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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三日(陆花短篇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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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又行了个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七少爷,陆少爷泡着热水,不能开窗,那热气散不了是闷人的,您要不出去透透气?”七少爷一向待人宽厚大方,所以这小厮也敢在他面前有话说话。
“若您不放心陆少爷,我替您在这里守着。”小厮又补了一句。
花满楼道:“他无妨,我跟你一起出去透透气。”说罢,还没等小厮有什么反应就先下了楼。他走得急,连扇子也没拿。
陆小凤也没拦他,看着顶着张大红脸匆匆离开的花满楼乍然想起了落荒而逃一词。花满楼平素从容淡定,待人又谦和得体,就是面对他陆小凤也没什么事能让他红脸的,不管是气的还是羞的,几乎从未有过。
这一点,陆小凤觉得花满楼就像个看破尘世的和尚。如今,这和尚却为他陆小凤破了色戒。陆小凤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髭须,任是疼痛在他身体里搅翻了天也打搅不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73楼2017-01-18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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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透气也只透了一刻就回来了。他要给陆小凤换水添药,走不开多久。回来时,他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下,看起来脸色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花满楼换水,陆小凤便看着,他们不说话,送水的两人也不说话,房间里似乎安静得只剩下水声。两个伙计提着换完的水走了,房间里便只剩他们的呼吸声。
    花满楼坐回床边,倚着床柱休息。陆小凤瘫坐在浴桶里,脸上密布的汗水不知是疼的还是被热水蒸出来的。
    就这么无言地待在一起,他们也觉得是舒心的。
    花满楼听见远远传来的扇翅声,他养的信鸽比别家的都要肥,扇翅的声音也要重些,很好分辨。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伸手接住信鸽,取下信笺之后将它又放飞了。
    鸽子饿了一路,见平日宝贝着自己的主人什么吃食都没给,只得委屈去楼台那边刨虫子吃。花满楼摸完了信笺上的字,面色稍缓眉目间的焦灼却丝毫未退。
    “朱停怕你第三日太疼伤到自己或者别人,让人把他给天牢做的一把椅子给运过来了,今日未时便能到。”
    陆小凤听了点点头:“也好,免得我到时疼得六亲不认伤了人。”
    六亲不认。父母、兄弟、夫妇是为六亲。到时陆小凤身边的人只有花满楼。
    花满楼浅笑,面对着陆小凤。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82楼2017-01-20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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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未过,一辆驷马拉的马车便运着木箱装着的重物到了。拆了木箱之后,八个人一起才将石椅搬到了小楼里。
      石椅极重,为的是不让绑上去的钦犯逃了,上面有不少机关目的都是为了困住囚犯,以朱停的机关手艺来说安全性几乎是绝对的。随着石椅一起来的还有一纸书信,还是用浓墨写的,方便花满楼阅读。
      信里朱停除了讲石椅的使用之外,还告诉花满楼现在赏金已经提到了五倍,虽是有人声称自己有解药,但一说到在他们身上下余三日的毒以验真假的时候这些人就全都破功了。也就是说,真的解药如今还是没有眉目。现在江湖上有名的医仙、神医都被花家或者朱停的人问了个遍,就差把那些退隐的都翻出来了。朱停跟朝廷合作很多,已经开始去御医院寻访了,而花老爷则是在到处打搅退隐了的神医。
      花满楼把信收好,回到了楼上,陆小凤见他上楼,便扯起一个笑容问他:“怎么样?是张能困住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的椅子吗?”
      “朱停跟你赌五万两,赌你到时绝对从椅子上逃不掉。”花满楼如实答道。
      “好,我跟他赌。”
      撑到如今,陆小凤脸色青白,眼下乌黑,一看就已经糟糕透顶,幸好花满楼看不见。陆小凤仗着花满楼看不见,便用内力逼出平日里中气十足的声音,虽然嗓子是嘶哑的,但听来情况还不算太差。
      花满楼每次给陆小凤喂的水里还是溶了不少药丸,几乎是要清空了花满楼的存货。


