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今天去哪儿了吗？”幽姬走后，过了很久，鬼厉才抬起头，对着碧瑶轻声说道，紧皱的双眉也稍稍舒缓了一些，“我去了万毒门。”
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鬼厉不知不觉停顿了许久，仿佛等着下一秒，床上那个女子就会起身偏着头好奇地问自己，你去那个破地方做什么？只可惜，期待始终只是期待。
“你爹让我去找秦无炎结盟，”鬼厉声音又低了一些，显得有气无力，“鬼王宗，还需要万毒门的力量。”
“在万毒门的时候，我和秦无炎交手了，”鬼厉深情地望着碧瑶，嘴角不禁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十年来，他身手进步得很快，也更有门主的威势。碧瑶，你知道吗，以前，见到秦无言，我只想着正邪不两立，杀了他就能为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讨个公道。可是今天，我看着他举着斩相思拼了命杀向我，那因为仇恨而发红的眼眶，我忽然觉得就这样死在他的剑下其实也挺好。”
鬼厉一边断断续续说着，一边伸手理了理碧瑶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像呵护着珍宝一般:“十年了，碧瑶，我真的累了，杀人够了，冷静够了，也熬够了，死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可是，当秦无炎把斩相思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想到，要是我就这么死了，你怎么办呢？你若是一直这么睡着，我就是到了黄泉也见不到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若是，有一天你醒了，你见不到我也会伤心难过，我舍不得。”
鬼厉说着，声音渐渐颤抖起来，而床上白气缭绕着的女子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丝毫察觉不到身边人内心的巨大苦痛。

“我没有完成你爹交给我的任务，”鬼厉收拾了一下情绪，接着说下去，“离开万毒门的时候，秦无炎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我也不想和他再有交涉。但是，碧瑶，只要我在，我就会帮你守住鬼王宗，保护你爹，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我发誓。”
终于说完了，鬼厉轻舒了一口气，他环顾着四周，冷冷清清，碧瑶怎么会喜欢呢？“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鬼厉附在碧瑶耳旁说道，心里却是难得的安宁……
鬼厉从石室出来，已近黄昏，他只是想先回禀鬼王再去陪伴碧瑶。可是，当他来到大殿，除了鬼王，幽姬，鬼先生，青龙，秦无炎居然也在。鬼厉略微怔了怔，站在一侧一语不发，而其他人似乎刚刚进行了一场密切的讨论，神色各异。鬼王深知鬼厉每次回宗必先看望碧瑶，也不多说，只是偏头低声吩咐了鬼先生几句，就起身往门外去了。经过鬼厉身边时，淡淡道:“从此以后，鬼王宗和万毒门就是同盟，就不要无端生事了。”
鬼厉微微颔首，鬼王转身离去，鬼先生和幽姬随后也相继离去。
“我不会放过你的。”秦无炎经过鬼厉身边的时候，冷笑着轻声道。“是吗？你没这个本事。”鬼厉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神色严峻的青龙，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秋夜里，起风了。大竹峰，张小凡的房间里却是灯火通明。田不易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这里了，每次鬼使神差地走到这儿，总是要进来小坐一会，不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今夜，宋大仁带着小灰也在这儿，小灰一直受宋大仁的照顾，和他非常亲近，一人一猴正玩闹着，田不易看着，不觉得闹心，反而不知不觉出了神。
忽然，小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撇下宋大仁就往门口跑去。可是，宋大仁怕夜里起风早把门拴得紧紧的。小灰在门上胡乱抓了一通，呜呜地直叫。田不易怔怔地看着那扇门，心忽然沉了下去。
“小灰，你要去哪儿啊？”宋大仁喊道，又回头看了一眼师父，见他微眯着眼，神色复杂，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事了。
“师父……”宋大仁心有疑虑。
“别开门。”耳旁却传来田不易粗哑的嗓音。
小灰仍是不死心，拼命地用爪子挠着，气急了，还用身子去撞。房里此刻静得很，只剩下小灰撕心裂肺的叫声和不断的撞门声。
而门外一袭黑袍的鬼厉，同样怔怔地望着房里烛火映照下那个端坐在高位上的身影，不禁握紧了拳头。
良久，他还是默默转过了身。
“咯吱，”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小灰飞跃到鬼厉怀中，久别重逢的熟悉气味让它格外兴奋。鬼厉难得地温柔，轻抚着它。
“小凡……”宋大仁试探道。鬼厉缓缓回过身，宋大仁见他一身的阴厉之气，眉宇间再没有当年的光亮，一时晃了神。鬼厉看了一眼宋大仁，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田不易从门后缓步而出，正与鬼厉四目而对，两人终是沉默无言。
“大仁，你带着小灰去别院。”田不易开了口，语气中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宋大仁会意，把小灰硬从鬼厉身上扒下来。临走前，还无奈地拍了拍鬼厉的肩膀。
“还愣着做什么？要我请你进来吗？”宋大仁走后，田不易怒道，仿若很久以前的模样，“都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个闷葫芦！”说罢，负手进门。鬼厉愣了愣，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还是和多年以前一模一样，鬼厉四处看着，难免触景生情，神色落寞。“坐吧。”田不易见他身形消瘦，整个人活像具行尸走肉，心下一阵痛惜，拿着茶壶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鬼厉走过来，安静地坐下，双手不自觉拿过了茶壶，替田不易倒了一杯茶。“你师姐嫁给齐昊了，”田不易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你六师兄前年新得了件法宝，你知道他之前那个破骰子实在是拿不出手……”田不易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要把这十年来发生的事在今夜都说尽了。鬼厉安静地听着，却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两个人就像回到很多年以前，促膝长谈，谁也不愿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火烛不知不觉燃去了大半，“苍松叛变后，你的好兄弟林惊羽当了龙首峰首座。”最后，田不易如是说道。鬼厉心里其实早就知道，在鬼王宗，即使他有意回避青云的事，可一些消息还是多多少少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这样很好。”鬼厉今夜第一次说话。那漠然的声音让田不易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师娘很想你。”田不易又说道，鬼厉抬起头，忽然发现师父在十年之间竟老了许多，多半是自己让他蒙羞，伤心了。“师父……”鬼厉低声唤道。田不易听着，眼里终是浮现了一丝很久没有出现的笑意。
“好，难得你不嫌我老了，变糟老头子了，还愿意喊我一声师父。”田不易欣慰地笑着。鬼厉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您不老。”
“傻小子，人总是要老的，这几年，我越来越经常想起你们师兄弟以前的往事，有时候想找个人说话，呵，除了你师娘，没人愿意安安静静听我说一整天的。倒是你，跟根木头似的，愿意听我絮叨，”田不易笑着说道，见鬼厉缓缓低下了头，笑意又渐渐褪去了，“只是没想到，我老了，变唠叨了，你的话却更少了。”

