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金枝欲孽】白玉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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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火光渐起，屋内烟雾缭绕，玉莹靠坐在床榻上，目光温柔地看着还在为自己忙碌的白飏，心底越来越平静，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充斥着整个身体。额娘，您保重，但愿玉莹的牺牲能换来您的平安和荣耀，玉莹有白飏陪着，额娘不要挂念。
接过白飏递过来的湿手巾，掩住口鼻，玉莹浅笑盈盈示意白飏坐下。白飏默默看着玉莹的眼睛，沉吟了一下，轻轻问到：“玉莹，你可不可以坦白回答我一个问题。。。”
玉莹笑了笑，轻轻握住白飏受伤的手：“我知道，你是想知道，那一晚。。。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玉莹凄然一笑，眼中莹莹的泪光一点点刺痛着白飏的心。她细细地摩挲着白飏缠手指的绷带，语气异常平静：“我知道，在很多人的心中，甚至包括你，我是一个极端自私、冷酷、无情无义的蛇蝎女人，我出卖朋友，出卖爱人，为达目的无所不为，毫无悔恨之意。可是，你可知道，我夜半躲在床幔后的哭泣，冷酷的面具下，那一颗心从来都没历练到刀枪不入。虽然我知道，深宫后院，要的是铁石心肠，要的是费尽心思的谋划，可是，也许是天性使然，我竟从未主动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每一次都是勉强应付而已。我非草木，焉能不知你的情意，我一直默默压抑着喜欢你的念头，因为我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无果的感情，直到看着你含笑饮毒，我真的无法控制。我自毁长城，忍受众人的奚落，只在你的一纸药方中温暖。那夜之后，更是将你刻在了心里，直到我发现怀有身孕。我害怕，我惊喜，我不知所措，我想了一万种可能，但没有一种是有结果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打掉这个孩子，可是，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啊！那是我们爱的证据，是我们爱的延续，他身上流淌的，是我们两个人的血脉。咳咳。。

谈到孩子，玉莹再也不能超然世外，她悲怆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泪如雨下。
白飏木怔着，这么久，他一直在怀疑玉莹的感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单相思而已，却万万没想到，在玉莹冷漠的外表下，竟有着如此深沉的感情，他心疼着玉莹的隐忍，又为自己的猜忌深深惭愧，只有紧紧把玉莹抱在怀里，才能令自己不至于瘫倒在地。

窗外火势渐猛，干柴哔哔啵啵的声音不绝于耳，白飏用身体护住玉莹，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所有的危险：“玉莹，你为何不说，你为何要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
玉莹第一次温顺地偎依在白飏怀里，就如同小时候偎依在额娘怀里一样：“跟你说也只是徒增你的烦恼，你我都为鱼肉，而他是刀俎，我宁可你忿恨离去，至少可保你平安。但是，直到看着你扶着灵柩出宫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高估了自己，我不能没有你，我的心好疼，好疼。。。”
白飏闭了眼睛，亲吻着玉莹的秀发。
他不敢想，这些日子玉莹是如何撑过来的，她独自承受了怎么样的痛苦。自己伤痛之时，还有温柔娴淑的皓雪，还有至亲的父亲，还可以全身而退，大不了舍弃功名利禄，自己不是已经准备好与家人离开是非之地了嘛？玉莹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是自己的一生。若不是她实在爱他，也不会放下所有自尊和骄傲，来福雅灵柩前苦苦哀求。只怪自己自负阅人无数，却看错了自己最爱的，也是自己最爱的人。。。

火势越来越大，生还已是绝无可能。白飏和玉莹默默看着对方的眼睛，千言万语尽化为了笑意盈盈，一切都不必言明。即使烧到猛火里，我都不会介意永远相随。我只求这一生的羁绊，能换得黄泉路上结伴而行，转世做你的青梅竹马，从牙牙学语就开始爱你。。。
突然，窗外传来小太监的惊呼声：“汪公公，大事不好了，暴民已逼近皇后寝宫，皇后急召护驾！”
汪福寿大惊失色，呼喝一声，急忙率众太监匆匆离去。
白飏听闻面色一动，看了看怀中已是意识模糊的玉莹，将她轻轻靠在床头。他掩住口鼻，俯下身子，匍匐到门边听了听，门外已是空无一人。是啊，皇后才是无比尊贵的，谁会留下来看他们一对瓮中之鳖如何死去呢。
回首看了看玉莹，白飏下了决心，如论结局如何，他都要搏一搏，大不了一死嘛，总归两人是一起的。他对着窗外大声喊道：“有人吗？外面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

城南，十里坡。
漫天的大雪已将天地变为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表面的晶莹洁白，掩盖了多少纵横沟壑。
皓雪坐在马车内，眼睛紧紧盯着通往京城的那条马路。她已经向上天祈求了太多次，这次更是献上了自己宝贵的阳寿来做筹码，她要相公平安回来，哪怕他带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人。为人妻者，不就是这样吗？德容言功，身体力行，皓雪一直在用生命做一个好的少奶奶，但是，她最渴望的，却是那么遥不可及。就连煮一碗面给相公吃，都是那么难以企及。。。
和皓雪一样忐忑的，是年迈的孙清华。他立在雪地里，定定地看着来时的路，他渴望那一声马蹄，那一抹亮色。。。

