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桃花扇
云洳云渺在场中站定。云渺看着云洳腰间的内力萦然青玉佩，开口道：“小妹对四哥可真是高看。你若是用这青玉佩，只怕四哥苦苦修炼的往生眼，在你面前也只是一堆棉絮。”
云洳腰间的青玉佩，是她辞别游仙医时，游仙医的赠礼，上面雕刻着游仙医亲手刻画的固本培元阵法。说是固本培元，但其反窥破的能力却是远远超出云洳方才刻画的五行阵，约莫是游仙医在其中做了改动。更何况齐云洳本身对阵法极其熟悉，只怕是一般的窥破之术和瞳术难以看破云洳的实力，对她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四哥，过分谦虚可有损你的如花美貌。”云洳轻轻地笑了笑，敛下袖子蓄势待发。
云渺面色一僵，却也是将手中的扇子一换，气势勃发：“小妹，形容你四哥只能用英俊潇洒，可不能用貌美如花。”言罢，云渺的眼眶四周逐渐浮起一圈火红的八卦符文，眸光亦变得幽深不可测，竟是直接开了往生第三境，洞眼之境。
“小妹可得小心。”云渺微眯他那双桃花眼，甩开金肌玉骨的桃花扇便向云洳飞来，甩开的桃花扇面里霎时飞出三枚细刃向云洳飞去。
云洳不慌不忙地向后退开，从袖中甩出三张起爆符，炸偏了三枚细刃。同时，她飞快地将四枚木符甩向齐云渺，并且向他拍出了一张黄色的经符，道“雾障，起！”齐云渺登时便被一片朦胧的雾气笼罩其中，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
“一点小小的雾障可阻挡不了我啊，小妹。”云渺正欲用银针穿破刻画在木符上的阵法，却发现木符纷纷向自己汇聚，开始依次爆裂。“居然是爆裂符隐藏在了雾阵里……”齐云渺赞赏地轻哼了一声，身形后退，玉骨扇几下煽动便退出了木符的爆破圈，挥散了硝烟。
趁着云渺后退的时机，云洳不动声色地布下地堑阵。唯有衬着齐云渺被地堑阵绊住的一瞬，才有可能以银针刺穴，制住他。并不是云洳不想用大阵直接制住云渺，只是大阵布置起来太过费事费时，并且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并非随手便可翻云覆雨。此时，云洳也只能暗叹自己没有学习什么近战的功法，只能凭借学医时积攒的对穴位的了解进行点穴了。
而此时，被硝烟遮挡住的云渺双眸微阖。阖起的眼并不能挡住云渺的目光，透过往生眼，齐云渺可以清晰的看见云洳布下的地堑阵。云渺挑了挑嘴角。
小妹确实是用了些心思，云渺想起木符炸开时闻到的怪异味道，那定是小妹在木符中掺杂了幻粉，以干扰瞳术的施行。只可惜……
齐云渺状若挥散空中的烟气，实则将细针射入了地堑阵中的一枚木符，破了那阵中聚起的郁困之气。又听得云渺低声呢喃道：“幻起。”云渺举扇轻摇，挡住了自己乍然睁开的双眸，眸光定在了那地堑阵上，只见地堑阵上被穿透了的木符完好如初，与先前的一般无二。
收了眸术，云渺向前踏出，身形趔趄了一下，仿若被地堑阵困住。云洳见状，飞身而出，欲趁机将银针扎入穴，却不妨迎面看见云渺的一张笑脸，以及他快速伸来的扇尖。
云洳欲退却恍若被定住了身子，无奈之下只得看着扇尖向自己脸颊处划来。
齐云渺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急急收手，却感一阵劲风袭来，举扇抵挡间，云洳已是站在三米开外。
齐云渺看着被邢云抱到一边的齐云洳，挑了挑眉，问道：“小妹方才为什么不躲开？”
齐云洳轻巧地从邢云怀中出来，一只手却紧紧拽住了邢云的衣角，开口回道：“四哥，你可当我那地堑阵是一般的地堑阵？”云洳看了看被银针射穿的木符，又道：“四哥，你方才射穿的并非阵眼。此阵是四方地堑阵，你仅破坏了一角，冲散了郁困之气。但该阵的其余三面完好无损，亦有“束缚”的功效，并且不多时，便可汇聚出新的郁困之气。”云洳看了看自己刚刚踏足的地方，又看了看齐云渺落脚点，懊恼地抿了抿嘴角，开口道：“四哥方才落脚的地点恰好是被你自己攻破的一角，但是我却不小心踏进了完好的部分。”
“那可真叫措手不及。”齐云渺言语间，已是将扇子换回，羽扇轻扇，眯眼笑着，眼尾上扬，一派仙风道骨，妖娆作态。“那可是四哥赢了……”云渺飘身到齐云洳跟前。
云洳飞快地接口道：“无奖。”
齐云渺挑了挑眉，看向邢云和齐云洳道：“也罢，小妹也只愿给你那木头暗卫刻块青玉。”齐云渺抬扇敲敲云洳的头顶，斜了一眼看向一边静默的邢云，却发现邢云置若罔闻，紧绷着身子，似乎时刻准备着将云洳从危险的扇下拉开。齐云渺见状，抬起扇子挡住面容，也挡住了自己玩味的嘴角。“既然小妹如此绝情，那么我也只好知趣地不打扰你与你的暗卫花前月下。”言罢，齐云渺脚步轻点，旋身便消失在了庭院里。