      83楼2017-01-20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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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时间要到之前,我带你去椅子那。”花满楼走到陆小凤身后,伸手摸到陆小凤歪了的发髻,“我帮你把头发束好。”
        “嗯。”
        年少时花满楼也没少给陆小凤束发,虽说那的确是好动的年纪,但陆小凤闲不下来的程度也太过严重,每每给他束好发,只要进一趟林子就能立马变得歪歪扭扭。
        束发的侍女不在,朱停又不愿意动手,花满楼就学着给陆小凤束发,学着学着,他也就会自己束发了。有许多事情,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本不该会的,都因为陆小凤的缘故会了。也拜陆小凤所赐,花满楼成了个比许多正常人还能干、独立的盲人。
        花满楼给陆小凤束发依旧熟门熟路,虽是隔了近十年,但做了成百上千次的事忘起来似乎需要比这更长的时间。


        84楼2017-01-20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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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快到时陆小凤擦干了药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被花满楼扶着到了楼下的石椅上。
          麻沸散残留的药效在渐渐退去,陆小凤坐在冰凉的石椅上,倏地明白了那些中了余三日的毒的人为何要一死以求解脱了。因为比起在这样的痛苦里煎熬,死真的是要好上太多了。
          “七童,把我……锁上吧。”陆小凤感觉到,离第三日近一分,自己的理智就少一分,那些痛到失心疯的人就是这样一点点地被剥离掉神智的吧。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捏了捏陆小凤放在扶手上的手,走到椅背后,拨动了机关。
          石椅又大又厚重,从后面根本看不见前面被锁住的人。
          精铁环从石椅中转出,将陆小凤的四肢都固定住了,大臂、小臂、手腕、大腿、小腿、脚腕,精铁环最宽有半尺多,厚有两指,封住了陆小凤四肢发力的地方,锁住了靠蛮力破锁的所有可能。
          六根石柱从椅背里伸出,封住了陆小凤躯干动弹的地方。
          最后两个精铁环从椅背的高处转出,固定住了陆小凤的咽喉要害,从额头处锁住了他的脑袋。
          “朱停说这张石椅本来还有逼供的作用,让我别动其他的机关。”花满楼锁住了陆小凤,又走回陆小凤的面前。现在陆小凤连头都被锁住了,要想扭头也很困难。
          “我觉得他现在肯定在高兴自己胜券在握了。”陆小凤苦笑,这机关给司空摘星或许还有破解的希望。
          “花七公子有没有什么想逼供的呢?您尽管问,在下一定从实招来。”
          日头西沉,已是黄昏之际,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你呢?陆小凤,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花满楼半跪下,这样陆小凤就不需要费力抬头了。
          “……你我,只有一日半,却要你挂念一辈子,你后悔吗?”
          花满楼笑道:“你不悔,我便不会后悔。”
          他的笑温润和煦,却透着股坚定的韧性,他说不后悔,日后沧海桑田他也定然不会后悔。


          88楼2017-01-22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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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日,陆小凤,你什么刁钻凶狠的杀招你都拆过了,也需得拆过这一次。”花满楼握住陆小凤的手。
            陆小凤眸子里的光芒渐黯,他嘴角渗出些血,那是他死咬着牙时嘴里崩出的血。
            “七童,你记得你送我的家传戒指吗?在我外袍的暗袋里,我突然想戴了。”陆小凤咽下嘴里的鲜血,继续用内力逼出正常的声音。
            “好,我去给你拿。”花满楼起身上楼。
            陆小凤盯着花满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终是忍不住了。
            “啊————————”
            这是一声痛苦的长啸,如同狼死去前的最后一声嚎叫,撕心裂肺、悲入肝肠。殷红血液自他的嘴角流下,泪水从他眼中涌出,和汗水混在一起染红了他的领口衣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陆小凤的啸声里,三分是痛,七分是悲。悲的是夙愿已偿,却注定会得而复失,悲的是三日的希冀与终末的绝望。
            啸声传出老远,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回荡着。夕阳将沉,余晖自小镇里渐渐隐没。
            花满楼将这一声听得清楚真切,脚步顿了顿,熟悉的心痛感袭来,不觉间已有泪夺眶而出。他抬手一挥,飞袖拂过,还未落下的泪滴消弭无踪。陆小凤的悲,每一分他都感同身受。
            花满楼为陆小凤翻出戒指,将戒指攥在了掌心里,转身下楼。
            陆小凤满目猩红,眦目欲裂,咬紧的牙关还在渗血,属于陆小凤的风度已是无影无踪。
            花满楼走到他跟前,掰开他攥紧的拳头将戒指给他戴上,当日他接下戒指时戴在小指上,花满楼就为他再戴上小指。


