾注的人言语温柔。
“王爷要罚，自然有王爷的原因……彧言受着便是。”楚彧言眼无聚焦，稳定着声线。
“看这个位置，你是可以避开的吧？为何不避？”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也是一样的平淡。
“当时人多繁杂，我并不敢确定凶器是朝我而来，一时判断失误。”
“判断失误？”对方轻笑两声，“这种词也会被你用在自己身上？”
“那晚被灌的多了，有些迷糊。”
“呵，迷糊，真是个可爱的词呢！迷糊着还能将伤口处理得这么漂亮，我都快找不到这壶酒的用武之地了。”
“……习以为常，或是本能。”
“你这算是在埋怨本王？”
“……王爷未免多虑。”楚彧言无奈。
对方扔掉酒壶，将他猛然旋过压到趴扶在石桌之上。
认命般再次闭上双眼，却意外感觉腰间缠上了柔软舒适的布料，伤出更是一阵清凉，瞬间痛楚全消。楚彧言低头一看――他竟带着伤药？
“天气不热，多休息，别流汗，不许再让伤口粘水了，知道了吗？”正当楚彧言不知陷入何种思绪当中时，听到对方这么说。
“嗯。”楚彧言起身，垂眼答到。
“‘嗯’就完了？不感激一下本王的关心？”
“不感激，王爷若是不满，可以拆掉。”
“你！”
“多谢王爷关怀。”楚彧言突然单膝跪地低俯，他不想再和他纠结下去。
只听对方留下一句:“两日后陪同世子出行，护卫其侧。”拂袖而去。
背影刚刚远去，楚彧言便软倒在石凳上，憋在体内的冷汗也纷纷冒了出来。
身侧闪现出熟悉的黑色身影，走近将之前放在岸边的衣物披上他光裸的肩头。之后侧身站到一边，他知道，此时那人不想被人太过关怀。
楚彧言按着腹间伤处，低头苦笑着呢喃:“自以为是的温柔，对我来说无非是一种煎熬，何须感激……”

嚯呀！楼主这么勤奋都没人光顾吗？

那年，楚彧言十五岁；那年，他与莫涯相识近两年，情谊渐深；那年，莫涯不辞而别。多年后不期而遇，却是谁也没料到的无奈……
天公不解人情，夜幕照旧缓缓袭来，艳色羽衣自天地交接处抚扫而逝，万象星辰在黯淡墨色中纵情闪烁。清冷月华洒入庭院，斑驳陆离却沉静如水。
橘黄色烛光盈余满室，睡意尚无的人披衣临窗，静默着将万变景象纳入眼中。耳中传出轻踏石径的脚步声，这么多年来，来这里的人没几个，而会这么轻缓小心的，更是只有一个。
脚步声来到门前，楚彧言整理好衣襟，在问候或者敲门声响起前问到:“世子临夜造访，可有吩咐？”
来人正是幼时与他关系相对算好的政王世子，名为颐。
保持着准备扣门姿势，郑颐明显一愣，而后一笑:“还是扰着你了啊，可以让我进去吗？”未闻回应，又说:“数月不见，不会还没进去就给我下逐客令吧？”
楚彧言无奈开门，侧声请进。这种完全不符身份之别的温和语气，最是让他不擅处之。

我就想知道发到更到什么程度会有人来

“呜……”莫涯想起以前楚彧言也劝过自己戒酒，也是这样漠然的表情，也说着那么尖锐的话。欣慰地想着:他终于变回来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
“那么快！”毕竟自己见过，那伤并不轻……
“你之前干什么去了？”楚彧言岔开话题道。
“啊？对！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不会等了很久吧？你也知道我这人，整天闷在这山林里是办不到的，所以就出去走走咯！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差事做。”
“你打算常住？”
“也不知道要待多久……我准备去皇宫当差，正好他们在招兵，说不定还能混个官位坐坐！那样的话常住也不错啊！”这里有你。
楚彧言看着莫涯，突然笑了，其实不能说是笑了，因为他的嘴角并没有上翘，只是眼神变了。眸中柔和笑意，比酒醉人。
他举起手边酒坛:“大哥一身武艺，确实不该就此埋没，彧言预祝大哥，武运昌隆！”
莫涯看着，心里是难言的情绪。一声久违的“大哥”，情绪不堪重负终于冲出重围。
那年他们义结时的场景清晰如昨。几乎是含泪地，他亦举杯说到:“凭这一声大哥，我莫涯承诺，无论将来你我是何立场，我手中的剑，绝不会指向你！”
十年不见，物已不是，何况人乎？纵使感情依然，难免世事纷乱无常，他不确定，楚彧言亦不确定，一诺，仅为尽力保全。
“若我挡在大哥剑指之人身前，又将如何？”楚彧言表情依旧，甚至带了几分调侃。
莫涯不屑一笑:“那便饶他一命，总有你护不了的时候。而那人若甘愿次次被你护在身后，我想他也就没有非杀不可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