鬼厉抬头望向田不易，只觉得他眼里的哀怜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心。“我今天来，”鬼厉起身，逃开了田不易的注视，道，“是打算带小灰走的。”
“也好，”田不易收回了目光，偏过头去，喃喃道，“那野猴子本来就是你捡回来的，就算你不回来了，也别给我留个麻烦。”
“那，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鬼厉看着田不易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道别的话说得很轻。
见田不易不回答，鬼厉黯然地转身准备离开。
“啪！”身后猛的传来大力的拍桌声，鬼厉停下了脚步。“十年了，”田不易微胖的身躯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得不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整整十年，你就回来这么一次，就这么急着要走？你难道都不问问，你师娘过得好不好，师姐过得好不好，师兄过得好不好，还有我这个师父过得好不好！”
“师姐有齐昊师兄，师兄有师父，而师父也有师娘，我知道，你们都能过得好。”鬼厉低垂着眼帘，一字一句，轻声答道。
“老七……”田不易双眉紧皱，想劝心爱的徒弟回头，可终是无奈地唤了一声。
鬼厉回过身，恭恭敬敬地对着田不易深深地鞠了一躬，“师父，保重。”田不易心痛地闭上了双眼，喉咙里痛得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鬼厉去别院接小灰的时候，小灰正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宋大仁给的香蕉。见主人来了，小灰握着半截香蕉就跳入鬼厉的怀中。鬼厉四处看了看，丝毫不见宋大仁的身影。还是不见的好，他这样想着，嘴角扬起自嘲似的微笑，抱着小灰悄然离开了。
　　离开大竹峰，鬼厉才发现小灰臂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香囊。借着月光，鬼厉小心地解下，捧在掌心。小灰好奇地看看香囊，又偏头看看鬼厉，模样很是俏皮可爱。鬼厉却呆呆地望着香囊，思绪一下子回到很久以前，他记得那是他刚进大竹峰的时候，整晚地做噩梦，大师兄特地寻了一些助眠的草药制成香囊送给自己。时过境迁，想不到时至今日，他还能有这般心思。“小灰，”鬼厉轻轻抚摸着小灰的皮毛，目光却是远远地眺望着大竹峰，语气凄凉，“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对吗？”
　　小灰似乎感应到主人此刻的心境，难得的安静地躺在鬼厉的怀里，静静地陪着他。
皎洁的月光下，一柄长剑突然悄然落至鬼厉颈间，剑锋冰凉刺骨。鬼厉也不躲，只是慢慢收回了视线。