            89楼2017-01-22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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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
              陆小凤看不清了,如同在浑水中视物,一切都是模糊的,或许该说模糊的是他的神智。
              这是怎样的痛楚啊,这世上除了痛似乎再无他物,痛侵占了他的全部知觉,连意识都要从他那里剥夺。
              陆小凤似乎是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这人掰开他的手为他戴上了个戒指。
              花满楼……陆小凤的脑子几乎要被疼痛胀满,连一直为花满楼留下的位置都要被挤满。
              “七童……”陆小凤唤他,奄奄一息,细若蚊声,他面上带着笑,却被汗与血模糊了。花满楼看不见,也不需去看,他听得出陆小凤的话里是带着欢喜的,绝望的欢喜。
              “你走吧。”陆小凤想让花满楼离开,花满楼对陆小凤的最后的记忆不该是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
              花满楼怔怔地面对着陆小凤,若他能看见,那一双眼睛定是望着陆小凤的。他这么驻足了许久,转身走了,上楼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踏在陆小凤残存的意识里。
              陆小凤松了一口气,和疼痛顽抗着的那股劲松了,任由浪潮般的痛将自己淹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嘶吼,是否在拼命挣脱身上的束缚,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更不知有人端着一盆热水下了楼,用热布巾给他一点一点地擦掉脸身上的血污和汗水。
              陆小凤不知那个心如皎月的公子在他身边守着时有多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痛得撕心裂肺时他也是肝肠寸断。
              他在痛苦里煎熬着,已失了常性,他声嘶力竭地咆哮过,也试过用内力冲碎石椅,甚至还央求过花满楼杀掉他。
              花满楼一直都是静静的,神色平静,周围的气场也是沉静的。陆小凤嘶吼时他便握着他的手,微凉的手搭在发烫的皮肤上。陆小凤浑身内力鼓荡时他便去压制着他,两人拼着内力互相消磨。陆小凤求他杀掉自己时他面上闪过一瞬的悲戚,道:“陆小凤,你再等等。”
              还剩两三个时辰时,朱停的木飞鸟到了,载着好些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可附的书信上却没说哪个是解药。花满楼知道朱停已经尽力了,他只打算将这些药材用起来,就算解不了毒也能帮陆小凤固守元气。
              花满楼调着药,他的肥信鸽又飞回来了一只,花家的人在长白山上找到了退隐江湖三十年早已年逾百岁的白眉神医,但解药仍是无果。
              花满楼没叹气,只觉得心下骤然空了一块。


              90楼2017-01-22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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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熬制好了,花满楼端着药碗用小勺将药喂进陆小凤的嘴里,但他还是咽不下去。深褐色的药液打湿了陆小凤的前襟,已浪费了小半碗。
                花满楼无策,只好将药含在嘴里,用真气将药强行渡给陆小凤,连续四五次终于是将剩下的药都给陆小凤灌了下去。
                药材都是些有奇异功效的解毒良药,虽然解不了毒但药性对毒还是产生了影响。药液下肚半刻,陆小凤的脸色更加惨白,呼吸急促,汗如雨下,花满楼把不到陆小凤的脉,只觉察他的症状像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啊——”陆小凤体内荡出一股真气。
                花满楼察觉出了不对劲,手下灵犀一指使出了七分力点下陆小凤的穴道。
                “陆小凤!”
                陆小凤刚才竟是想咬舌,花满楼阻了他一下,但他还未作罢,却不想再咬下时嘴里塞进了其他物什,他早已神志不清,根本没想那是什么就用力狠咬了下去。
                那是花满楼的手。他一时情急,只能用手替上陆小凤的舌头。
                陆小凤的牙咬在花满楼的手背与手腕相接处,牙齿陷进血肉里轻易咬破了皮肉,他现在只凭着一股本能行事,这东西挡住了他,他就要将它咬断、咬碎。陆小凤咬破了皮肉,就跟剩下的筋骨较劲,满口鲜血顺着他的下巴和花满楼的手指滴落。
                花满楼将内力内蕴在手的筋骨上,陆小凤一时也不能咬得更深,他们就这么僵持着,等待药性在陆小凤的体内平缓下来。