花前月下？四哥果真是口齿不清。云洳的面颊上腾起一抹尴尬的红晕，而邢云仍是那副静默的样子。云洳侧眼，看见邢云的侧脸棱角分明，目光严肃而冷漠地直视前方。邢云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云洳眼底扇动出一片光影，云洳压下心中突如其来的悸动，放下拽住邢云衣角的手，对邢云道:“谢谢。”
“职责所在，小姐无需言谢。”邢云淡淡出声回到。
木头，齐云洳在心底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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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寺外惊魂路，古道情油生
不出便不出罢，但总不妨碍我坐在围墙上观赏满山的桃花，齐云洳心下想着。
寺庙中的守护大阵齐云洳在刚踏进寺庙是便感受到了，想必是某位得道高僧特地刻画护持寺庙的。大阵气势恢宏，又古朴淡雅，虽是守护大阵主防御，但她也不敢出手试探，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摸清了阵法的边界。该阵不仅罩住了寺庙，还守护了寺外百米内的距离。故而齐云洳安心的找了一块安静少人的地界，翻身上了院墙，眺望这满山的桃海。
不对，齐云洳气息一滞。未等她有所反应，她的身子已经直直向外飞去，落地时却被一个温暖却硬实的身子接在了怀里。
刚刚定是被人踹了一脚，齐云洳揉了揉背，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就忘了愈是大的阵，其边缘的力量就愈是弱。莫非自己是被这个阵的气势恢宏给糊住了脑子，齐云洳不无懊恼。
接住齐云洳的邢云飞快地放下她，飞身便与来者缠斗了起来。刀光剑影里映出邢云坚毅的面孔，棱角分明的侧脸。
齐云洳回神，脚步轻点跟上邢云的步伐，方便他保护自己。同时齐云洳借势双袖轻抖，向着前来的几个蒙面黑衣人洒出一蓬白粉。是药便有三分毒，齐云洳在游仙医那里不仅学到了医术，还有毒术。
蒙面黑衣人看见白粉洒出，飞快后退。齐云洳拉住了亟待向前追击的邢云，将解毒丹塞到了他的口中，纤纤细指碰到了邢云的薄唇，邢云微微一怔。
只是瞬间，黑衣人便已消失不见。
“沾染了毒粉，想必也是活不长久。”齐云洳看着邢云拧在一起的剑眉，开口解释道。
邢云闻言，淡着嗓子道：“这一波只是试探，如果留下活口回去通风报信，后果不堪设想。”不完全解决小姐的性命便会受到威胁。虽然全歼导致无人回去报信也会使人生疑，但毕竟可以延缓对方的反应时间。
齐云洳似乎是看出了邢云的担忧，开口解释道：“他们能找上我们就说明背后之人对我们有一定的了解，即便这次解决了这波人，也不能改变之后还会有人找上门的情况。”齐云洳又紧了紧抓着邢云衣衫的手：“而且毒粉被风吹着向他们的方向去了，是断肠散。你吃的只是颗平常的解毒丹，若是摄入的毒气重了，我也无药可救。”断肠散是可算是世间毒性较烈的毒药。这一小瓶断肠散，是当初出师时，云洳央着师傅给她的，为的就是系统那一句“诠释严苛天道下的幸福”。谁知道“严苛天道”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邢云仍旧一副冰冷肃杀，不斩尽杀绝不罢休的表情，云洳又道：“你的存在是我安全最大的保障，如果你因为追杀这几个小喽啰而丧命，那是我最大的损失。你若是为了我而放弃你自己的生命，那便也是放弃我的生命，你是我的依仗，邢云。”
邢云的眼底湮没一道亮光，冰冷的眸光从几人消失的地方收回，上下观察了云洳一番，见她无甚大碍，才将出鞘的剑插回了剑鞘，剑与剑鞘摩擦出清脆的剑吟。
“洳儿——，洳儿——”齐家夫人的呼唤声远远地从小道一头传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呼唤声。
一道湖蓝色的身影从远方急速掠来，邢云刚松了剑柄的手又骤然收紧，蓄势待发。
“是友人，是友人。”似乎是感觉到了邢云勃发的杀气，来者远远地喊道。然而邢云仍旧握着剑柄，未曾放松警惕。