　 陆雪琪从来没想过他真的会回来。或许是不敢想，尽管她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儿远远眺望那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可是内心终究还是害怕见到那个人。然而，此刻，他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别十年，物是人非。鬼厉也明显感受到颈间天琊剑的微微颤动，缓缓地转过了身。
　　“好久不见。”良久，看着陆雪琪微红的眼眶，鬼厉打破了寂静。
　　“你……”陆雪琪咬咬牙，道，“还回来做什么？”
　　鬼厉拍了拍小灰，示意小灰先去别处玩会。
　　“我不会再来了。”鬼厉的声音很冷，陆雪琪丝毫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感觉。
　　“我说过的，若有一日，你堕入魔道，”
陆雪琪举着天琊，声音有些颤动，但十分决然，“我必先亲手诛杀你！”
　　鬼厉看着陆雪琪，十年了，她模样更加清瘦了。
　　陆雪琪也静静地看着鬼厉，两人又陷入了无尽的沉寂中。良久，陆雪琪还是把剑拿了下来，狠狠地往一旁挥去，天琊剑顺势斜插入土地，发出淡淡的光芒。
　　“你走吧。”
陆雪琪像是耗尽了力气，轻声道。
　　鬼厉沉默着，与她擦身而过。
　　“如果，”陆雪琪突然缓缓开口，“碧瑶醒过来了，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鬼厉决绝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陆雪琪的心里，让这个坚强傲然的女子，在这个月夜，潸然泪下……

鬼王宗石室里，一紫衣身影静静伫立在冰床一侧。“出去。”身后传来鬼厉狠厉的声音。秦无炎却丝毫不为所动。“谁准你进来的！”鬼厉的声音加重了，带着明显的怒意。
　　秦无炎回过身，红红的眼眶里阴暗的双眸冷冷地盯着鬼厉，突然轻轻一笑:“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是鬼王宗的贵客，凭什么不能来？”
　　“出去。”鬼厉像只随时会发怒的野兽，面色阴郁，石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哼，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的秦无炎么？张小凡，哦，不，是鬼厉副宗主，”秦无炎笑着，目光却像刀子一样锋利，“我说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滚！”鬼厉猛的伸手掐住秦无炎的脖子，怒道。
　　秦无炎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来啊，杀了我啊，有本事你就再用点力。但是，别忘了，这里是鬼王宗，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不要再装着你那副清高大义的模样。”
　　鬼厉顿了顿，松开了手，目光转向了冰床上的碧瑶。那哀伤的眼神刺激了秦无炎最敏感的神经。
　　“这猴子还真是随主，没用的可怜虫。”秦无炎瞥了一眼鬼厉身旁的龇牙咧嘴的小灰，讽刺道。说罢，又回头看了一眼碧瑶，再没说什么，快步离开了。

“碧瑶，你还没见过小灰吧，”鬼厉半跪在一侧，轻轻地抚摸着碧瑶的长发，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我把它带回来了，我们都陪着你，好不好？”小灰在一旁不解地看着主人，小心地伸出爪子触碰，却立刻被冰床的寒气惊得缩了回去。
　　鬼厉看了一眼跑到一旁独自玩耍的小灰，又回过头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今天，我回青云了，见到了好些人，大家，都变了……”
“师父，他老了好多，我，对不起……” 鬼厉断断续续说着，眼前不知不觉起了一层雾气。
突然，师父，师娘，惊羽，师兄，师姐……好多的面孔在一刹那涌入脑海，人影重叠，挥之不去，鬼厉痛苦地低下了头，再也说不出话来。“小凡，小凡……”无数个声音回荡在脑海里，这十年来的压抑在重逢的那一刻也许就注定了爆发。
　　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如潮水破堤而出，压得鬼厉喘不过气来。
　　“张小凡！”那灿烂的笑容猛然在一片血色中毫无防备地袭来。“不啊！”鬼厉抓紧了身边碧瑶的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良久，石室里，只响起一声悲哀的嘶喊:“你若还在，该有多好，碧瑶……”