                99楼2017-01-23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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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花满楼体会着手上的痛楚,只觉得心甘情愿,却不想什么时候陆小凤乍然松了口,他怕陆小凤再咬舌不敢把手拿开,咬痕处却传来柔软的一触。
                  咬伤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陆小凤只看一眼便觉一阵心疼刚清醒过来又差点要痛得神志不清了去。
                  刚才被咬得腕骨几乎要裂开都舍不得挣开的花满楼却因为那轻轻一触倏地收回了手。
                  “陆小凤,你清醒了。”花满楼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七童。”陆小凤张嘴回应花满楼,声音沙哑乏力。他体内的药力正和毒性纠缠着,他心下清明,这次的清醒药力刺激恐怕只是个契机,大抵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吧。
                  花满楼的手还滴着血,伤口深得能看得见腕上的筋骨,纵是有再好的伤药也除不掉这咬痕的疤了。陆小凤看着花满楼手上扎眼的猩红苦笑一声,没想到会陪伴花满楼最久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给他的伤。
                  花满楼撕下一截衣摆将手腕随意缠上,让伤口合拢止血。
                  “三日快到啦。”陆小凤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仿佛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他提起之前,花满楼已经忘了时辰,他只知自己守在陆小凤身边很久了,有没有一日,这一日还剩多久,他都忘了。只要他还在,还呼吸着,便足矣。
                  “陆小凤,我听人讲过大漠的漫漫辽阔,草原的一望无际,你可愿意陪我去看看?”花满楼半跪在石椅前,问得热切又憧憬。
                  陆小凤半睁着眼,无论怎样都无法将眼前人的模样看个真切,他已痛得无力了,连呼吸都难以支撑,却仍应道:“好啊,但你要先陪我去孟河上数河灯。上次数了一千零一十八盏,今年或许会更多。”
                  “上次你只数了桥下经过的河灯,这次我们去数整条孟河上的河灯。千盏万盏,你数我听。”花满楼轻笑着答应。


                  100楼2017-01-23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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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是他的另一双眼睛,他知他看不见,便总是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讲个不停。他本早该忘记孟河灯会的繁华盛景,却在陆小凤为他数了千盏河灯的那晚记起了河灯流水连江的景色,星星点点的烛光随孟河而下,如同天上银河倒转。
                    花满楼的最后一只信鸽回来了,雪白的鸟儿收了翅落在窗边像个毛团。花满楼捉住它从它的腿上取下信笺展开,这次的信笺太过简洁,只有两个字——节哀。
                    小肥鸟不明世事,仍无辜地东盼西顾想从主人那里讨到些吃食,但花满楼除了一纸信笺两手空空,它委屈地咕叽两声,和它的同仁们一起去给花草除虫去了。
                    “花满楼,你过来。”
                    花满楼似是耳鸣了,只模糊听见有人唤他,转身走向唤他的人,只几步便撞上了障碍,是困住陆小凤的石椅。
                    “花满楼。”
                    花满楼又听见那个唤他的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仿若梦境呓语。
                    “你摸摸我吧,记住我的样子,记住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那声音如此说,花满楼就如此做了。他伸手,摸到了一个人的脸,男人的脸。这个男人有饱满的额头,直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颊上有笑时出现的梨涡,嘴唇上有两撇精致整齐的髭须,他看起来一定是如他的声音一般让人舒服的。
                    花满楼的指尖摸过他的下巴、喉结,落在了他的胸膛上。花满楼清晰地感知到他皮肉骨骼之下传来的心跳,如同一种特殊的音律,他迷上了这种音律。
                    药力和毒性的角逐结束了。不是药性输给了毒,而是这毒并非是药性所针对的。没了药力压制的毒卷土而来,铺天盖地,丝毫未留下余地。
                    痛猛地贯穿了陆小凤的躯体,他的心脏被疼痛揪紧不放,挣扎无果,渐渐静止。
                    花满楼手心下的音律渐弱,似是临近尾声。他将自己的手贴得更紧了些,跳动却依旧愈来愈弱。
                    “咚。”
                    “咚。”
                    “咚……”
                    最后一下,弱得几不可察,却连同花满楼的呼吸一齐带走了。
                    【END】
                    …………
                    怎么可能?说好了HE的_(:з」∠)_