湖蓝色的身影在来到云洳、邢云两人身前时便减速轻巧落地，是一位翩翩公子。干净如玉的面庞，暖若四月风的微笑，一双眼里盈满了温柔的笑意，却又星点张扬着自信与锐气。
“小姐，你好，在下是羑浕城庞家的庞飞南。”少年拱手欠身，微微做礼。
羑浕城庞家？不就是父母常提的那个世交之家？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远岱山齐家的齐云洳。”齐云洳同样做礼回复。
“不知齐小姐可曾受到伤害？”庞飞南环视了附近的狼藉，眉间隐着担忧问道。
“暂无大碍。”云洳向庞飞南微微一笑，而邢云也趁他们谈话间，隐匿在了不知何处。
庞飞南眉间的担忧并没有因为云洳的微笑而消散，而是继续开口问道：“小姐可知是何人加害？”
齐云洳眉头微蹙，道：“未知。那些人身上，武器上也并没有什么标志，不知是家士还是他人外雇的杀手。”云洳顿了顿，“不过公子请放心，下次他们若再来，定不会这么容易便离开。”措手不及最是难防，既然现下有备那便无患。
“小姐还是保命要紧，注意安全。”庞飞南的声音温润，盈满了关心与担忧。
“小女子知晓的，多谢公子担心了。”齐云洳向着庞飞南粲然一笑，后者也不禁勾出一抹温润笑意。
“云洳，你可还好？”齐家夫人和另一个身影远远地赶来。
“娘。”云洳微微有些怔愣地瞠了双眼，“你怎的来了……”
“洳儿你可有伤了哪里？”秦卿笙急急地检查着云洳是否有哪里伤到了。
“娘，我无事。”云洳无奈地任着齐家夫人前前后后的检查。
“莫要欺娘，”秦卿生微怒地瞪了一眼云洳，“娘方才看见有几个人影慌忙撤退，那可是刺客?”
齐云洳抿了抿嘴，开口欲承认，又阖上了唇，一副尴尬又歉疚地样子，眸光轻飘飘地飘向了远方。
齐家夫人见状，长叹一口气，眉目中的担忧更甚，怒气也是深了几分。“娘不是说与你不要出这寺庙，你怎的就是不听娘的劝告。齐家也是树大招风，你这……”话未完，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方才那刺客你也莫想瞒我，这次是被你击退了，但是针对齐家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万一有个下次……你要是万一……”齐家夫人看着面前的云洳，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好了，卿笙，你也消消气，洳儿毕竟刚及笄，又是我们武林人家的姑娘，贪玩一些总是正常的，母女俩也不要置气了。”
听到不熟悉的女声，云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听了好友的话，齐家夫人缓下了眉目，道了一声：“也是。”却又倏忽板起脸来，教训云洳道：“可不要再有下次了，出门在外不要再这么冒失。”
“知道了娘。”云洳瘪了瘪嘴，向着一旁衔着微笑静观自己被数落场面的庞飞南掀了掀眼角。庞飞南见状，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真是个灵动的姑娘，想必是在责怪自己立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旁观了全程。又想起方才赶来时，见到的她退敌时干脆利落的行动，庞飞南的心里对先前排斥的世家联姻不禁多了一份期待。
“云洳过来见过这位羑浕城庞家的林夫人，是世家夫人，也是娘的好友。”齐家夫人挽了林泷眄的手，向着云洳介绍自己的闺中好友。
“林夫人好。”齐云洳恭敬地做礼。
“哪来的那么客气。”庞家夫人微微一笑，眉间舒展开一分温婉，“直接叫林姨便可。”
齐家夫人又转向一旁静立的少年，道：“这位是庞家的庞飞南公子。”
“小姐，你好。”庞飞南含笑做礼。
齐云洳回礼道：“你好，庞公子。”
“洳儿，直接称他飞南即可。”庞家夫人不知何时已走到了齐云洳的身边，对着云洳，飞南二人说到，“既是世家，也没有这么客气生疏的道理。”
“是啊，飞南，”齐家夫人唤了一声，“你便也称我家洳儿为云洳罢，用不得那么生疏。”
庞飞南向着齐家夫人微笑颔首，转过头来对着齐云洳唤了一声：“云洳。”
未被除家人外的人唤过闺名的云洳当即红了脸颊，一抹薄红无可制止地飞上了她的脸颊。但是云洳的眸光却是清清亮亮，也不矫揉造作，看着庞飞南也唤了一声“飞南”。
云洳清清亮亮的眸光似乎让庞飞南的眼底也越发清亮了起来，少年嘴角的弧度不经意间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