幽姬再见到鬼厉是好几日之后了。他经常就是这样，把自己蜷缩在碧瑶身边，不问世事，茶饭也时常不进。这天，天色很好，鬼厉带着小灰难得地从石室里出来走走。
　　远远的，鬼厉就瞥见幽姬正望着他，想起之前幽姬的相劝，鬼厉忽然觉得很可笑，鬼王千方百计地要留自己在鬼王宗，可他的手下，却一个接着一个要把自己往外推，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有趣。
　　“秦无炎去了空桑山。”幽姬忽然幽幽地说道。
　　“哦。”鬼厉心不禁往下一沉，神色依旧未变。
　　“毒神当年撤出空桑山时，曾经秘密留下了一件宝物，秦无炎最近才得了消息，宗主已经派他赶去了。”幽姬想起鬼王之前的告诫，却还是向鬼厉提起了这件事。
　　看着鬼厉若有所思，却仍是低头不语的模样，幽姬内心挣扎着，还是接着说下去:“那件宝物，和第三卷天书有关。”
　　天书？鬼厉虽然心中隐约有所预感，但十年来，再次听到这个敏感的词汇，心还是直直地往下掉去。其实，鬼厉心里很明白，十年来，鬼王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关于天书的任何事，但这并不意味着鬼王的野心已经被时间磨灭了。或许，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重新崛起的那一天。而自己，也始终是一个外人。鬼王终究是防着自己的。

“是么？”鬼厉忽然想起了碧瑶，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在鬼王宗安安静静地守着她，没想到，万事终不由人心。
　　“你还不明白么？”幽姬见鬼厉浑浑噩噩地应着，不免痛心疾首，语气有些急了，“你是阻止不了宗主的决心的。再留下来，你……”幽姬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最后低声说了一句:“碧瑶已经这样了，你，别再让她为难。”
　　鬼厉沉默着，带着小灰转身离开了。他不敢再往深处想，也不敢再面对选择。
　　“碧瑶，”
幽姬望着鬼厉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幽姨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明媚的阳光下，幽姬扬起白皙的脸庞，风吹动她的紫色面纱，空气里尽是淡淡的桂花香。

一整天，石室里相比往日更冷清了。小灰早就偷偷跑出去不知哪里玩去了。鬼厉跌坐着，也沉默着。
　　"张小凡。"
耳旁忽然响起清脆的女声，伴着铃铛的脆响。
　　肩膀处微微下沉，那极轻的重量却压得鬼厉分毫都不敢挪动。
　　鬼厉的眼眶，不自觉湿了。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身边的女子一字一句地唱着，悠扬的歌声像一泓清泉缓缓地注入鬼厉心里，光净而明亮。
　　“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鬼厉静静地流着泪，顺着女声，一字一字地念道。
　　那女子笑了，把鬼厉的肩膀搂的更紧了。
　　“我很快就回来。”良久，鬼厉终是温柔地说道，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嗯。”石室里响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答应声……

夜深了，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高高地挂在夜空中，如霜的月光洒了一地。
　　中秋之夜，渝都街道两旁的店家也早早地收了门铺，各家点起的烛火照亮了一路。今年的中秋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寒冷，路上的行人都裹紧了衣衫，行色匆匆。
　　鬼厉拖着步子，一个人游荡在这大街上，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来渝都，是想做些什么？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来。
　　一路上，他看到抱着孩童往家里赶去的年轻父亲，相约共聚佳节一路说说笑笑的老友，寒风里相依的男女。他们一个一个和鬼厉擦身而过，却从来没人注意到这个黑夜里独自行走的可怜人。
　　经过戏台的时候，鬼厉还是处在一片茫然之中，只是双腿忽然就定住了，再也不能往前挪一步。
　　“你还不愿意和我走吗？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如果他们一定要杀你，那我情愿放弃这身份和你生死不弃！”冷风中，鬼厉怔怔地凝视着那戏台之上，“小凡，你不要怕，就算是死，我也和你在一起……”
　　不知不觉，鬼厉怔了好久，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刺骨的寒风，原来，真得能把人的眼角刮得生疼。
　　“哥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软软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