                    101楼2017-01-23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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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四日)
                      既是音律,即分章节,一章奏罢,就该另一章再起了。
                      “咚。”新章节的第一个音节掷地有声,沉稳而有力。
                      “陆小凤?陆小凤!”花满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从他指尖传来的感觉告诉他陆小凤没死,或者说是死而复生了!
                      花满楼叫了好几声却还没听到回应,顿时心下一阵慌乱,更仔细地摸着陆小凤的心脉,分明是平稳的。
                      “何事让花公子如此心急啊?”陆小凤的声音还是虚弱嘶哑的,却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往日的轻佻笑意。
                      猫都有九条命,更何况是能浴火重生的九天神鸟?
                      花满楼听得这一声,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下来,连眉目间的焦灼疲惫都一扫而空。
                      “你啊……”
                      陆小凤浑身无力地靠坐在石椅上,但没了跗骨锥心的痛什么都是好的,他笑道:“这下可输给了朱停五万两。”
                      “能见到陆小凤输掉赌局也是趣事一桩啊。”花满楼收回按在陆小凤胸口上的手,绕到石椅背后为他解开锁住他的机关。
                      “七童,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陆小凤笑道。
                      等哪一天?陆小凤赌输的那一天?还是与陆小凤拨开云雾见天明的那一天?
                      花满楼不与他纠缠这些言语上的便宜,大大方方地应道:“那是自然。”
                      陆小凤身上的精铁环都被解开了,但他仍瘫在石椅上不愿动弹,花满楼解完机关走到他面前,两人相对一笑。


                      102楼2017-01-23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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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想起,当日余三日最后告诉我‘三日之毒天下无药可解’,就当真是无药可解,也当真是‘三日之毒’。这毒只毒三日,却是没人能熬得过的三日!”
                        花满楼叹息一声:“若是早有人知道他的毒熬过三日便能不药而愈,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惨死在他的毒手之下。”
                        陆小凤点点头,道:“其实,我猜余三日自己便是中过那毒的,才会知道这毒无解却只有三日期限。此人居心之险恶,眼睁睁看着无数人在他的毒发作之下含愤自刎也不点出那唯一一条生路。”
                        “不过若他点出了生路,便是他自己的生路走到尽头之时了。”
                        陆小凤不再想这折磨了他三天的魔头,仰头对花满楼说:“七童,我想喝百花酿了。”
                        “劫后余生,是该庆祝的。”花满楼笑着答应。
                        陆小凤遭了这些天的折磨浑身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仗着这点向着花满楼伸出了手臂,花满楼看不见,但是能听见,能感觉到。果然,花满楼轻摇了下头,走过来准确地抓住了陆小凤的手臂,将他揽起来扶住。
                        “七童,以后百花酿就留在楼里吧,就不劳烦明霞每月来讨了。”陆小凤在花满楼耳边说话,呼吸吹在他的鬓角上。
                        花满楼点头,嘴角勾起笑意,“好。”
                        【正文完】


                        103楼2017-01-23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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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八日)
                          正值孟河灯会之期,不少邻近城镇的人都赶过来观赏这幅盛景,孟河边上的街道人潮涌动,热闹非常。小摊上摆卖着各式河灯,有寿桃样的,有莲花样的,还有元宝样的,孩童们捏着铜钱在摊前挑挑拣拣每人怀里都抱着好些个,都不知道他们是否有那么多要许的愿。
                          孟河上还飘着几舫小船,船夫们都不摇橹,怕打翻了河上的灯盏,小船就随着河水缓缓漂行而下,不疾不徐看着也很是舒心。游客们都道是河边的茶楼上是观赏孟河灯会的最佳地点,却不知随着河灯千盏一起随河而行更是另一番景致。
                          嘈杂的河道边站着不少赏景和放灯的人,都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数数的声音。
                          “三千零九,三千零一十,三千零一十一……”
                          听这样子是在数河灯,而且是已经数了三千盏。
                          数河灯的人在孟河中的一条小舟上,披着红披风,里面一袭水色衣衫,坐在一把做工精致的木轮椅上,看起来应是下肢有不便。这人面目干净,眉眼风流,嘴上有两撇小胡子,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此人自然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木轮椅后站着位摇扇的翩翩公子,气质不凡,眉目清朗,竟能与天上的一轮皓月相较。
                          此人当然就是花满楼。
                          岸边有好奇的人,听陆小凤数得河灯三千多盏,又觉得这结伴两人看起来气度不凡,应该是大方之人,便开口问道:“河上的兄弟,你是不是打赌输了,要把这孟河上的河灯数完啊?”
                          他一问,岸边听见的人便有幸灾乐祸笑了的。