远远的，似乎看到一辆马车呼啸而来，孙清华使劲揉了揉发花的眼睛，终于确定了那是一辆马车。他惊喜地迎上前去，想更早地看到儿子平安回来。
马车近了，近了，孙清华错愕地发现，马车上竟是孔武！

勒住缰绳，孔武跳下马车，喊了一声“孙大人”，来不及寒暄，转身抱下安茜。孙清华看向安茜，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已然是气若游丝。孙清华纵有千般疑问，但救人要紧，赶忙把孔武让上马车施救。
皓雪退到车下，抬眼看到一位哀婉的女子，衣着低调但也绝非俗品，清秀的眉眼中一团挥不去的愁云。皓雪正斟酌词句不知如何称呼，眼前的的璧人已经开口：“想必您就是孙夫人吧，我是尔淳，才刚逃出皇宫。本来是计划和孙大人一起到此的，可惜。。。”
皓雪凄婉一笑：“可惜，相公终究放不下一个人，为她留下了？”
尔淳想了下：“也不尽然，天理教暴民闯宫，形势危急，孙大人也是救人心切，孙夫人莫要太过介怀。“
“只要他安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忽听车内一声痛呼，孔武大喊安茜，尔淳和皓雪急急奔到车前，帘子掀开之处浓浓一股血腥之气，孙清华用手巾沾了止血药死死按住伤口，血迹斑斑的断箭扔在一边。安茜伏在孔武怀里，大口喘着粗气。

孔武担心地看着孙清华，盼望能从他的口中说出希望。孙清华用绷带包扎好伤口，缓缓开口：“安姑娘伤势沉重，我已尽我所能，可惜现下药材不全，能不能抗的过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孔武咬了咬牙，低头对安茜说：“你一定不会有事，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你家乡的小黄花，我都还没看到，你要带我一起回去的。”
孙清华张了张嘴，没来的及说什么孔武就抬头对他说：“孙大人，令郎在宫中和我们走散，应该是和华贵人在一起，他们两个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会没事的，孙大人不要太过担心，我们在这里耐心等待。”
孙清华叹了口气，摆摆手下了车，看着两位女子也是相顾无言，只能一起切切地看着远方。。。

3
紫禁城。
杀声震天。
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大家漫无目的地逃窜，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小礼子看了看四周，怀里揣满刚刚顺手牵羊的珠宝，小心谨慎地朝着乾西四所的方向逃命。在孙大人身边久了，小礼子不知不觉已经锻炼的沉着冷静，越是想冲出牢笼，越是安静沉稳。
突然，小礼子在喊杀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喊救命，依稀是孙大人的声音，本想置之不理，但想到孙大人一直以来的教导和回护，还是折身循着声音前去。
昔日冰冷华贵的宫殿，现在已是一片火光，小礼子近前试探地问了一声：“是孙大人吗？”
里面传来惊喜的回应：“是，我是孙白飏，是小礼子吗？”
“是，大人怎么会在里面，我救你们出去。”

小礼子握紧随手捡来一直当武器以防万一的长矛，准备撬开门上的封条，好在时间仓促，汪福寿的手下也没钉的十分牢固，几下就开开了。
白飏早已抱起玉莹等在门口，门开之时立刻冲了出来，因为被困已久，又兼烟熏火燎，一出门白飏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怀中的玉莹也滚落尘埃，不由嘤咛一声，悠悠醒来。
白飏看着玉莹眼中的迷茫，来不及细说，只拍拍她的头：“我们没死，我们要逃出去。”
玉莹呆了一下：“不可以，我不可以一走了之。。。”
小礼子突然灵机一动，说道：“这次暴乱料来宫中死伤众多，孙大人和华贵人又是被封在宫殿之内，不如来个移花积木？”
白飏唇角微翘，赞许地看了看小礼子，温柔地对玉莹说：“你稍等下，我马上来。”
不消多时，白飏和小礼子从隔壁的院落拖来两具尸体，放在殿内，并细心地取下了自己的铁指环套在死尸的手指上，连同玉莹的翡翠珠宝一应放在旁边。

白飏抬头看到玉莹，不由一愣。玉莹并不讲话，只是利落地卸下身上所有配饰，开始动手脱尸体上的衣服。白飏和小礼子瞬间明白了玉莹的意图，也立刻动起手来。不一刻，二人身上已穿戴好太监的衣服，抬脚欲走，却见玉莹又折回身，捡起脚下的剪刀，将尸体上的手指剪下两节，放入怀中。
白飏不由心下叹服，握了握玉莹的手。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如此胆大心细，实在难得。而小礼子看着这一幕，不由暗暗佩服不已，一向只道这位主子不同寻常，却没想到会如此杀伐果断，忙而不乱，以后孙大人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喽。
三人准备停当，火势已是咧咧而起，不敢停留半步，三人贴着宫墙，急匆匆往西华门方向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