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最后，我们终将以死亡向这个世界妥协。」
在一片废墟中找到木然月汐时已是暮色深沉，一簇簇的火烧云自天边延伸，夕阳的余晖穿过重重云层显得不甚明晰，昏黄的光晕深处竟隐隐蕴着些许暗红的色泽。
壮丽、妖冶又不详。
将人从大小不一的钢筋混凝土块中完整地挖出来又费了一番功夫，之后阮子凌坐在他身边碎裂的剪力墙上，环视周围，目之所及处全是这样被轰炸过后的痕迹，在并不耀眼的暗色光线渲染下有些像鬼故事中的乱葬岗。于是他收回目光，看着刚被自己挖出来的人身上各种可怖的伤口沉默了很久。
“月汐啊……”
这个人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他知道。这样的伤势搁其他人身上尸体早就凉了，即使是身处临渊的那些生物耽搁了这么久也基本可以准备后事了，可被阮子凌救出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木然月汐。
没错，是木然月汐，不是什么临渊中的神秘种族，也不是衡山特案组一组组员，只是木然月汐而已。
“……木然月汐。”
身旁的人依旧昏迷着，阮子凌掐灭了指间夹着的烟，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看向远处渐渐暗淡的地平线。那一点暗红映在他的眼底，他的眼神似也晦涩不明起来。
他从身边捡起了通讯器重新换了电池打开开关，幽蓝色的光刚一亮起苏夜玄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阮子凌，是我，怎么这么久都没信号，没事吧？”
听着主任熟悉的童音，阮子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面焦急的呼唤了半晌，他才低低地回应了一句，
“……我这边没事。”
“没事就好，你快点回来吧。”
“主任，霜迟……她还好吗？”
“……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一直在昏迷，医生说因为失血且缺氧的时间太长对大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醒不过来的可能性很大。”
对面的声音犹豫了一下，“阮子凌，你怎么了？”
“……”
阮子凌凝视着身边依旧昏迷着的木然月汐，眼中晦涩不明的情感渐渐强烈了起来，“主任，我找到月汐了。”
“什么！？”苏夜玄的声音猛地拔高，“你说什么？你找到他了？”
“嗯。”
立刻给出肯定的回答后，阮子凌听着对面相当不稳的呼吸声，不知为何竟嘲讽地笑了一下。
“……他……”苏夜玄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一个女声打断，“阮子凌，我是慕语，如果你不死心我和夜玄不会管你，无论发生什么我只要求你负起责任。”
“慕语，我警告过你们，即使是月汐你们也别抱有期待……”苏夜玄的话还没说完通讯器就被挂断了，看来是慕语把它关掉了。
不要抱有期待吗……阮子凌苦笑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时看到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本来也该是温暖的颜色呐……
木然月汐那种状态时一双瞳孔是竖起来的，刚刚共事时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木然月汐阮子凌被吓得不轻，后来却总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意外地像琉璃的猫眼——虽然前几年那家伙大多数时候是不听指挥一个人单独耍帅，后来他开始发现木然月汐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还是很听话的，比如交给他一个人的任务即使阮子凌觉得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还是能完成。
觉得那双眼睛像猫眼大概也是因为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性格习惯就像一只黑猫吧。
但是两天前……两天前。
阮子凌冲进仓库，看见的景象就是消失了整整一个月木然月汐掐着霜迟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铁墙上。霜迟紧闭着眼生死不知，满地都是鲜血。
“月汐你在做什么，快放——”阮子凌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木然月汐只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阮子凌便也像被扼住咽喉般失了声音。那不是月汐的眼睛，甚至不是人的眼睛，那对视了不到一秒就遍布全身的阴冷压迫与窒息感，是比猩红色的蛇瞳更令人恐惧的……怪物的眼神。
之后的事可能由于思绪太过混乱所以记得不很清楚，但那时候的木然月汐是清醒的这一点至少能肯定，否则光凭阮子凌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把霜迟活着带回部门。
然后阮子凌在仓库中用道术布下了结界。当然他没指望用这个木然月汐一刀就能劈碎的玩意困住他，阮子凌把霜迟带出去后就用了威力巨大的黑符将整片工厂轰成了废墟。
返回特案组后，不知为何阮子凌冷静地出奇，他只交代了在仓库里看见了伤重昏迷的霜迟却没有向苏夜玄报告那时他见到过木然月汐。
医疗部很快便推断出了差点杀死霜迟的人是谁。很简单，霜迟腹部的伤口是被手生生贯穿的，这是得到杀生刃前木然月汐最常用的杀敌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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