                          108楼2017-01-23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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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被打断了,回头望了一眼花满楼,他脸上擎着笑似也在等着陆小凤的回答。陆小凤大声回应:“岸上的兄弟,你有所不知,我身边这位公子目盲,我将这河灯数一数,他也就能同我一起赏这孟河灯会了。”
                            岸边的人听得,没想到这结伴的两人竟一人腿脚不便,一人目不能视,却还能如此快活自在,自得其乐,而且两人惺惺相惜,相互关照也甚是感人。岸边一时没人再笑,只传出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
                            “七童,你听见没?他们居然以为我是残废。”
                            “你若是愿意安心静养,就不用借着木轮椅出门代步,也就不会被人误会是腿脚残疾了。”花满楼无奈道。
                            “我已经静养了五日了,再静养下去我这只凤凰没被毒死也得被闷死。”陆小凤伸了个懒腰,扭头对花满楼笑,“更何况孟河灯会一年一度,错过今日可又要再等上一年。”
                            陆小凤脚边还剩一盏没点的河灯,他将河灯拾起,向岸上与他搭话的人掷了过去:“岸上的兄弟,我这里还剩一盏河灯,权当有缘,赠与你了。”话说完,河灯正正落进那人的怀里。
                            岸上的人接住河灯,道了声谢,只觉得这人虽腿残了但手劲儿还挺大。
                            “七童,我刚才数到了那边,你听我继续数啊。三千零一十五,三千零一十六……”
                            花满楼笑着听陆小凤为他数着河灯,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在灯火之上夜幕之间,浑然也似天地的一幅画作。


                            109楼2017-01-23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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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日)
                              夕阳西垂,两匹骏马载着两位风尘仆仆的公子远道而至,马儿奔波了一日,此时目的将近,便缓下了步子,踱步前行。
                              “七童,你猜我们这是到哪儿了?”紫衣的人驱着马靠向身边那人,解下身上的大红披风搭在了他的身上。
                              黄昏露重了,要比白日里冷些,他们还没购置暖和的衣物,虽说练武之人不怎么怕冷,但陆小凤不知为何,就是喜欢看着自己从不离身的红披风披在这素衣公子身上。
                              作为江南首富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丝毫没有奢靡之气,行事低调,衣着也低调,向来都是素色。陆小凤喜欢自己的艳红披风披在花满楼身上时给他带去的几分烟火气息,它会给花满楼冠玉般的面上映些艳色,每每看见陆小凤的心都会乱几下拍子。
                              花满楼接下陆小凤的披风,将它系好。
                              “是西域。”花满楼放开了自己的感知,接受这里传来的陌生味道和感触。
                              陆小凤笑道:“错!这里分明是大漠!你闻到空气里干燥的沙土味了吗?”
                              花满楼轻笑,“陆小凤,你想欺负我看不见啊?这里除了干燥的沙土味,可还有葡萄成熟时的果香味,传闻西域盛产葡萄瓜果,所以葡萄佳酿也十分出名。”
                              “哎呀,露馅了。不过我可只问到了葡萄酿的酒香味,哪里来的果香味?”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期冀,似乎已经看到满桌的异域美酒了。
                              “只要有一点酒香你可就都闻不出其他味道了。”花满楼知他的心思,手下一用力,策马加快了脚步。
                              “诶?七童你怎么比我还着急,等等我啊!”
                              斜阳之下暮色昏黄,两人两马,一追一赶,远远望去也是副赏心悦目的好景致。
                              【番外完】


                              110楼2017-01-23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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